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蕭青子獨自離去,消失在餘飛二人麵前。餘飛不禁歎道:“其實蕭青子活得很辛苦。他想過平常人的生活,可以與一般人交朋友,但卻不能。真可悲呀!”

餘飛與柳露瑩二人看著蕭青子遠去的背影,不禁一陣歎息。那船家回來接餘飛二人時,對餘飛道:“公子,小姐,剛才那個公子才上岸,好像有一群人圍著他,他跟著那些人走了。你們是相識的吧?這是怎麽回事?”

餘飛一聽,斷定那群人必定是木棉教人,問船家:“那群人有對這個公子怎麽樣麽?”

船家道:“沒有,好像是請他回去吧。”

餘飛猜測蕭青子這回一定會凶多吉少了,搖搖頭,沒說什麽。

柳露瑩道:“餘哥哥,反對蕭青子死有餘辜,不管他了。我們到白雲寺找覺悟大師,相信他一定能告訴我們一些事情。”

餘飛點頭道:“也好,興許覺悟大師會有李大哥的消息。拜訪得道高僧,我們必定受益。”

於是餘飛二人與柳露瑩上了船,湖麵風光也無心瀏覽。到了湖邊,便上山要找覺悟大師。

這白雲寺相傳是六祖惠能修行時所建,有數百年之久了。覺悟大師為得道高僧,雖不涉足江湖,卻在江湖中頗有影響。覺悟大師原在少林寺學藝,因不習慣少林寺太多的清規戒律,不便修行,便到肇慶白雲寺裏自修。按年齡,覺悟大師要比世智大師小;按輩分,覺悟大師是當今少林方丈世智大師的師叔。少林中每有大事,世智大師總忘不了派人向覺悟請示。隻因路途遙遠,覺悟大師也不好熱鬧,世智派人屢請不往,後來也漸漸少派了。江湖中能請得動覺悟大師的,大概隻有李若楓一人。個中原因,無人知曉。

順著林蔭小道,幾經問人,餘飛與柳露瑩二人終於找到白雲寺。但見周圍山氣繚繞,林深竹高,如同仙境。寺前麵有一棵老柏樹,樹幹蒼勁。寺中出入人不多,偶爾有三三兩兩的香客出入。餘飛二人心裏大喜,總算找到白雲寺了,那麽覺悟大師必在裏麵。二人即進寺去。

寺不大,正中間是一樽大彌勒佛,大佛前香火正旺。有幾個香客在跪拜著,然後上香,之後即到旁邊坐著的一個約十歲的小和尚那裏取一道符,再出寺。餘飛二人靜靜站立在旁,待香客走後,便要上前問那小和尚。沒等餘飛開口,小和尚即問道:“施主可是餘公子與柳姑娘?”

餘飛愕然問道:“小師父如何得知?”

小和尚站起來,道:“兩位施主乃武林名宿之後,無人不曉。師父今早有交待,說有貴客到來。小僧見兩住施主並非香客,猜定便是公子與姑娘來了。小僧法號白智,師父有事外出,叫我在這等候大駕。兩位施主,請隨小僧到內堂歇息,等師父回來。”

餘飛二人隨白智小和尚進了內堂坐著,白智倒茶獻果畢,道:“公子,你二人在此等候,小僧要看寺呢,失陪。”說罷便出去了。

柳露瑩道:“餘哥哥,我們沒有見過覺悟大師,也不知他脾氣如何。”

餘飛道:“一個得道高僧,輩分是當今少林方丈師叔的大師,自然是麵容慈善。李大哥不輕易交朋友,隻要是他樂意交的朋友,自是不尋常。”

“像覺悟大師這樣的高僧,從不過問江湖中事。我們突然來訪,他會不會不高興呀?”

“我想不會。他事先知道我們要來,肯定歡迎我們了。隻是,他如何得知我們要來?會不會是李大哥告訴他的?”

