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川有些蹩腳的道:“我、隻是想要摸摸他。”

他的眼神飄忽,舉止手足無措,穎疏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司慕川,你真的相信他是你的孩子嗎?”

“什麽意思?”原本到了嘴邊的“相信”兩個人沒有出口,司慕川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生性多疑和多慮恰恰影響了他的判斷。

如果他可以把更多的理智放在對待穎疏身上,便不會懷疑她。因為他怕,他怕他早就傷害了白穎疏,所以害怕她真的會做出報複他的事情,那將是他最不情願看到的。

穎疏表情慘淡,一字一句的道:“司慕川你真是一個混蛋,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後悔過,後悔認識你,更後悔明明可以趁你高燒昏迷的時候殺了你!”白穎疏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如此過火的話,但是隻有如此才可以深刻的表麵她此刻的心情。

她非常後悔愛過他。

她白穎疏不至於如此廉價的和別人發生關係,他一直都在質疑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這一點讓她難以承受,更難以釋懷。

“我現在看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覺得十分惡心和厭惡,你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你知道嗎?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如行屍走肉一樣,隻是一具會呼吸的軀體一般,更厭惡你每天令人作嘔的虛偽行為,我已經沒有興趣了,司慕川你還想表演什麽?”

司慕川一張臉漲得通紅,直至呈黑鴉色。她近乎惡毒和涼薄的話,句句戳中他的心扉!

原來她的心裏竟是這麽看他的嗎?

他忽然大笑了起來,那笑聲似乎透著一種未知的前所未有的恐怕,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響起,一波一波的回應久久未散去。

白穎疏咒罵了一聲:“司慕川,你瘋了嗎?”

司慕川確實是一個瘋子,心裏極度變態和扭曲。因為她說,她厭惡他,厭惡他的每一處,還想殺了他,而他還在妄想她能夠原諒他接受他。那確實是一種妄想!

她視他如蛆蟲如魔鬼欲處置而後快,這便是司慕川最不能夠容忍的。

他愛她,她就必須以同等的感情來回應,現在她卻想殺了他。

司慕川眸中似染了一層厚厚的陰霾,表情陰沉邪惡如地獄裏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撒旦,目的是摧毀眼前的一切。

高大暗沉的身影黑壓壓的下沉,白穎疏一步一步地後退,後退並不代表她怕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與他近距離接觸罷了。

“對,我是瘋子,白穎疏,你到底有沒有心?”她真的有一種讓人抓狂到發瘋的本事。

白穎疏被他吃人的目光一時震懾住,決不是畏懼,隻是一種突兀,她想過剛才脫口而出的話司慕川會暴躁會遷怒,卻不知道傷害到了司慕川堅不可摧的心房,司慕川向她大吼著,幽藍色的眸底似凝聚了許多未知的恐怖的力量,蓄勢待發,白穎疏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也許下一秒他會掐死自己?

事實上,司慕川正想那麽做!

他有一種強烈的衝動和欲望那麽幹,如果今後她永遠那麽厭惡他,無時無刻的想要殺他,他怎麽能夠放任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在身邊,無疑是自尋死路。

眼神漸漸變得陰沉凶狠,散發著濃烈的殺氣、……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白穎疏當時在想,她已經在司慕川麵前死過百次、千次了,也有過他失控後差點掐死她的先例,因此白穎疏是有這個覺悟的。

全當自己死了的人怎麽會感到害怕呢?

在司慕川完全貼近她的時候,淡淡的熟悉的煙味隔著薄薄的一層衣料傳了過來,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碰到她凸起的肚子,肚子裏的寶寶已經會動了,偶爾會踢她,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在體內跳動的感覺異常的清晰,麻木的心感到一陣糾疼。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

彌漫在她周圍恐怖的迫在眉睫的殺氣忽然停止了,司慕川的指節在空中“嘎吱嘎吱”作響,張開的手指在貼上她細嫩的肌膚之前頓住,握成一個拳頭,一拳砸在了離白穎疏的臉不到一公分的牆麵上。

霎時,一股子濃烈的血腥之氣充斥在白穎疏的鼻尖。

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與他藍色的眸子對視上,他的眼神和表情顯得極為複雜和矛盾,眸底充著血色,看上去陰森可怖,她轉過臉來,餘光瞥見有紅色的血跡從貼著牆的指縫間順著牆麵流了下來,指節深深地印進了堅硬的牆麵上。

他在流血。

白穎疏意識到一個事實,這也許是她第一次意識到司慕川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以為用苦肉計,她就會任意地由他擺布嗎,她的回答是不可能!

