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也同意:“剛才我發現有5條支洞連到這裏,我的朋友建議市政府打通洪崖洞和湖廣會館的暗河,這次來了,我得幫他看看。”

我想多呆一下的原因和老曾當然不同,剛才洗過手,後來摸過香案,取過鐵盒,但是,我的手仍然是幹淨的!

香案上沒有灰,鐵盒上沒有灰,跪過石蒲團的膝蓋,依然是洞壁跪爬時粘上的濕黑土壤。

這些都說明一件事,近期有人來過這裏,而且做過清潔。為了避免嚇著小敏,我沒有說出來。

一直急著看香案上的字,我們都沒有注意到香案的特殊性。一般的香案上麵,應該有香爐,但這裏卻沒有,難道是有人希望讓我們更容易看到字跡?

想到背後幽深的洞裏可能有雙眼睛一直看著我們,我不寒而栗。

老曾帶著小敏在大洞裏四周逛了一圈回來,說:“這個大洞有5個支洞出去,其中一個洞流水過來,流向下坡方向另一個洞,估計是流向禹王宮。就我們來的那個支洞最小,而且在腰上。”

我問老曾:“這個水溝很窄,不像圖上所說的暗河啊。”

老曾講:“1949年到現在,重慶城變化太大了,樹木少了,山體的出水量大量減少,而且現在才五月初,去年重慶旱情嚴重,現在江水都少啊。”

說著,老曾用手電掃那條水溝的周圍:“你看這附近凹陷很深,以前這個溝可能又寬又深。而且越流越寬,進入下麵那個洞後,可能就真正像條暗河。”

突然,我的頭燈閃了一下,暗下來,看來電不多了。

小敏急忙問:“我們要不要換個洞子出去?”

老曾不同意:“其他的洞口,通向哪裏還不真正清楚,會不會被封門也不知道,而且我擔心有岔路,還是按圖紙原路回去穩當。”

曾經藏過財寶的那些石壁,我們已經沒有興致去敲探了,大家都似乎急著出洞。

攀繩爬上進來的腰洞,我在前麵開路,老曾在後麵收尾。一路回去似乎比來的時候快了很多,途中我隻字未提那些讓我擔心的事情。

從洪崖洞旁邊的防空洞出來,已經是晚上八點過了,左側洪崖洞燈火輝煌,晚風中清涼的空氣一下就擁抱過來,舒服了許多。

互相看看,我們渾身衣服都弄得髒兮兮的,小敏的臉和頭發也沾著泥,不由得都笑起來。

這時,小敏的手機中連續不斷地響起了鈴聲,她打開一看,原來都是未接電話記錄,全是潘天棒打來的,最後是一則短信,他邀請小敏去逛南濱路,這家夥追女孩子的效率一貫如此。

渾身這麽髒,我正為如何坐車而發愁,突然有了主意:“小敏,給天棒去電話,叫他來接我們。”

老曾說:“好啊,但我們不要給他講太多。”

二十分鍾後,洪崖洞邊的浜江路上,潘天棒驚訝地停車在我們麵前:“你們是啷個搞起的喲?幾個鍾頭不見,都變得弄個時尚!”

老曾講:“我帶他們探探洞,你喜歡的話,下次也叫你一起。”

潘天棒幫老曾把背包放到後備廂,一邊說:“我才不和你們去,要去我單獨帶小敏一起,黑燈瞎火加上耗子,肯定嘿浪漫!”我們大笑。

車到抗建堂,老曾吩咐潘天棒在樓下等著,我們上樓收拾。

穿過超市上電梯,四周的人奇怪的眼光看得我和小敏不好意思,但老曾毫不在意,向好奇的鄰居解釋:“旅遊回來,上山下鄉,憶苦思甜了一下。”

一進老曾的家,小敏就急著去抱出銅盒叫老曾:“我們快快試一下那個保寧醋,看看爺爺留的圖紙吧。”

我心裏也很急,但還是調侃他:“下麵還有一個大帥哥在等你,別讓人家等急了。”

老曾說:“那些圖紙好歹也是文物了,渾身髒兮兮的,我們還是洗過再看,天棒想泡妹妹,就得讓他學習等人,不著急的。”

收拾完畢,我來到老曾的客廳,老曾正和小敏對著攤開的圖紙和一瓶醋猶豫。

“怎麽了?”我問。

小敏托著臉,發愁道:“我們想用醋來泡圖紙,但又怕把圖紙損壞了。”

