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曾突然給我使了一個眼色,說:“泉水雞已經沒有以前那樣好吃了,老君洞的素齋有個跑堂的,嘿好耍,我們還是去吃齋飯吧。”

這個老家夥,好象有什麽話要告訴我。

小敏顯然也更急於到老君洞,催著潘天棒停好車,就陪他去買門票了。

從車上下來,老曾拿著兩個包,自己背上一個35升的小登山包,遞給我一個裝相機的攝影包。看著潘天棒和小敏走得夠遠了,他古怪地向我笑笑,問我:“你難道沒有看出那首詩是藏頭詩?”

整晚在我眼前飄的文字突然在我眼前有了意義,我氣得差點暈倒:藏頭詩是中國再普通不過的線索提供方法,昨晚一直推敲詩中的寓意,居然沒有向這方麵想過!

我馬上把抄的詩拿出來一看,每一句詩的開頭組合起來赫然是:“老君洞廟,青牛壁後”!

顯然,這個圖紙裏的寶藏應該在老君洞廟一個青牛壁的後麵。

老曾安慰我:“我昨天也想岔了方向,因為第一個地圖推敲詩意就可以判斷地點,沒有用這種暗示。給你打完電話,我才想到,一看,嘿嘿,弄個簡單。”

“死老頭,你想到了,啷個不馬上打電話告訴我?”我推了老曾一下。

老曾哈哈笑起來:“我想你肯定想得到嘛,結果沒有發現你弄個笨。青牛壁後,那個地點我知道,不過我擔心有問題。”

小敏和天棒買票回來,我們向老君洞廟裏走去。老曾拉了我衣服一下,我們就故意落在後麵。

大假馬上結束,老君洞今天沒有什麽遊人,由於早上下過一場雨,老君洞整個山坡上,雲霧彌漫,空氣潮濕而清新,路上很幽靜。

“線索中那個‘青牛壁’,是不是在供奉太上老君的神殿呢?”我悄悄問老曾。

“不是,供奉太上老君的神殿是三清殿,沒得哪個牆壁雕塑了青牛。”老曾說,“靠著山頂的地方,有一個懸崖,很光滑,懸崖壁上,雕刻著一個神秘的牛腦殼,不曉得是哪個朝代的,青牛壁就隻可能是那裏。那個青牛頭上1米多,就有一個長方形的扁洞,扁洞上麵還刻著四個字‘日月星辰’。因為周圍都是樹林和雜草,很擋視線,那裏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那你啷個曉得呢?未必你不是一般人?”我搶白道。

“我不僅曉得,而且還進過那個洞!”老曾得意地講。

我瞪著老曾,象看一個外星來客,直到他慢慢地把事情講清楚。

三十多年前,老曾還是一個二十多的小夥子。那是文革時間,由於停工鬧革命,工作很清閑,他也常到這裏找安道人,幾個年齡相近的朋友,也經常和他一起來這裏爬山。

1973年秋天,樹葉落了不少,林子裏能看到更多的東西。他們偶然在三清殿的院子裏,拿望遠鏡發現了刻在懸崖上的青牛頭像,再仔細看,發現了青牛頭上的洞。

幾個小夥子閑來無事,就打賭,誰能進那個洞裏,其他人就請他去上新街吃一碗小麵。

他們通過側麵的山坡,來到懸崖的頂上,伸頭一看,大家都怕了,隻有老曾膽大,拉著樹枝一步步下去,進到了扁洞裏。

“雖然當時已經進去了,但我擔心樹林中的洞有蛇,所以才走進去幾步就回來了,沒有看到裏麵有什麽東西。”老曾說:“後來我去外地讀書,然後工作,再也沒有去過那個洞,沒有想到這次又有機會來。”

素齋餐廳在山下三清殿的旁邊,青牛的石壁卻在山上,我問老曾:“要不然,我們先去看看?等他們兩個去點菜。”

老曾搖搖頭:“不用急,我有一個擔心,最好吃齋飯的時候問一下旁邊的道士。”

我問他擔心什麽,老曾說:“老君洞九十年代來了一個周至清道長,努力恢複老君洞,他得到宗教局和*的幫助,從房管局和銀行把廟產要了回來,然後對老君洞進行了擴建,新修了不少廟宇。山坡那邊,還發現了遠古文化遺跡。青牛壁下麵,現在建了一個慈航殿,不曉得那個洞受到影響沒有。”

是啊,年代這麽久了,那些藏物會不會還在那裏呢?

那個洞在懸崖上,不知道那裏遊客多不多,如果人來人往,我們可能今天就沒有機會上去;如果晚上來,老君洞關門,更不可能進來,記得在2002年,重慶生活網上的驢行天下論壇的幾個版主相約半夜翻牆來老君洞,結果全部被警察抓了個現行,被批評了一頓。

我拍拍老曾背著的登山包,問:“老曾,你又把探洞的工具帶來了吧?”

