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江南的草長鶯飛,花紅柳媚,似乎更加的讓人沉醉其中,而春日裏踏青的人們也因為是天暖晴朗的緣故,而格外的多了起來,西湖之畔,泛舟於湖麵上的一艘小型的船頭上。

“秀兒,你看,這江南的水色真的很像是你,在韻致中又透著淡淡的靈氣,讓人不忍的去碰觸,卻又是忍不住的想要默默的愛著你,撫摸著你。”盧摯緩緩從船艙內走了出來,看到秀兒正自立在船頭,心裏一怔,就走了過去,從背後攔住她。俯身,鼻翼摩挲著她的青絲,嗅著來自於她的特別的味道,竟然這麽多年了,還是如此的癡戀而迷惑。不知道究竟自己是中了什麽蠱,竟然,竟然每日要她,還不夠。

悄悄的閉上眼眸,臉上露出幸福的笑意,喃喃低語道:“疏齋,你知道麽?我現在站在船頭,想到了我自己。”

“想到你自己?”盧摯悄然抬起頭來,將秀兒翻轉過來,直視著她的眸子,疑惑的問道。

輕輕打掉他的手,回身,看向平靜的閃著磷光的湖麵,歎了口氣:“是啊,我想到了我自己,因為提到水,我就會想到,當年我就是被翠姨娘給要挾著離開蘇州的,離開了我的父母,也漸漸的遠離了你,才有了後來的人生的故事,才結識了關先生。”

說不出是幸運還是惆悵,隻是在心裏想起這個事情,就是一陣的感慨。

“秀兒,我理解你的心情,隻是,如果你的人生沒有這種改變,也許不會這麽精彩,如果你i的人生沒有這個變故,也許,我和你仍舊不相識,不過我和你的緣分是注定了的,隻是經過了這麽多的變故和曲折之後,我才知道,你對於我,是那麽重要,所以,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放手了。”

盧摯說這些話的目的是存在的,因為距自己手下的消息來源知道,最近,皇帝要微服出遊,而目的地竟然是杭州西湖,會不會是因為對秀兒念念不忘,還是,隻是偶然的出來江南遊春。可是自己不能夠冒險,因為當日離開京城之時,皇上曾經和自己在天牢見過一麵,他的話,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說是,隻要自己對秀兒有絲毫的差錯,必然他會蒞臨江南,將秀兒帶走。所以,他不能有絲毫的放鬆。

“疏齋,我想,我想去看看先生他們。”秀兒遲疑了半晌,才緩緩的說出口。抬眸征詢的看著盧摯,期待的望著他。

“去看先生?”盧摯的深眸裏閃過一絲的複雜,先生長期居住的揚州,而去揚州,那兒有著秀兒太多的記憶,還有青葵園,這個讓秀兒改變的地方,可是低頭看看懷裏人兒的神色,歎了口氣,好吧,我們就去揚州一趟。

“謝謝夫君。”秀兒眸光釋懷,之所以要力求著去揚州,是因為聽說最近先生病重,而柔兒姐姐該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和不安,這個時候自己不在她的身邊,著實是自己的虧欠。

“琪琪,你給我站住,你拿了人家柳柳的風箏,怎麽可以這樣?你忘了,娘是怎麽教你的,要愛護小孩子,難道你就忘記了,你比人家打了幾歲,就不知道心疼人家,真是,非讓娘教訓教訓你不可,你以為你有爹爹寵著,我就不敢懲罰你了,我告訴你,這次我非要打你的屁股不可。”

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影瞬間就到了自己i的眼前,秀兒定睛一看,隻見女兒琪琪哇啦哇啦的朝著自己跑過來,噌的一下就蹦到了自己的懷裏,“爹爹,救我,哥哥要打我了。嗚嗚。你給琪琪報仇啊。”

輕輕的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嗔怪著看著這個酷似自己的小丫頭,戲謔的說道:“琪琪,是娘親,不過,你來得正好,好像昨晚上無辜的打碎了盤子的也是你,正好我沒有來得及找你問問呢,這下兩罪並罰,給我好好解釋解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怎麽就會將盤子摔碎在地上呢,娘親一會兒不在你們身旁,就給我添了不少的亂,害得你靈兒姨娘蹲下來撿碎片的時候,還割傷了手。”

“哇啦啦,娘,娘,那個不是我的錯啊,嗚嗚嗚。娘,你打我的屁股,爹爹啊,爹爹啊,你抱我過去啊。琪琪委屈啊,你抱我過去,琪琪就給你說實話,爹爹,快救救琪琪,否則琪琪的命給娘要了去了啊。”小丫頭掙紮著,往盧摯的懷裏蹭去。

