第一百零三章 最冷是人心

“母後她太過分了,難道本王喜歡什麽,她便要毀了什麽不成?”隆裕聽完一拍桌子,整個人麵色陰霾,想起自己母後對自己的種種挾製,以及殷嬈的種種體貼,心自然就偏向了殷嬈。

一旁管家張徐福見煜王眼中的嫉恨,心中卻是一沉,他本就是皇後安排過來給煜王打理府邸的老人,做事精煉為人也算忠心,平日煜王對其也十分客氣,也算是有點頭臉的人物,自然是不想見到兩人母子離心。

隻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下人所有的臉麵都是主子給的,即便有皇後撐腰,可這裏畢竟是煜王府,他再有臉麵,身為下人沒資格說主子的不是,便隻能匆匆去讓人找了王妃肖玉珠來勸說。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跟著送信的小廝,肖玉珠匆匆趕來,在院門口便看到張徐福一臉焦急侯在那裏,上前皺眉道:“聽聞王爺回來便大發雷霆,都打殺了一個不聽話的丫鬟,到底出了什麽事?”

張徐福趕緊行了禮,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肖玉珠聽說殷嬈自盡差點丟了性命不禁十分驚訝,焦急問道:“她一向最是溫柔體貼的,怎麽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呢,人可救回來了?”

“禦醫正在盡力救治,王妃,請恕奴才多嘴,您仁厚心善一向對人倍加信任,一直一來都對殷姬一片誠心,可所謂知人知麵,奴才覺得,殷姬心機太深,而且留在王爺身邊動機不純,不得不防啊!”

張徐福見肖玉珠還在擔心殷嬈,不禁在心裏歎了口氣,這肖玉珠雖然算不得多愚鈍,可論心機到底還是格局小了,隻盯著那些後院裏拈酸吃醋的小事情,被殷嬈三言兩語便哄得團團轉。

肖玉珠聽出張徐福話中有話,可她向來不是心眼多的人,隻當是殷嬈哪裏得罪了張徐福,麵色不愉道:“張管家,殷姬如今生死未明危在旦夕,若不是實在委屈,怎麽會拿性命來證明清白呢?”

為了爭風吃醋的,後院的女人假裝自殺的事情也不少,可這一次殷嬈不僅上吊自盡,更是提前服了毒,可見是一心求死的,而且禦醫也是證明她是命懸一線,如果是做戲的話,這可真的是拿著命在賭了。

對於後院裏麵女子的爭鬥,張徐福也算是見了不少,在他看來殷嬈心機深沉,絕不是會輕易自殺的人,便出聲解釋道:“王妃您想想,世間哪有這麽巧的事情,那書信恰巧被殷姬看到,而王爺又恰巧救了她性命。”

“可是……”肖玉珠心思動搖,聞言也覺得有些道理,畢竟是在當家主母的位置,對於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她也並不是一無所知,可是想起平日殷嬈溫婉柔和的樣子,又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知曉肖玉珠是沒什麽主見容易煽動的人,張徐福見此繼續道:“她口口聲聲說,是不想王爺與皇後娘娘為她生嫌隙,可您看看,皇後娘娘也沒有真的對她下手,她就自盡,隻怕是先下手為強!如今她不僅沒死,還真的讓王爺將她的死怪罪到了皇後娘娘身上,實在是一條毒計,皇後娘娘對王爺一片真心,可千萬莫要讓王爺傷了她的心啊。”

這些話說得肖玉珠也有些心動,畢竟比起殷嬈來說,皇後的分量無疑更重一些,結果還不等肖玉珠點頭答應去勸說煜王,便聽到一聲猛喝,然後便有一把刀飛過來,好在是刀柄打在了張徐福腿上,讓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狗奴才!平日看在母後的份上給你幾分臉麵,你便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本王的女人也是你能詆毀的!”隆裕站在院門口,聽到了張徐福的話,氣得直接動了手。

他如今正是與皇後娘娘不合的時候,之前覺得無所謂的,如今事事都覺得籠罩在皇後的陰影之中,而府中的人事安排更是皇後一手控製,更覺得張徐福在自己府裏卻是一心向著皇後,看著格外刺眼。

肖玉珠一看煜王不知何時出現,隻怕已經聽到了剛才兩人的談話,心裏一驚,想到張徐福畢竟是皇後娘娘的人,便小心翼翼上前道:“王爺您消消氣,他也是一片忠心擔心王爺而已……”

“忠心?嗬嗬,他忠心的從來不是本王!”煜王此時哪裏聽得進去勸,隻覺得看誰都不順眼,瞪著地上的張徐福怒道:“殷嬈對本王才是一片真心,豈是這些吃裏爬外的狗奴才可以比的!”

張徐福腿部劇痛倒在地上十分狼狽,麵對盛怒的煜王卻也不敢哼唧半句,而被主子這般大罵一頓更是沒臉,此時也知道煜王對皇後有了心結,隻怕是聽不進去勸的,於是也不再多話,老實跪在地上也不吭聲了。

環顧一周,煜王冷哼一聲又轉身回了院子,周圍的人都死寂一片,誰都不敢在這時候觸煜王的黴頭,隻能在心裏祈禱殷姬千萬不要死了,不然還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讓煜王泄憤。

而煜王府裏的事情,自然很快便傳到了宮裏。

看到張徐福一瘸一拐的樣子,所謂打狗看主人,這等於是被煜王直接打臉了。皇後氣得差點咬碎了牙,一旁嬤嬤跪在地上哭道:“娘娘,是老奴辦事不力,讓消息泄露了出去才鬧出這些事來,任由娘娘處置!”