老曾笑了:“不管去不去得成,東西還是應該準備好。”

邊說邊走,到了一個岔路口,左邊上山到玉皇樓、觀音殿,右邊下到三清殿和素齋餐廳。這時,右邊一個人影一閃,快步走上來一個中年道士,他古怪地瞟了我們一眼,然後向上坡方向走去。

那個道士胡須又黑又長,臉色紅潤,很有一種仙家的派頭。

向前走了幾步,老曾突然告訴我:“那個道士我好像見過,據說他九五年從外地來到老君洞想出家修道,但老君洞不收他,他就在附近住下來獨自修行,沒有生活來源時,就在黃桷椏街上吹樂器討點生活,難道他終於被老君洞收了?”

我轉身去看那個道士,已經不見了。

素齋餐廳快到了,潘天棒已經在下麵招手,我們快步走下去。

天棒忙前忙後地安排夥食,小敏才得到機會和我們去逛三清殿。小敏問老曾:“你說的那個洞,一會兒怎麽去呢?天棒哥哥纏著我,不好當著他去吧?”

潘天棒喜歡小敏,很難避開他,這些圖紙可能涉及各種各樣的地方,多一個可靠的朋友也方便些。於是我向大家建議,隻要不告訴他圖紙的事情,具體的地點可以帶他一起:“就說那裏有個洞,老曾年輕時候去過,問他是不是敢進去。”

小敏和老曾都笑了,天棒一定會中激將法的。

三清殿外,有一個老道人在香燭鋪子邊上閑坐,老曾問他:“老君洞頂上那幾個新廟子,是哪一年修的?”回答是1998年左右,老曾接著問:“那修廟時,發現過什麽沒有?”

老道人看了老曾一眼,沒有說話,徑直走了。不知道是出家人的性格,還是確有不願意講的事情。

逛完三清殿,坐到餐桌上,菜已經開始不斷上來。一個胖胖的居士不斷地報著菜名名字送餐,每個菜總是大聲報菜名,再小聲做解釋:

“來了,燒白一份!”胖居士的聲音很洪亮,離我們還6、7米遠的時候,整個餐館的噪聲都被他蓋過了。

端到我們麵前時,他一彎腰,低聲補充道:”假的,南瓜做的!”

一會,他大聲叫道:”麻辣雞塊來了!”,到了我們麵前又是低聲:”還是假的!”

第三次,又是大聲叫:”春芽炒蛋!”,走到我們麵前還是低聲:”這次是真的。”

小敏被他逗得嘿嘿直笑,老曾說,這就是他喜歡來這裏的原因。

吃完飯,大家出門,我走在最後麵,胖居士在後麵大聲叫道:”送客上山了,一路小心路滑!”然後突然在我的身後很低聲地說了一句:”真的要小心!”

胖居士的聲音非常低沉,氣息都快到我的頸子裏了,我不由驚得一身雞皮疙瘩,轉身一看,他已經若無其事地閃進了廚房。

我的心裏七上八下,在洪崖暗河洞裏那種被人在暗處盯著的感覺又回來了,難道剛才那個胖居士是有意在提醒我們什麽?

沿三清殿右邊上山,古樹參天,整個老君山象在雲霧中泡著,神秘而寧靜。一路上,天棒不斷在介紹老君洞的曆史、重新整修的浮雕;老曾則介紹哪裏是解放初期人民銀行存放票據的倉庫,哪裏是他以前鑽過的洞子。我斷斷續續地聽著,一直在走神。

“老君洞又叫塗洞、禹洞,傳說是大禹老婆塗山氏的住所,這坐山以前叫老君山,道觀修建後,因山得名才叫老君洞。”

“老君洞邊上有許多小洞,小洞上麵有不少方孔,是用來搭蓬子的。解放前,青年軍在這裏搞過培訓。”

我突然想起那個安道人來,那個和小敏爺爺叔叔有千絲萬縷聯係的神秘道人。

“老曾,安道人以前住哪裏呢?會不會就住在哪個洞裏?”我插話道。

老曾說:”他主要是住三清殿那裏,6、70年代的老君洞,就隻有三清殿和這幾個洞子。**的時候,安道人在這裏住,那時沒有人燒香上供,他沒有生活來源,隻好把一些不珍貴的鐵法器拿去當廢鐵賣,換點吃的。”

“我記得有一年冬天來看他,天氣黑冷,安道人冷得著不住,就把幾幅古字畫裱在門窗上抵擋寒風。我問他:這麽貴重的古字畫拿來糊窗子,不是可惜了麽?他說:‘身外之物,能糊窗子,已經算不錯了。’”說到這裏,老曾的眼睛突然閃了一下,很有些意味深長的樣子。

安道人出家前是高官的警衛,應該是小敏爺爺那一幫夥伴之一,他身邊應該有不少值錢的東西。而且他孤守老君洞,那時廟裏無人管,能用來換大錢的東西也不少,可他除了用鐵法器當廢鐵出售外,維持著極低的生活條件,真是變成了一個不知金錢為何物的標準出家人麽?