“李大哥在那天晚上突然不見了,我真替他擔心。梁儀天居然說李大哥已遭不測,那肯定是假話。相信李大哥早已經走出臥龍山莊了。”

“我出中這麽想的。我們在老爺爺那裏呆這麽久,雖說武功長進了,終究不知這些日來江湖又發生什麽事了。比如說蕭青子的事,他如今不是木棉教人了。他這一去,必然凶多吉少。在我看來,蕭青子本性不壞,皆因他身為木棉教總堂主、殺手頭目,許多事都由不得他,都是梁儀天說了算。估計梁儀天來個一石二鳥,以蕭鈴子來殺他,讓他們兄弟相殘。”

“蕭青子一個人到湖中喝酒,必然是走投無路,失望之極才會如此。”

餘飛點點頭,道:“想來蕭青子也夠可憐的。為木棉教做了這麽多事,居然會因為蓮花山一事而被梁儀天廢了。要不是念他當初沒有引爆蓮花山上的火藥,早在湖中便可以殺了他。依蕭青子這人的性子,既然木棉教不要他了,因何還苟且活著?不如自行了斷,也幹淨些。”

“他會不會因為妮子與郭大叔呢?”

餘飛想了想,道:“蕭青子知道他是江湖中人,不可能還會幹擾郭大叔的。而且,我看他早已忘記妮子與郭大叔了。”餘飛歎了口氣,又道,“蕭青子殺人無數,按理說也該死,我們不必為他費唇舌了。”

柳露瑩點點頭,道:“餘哥哥,也不知上官前輩如今在何處。自蓮花山一別,我們與他們都失去聯係。化功散作用非同小可,想必上官前輩的武功退得厲害。都大半年了,梁儀天肯定還會想辦法害他的。”

餘飛沉思一陣,道:“我們能不能通過蕭青子來取得八角蓮來給上官前輩解毒呢?如果可以,那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要上官前輩的毒解了,武功恢複過來,也不懼梁儀天了。目前我們要找到木棉山也不知是什麽時候的事。”

“蕭青子來去不明,很難再次遇上他的。就算遇上他,他未必肯給八角蓮。覺悟大師久居肇慶,對木棉山一定有所聽聞。等他回來,我們直接問他,也順便問問李大哥的消息。”

“正是。”餘飛看看房子周圍,再往窗外望去。但覺窗外青山隱隱,綠樹環繞,山氣嫋嫋,薄霧輕盈,讓人無法覺得這裏已經是初冬時節。與臥龍嶺比起來,這裏多了幾分仙氣。

餘飛輕輕道:“嶺南就是這樣,四季長青。”

柳露瑩道:“是呀,在天山時,長年都冷。這裏聽說極少下雪。當年在柳家莊時,相隔幾年才下一次雪。在端州一帶數十年也不曾見雪,難怪武林名宿大多喜歡嶺南,這確實是個靜修的好地方。”(1)

“如今天下武林都集中到嶺南了,讓眾多久處中原、西北的門人子弟見識一番嶺南的風光,真多虧了木棉教。”

二人一直坐在內堂,近中午時分時,小和尚白智走了進來,道:“公子,姑娘,看來師父不會這麽早回來的,你們先在小寺用膳吧。黃昏時師父自然歸來。”說完又出去了。

餘飛二人見白智還一臉稚氣,不禁相視一笑。不一會,白智端上齋飯,請餘飛二人先用,道了聲“公子慢用”後自己又退出去。

等餘飛二人用完齋飯,白智小和尚進來把碗筷收拾好,道:“公子與姑娘可到寺外走走,師父還沒那麽早回來。”

餘飛便道:“小師父說得是,瑩瑩,我們出去走走也好。”

柳露瑩點頭。白智小和尚便帶餘飛二人從寺廟後門出去,道:“公子姑娘先在這走走吧,師父回來了再通知二位。”說完進寺去了。

繞過寺後,奇山異水映入眼簾。溪流涓涓,鬆風陣陣,寒氣中滲透靈秀。忽然間竟有白鶴成雙飛來,玉立於溪邊,對水照影,煞是動人。柳露瑩不禁驚喜萬分,正想上前,餘飛止住道:“你要是過去,它們就飛了。”