“閬中佳液,秘圖頓開,關鍵是怎麽開法。醋是酸性的,有腐蝕性,很容易破壞圖紙。”老曾下不了決心。

我拿起醋瓶看,還真是保寧醋,於是放了心,說道:“如果你能確定這是真正的保寧醋,就可以放心地浸圖紙。原因有二:一是按小敏爺爺的交待,應該沒有風險;二是我恰巧了解一點情況,保寧醋和其他的醋有較大的區別,據說是唯一一種可以防腐的醋。”

去過閬中兩次,曾經看過保寧醋的資料,所以我知道這些。

老曾猶豫地找了一支棉花簽,取了一張未顯影的圖紙出來,輕輕地把醋塗抹到圖紙上。

整個圖紙沒有顯示什麽東西,但圖紙的一角,出現了一個漢字,“叁”!

老曾停下手來,沒有繼續:“這個“叁”,會是什麽意思?”

我檢查了塗過醋液的圖紙,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於是鼓勵老曾:“放心,我們試過另一張再說吧。”小敏也急切地同意。

老曾取出另一張圖來,更仔細地塗了一層醋液,一分鍾不到,紙上又顯出字來,還是一個字,還是在角上,這次是“柒”!

我恍然大悟!

“老曾,這肯定是圖紙的編號,圖紙是有順序的!”

老曾懷疑地把已經顯示過的第一張圖取出來,選了四個角,塗上醋液。

又是漫長的一分鍾後,果然右下角出現了一個漢字“壹”!

我們興奮極了,老曾把每張圖紙的四角都塗上醋,過了一會,除了一張紙沒有顯影,其他都露出了編號!

從“壹”到“拾貳”,12張圖紙,有了一個順序。

這個順序會有什麽意義?

那張沒有編號的圖紙上又有什麽特殊性?

大家正在猜測,小敏的手機響了,自然是在樓下久等的那位可憐的潘天棒。

小敏拿著電話,對我們說:“天棒哥說,我們十分鍾內不下去,他就帶東西上來,免得我們餓著。”

這家夥,真有一套!

老曾說:“那麽,你把圖紙留給我們研究,你和天棒兩個人去玩吧。”我極力讚同。

小敏說:“那不行,我再讓他等下,我們解開圖紙再走,我已經猜到哪張圖紙能被醋顯影了!”

小敏說完,從圖紙堆裏取出編號為“貳”的那一張,遞給老曾:“肯定是這一張。”

老曾仔細地在圖紙上塗上醋液,圖紙果然出現了文字!這次,又是一首詩:

“老子無為出函穀,君王從此知神仙

洞藏墨寶唐宋時,廟滿香火雲如煙

青山坐看兩江匯,牛車疾行黔路遠

壁守對岸千年城,後世前生續善緣”

反複讀了三遍,老曾沉吟半響:“這首詩不象第一張圖那麽清楚啊,要搞清楚,得費些腦水。”

我也有一樣的感覺。這首詩,似乎隻有“洞藏墨寶”幾個字與寶藏有點關係,可其他的文字寓意又是什麽呢?

看見小敏焦急的樣子,我抄下這首詩,說道:“能把字顯影出來,已經很不錯了,我們不要太心急,晚上好好想想。”

老曾也勸小敏:“小姑娘,估計你也幫不上忙,南濱路是重慶最漂亮的地方之一,你可以跟天棒去逛逛,老羅也回家換身衣服,我晚上要查些資料。”

小敏隻好同意了,收拾一下,和我下了樓。剛出大廈,隻見潘天棒急不可耐地上前,看見和我小敏一起,又停下腳步不懷好意地向我笑。

我悄悄對他說:“我是回家換衣服的哈,你不要心慌暴燥(重慶方言:指瞎擔心)的,不得當你們的電燈泡。”

潘天棒居然說:“你想哪裏去老嘛,我才不怕你當燈炮。泡妹妹嘛,沒有電燈泡要上,有電燈泡時關掉電燈泡也要上。”

我笑著和他們道別,打了個出租車回家了。

回到沙坪壩自己家裏,換好衣服吃過飯,就一邊上網查資料,一邊研究這首詩。

“老子無為出函穀,君王從此知神仙”,這句應該是道教創始的傳說,講的是周朝時一個叫尹喜的地方官觀天象預測有聖人來,於是在函穀關接到用青牛駕車來的老子,拜他為師,記錄下老子的話,整理成《道德經》的故事。

“洞藏墨寶唐宋時,廟滿香火雲如煙”,這句應該是指藏寶圖所指的東西,為唐宋的字畫,而且地點在一個廟裏,結合第一句,應該是一個香火很旺的道觀。

太好了!重慶保護下來的道觀本來就不多,即使陪都時間,那時知名的道觀也少,第三、四句似乎說的都是這個廟的地理特點。

想到這裏,手機響起來,是老曾的:“小羅,地點肯定就在老君洞!”