哈哈一笑,盧摯將這個自己看著就寵溺不已的丫頭抱在了懷裏,點了點她的額頭,都已經六歲的小丫頭了,還頑皮的好似男孩子一樣,動不動就爬上了桌子,磕了小臉,怎麽自己就有這麽一個頑劣的丫頭呢,回頭,將視線投在地上站立著的,怒氣衝衝地等著自己懷裏的小丫頭的小小的男子漢,如今已經九歲的軒兒,心裏既更加的納悶了。自從六歲以後,這個孩子竟然沉穩了許多,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一樣。

“軒兒,你說是怎麽回事兒?”對這個突然之間長大的懂事兒的孩子,盧摯向來是男子漢對男子漢的平等的態度來看待的,從來沒有將他當做孩子一樣。蹲下身子,不顧哇哇大叫著的琪琪爬向自己的肩頭,和軒兒站在一個平等的高度,然後正經的問道。

“是啊,軒兒。說說,你的理由,為什麽追著打妹妹啊,告訴娘親和爹爹,爹爹不舍得,娘親為你出氣,如果是妹妹打擾了你的學習,我就讓妹妹罰站。”秀兒也蹲下來,仰臉看著軒兒。

軒兒看了眼爹爹和娘親,臉上微微顯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來,囁嚅了幾下,然後

就抬眸,大大方方的說道:“琪琪沒有打擾到我的讀書,是我和柳柳一塊兒在晚兒,拿著這個風箏玩的,是盧叔叔給柳柳做的,柳柳還不太會,就纏著讓我教她,我回屋裏去拿繩子,就聽到柳柳一瞬間大哭了起來,趕緊出了房門一看,原來是琪琪搞的鬼,竟然,竟然搶了柳柳的風箏,拿著就跑,絲毫不顧及柳柳是個比她小的孩子,故人有雲,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不是就是要告訴我們,要尊敬老人,愛護孩子麽?”

軒兒一本正經的,侃侃而談,盧摯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在秀兒狠狠的瞪了他一下之後,趕緊收斂了臉上的笑,站起來,然後戲謔的看著軒兒,“軒兒,如果是柳柳奪了琪琪的風箏,你會不會這麽說呢?你是不是要說,琪琪你是姐姐,你就應該讓著妹妹的,柳柳那麽小,你不是該讓著柳柳,有什麽好玩的就該給柳柳先玩嗎?”盧摯說著,就俯身,看著眼前受窘的男子漢的一張稍稍羞赧的臉。

然後回身看著還呆愣著發呆的夫人一個眼神,“秀兒啊,我看,我們是不是要想著盧文下個聘禮什麽的啊,畢竟人家的孩子目前還沒有正經的人家,如果被旁人給搶了去,我們家的小男子漢不是就傷懷了麽?”

秀兒剛剛還納悶著,盧摯怎麽突然就這麽戲謔著軒兒呢,這下瞬時間就明白了,拍了一下腦袋,怪不得呢?軒兒啊軒兒,見你最近總是護著柳柳,還以為你對小孩子也這麽開始有耐心了,原來,原來你是另有所圖啊,真是,思想動機不純。

“爹爹,娘親,你們是想要讓琪琪逃脫掉罪責,才,才這麽笑軒兒的。”被道破心事的軒兒一聽,臉色開始羞赧起來,找著理由,想要反駁這一對此事隻想著看到自己受窘的爹爹和娘親。

“小姐,小姐,您不要怪軒兒,是柳柳惹的禍端,現在柳柳已經不要風箏了,風箏就讓琪琪去玩吧。”靈兒寬容的抱著柳柳出現在麵前,趕緊拉著軒兒,想著秀兒求告道。

“咳咳,靈兒,你每次都是,隻要我以教訓軒兒,你就拉著,好像我這個親娘是後媽似的。”秀兒嗬嗬一笑,笑語嫣然的說著,然後從靈兒的懷裏抱過小小的柳兒。

“姨娘,琪琪姐姐拿我的風箏,軒兒哥哥給我奪回來,可琪琪姐姐死活不給,說,說如果再要的話,就將柳柳扔進西湖水裏喂魚去。柳柳,柳柳好怕啊,所以,柳柳不要了,不要了。”細細軟軟的聲音,叫的秀兒的心裏也軟軟的,這個丫頭,聽著聲音就是可人疼的,真不知道靈兒前輩子哪兒修來的福氣,竟然養出這麽乖巧而找人憐愛的女兒來。