柳露瑩道:“見它們恩愛如此,忍不住想親近一下,一時忘記它們是鳥。”

繼而又有兩三對飛來,一起在溪邊嬉戲,甚是歡愉。柳露瑩道:“覺悟大師真會先地方,在這裏住著,奇山異水,鬆風鶴影,好不自在。”

餘飛道:“如此仙境,當是高人修煉之地,想必覺悟大師武功修行達登峰造極之境了。”

“最可惜他不愛理江湖中事。不然,江湖又多了一大高手。”

“對世外高人來說,世俗之事他們不必理會。江湖之事,冤冤相報,沒完沒了。大風大雨之後一切回歸平靜,平靜之後便是驚濤駭浪,周而複始。像覺悟大師這樣的高人早已把一切看透,我們何必要這個江湖來打擾他的清修呢。”

“對江湖中事,他知道的一定多吧?有點些我們可以問問他的。”

餘飛二人在山中兜了一陣,對周圍環境也熟悉了。正迷戀山中之景時,忽然發覺十餘丈的山坳之上有一個山洞。二人好奇,走上前看個究竟。此洞不高,洞口沒有門,洞口上方的石塊上刻有“長生洞”三個篆字。餘飛二人久居天山山洞,對洞有一種特別的親切感,於是輕輕走了進去。

洞裏光線不強,卻能看到洞壁。二人環視一周,似乎沒有什麽。正要出去時,忽然聽到“吱吱”的響聲。沒看清楚是什麽東西時,忽然三四個黑影向他們。餘飛與柳露瑩立即出手,一個轉身,餘飛隨即雙掌拍出,一股強大的開山排水神功真氣迫向那幾個黑影。柳露瑩在餘飛出拍出之際,雙劍馬上出鞘。

隻聽到那幾個黑影“吱”的幾聲尖叫,身子已經被拍退。餘飛二人細細一看,竟然是四隻猴子!這幾隻猴子不同一般猴子,身子靈活得很,餘飛那雙掌根本拍不中它們,還貼在洞壁之上緊緊地盯著餘飛二人。

柳露瑩道:“餘哥哥,這猴子好像也會武功呀,輕功還真不錯,好像比我們在天山時的雪猿還要厲害呢。”

話未說完,那四隻猴子竟然分成兩組,兩隻向餘飛撲來,另外兩隻向柳露瑩撲去。柳露瑩雙劍一指,正好刺向那兩隻猴子的胸部。誰知那猴子靈活之極,竟然一下子抱住劍尖,雙腳迅速蹭向柳露瑩。柳露瑩馬上撤劍,再把雙劍交叉,呈剪刀狀絞向兩隻猴子的腳。那猴子見一招未成,慌忙之中一個淩空翻,身子輕盈地掛在洞壁上。

柳露瑩暗道,這猴子還真厲害,能以極快的速度避開劍鋒。再看看圍著餘飛的那兩隻猴子,身子更是輕盈。餘飛強勁的掌風竟拍不中它們,它們的身子可以跟著餘飛的掌風飄動,不得不叫人驚奇。幾招過後,那兩隻猴子也被迫扒在洞壁之上。

餘飛輕輕笑道:“想不到猴子也會武功,真不錯呀。輕功了得,一般的習武之人還真不是對手呢。”

柳露瑩十年對著雪猿,心裏對一些動物存有善念,道:“餘哥哥,我們不能傷害它們。之所以攻擊我們,大概因為我們驚擾它們了。不如我們走吧。”

