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計劃進行中

“我走在戰車行過的路上,因此無需披荊斬棘也可得到前路的方向。”

老神父揮舞著劍杖,與棄神者的鋼鞭進行了一次碰撞。

“因我神我主希維爾的戰歌在前方響起,我必不至如羔羊般迷失道路。”

他的口中低吟聖詩,力量和敏捷每一秒都得到了些許的加強。

而馬可的鋼鞭上一直燃燒著顏色暗沉的毒火。它在馬可精妙的手法下,如蛇一般靈活的繞過神父的劍杖探向了克洛德的麵頰。

足以防護箭矢的聖潔靈氣被負能量的火焰引燃,反而化作攻勢襲向了克洛德的全身。

作戰經驗豐富的神父立刻解開了自己的防護靈氣,卻不收回劍杖防守鋼鞭,而是將其立起刺向了馬可的喉嚨。

同歸於盡也並無不可,但最好還是能以傷換命——

兩人同樣想著,微微偏開了自己的要害,反倒手頭更加一分力。

血花四濺。

克洛德從右肩到左胸被燃燒著負能量火焰的鋼鞭一鞭抽下,臉色頓時黯淡不少。但更淒慘的是他的傷口,被帶著倒刺的鋼鞭抽過的傷口血肉模糊,還微微燃燒著負能量餘燼的火苗在傷口上炙烤著,隱約散發一股焦味。

而馬可身上的傷勢也並不輕。雖然克洛德武器上的附魔對馬可起不到什麽作用,但老神父畢竟是戰爭女神的牧師,戰鬥經驗豐富,手段老辣,身上更是有多重的神術加持。馬可就算極力避開要害,可克洛德最後狠辣的一壓一鉤依然刺入馬可的肩部,幾乎把整個左肩的肩胛骨挖了出來。

頓時馬可臉上疼的冷汗就流了下來。可他絲毫不敢怠慢,猛力揮舞了一下鋼鞭將克洛德暫時逼退,肩胛骨的傷口便騰地爆燃了一圈黑火,暫時的把血止住。

克洛德也不搶攻,順勢後退了幾步,低頭禱念治療的神術。

“惟願降下……”

“閉嘴!”

克洛德剛剛開口,馬可便是猛然暴喝一聲,聲音之大就連和其他兩個穿著紅袍的人戰在一起的瑪肯兩人都能聽見。

可仿佛被他猛然喝止一樣,克洛德臉色一白,還真的閉上了嘴。

瑪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一眼。

如果不怕出錯,並對自己的集中力足夠有信心,在心中禱告祈求神術也是可以的。而且神術隻要自家的神祇聽得見就好,不管其他人聲音多大應該都幹擾不到牧師們的禱告。

但這個紅袍的男人卻仿佛能確實的打斷神術。而且看樣子似乎還對克洛德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瑪肯心中盤算了一下,便是對克魯維恩快速的做了幾個守勢,然後消失在了原地。

不理會一臉警惕的兩個紅袍,克魯維恩嘿嘿的笑著,然後猛然將盾再次揮擲了出去。

就在馬可準備上前一步一鞭抽死這個老牧師的時候,他卻感覺到背後一涼。極力扭轉身軀,以防止自己的脊柱被偷襲者切斷。

那是高感知帶來的預警。可就算馬可再如何反應,因為完全沒聽見腳步聲和呼吸聲,一點察覺都沒有的他還是被偷襲成功。鋒利的斬劍從他右腰沒入從身前帶著血沫脫出,右邊的腎髒被一刀兩斷,內髒被切開的疼痛讓他四肢一麻。

就在這時,逼退了兩個紅袍的飛盾環繞一圈,正好從馬可的後腦處高速旋轉著飛了過來。連回頭都不用,他也能聽到身後尖利的噪音。

明明是必死之局,馬可卻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不好!

從側麵看到他的表情的瑪肯頓時感覺到不對,遁入陰影便要向後退去。

可暗沉的負能量火焰攜著烈風,從馬可身上四麵八方的轟然爆發開來。還沒有退開的瑪肯被卷入其中,頓時淒厲的慘叫著,幾秒內便化成了一個焦黑的人形。

“瑪肯!”

克魯維恩臉色一變,著急的大叫一聲。

可就在這時,身邊的兩人卻又纏了上來。深感兩人的煩人,但克魯維恩卻一時無法將他們逼退。

但就在穿著紅袍的兩人更接近了孤身一人的克魯維恩,右手無聲無息的接住了從袖中落下的一枚暗紅色的尖刺之時,鋒利的杖劍卻從後方突然襲來,刺破紅袍人的兜帽,輕巧的沒入了他的後腦。

抽搐了一下,紅袍人便倒地失去了氣息。

來人正是克洛德。

暫時被封住了神術的他一時不敢接近馬可,隻好聽著聲音繞過來準備先把這兩個紅袍解決,以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麵。

另外一個紅袍見勢不妙,連馬可都不管,掉頭就跑。

“別追,瑪肯還有救!”

