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前麵的叫喊聲已經停了,響起雜亂的跑步聲,燈光跟著遠去,周圍一下安靜下來,聽得見我自己的拚命壓著的呼吸聲。

另一件事讓我更加害怕起來,原來我發現,坐著的並不是平地,也不是石堆,身體下麵是幾條蛇身,其中一條幾乎有我大腿那麽粗!我不知道是否應該向離開的那些人呼救,那幾分鍾時間,呆在原地,就象過了幾個世紀。

過了良久,身體下的蛇身仍然沒有動彈的跡象,周圍的蛇也沒有任何動作和聲音。

難道,這些蛇已經死了?

慢慢地從坐姿改成蹲,我摸到了掉下的手機,輕輕地打開蓋子,天哪!周圍躺著一大堆蛇,一些蛇被石頭壓扁了,一些被利器砍成兩截,石頭上到處沾著蛇血。

看來,亂石堆中,這裏原來是一個蛇窩!

用手機照著路,我小心地邁步向前走,路上的蛇都沒有動彈,心裏不禁鬆了一大口氣。

到達轉彎的地方,地上已經沒有死蛇,我把沾滿蛇血的右手在潮濕的洞壁上磨擦,左手用手機回頭照亮剛才來的方向,在看不清的地方,似乎有象蛇一樣的黑影在動,禁不住連退了幾步。

這幾步一退,我立刻踩在一堆軟軟的東西。

“啊!”腳下一個聲音叫起來。我急忙轉身,用手機照亮這個人,大吃一驚!

老曾躺在地上,渾身是傷,臉上腫著好大一塊,在地上虛弱地看著我,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我急忙蹲下去,問道:“老曾,老曾,你能動不?哪裏受傷了?”一邊問,一邊檢查他的身體。還好,隻是破了皮,身上很多傷口,卻沒怎麽出血,而且各個關節還能活動,沒有發現骨折。

老曾總算開了口:“老命還在。哎喲!地上有頭燈的,你不要一隻手拿手機,一隻手把我扯來扯去,痛死了。”

既然能講那麽多話,顯然神智很清醒,我放了一多半心。

地上散落著老曾的裝備,我找到了一隻頭燈,一把登山杖、一卷繩子和一個背包。

頭燈的電池盒摔鬆了,裝緊電池盒,頭燈有了亮光。我把頭燈戴上,小心地將背包移到老曾身後,讓他靠著休息。

收拾地上東西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停下手,聲音卻消失了。

我搖搖頭,也許隻是在洞裏呆久了,出現了幻聽。

從背包側袋取出醫藥包,我一邊給他包紮傷口,一邊問:“怎麽回事?什麽人把你整得這麽慘?”

老曾歎了口氣:“唉,人老不該混江湖,一言難盡啊。哎喲,輕一點!”

“抱歉抱歉。”我將包紮傷口的力量減小了一些。

“還好有人救了我,那個人打跑了那些要害我的人。”

看來是我跟蹤的那個背影救了老曾一把。我禁不住問道:“是不是上次我們在下曾家岩山坡上遇到的那個女人?”

“我根本看不清楚,隻是聽見呼吸聲,而且聞到一種香味,應該是一個女人,有可能是上次那個。”

“那她人呢?”

“她打得那些家夥亂跑,不依不饒地追過去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還好你也居然能找到這裏,要不然我這條命就完了。”

那個女人會回來嗎?老曾又是什麽原因到了這裏?那夥人是不是上次襲擊我們的人?

我心中疑問很多,但知道現在不是時候:“這裏恐怕不是久留之地,我把你背出去吧。”

老曾的表情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一隻手猛地抓著我的手臂,另一隻手指著我的背後,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的背心一陣發涼,雞皮疙瘩迅速布滿全身,每個細胞都在警告我,一個巨大的危險在我身後。

扭身回頭,頭燈照射處,一條大蛇已經遊到我的身後!

這條大蛇有酒杯那麽粗,上半截已經挺起,向我吐著蛇信子!