餘飛點頭。二人正要走時,那四隻猴子忽然又撲上來。餘飛與柳露瑩二人隻好再次出手。那四隻猴子忽然變得更凶狠了,伸長爪子,猛抓過來。柳露瑩原以為猴子也通人性,沒想到這幾隻猴子出手如此狠毒,要是抓破了人的臉皮,那不得了。於是一招橫掃千軍,等那猴子的爪子將來之際,雙劍以比猴子更快的速度的一劃,一隻猴子的指甲被齊齊地切了下來。那猴子連忙把爪子縮回去。柳露瑩還是不忍心傷害它們,所以隻把指甲割下,以作警訓。誰知另一隻猴子趁柳露瑩不備,攜著鋒利的爪子猛地抓向柳露瑩的臉。柳露瑩生氣之極,想不到那猴子竟不知好歹,如此頑劣。這時避也不及了,隻好把劍一提,直接朝那猴子的腹部刺出。那猴子當然不知道柳露瑩的劍法已經達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了,想逃也逃不了,劍一下子從猴子的腹部穿了過去。那猴子一聲悶叫,沒有倒地,還迅速退到洞壁之上。

柳露瑩心想,猴子被一劍穿過身子,不死也會重傷。然而這隻猴子太出人意料了,不但沒有死,而且傷口沒流一點血,精神依然,還是與剛才那樣尋找機會向柳露瑩下手。餘飛也把那兩隻猴子迫退,同樣奇怪地看著那隻受傷的猴子,道:“瑩瑩,我們是不是遇上神仙了?那猴子竟然沒死,一滴血都沒流。”

柳露瑩輕輕一笑,道:“哪有什麽神仙啊。倒是這猴子還真叫人奇怪的。”

“莫非真的是神猴不成?”

“世上哪有這東西?多半是這猴子與一般猴子不同,一會問問覺悟大師自然知道。”(2)

“我怕沒等覺悟大師到來,不是它們殺了我們就是我們殺了他們了。”

????“我們可以慢慢退出去呀,畢竟是我們進入它們的洞在先。”

????餘飛二人便往後退了一步,誰知那四隻猴子也前進了一點。餘飛二人退了兩步,它們進了三步!這幾隻猴子根本不會讓餘飛二人離開這個山洞。

????柳露瑩輕輕問道:“餘哥哥,怎麽辦呀?”

????“如果我們走不了,隻好把它們殺掉。”

????柳露瑩遲疑一會,道:“看來隻好如此了。”

????餘飛二人慢慢往洞口退出,那四隻猴子緊緊追隨著。將近洞口時,那四隻猴子猛然像剛才那樣撲了上來。正當餘飛二人要出手時,一個洪亮的聲音叫道:“大膽孽障,竟敢驚擾貴客!”那四隻猴子聽了,一下子變乖了,四隻整整齊齊地排在一起,一動不動。

????隻見一個四十左右的和尚飛身過來,輕輕地落在那四隻猴子的前麵,緊接著就是一根鞭子“啪啪”幾聲,喝道:“孽障!還不快滾!”

????那四隻猴子變得十分聽話,一隻隻真的滾到了洞裏去。

????餘飛二人大喜,正要道謝,那和尚卻對著他們微笑著,臉泛紅光,頭頂祥氣,嗬嗬笑道:“公子姑娘大駕光臨,貧僧招呼不周,罪過罪過。”

????餘飛忙道:“弟子打擾大師,這才是罪過呢。敢問尊駕可是覺悟大師?”

????那和尚道:“正是貧僧。”

????餘飛二人正要行禮,覺悟大師衣袖一拂,一股強勁的真氣把餘飛二人扶起來。

????覺悟大師哈哈笑道:“公子,姑娘,何必行禮?貧僧可受不起呀。貧僧得知公子與姑娘不遠萬裏到卑寺,高興萬分。今天因有一點小事未辦妥,讓二位久等了,可別介意喲。”

????餘飛道:“久聞大師大名了,特意拜訪。打擾之處,大師多多原諒。”

????覺悟大師爽朗笑道:“公子何必客氣,貧僧最嫌客套。江湖那一套套的老規矩,在此統統不用。貧僧老早聽聞公子與姑娘在中堂之事。初出江湖便能如此,真是武林之福。”

????柳露瑩微笑道:“承蒙大師誇獎,瑩瑩受不起。瑩瑩對江湖之事一無所知,還望大師指點一二。”

????“哈哈,就叫你瑩瑩吧,如何?你年齡還小,如此稱呼,可有不適?”