克洛德連忙攔下了還想繼續追殺的克魯維恩。

克魯維恩啐了口唾沫,眯著眼睛從腰間掏出一柄纖小的精鋼投斧,甩手就朝那個方向擲了過去。

這並非是舞盾者的標配,而是山民們的武器。法拉若有著豐富的礦產,六柄投斧、一把短劍、一把長弓、一壺箭矢才是一個優秀山民獵人的標配。

如今克魯維恩加入了卡拉爾的舞盾者軍團,為了能帶著特製的金屬圓盾,無論弓還是劍都沒法攜帶,不過隨身帶著六把投斧還遠遠沒有到他負重的極限。嫻熟的投斧技術也讓他能擊殺一些其他舞盾者棘手的目標。

聽見不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悶哼,然後是倒地的聲音,克魯維恩心中有譜——大約是投斧斬到要害了。不去管也死定了。

於是他便直接回過頭來,拎著圓盾在手中轉了幾圈,沿著之前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擲了過去。

——————

帕爾斯認為,今天是個倒黴的日子。

風語者閣下念叨了很久的實驗失敗了,馬可大師灰燼領主的職業構想也徹底宣告失敗。

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

聽說有邪神的信徒來到了這裏要阻止實驗,馬可大師就帶了自己兩個人前來截殺。那群盲信邪神的愚者絕對會被大師輕而易舉的摧毀,就像他當年血洗戰爭女神的神殿一樣,邪神的信徒在大師手中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但是……

“抱歉,我拖後腿了……”

不該背對著舞盾者逃走的。誰能想到他除了刃盾之外還有其他的武器——托大的後果就是被他的投斧從背後命中。

大概是擊穿了脊柱吧,帕爾斯此刻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完全動彈不得。

這下糟了。同時應付三個善於近戰的職業,大師危險了——

不過在那之前,大約首先是自己會失血過多而死把。完全無法行動,如果出聲的話死的會更快。

但就在這時,黑袍的衣角在視野的邊緣出現。

“你是……?”

一個好聽的沙啞聲音傳來。是德魯伊,是教派的人——感覺到熟悉的自然氣息,年輕的灰燼之徒幾乎淚流滿麵。

“我叫帕爾斯,帕爾斯.白槲,願南方之風向你問好。”

德魯伊、黑袍——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毫無疑問是南風之環的同袍。

終於得救了。

不,這麽想就太自私了。和這裏躺著的這個一無是處的人相比,馬可大師才是教派的寶貴財富,不容有失。

沒錯,一無是處的帕爾斯可以在這裏死去。讓馬可大師活下去,才會有更多人從虛假的精神洗腦中醒來。

崇高的犧牲感在帕爾斯胸中澎湃,然後就是仿佛閃著光、能灼傷視線的使命感。將得來不易的救贖拱手讓予他人,腦中膨脹的自我實現感甚至要麻醉了後背的劇痛。

於是他開口低聲疾喝:“馬可大師有危險,你別管我!我一無是處,但我們不能失去一位大師……不!先不要去,你去找風語者閣下,多帶一些人來!快,要快——”

“你相信我嗎?”黑袍德魯伊突然開口問道。

“……我當然相信。你想說什麽?”

“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你的身份。”

那個人以平淡到可怕的聲音輕聲敘述著。如同被毒蛇慢慢纏緊的不詳感讓帕爾斯感覺到心底漸漸發涼,卻又察覺不到哪裏不對。

“你想,怎麽確認?”帕爾斯的聲音微微發顫。

“灰燼之徒的宣言。就是你們每天念叨的那句,眾神化為灰燼什麽的——給我讀一遍完整的。”

是那個啊。

那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事,於是我的心情放鬆了下來,開口說道:“我們是舊秩序的施火者,我們是新世界的使徒,從火中帶來新生的消息——萬死以眾神化為灰燼,人類的意誌從灰中升起。”

“啊,沒錯。你是真貨。”

他的聲音太平淡了。

突然,帕爾斯終於意識到了哪裏不對。

就算呼嘯者們平日裏看不起灰燼之徒,也不至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還搗亂。馬可大師一旦遭遇不測的話,風語者閣下……

還不等他開始掙紮,翠綠翠綠的藤蔓突然從黑袍的袖中躥出,如蛇一般緊緊纏向了年輕的灰燼之徒的脖子。

好似一個成年人單手全力握緊一樣的力道,那絕非是頸部肌肉可以撐得住的程度。如果帕爾斯的手能動,隻要稍微用力就能把它扯下來。

但此刻卻不行。麵前的黑袍用藤蔓勒著我的脖子強行把帕爾斯了起來,缺氧讓我眼前不斷冒金星,臉頰因充血而脹痛,背後被投斧嵌入的傷勢也被扯動,發出無法忍耐的劇痛。

……撕破臉了嗎!呼嘯者那群雜碎,終於準備對馬克大師出手了嗎!

就算想要拚死一搏也不行。如果這個人是用手掐著帕爾斯的脖子,帕爾斯至少還能用袖子裏的猩紅尖刺同歸於盡。可他卻仿佛了解灰燼之徒的所有手段一樣,和帕爾斯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可在帕爾斯看清這個黑袍兜帽之下的麵目時,心髒就如同被猛然浸入到冰水之中,激得渾身一顫,大腦因此而清醒。

——這個女人,不是南風之環的人。

“借你衣服一用。”

隱約聽見她的最後一句話,眼前不斷模糊的世界終於被黑暗完全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