再回頭看看,此時將風箏仍在一邊,小手一會兒拉拉盧摯的鼻子,一會兒又揪著耳朵扯得長長的女兒,心裏哀哀一歎,什麽時候,自己的琪琪也變得文靜下來,就是謝天謝地了。

聞聽到她的聲音,琪琪回頭,狠狠的瞪了柳柳一眼,“柳柳,你別瞎說,我隻是說,讓你到西湖水裏去吃活魚,我哪兒說讓你進西湖水裏喂魚了,你這個小人兒,還不夠魚兒塞牙縫的,還喂魚,你也敢大言不慚啊!”

“噗——”幾個人全部笑噴,而軒兒則瞪著琪琪,發飆……

“琪琪啊,哥哥還從來未曾見到一個如此說謊話不臉紅的丫頭,竟然大睜著一雙眸子說謊話,什麽時候,你必須得學學四書五經是怎麽說的,還得好好學學女德,否則的話,哥哥真的很擔心,你以後該怎麽辦?以後是否會有人娶你啊。”

軒兒一臉擔憂的看著琪琪,好似十二分的擔心再加上十五分的憂慮,真的很在意一樣。

琪琪的小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小小年紀,她已經聽出哥哥的話裏是什麽意思了,沒想到哥哥竟然會因為一個柳柳就這麽著毫無情麵的說自己,我隻是外表頑劣好不好?我內心裏是一直什麽都知道的好不好?你不了解我就不要亂發議論好不好?

可是,下一秒,更加讓眾人捧腹的話就說了出來,“沒人娶我,哥哥,以後,你就陪著我古老終生!”

眾人一臉的黑線,軒兒更是頭上直冒著金星,這個丫頭,咋是這樣的口無遮攔,好不顧忌啊,自己,自己情何以堪,臉麵何在啊?臉色羞得通紅,偷偷向著柳柳看去,一雙哀怨的大眼睛啊,自己看來是逃不脫了,再看看琪琪,好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看著自己,不懷好意的笑著。

“爹爹,我想起來,好像,好像我還有一些書沒有溫習會,我,我去看書了,就,就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說著,軒兒就想要狼狽的逃走。

盧摯趕忙點了點頭,十分同情的看著軒兒,趕忙打圓場,“軒兒,你讀書要緊,去吧,去吧,為父弱冠之年就進入仕途,你也要給我爭氣了,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軒兒趕緊答應一聲,就要走。

“可是,哥哥,我記得,你來西湖的時候,沒有帶書啊,讀什麽書啊!”說著,無辜的看著盧摯,“爹爹,剛剛哥哥還說我說謊不道德,可是哥哥不是也說謊麽?怎麽有臉麵說我?”一張小臉,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看得眾人目瞪口呆,這個琪琪,真的是活寶級的孩子。這個,這個……

軒兒可不幹了,琪琪,琪琪,命中注定就是自己的克星,隻要是和她沾上一點兒關係的事兒,自己就沒有勝算過,狼狽的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什麽不說了,越

說好像自己越是找不到反駁的機會,詛咒你以後遇到一個能夠治得了你的小暴君,到時候,看你受窘的樣子,那個時候,心裏才暢快。

琪琪哈哈大笑,拍著小手歡呼道:“哥哥輸了啊,哥哥逃走了啊,哥哥夾著尾巴逃走了啊。”

“琪琪……”盧摯一看,瞬時明白了,微微故意冷著臉,哼了一聲,琪琪頓時就止住了聲音,趴在盧摯的懷裏不動了,隔著細小的縫隙,秀兒看到她眨巴著眸子,機靈鬼一樣的想著什麽,突然,覺得,這個孩子才是最不簡單的孩子,搖了搖頭,如今的孩子,都不是自己能夠估算得了的。

一直到了天黑的時候,軒兒都躲著不出來,好似突然在船上消失了一樣,秀兒有些著急,想要去看看他,可是盧摯攔住了她,“孩子的事情總要自己處理的,如果這麽一點兒小小的戲謔難堪他就受不了,以後人生中還會遇到很多的搓著,他怎麽辦?我們坐父母的,不可能跟著他一輩子的,每件事兒都這麽著安慰他,豈不是讓他越來越軟弱了?”