????“大師身為前輩,直呼名字是應該的。瑩瑩不懂禮數,大師多多包涵便是。”

????“好,好個瑩瑩,柳莊主能有這麽個女兒,也該含笑九泉了。”

????餘飛欠身道:“大師也可直接呼飛兒名字,公子長公子短的聽得不習慣。”

????“都是爽快之人,好,英雄出少年呀。若楓說得沒錯,你們都是武林中難得的苗子,日後鏟除木棉教還得靠你們呢。”

????餘飛道:“飛兒慚愧。敢問大師,剛才那些猴子是怎麽一回事呢?”

????覺悟大師道:“這些猴子是貧僧養的,所以會一點武功。剛才多有冒犯,得罪了。”

????餘飛道:“是我們進洞驚動了它們。”

????“與猴子說什麽客氣話了?我們是人呀。雖說眾生平等,可總不能讓人與物相等呀?我雖為佛門中人,卻從不信這一套。”

????柳露瑩道:“剛才一隻猴子被我劍穿身,卻未曾流一滴血,這猴子是什麽猴子呀?”

????覺悟大師笑道:“二位有所不知。這猴子我養來研究武功的。你可知道那木棉教主已經學了一種十分奇特的武功麽?”

????柳露瑩道:“是那神明身吧?”

????“不錯,那是不死神功,憑刀劍穿身,人卻無事,血不流,死不了。”

????“難道大師正在研究這不死神功?”

????覺悟大師沉思一會,道:“不錯。木棉教主練成神明身,江湖更麻煩了。我雖不是江湖中人,終究不忍死人太多,隻好研究這神明身,找到最好的辦法殺木棉教主。”

????柳露瑩恍然大悟,喜道:“那真是武林一件大事呀。剛才我那一劍已經試驗,你的研究已經成了呀。”

????覺悟大師卻搖搖頭,道:“那不是研究成功,而是足以讓我相信,木棉教主真的無人能殺得了他。而苦研多年,還是沒有成啊!”說完長歎一聲,“有些事過後再慢慢變。你們初到,總不能站在這山洞裏說話呀。走,跟我回去。”

????三人回寺,覺悟請餘飛二人坐下,微笑道:“飛兒瑩瑩在中堂令天下武林人士對你們刮目相看,真是英雄出少年呀。”

?餘飛道:“大師誇獎了。武林之中,飛兒與瑩瑩僅是小輩,無法與前輩們相比。”

????覺悟大師道:“嘿嘿,還學會謙虛了,真是不錯。其實當今武林,已經沒有幾個人武功像樣的了。上官老兒中了曹一峰下的化功散,白塵的武功還算可以。其他的人都中浪得虛名的,沒幾個能用得上的。是了,你們來這就事先打個招呼,有失遠迎了。”

????餘飛站起來欠身道:“我們到此來,一是特意拜訪高僧,二是想問問李大哥在不在這裏。上次在臥龍山莊遭梁儀天暗算,至今未有消息。”

????覺悟大師笑道:“高僧不敢當啊。至於若楓嘛,就憑梁儀天的伎倆怎能捉住若楓?真是笑話。告訴你們,你們到此還是若楓提前告訴我的。”

????餘飛二人大喜,幾乎同時問道:“那李大哥現在在哪了?”

????“他?嘿嘿!江湖中有誰能知道他的行蹤?他想到哪就到哪,沒人知道。說不定到黃石居士那兒去了,也說不定到哪裏喝酒,找姑娘囉。”(3)

餘飛道:“他剛離開臥龍山莊不久,怎麽這麽快就到了羅浮山呢?再說,林姑娘還一直在找他呢。如果李大哥到羅浮山去,那林姑娘一定找到他了。”

覺悟大師搖搖頭道:“這個不得而知了。我也是隨便猜猜的,估計就連白塵那牛鼻子也不知道,更何況我。”

餘飛有點失落了,道:“江湖的事那麽多,李大哥總是不見人,如何是好?”