哈,和我想的一樣。

我問老曾:“不過‘青山坐看兩江匯’,說的是能看到兩江會合的地方,老君洞看不到吧?”

老曾講:“隱約還是可以看到的,其他能看到兩江會合的道觀,又在江對岸的就隻有玄壇廟了。”

玄壇廟?這個道觀我聽說過,卻不知道在哪裏。老曾說:“玄壇廟,就在五院靠長江的邊上。”

聽老曾說過,以前的上清寺,他認為應該是在臨江而建原麵粉廠處,玄壇廟也靠江邊,會不會和上清寺有什麽聯係呢?於是問道:“玄壇廟這一帶解放前都有什麽?”

老曾介紹說:“玄壇廟那一帶不得了哦,有四個國家的水兵部隊駐紮,是法國、英國、日本和另一個國家,我記不清楚了。1930年左右,一個日本水兵自殺了,日本人居然跑來主城市區來抓人,完全不講理,後來知道抓錯人才放了。

“就在五院上麵一點的坡上,‘中央電影製片廠’就在那裏,抗戰結束才搬走。那裏有地理優勢,他們拍了許多重慶大轟炸的紀錄片。那個時候,胡蝶和白楊那些中國最出名的電影明星,就經常在上新街上晃來晃去的。”

我問:“那這首詩會不會是指的是玄壇廟呢?”

老曾不同意:“你看後麵有一句,‘青山坐看兩江匯,牛車疾行黔路遠’,南山上麵,正好有一條通向貴州的川黔古道。現在的教育管理學校後麵,有一個黔南義莊,相當於解放前的貴州省駐重慶辦事處,同時也是貴州難民收容所,貴州的商人去世後,要運棺木回故鄉前,就在那裏停靈。玄壇廟離川黔古道太遠了。”

那麽,藏寶地就是老君洞了,但最後兩句詩意很不清楚,看不出具體地點來。

“老君洞地方那麽大,啷個找嘛?”我問道。

“明天我們去看一下再說吧,好好休息。”老曾掛了電話。

整個晚上,睡得很不好,那首詩的一個個字,在我眼前飛來飛去,還不斷地出現今天洪崖暗河洞裏的場景,一個看不清麵目的道人在後麵追趕我。

早上10點多,老曾來電話了:“小羅,快起床,小潘的車來接你了。”

下得樓來,天棒的車已經到了,他抱怨說:“小敏非要我來接你,不然沙坪壩這個堵城,我才不來呢。”

上到車,我問他泡MM泡得怎麽樣?天棒又抱怨:“連手都沒有拉到,小敏的性格不象我們重慶妹妹弄個直率,老是說幾句話就走神。”

我心裏暗笑,遇到那麽多事,還有一堆心中的疑問,不走神才怪呢,安慰他說:“她可能沒有見過象你這麽帥的熊,所以走神嘛!”

天棒摸摸他的胖肚子:“你啷個說我是熊呢?別個最多說我體形影響交通。”

我說:“你自己車上貼個‘熊出沒注意’嘛,下次改一個‘帥哥出沒注意’,我就叫你帥哥。”

到觀音岩接了老曾和小敏,我們向南山開去。大假最後一天,路上車流已經多起來,開得比較慢,快到12點才到黃桷椏口,看見老君洞的大門。

天棒說:“肚子餓了,我們在老君洞吃素齋還是去黃桷椏鎮吃泉水雞?。”

整個南山上,在當年的抗戰時期,曾經有大量商人居住,還有所有外國的使館,陪都時代南山是一個富人特別多的地方,如果老君洞藏著什麽,會不會與這些曆史有關係呢?

所以,我強烈支持去鎮上,希望老曾能講講陪都時期的南山,理點線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