“此事不關你事,你也料不到禁衛軍會去查驛站,是本宮小瞧了那賤婢!”皇後卻是很清楚,自己與二哥之間都是如此聯係,偏偏這次出了差錯,連禁衛軍都牽扯了進來,隻怕這背後的水比自己想得要深得多。

在皇後看來,不管殷嬈演得多像,都不會是真的要自殺,不過是為了自保和控製煜王的伎倆罷了。問題就是,那殷嬈到底是順勢演了這麽一出來先發製人,還是她也是與那背後設局之人一夥的呢?

相比皇後的煩惱,皇上那邊明顯就要輕鬆許多,把玩著手裏的令牌,上麵一個明晃晃的羅字怎麽看怎麽刺眼。

抬手丟在一旁的火盆裏,看著火苗將木質的令牌舔舐,龍言羽冷笑一聲道:“如此上好的血楠木也算少見了,燒成的火焰就是比一般的木材大一些,冬日用來取暖正好。”

讓皇上覺得舒心的自然不是令牌的木質,不過一旁張連功笑著點頭,在宮裏的保命之道崇尚的是大智若愚,聽得懂主子話中話,卻半點也不亂回應,隻一臉老實笑著又端上來一杯茶。

接過茶喝了一口,龍言羽的心情舒暢不少,轉而問道:“三皇子那邊怎麽樣了?剛冊封完,他便急匆匆去了神醫穀了無音訊,過了這些日子,不管出了什麽事,也該回來了。”

“回皇上,奴才接到消息,三皇子殿下已經準備回城了。”張連功頓了一下,看了眼皇上的臉色,才忐忑得繼續道:“隻是……”

“有話直說無妨。”

“是。”張連功垂首,想起詡依白的脾氣又不由得頭疼,忐忑道:“隻是之前本來為三皇子選定了府邸的,可三皇子決意要住在綺夢閣,而且還,還擬了冊子,等回城之後便要將那莫失語定為正妃……”

龍言羽愣了幾秒,臉色不由得黑下來,之前並未反對詡依白與莫失語的婚事,不過是覺得男子三妾四妾,一個出身低微的女人而已,根本不足為慮,到時候給她一個妾侍的名分便是天大的恩德了,可正妃的身份,她可配不上!

“胡鬧!”黑著臉,龍言羽冷聲道:“堂堂一個皇子,以如今的身份,怎能住在綺夢閣那種地方,還選如此一個來曆不明身份低賤的女子為正妃,說出去且不是讓天下人笑話,絕對不行,咳咳咳!”

見皇上動怒,張連功趕緊上前熟練得給他順氣,又端了茶水上來伺候龍言羽簌了口,才麵色憂慮低下頭恭敬道:“皇上息怒!三皇子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您要保重龍體為重啊!”

咳嗽幾聲,龍言羽感覺頭部隱隱作痛,整個人頹然泄氣,擺擺手歎氣道:“罷了罷了,不管是綺夢閣還是那個女人,事事都要忤逆著朕的意思,他就是是故意要氣朕!你說,朕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他明白朕的苦心!”

“皇上,奴才以為,此事症結都在那莫失語。”張連功湊近了,小聲道:“常言道,英雄難過美人關,三皇子如今年少氣盛,自然不免沉迷兒女私情,隻要斷了他的牽掛,自然便會眼界大開幡然醒悟的。”

閉上眼,龍言羽不由得陷入沉思。

對於張連功的建議,龍言羽並非沒有考慮過,畢竟從調查的情況來看,莫失語的性格多變捉摸不定,根本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教養,甚至還要求什麽一夫一妻製,根本就不適合做詡依白身邊的女人。

隻是另一方麵,讓龍言羽十分猶豫不決的是,那莫失語來曆實在是神秘,似乎是突然冒出來的,而她的確也有一些神奇的本事,即便不談這些,隻憑治好了詡依白的病症這一條,便算得上大功一件了。

如今詡依白對莫失語疼愛有加,若是直接反對,隻怕詡依白根本不會買賬,更是讓彼此之間徒增不快。不過無論如何,若莫失語要的是榮華富貴,自然是可以如她所願,但是若是想要垂涎王妃甚至皇後的位置,那就是不自量力了。

沉默許久,龍言羽閉上的眼睛緩緩睜開,眼底一片冷漠無情的殺意,開口道:“張連功,除掉那個女人,將線索引向皇後。”

再沒有比恨意更能激發一個男人的鬥誌,如今詡依白的態度模棱兩可,龍言羽可沒有那麽多耐心等下去。

隻要莫失語死於皇後之手,以詡依白對其重視的程度,自然要為其報仇,而他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借助皇上的力量,自然便解了如今兩人之間尷尬的困局,實在是一箭雙雕的計策。

帝王之道,唯有冷血無情,才能走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