覺悟大師笑道:“在蓮花山上你們不是做得很好嗎?還聽說你一兩句話就救了武林數百人的性命呢。”

餘飛苦笑道:“我哪有如此威力?倒是蓮花山一事,讓我覺得慚愧,居然沒有想到蕭青子會在山上埋下火藥,而且孟長君這麽快就現身。事情就是那麽突然,李大哥也出乎意料。”

覺悟大師道:“這蕭青子本來就不簡單嘛。隻是之後他來這裏想要我幫他剃度。看來他也不好過,真是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青年呀。”

“蕭青子要在這裏剃度?”餘飛與柳露瑩二人都驚訝了。

“不錯,貧僧念他塵緣未了,暫時不答應,讓他好好考慮清楚。”

餘飛道:“難怪我們會在湖中遇上他了,原來他要出家。”

覺悟大師道:“此人聰明絕頂,要做貧僧弟子,那自然是好,奈何他罪孽深重啊!我這不像少林寺,並非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再者,目前我不想收徒弟,有白智一個足夠了。”

“目前梁儀天正要殺他,而且是派他胞弟蕭鈴子殺他,令他兄弟相殘。”

覺悟微笑道:“一切天定,橫豎一個死字,何必計較誰殺了誰呢。我要他過半年再考慮是否剃度,可他說如果不能答應他,這與死沒有區別了。生死自有天數啊!”

“大師如果將他帶入佛門,那才是一件大好事。”

覺悟大師微笑地搖搖頭,道:“那倒是讓我這清修之地永無寧日了,梁儀天這家夥三番五次地探望我,我可不喜歡啊。”

餘飛微笑道:“大師說的是。大師雖不出江湖,對江湖中事卻了如指掌,飛兒佩服。”

覺悟大師大笑道:“你什麽時候說話變得如此酸溜溜的?江湖中事我能不清楚麽?你難道忘記了我有個江湖中最愛管閑事的朋友了?他來找我就是沒好事,都是談江湖中的事,你說我能不知道嗎?”

餘飛與柳露瑩聽了也笑了。原來李若楓經常到這裏來的,覺悟大師豈能不知?但江湖中傳李若楓到此一般都是與覺悟大師對弈,卻不知實是為江湖中事而來。

覺悟大師道:“我這朋友,最煩就是這個,弄得下棋都沒意思了。而且他還叫我拿最心愛的猴子來做試驗去研究神明身,結果呢?我那幾隻猴子變得不倫不類的。”

餘飛道:“相信李大哥一定與大師談及中堂中事了,也不知武林各門派的人如今何處了?”

“聽若楓說正在過來這邊呢。”

“那應該是他們知道木棉教就在肇慶府所轄之內了?”

覺悟大師點頭道:“不錯。我這白雲寺呀,過些日也不清靜了,若楓他用來做招待之所了,好招待那些武林人士,真讓我哭笑不得呀!”說完無奈地苦笑幾聲。

餘飛看看白雲寺,並不大,如何能容得下武林好幾百人呢?而且這幾百號人是各門派的負責人,還有一些門人子弟,加起來少說也有一兩千人之多。便道:“大師這裏恐怕容不得這麽多人吧?”

覺悟大師道:“我也是以這個理由來拒絕的,誰知若楓這家夥竟知道我這寺裏別有洞天,讓他找到外人從不知曉的密室。說是密室,到時也是公開使用的了,何密之有。他呀,這白雲寺好像是他的一樣,想用就用,也不用問我的意見。罷罷罷!”覺悟大師連連搖頭。

餘飛二人暗暗好笑。

覺悟大師接著說:“我也沒辦法,誰叫我輸他一局棋,當時我還真不知道這棋是個賭局呢,結果讓我輸了。嘿嘿!這家夥!”

柳露瑩微笑道:“大師棋藝高超,怎麽會輸給李大哥呢。”

“你有所不知,他之前與我下棋,經常輸的。當他決定與我賭一局,我以為他肯定不是我的對手,誰知他竟然欲擒故縱,最後我才知道他的棋藝比我還高。”

柳露瑩格格地笑了,道:“大師與李大哥下的是哪一局呀?”