也許是受到頭燈光線的影響,大蛇沒有立刻攻擊。我和大蛇眼睛對看著,那幾秒鍾的對峙,仿佛是幾百年。

看來這條大蛇,一定是那一窩中殘存的,它的姿勢飽含著憤怒和威脅,不顧一切要攻擊我們!

這蛇的家園不是我毀掉的,它的兄弟姐妹也不是我殘殺的,但我知道,與一條如此有主見的蛇很難講清道理。

我手足無措,頭都不敢轉。用眼睛瞟了老曾一眼,希望他給我出個驅蛇的主意。可他張著嘴,臉色蒼白,隻有絕望的驚恐,失去了以往的鎮定。也許,被人襲擊後,老曾已經沒有麵對大蛇的勇氣,意誌已經垮了。

不需要問他這蛇是否有毒,老曾的表情已經說明了那條蛇的危險性。

這次不能指望老曾了!

在這條蛇麵前,我知道隻有兩種戰術才能活命。一種是撥腳就跑,把老曾留給他;另一種就是和它拚命。

我下定了決心,開始緩慢地調整姿勢。自然,我不可能選第一種戰術。

老曾抓著我的那隻手,像一隻鷹爪,指尖都陷到我的肉裏了。我把他的手掰開,準備應付蛇的襲擊,老曾可能以為我要單獨跑掉,不僅不鬆開,還加上了另一隻手。他雙手拚命抓住我的手臂,一句話不講,眼神裏似乎在懇求我。

我向他點點頭,小聲說了句:“放心!我和它談談!”老曾看著我的眼睛,雙手遲緩地鬆開。

或許是查覺了我們的動靜,大蛇發動了攻擊,頭一伸,張著的大嘴向我咬來!

我伸出雙手,一下就抓住了蛇。就像當年在大學排球隊時苦練的接球動作,準確得讓我慶幸:我抓住的是傳說中的“七寸”!

這個位置,蛇的頭部難以咬到我。

大蛇拚命掙紮,蛇身非常滑,很快就要抓它不住,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整條蛇舞了起來,將蛇頭向洞中凹凸不平的岩壁砸去!

在大蛇就要滑出掌握之前,“咚“地一下,大蛇的頭被我狠狠砸到洞壁上,蛇身一下就軟了下來。我不敢確信它是昏迷還是死亡,在恐懼中,我緊握蛇身不斷地將蛇頭砸向石壁,直到老曾製止我。

“好了好了,蛇已經死了,你現在是在鞭屍。”老曾精神恢複過來,吃力地撐起身體,他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種沒有見過的古怪。“你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就是習慣了,我希望你不要遇到第三次。”激烈的運動中,我頭上的燈已經歪到一邊,扶正它,再扶起老曾。我問:“從哪裏出去?我不喜歡和野生動物玩命,那不環保。”

“前麵隻有一條路,通向鋼鐵設計院那個沒有人住的紅樓下麵,但那是壞蛋逃跑的方向,如果他們躲在那裏,就太危險了。”老曾停頓了一下,眼睛移開,似乎不敢看我,說道:“另外,這個地道的圖紙,被那夥人搶了,岔道多,我已經記不得怎麽從那邊過來的。”

小敏的圖紙!老曾私自拿了小敏的圖紙,而且被那些危險的壞蛋搶走了!

老曾,你在做些什麽啊!

我心裏想著的問題卻沒有問出來,隻是說:“那我們從我來的路上返回吧,我用名片做過記號。”

原路返回,就要經過那個死蛇堆,會不會哪個石頭縫裏還有活蛇?老曾也想到這一點,說:“背包裏有一個紙包,裏麵是雄黃粉,你先向前麵撒一下,等一會再走吧。”

撒過雄黃粉,又在老曾吩咐下,從背包裏找到一些綿紗和一個裝煤油的小瓶,隨手撿起路邊的一支棍子,做成一個火把。

火把的亮度強了很多,可以看清前麵的蛇堆撒了雄黃粉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放心了很多。把火把舉在前麵,一隻手吃力地扶著老曾,我們一步一步地走過蛇堆,穿過牆洞。

來的時候是摸黑,周圍隻感覺到地上的碎石很容易踩響,卻不知道異常。回去的時候有了火光和燈光,才發現好幾個洞裏,地上輔滿的不是碎石,是枯骨!