司慕川從她眼中看不見一點波瀾,她是真的一點都不關心自己!

“明天去醫院做親子鑒定,如果孩子不是我的,我會讓你一點一點的親眼看見你的孩子是怎麽從世界上消失的。”司慕川輕鬆得說著殘忍嗜血的話,唇邊揚起一抹妖冶的笑,俊美邪肆的麵容詭異到了極點。

“司慕川,你簡直是魔鬼!”穎疏捂住唇,不可思議的重複著。如果她肚子裏的孩子真不是他的,那麽他真的會那麽殘忍狠毒的對待一個嬰兒和一個母親?為什麽天底下竟會有如此惡毒如魔鬼的人!

白穎疏的抽抽噎噎的聲音以及咒罵聲在背後響起,司慕川強自壓下內心的一抹柔軟,讓自己的心變得更加的堅不可摧。

果然,他幹了一件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

他打算明天就把白景瑞從監獄裏麵弄出來,洗刷白景瑞的罪名,他迫不及待的像一個孩子般興奮的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希望她能夠了解他的改變和他的決心,但是,他錯了,白穎疏對他已經是根深蒂固的仇視,他第一次那麽努力地想要討要一個女人,卻換來了這樣的結果……

司慕川能夠放下的隻有這一些,如果不能得到,那麽就徹底摧毀吧!

或者他的愛並非長久,過一段時間,當這個女人徹底從世界上消失了,他就能恢複平靜了。

他愛她,但更愛他自己。

……

一夜的時間過的飛快。

白穎疏曲著腿坐在地上一整晚,未曾合眼。

直到肖麗來喊她的時候,她的表情一直是呆呆的,又開始回到沒有生氣的模樣。

肖麗終於明白什麽叫不食人間煙火。

下樓,司慕川早已在車內等著,一根未抽完的香煙被他煩躁地扔在了地上,清晨的道路上彌漫著一股煙味。

白穎疏麻木的坐上了副駕駛座,這是她和司慕川鬧崩之後第一次坐他的車。兩個人默默無語,誰都沒有開口。但兩個人都麵沉如水,表麵上的寧靜不過是掩飾,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任何一個導火索就會勾起雙方的怒氣,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醫院,是唐文雋安排的。

白穎疏以為,會是謝芳菲。

用謝芳菲來刺激她效果不是更好嗎?她諷刺地想。

偌大清冷的醫院病患極少,難道是司慕川包了整個婦產科嗎?那些婦產科的護士和醫生眼巴巴的看著她,帶著審視和監視的意味。

她不屑的嗤笑,因為上次她有逃跑的前科嗎,所以司慕川才會防備她如此?

這一次他想錯了,也太過高看她白穎疏,她確實是無心無力,逃跑太累了,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與司慕川相抗爭了,留著一口氣是為拿還未出世的寶寶在殘留著一線生機。

她再也衍生不出任何逃跑的念頭。

司慕川從頭到尾冷酷散發著寒氣,即便有女性護士和醫生垂涎他的美貌,在強大的高氣壓之下沒有一個人敢搭訕,隻有他的助理唐文雋偶爾和他交談幾句,他則是一副不予多言,隨時有可能爆炸的模樣。

他雖然未瞧她一眼,白穎疏強烈的感覺到他的氣息籠罩在她周圍。

她沒有向他解釋,即使是在他心情平和的時候。

產科女醫生再三說道,刺破羊水的手術十分的危險,白穎疏的胎相原本就不大好,之前有過出血的例子,實在不適合取樣做親子鑒定,即便是有了五個月的身孕流產的幾率是百分之五十。(具體數據請親們不要考據,純粹劇情需要。)

司慕川絲毫無動於衷,給白穎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刺目的燈光灼傷著她的眼,她的心跳牽動著孩子細微的心跳,小家夥仿佛在抗議,在哀求,在害怕,他說,媽媽,我怕。

肚子裏麵一下子動的厲害,白穎疏仿佛連心都在顫抖。

這是一場極小的手術,卻在威脅著嬰兒的生命。作為母親,她選擇無動於衷,她沒有做到一個母親能夠做到的委曲求全和忍受,這種認知把她壓得窒息般的體無完膚,血淚從心底無聲息的流下。

當帶著眼鏡的醫生,手裏拿起粗大的針管時,那種歇斯底裏的恐懼感讓她抑製不住的顫抖。她究竟在幹什麽,難道她真的要如此廉價地失去她的孩子嗎?

一半的可能,慶幸的感覺,從來不是白穎疏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