頓住腳步的秀兒,想了想,點了點頭,看了看軒兒的房間,遲疑了一下,轉身走開了。是啊,軒兒是家裏的大孩子,是哥哥,哥哥就要有所表現的,而對這個軒兒,盧摯的態度是好好讀書,習武。然後也走上仕途,可是自己,對於官運和仕途。早已經是放棄了任何的想法了,任何人做了官之後,都有不得不陷害別人的苦衷,也會時時刻刻的被別人所陷害,所苦逼,讓孩子進入如此坎坷的境地,不是自己所想的。

作為一個婦人,隻是想著如何能夠讓孩子平安幸福快樂的過完自己i的一生,至於大富大貴,都讓給別人吧,不是說,沒有大的富貴,就沒有大的坎坷嗎?情願讓他沒有大的富貴,也不讓孩子有大的坎坷。

可是孩子自己的意願不是如此,孩子讀書很刻苦,隻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超越他的爹爹,成為名滿江南的才子。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不比強求的,秀兒想到娘親曾經對自己的交代,就頓時釋懷了。

一行人,在西湖之畔整整過了一日,之後,才慢慢的回到了家裏,一路上,少不了幾個孩子之間的相互打鬧,而鬧得最凶的就是琪琪了,盧摯擁著秀兒,看著這個自己從心裏疼愛的鬼精靈的丫頭,心裏寵溺的說道:“秀兒,秀兒,這個丫頭才是真的和你很像呢?你沒有發現麽,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可是我猜想得到,你那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哈哈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所以,秀兒,你也不要納悶,也不要苦悶,這個孩子,嘿嘿,我喜歡……”

笑著詼諧的看著秀兒,心裏不由的從內心深處法子內心的笑了出來,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幸福,不正是自己所喜愛著的麽?可是想起,想起要去揚州,心裏就好像籠罩下了陰影一樣,莫名其妙的黯淡了下來,不是自己小氣,也不是自己心裏對那個地方充滿了疙瘩,隻是突然間想起,自己就是在那個地方,差點兒就失去了秀兒,心裏就一個勁兒的排斥著。

可是秀兒的決定好似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隻有順從與她,而正好,自己也有些生意方麵的事情需要處理。

回到家裏之後沒幾日,秀兒就舊事重提,說起前往蘇州的事兒,她擔心,自己如果再不前往的話,就會耽擱了見到先生的最後一麵,而且,聽說君漵也在揚州,不知道他如今怎麽樣了,針對這個在自己的生命裏出現過的最為重要的幾個男人,她心裏總是或多或少的不停的惦記著,牽掛著,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才能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這日,靈兒看到秀兒不斷的發呆,不知道有什麽憂愁的事情,竟然讓擁有一雙兒女的小姐如此,就悄悄的拿著一份書信走了過來,“小姐,這個,這個是剛剛收到的,好像是從柔小姐哪兒發來的,您看看。”

秀兒一聽,趕緊一把奪了過來,迫不及待的說道:“我正擔心著這件事兒呢,快,讓我瞧瞧,是不是先生有什麽消息了,是痊愈了麽?”忙不迭的拆開了書信,緊皺著的眉頭也緩緩的舒展開。

靈兒一看,心裏也放下了不少,雖然不知道先生得了什麽病,可是看到小姐夙興夜寐的樣子,心裏也是在不停的著急,如今看到柔兒小姐的書信,讓小姐能夠放寬心,也就放心了。

“小姐,可是先生有了好消息了,還是,另外有喜事要告訴我們?”靈兒在秀兒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張望著眼巴巴的看著月晚手裏的書信。月晚一樂,將書信送到她的麵前,“靈兒,你也看看?”

“不不不,小姐您不是故意調笑我的吧,您知道我不認識字,還這麽說,小姐,您好壞啊!”靈兒趕緊擺著手,往後麵而去。

笑著看到靈兒漸漸走遠的身影,秀兒更加堅定了要去揚州的心,柔兒在心上說,先生的病情是有所好轉,隻是大夫的話還是讓人擔憂不已,而且,先生,先生希望能夠看到自己,想到這兒,就回憶起,自己初到青葵園的時候,還什麽都不是,可是先生,先生卻給了自己很多的幫助和其中,為自己做歌詞,為自己寫戲劇,如果沒有先生的名聲,自己一個這麽名不轉經轉的小角色,怎麽能夠在那麽大的一個揚州城裏脫穎而出,最後才被盧摯所發現,從而有了今天呢?

想到這兒,不再猶豫,決定一周後,就前往揚州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