經過老君古洞,一直向上走,到了慈航殿前。老曾帶我們來到殿邊的一個平台,平台上沒有遊人,一個鑄鐵香爐有幾支香還在煙霧繚繞。旁邊有一個四方的矮亭,亭上的四支石柱上都寫著”金庫”兩個字,老曾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就在亭邊,老曾指著慈航殿頂的背後給我們看,那裏就是一個懸崖石壁,石壁上果然有一個雕著的青牛腦袋!不經指點,根本無法注意到。

用老曾相機的長焦鏡頭拉過來一看,青牛的頭上顯然有一個方形的洞口,洞口上麵1米左右,勉強可以看到四個大字:”日月星辰”。

我的心急速的跳起來,那個洞口向上3米多,就是懸崖的頂上,新建著一個叫南天門的廟門。旁邊的觀景扶手欄,應該容易爬下來。

我拉著潘天棒,指給他看相機上的數碼相片:”天棒,那個洞子老曾年輕時進去過,傳說裏麵有寶藏,你敢不敢和我去看看?”

小敏在一邊慫恿:”天棒哥哥,去看看,去看看!”

天棒看了一眼小敏,對我說:”當然敢去,賭啥子?”

我說:”你如果敢和我去,晚飯我買單,如果你不敢去,你就買單。”金錢加上美女,我就不相信潘天棒有不敢做的事情。

天棒勇敢地接受挑戰,我接過老曾的包,和他一起從側麵上去。從慈航殿一側上南天門,已經修了一個石板路,但很陡,天棒最近幾年缺乏鍛煉,走得氣喘。

來到南天門邊,我們運氣很好,這裏居然看不到一個遊客。老曾打開包,幫我和天棒纏好登山繩,把頭燈交給我們,還給了我們各自找了一根樹枝,說:”打草可以驚蛇,小心點。如果有蛇,我包裏有蛇藥”。

天棒聽了不僅沒有放心,眼睛都差點鼓出來:”我最怕蛇了!不要說這些。”

南天門朝江這一麵的懸崖上,有兩棵大樹,左邊一棵象是黃桷樹,右邊一棵是釘著塊路牌的鬆樹,可以做我們的支撐點。從觀景的扶手探頭向下看懸崖的壁上,隱隱可以看到洞口,洞口前鋪著一堆黃色的鬆針,似乎有人踏過的痕跡。我心裏跳了一下,沒有說出來。

老曾和小敏在上麵放哨,拉著保護繩,我率先下到洞口。

這個洞口在下邊看感覺很小,其實有1米5左右高。探身入洞,洞裏空間又高了不少。

把肥碩的天棒接下來後,他喘得象頭牛,在洞裏回音很大,他很得意:”啷個嘛,我還不是進來老!”

我們用頭燈掃描洞子,這個洞的地麵是向下的坡,越向下,洞的空間越高,洞邊堆著一些建築雜物,不到十米處,左邊有一個拐口。

老曾的繩子不長,我們得解下繩子向裏走。轉過彎處,就發現地上堆著不少木箱,都打開了蓋子,一路下行,牆上有許多人物石刻,仿佛是道家的故事,但已經模糊不清了。

走了十幾步後,我們到了一間石室,大約能裝20個人左右,到處堆著陳舊的實木箱子,一股木頭的腐爛味道在空氣中散著。我一路看著牆上的石刻,突然發現一塊光滑的地方,刻寫著”上清寺”三個大字!

壁上這三個字孤零零地立在那裏,仿佛和周圍的石刻毫不相關。我湊近仔細用頭燈打量,三個字棱角分明,顯然年代很近;字體蒼勁有力,和洪崖暗河地道的香案上的題字顯然同源!

這個壁刻,難道又是青雲道人留的?如果是那樣,這個洞是否又是上清寺出來的道人修行的地方呢?

洞中遇到這個標記,大大加強了我的信心:這個洞裏,一定有小敏爺爺留下的東西!

打量石室周圍圍,有三個洞口相連,一個是我們來的路,兩個通到更下方。石室中的壁上嵌著一些木架,象是存放書籍的,地上還有幾隻大鐵箱子,鎖顯然是被撬掉了。

看見箱子,天棒高興極了,急忙上前打開其中一個沉重的蓋子。

箱子裏,空無一物!

我們又連續打開其他的幾個鐵箱,都沒有任何東西!

天棒很失望,說:“肯定被哪個先來了一步,啷個辦?”

我背對著天棒,悄悄打開老曾給我的圖,圖上標的方向,應該在前麵左邊支洞。

“不要灰心,前麵還有兩個洞子,肯定有東西,我們分別走一個,你怕不怕?”我激他。

“怕啥子嘛,除了美女,我啥子都不怕。”天棒說。

“那好,我走左邊這個,你走右邊這個。”說著我就向左邊支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