而且,我終於發現手中的火把形狀不大對勁:那支火把的把手,並不是一根棍子,是一根人腿骨頭!

心裏連念了幾聲阿彌陀佛,想起來了,這些支洞可能與當年的安樂洞相通著。

老曾精神不好,我也無意探究這些骨頭的來曆。一路警惕著蛇,擔心著被人襲擊,所以走得很慢。

到了來的洞口,地上還是那一堆油漆桶和裝飾材料。我滅掉火把,熄掉頭燈,準備扶著老曾悄悄地從鐵門溜出,因為保安值守的那道門,離這裏不到一百米遠。

兩個人輕手輕腳地走,一隻空桶也沒有碰響,慢慢拉開鐵門,居然也沒有發出聲音。在我一支腳已經跨出門的那一刻,我和老曾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鈴聲在洞裏回**著,特別刺耳。

我急忙扶著老曾從洞裏出來,向側門方向看去。運氣很好,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兩個的手機還在不斷響著,打開一看,都是手機信號不通產生的短消息:小敏和潘天棒打過十幾個電話給我們。

和老曾對視了一下,我拿起手機撥通潘天棒。

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潘天棒的聲音已經搶了先:“你找到曾叔叔沒有?啷個打不通你電話?”

“放心吧,我現在和他在一起,處理些事情很快就回來。你們老實在家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要亂走。”

也不給潘天棒做更多解釋,我收起了電話。

借著路燈給老曾整理了一下衣物,擦去他臉上身上的汙跡和血跡後,我說:“你年齡大了,今天折騰得厲害,我先陪你去中山醫院檢查一下,再回去。”

老曾疲憊地點點頭。

正好有出租車從鋼鐵設計院家屬區出來,我們坐上車,沒有理睬司機好奇的目光,直接來到中山醫院掛了個急診。醫生給老曾做了檢查,看不出什麽嚴重的內傷。一路上,我按捺住心中的疑問,不忍心盤問這個傷痕累累,虛弱不堪的老人。

按醫囑去照X光照片,然後等檢查結果。半夜了,各種外傷的急診病人還很多,坐在椅子上等檢查結果時,老曾終於吞吞吐吐地主動開了口:“小羅,算上這次,你已經救了我兩次命了。怎麽說呢,我再瞞你就太過分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等著我一直在猜測的答案。

“今天差點把我打死的人,就是上次在藏經閣捆綁我的那三個。”老曾望著醫院走廊中匆匆來去的急診病人,低聲打開了話匣。

“還記得上次我說過,他們不會再打擾我們,我的估計錯了,錯得厲害。那次藏經樓遇到他們,我就知道他們會成為我們的大麻煩,這些人無法無天,啥子事情都做得出來。為了不出事,我就托人找那幫家夥。他們在下曾家岩再次露麵後,我花了幾天時間,終於找到認識他們的一個文物販子,托他約見。那天我見了那夥人,和他們談了一個條件,我騙他們講,如果取得真正的藏寶線索,就私下告訴他們,然後我和他們一起去找,找到了東西,都五五分賬。他們手裏沒有線索,隻能是瞎找,所以答應了,好幾天沒有再騷擾我們。”

我繼續看著老曾,沒有打斷他。

“昨天我們一起分析出那幢別墅下麵可能就是藏寶點,眼看就要發筆大財,可是你們這些年輕人比我老頭子還膽小怕事,這種荒著的別墅,還擔心私闖民宅違法,有機會也抓不住。

你們猶豫,我可不願意等,所以今天傍晚,就自己帶著東西到鋼院來了,想找合適的方法混進別墅。結果那三個人不放心我,居然一直在盯我的稍,我到的時候,他們也跟著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