“就是那局‘策馬夕陽’,到現在我還沒有想到破棋之法呢。”

柳露瑩想了想,道:“大師可聽過‘一葉知秋’局?”

“‘一葉知秋’?聽過,隻是不明白。”

“這‘一葉知秋’局與‘策馬夕陽’剛好相反。你隻要知道‘一葉知秋’最後是和,便知‘策馬夕陽’的破棋之法了。”

“是這樣的?白智,快取棋來!”

白智小和尚即取棋過來,柳露瑩把“一葉知秋”局一一擺好來,道:“大師,你執黑子,我執白子。黑方先下。”

覺悟大師即時下子,與柳露瑩對弈起來。不久,覺悟大師與柳露瑩雙方都無法再進對方一寸,算一算,雙方之子一樣,和了。但覺悟大師琢磨良久,也沒察覺蹊蹺,道:“瑩瑩,這棋無特別之外呀?”

柳露瑩微笑道:“大師倒棋想想。”

覺悟大師弄了幾下棋子,沉思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道:“若楓啊若楓,你害得我好苦,竟拿這麽一局棋來騙人,哈哈……”接著對柳露瑩道,“瑩瑩,你怎麽知道這棋的?”

柳露瑩道:“我自幼在柳家莊看客人們下棋,時間久了也記住一些。這‘策馬夕陽’是武林前輩高人尋陽子所創,百多年來無人能破。之後有人把棋帶到柳家莊上。這曾是莊上最有名的棋局,幾乎所有武林弈界高手都試過,無法破棋。後來管家柳無雙擺‘一葉知秋’局,人們拿這兩局對比一下,便無意中知道了破棋之法。”

“原來如此。天下真有此等妙事,難道是巧合?”

“大師久參佛法,應知萬物皆相生相克。兩局剛好相克,也是合理的。”(4)

覺悟大師爽朗笑道:“瑩瑩果然聰明。江湖人傳言,果真不假。”

柳露瑩有點不好意思,道:“大師,瑩瑩隻是碰巧而已,並非聰明。”

覺悟大師道:“嗨!這是事實嘛。今天就是高興,不如來兩杯,如何?”

柳露瑩道:“大師是佛門中人,怎可喝酒?”

覺悟大師道:“佛門中人就不是人了?我才不理這一套呢。當初我就因為眾多的清規戒律才離開少林的。在這白雲寺裏,我說了算,我說喝酒就喝酒。隻要不吃肉就行了,怕什麽。”

柳露瑩二人正猶豫,覺悟大師忽然道:“是了,我先帶你們到密室走走,一會再喝酒。”

柳露瑩二人點頭,即隨覺悟大師到了密室。打開門,裏麵一片漆黑。白智點上密室裏的蠟燭,裏麵即時看得清清楚楚。餘飛二人第一眼看到的是除書法石刻之外,還有一個鎖上門的房間,上書“藏經閣”三字,之外並無其他東西。

覺悟大師微笑道:“我這藏經閣有名無實的,裏麵都是些爛經書,我極少翻閱。所藏的都是師父留給我的東西。”

柳露瑩道:“大師雖然離開少林,心還在少林寺呀。隻是更不明白大師原來酷愛書法,連這些石塊都搬回來了。”

覺悟大師道:“你們可知這石塊哪裏來的?”

柳露瑩道:“我與餘哥哥經過湖中時,見過七星岩上有無數石刻。莫非大師的石刻便是那裏搬回來的?”

覺悟大師微笑道:“確切來說是偷回來的。”

“偷的?”

覺悟大師笑道:“哈哈,你們一定覺得我不像一個和尚吧?”

“瑩瑩不敢。隻道是大師愛書成癖,取回來慢慢欣賞而已。”

“瞧你這嘴巴,說得我心裏舒服。告訴你們,我這個和尚偷偷摸摸的事偶爾還會做的。若楓就是喜歡我這一點才與我做朋友的,而且偷這些石刻還是若楓的主意呢,嘿嘿!”

“李大哥哥的主意?”

“不錯。其實我幾次到七星岩看這些石刻了,心裏喜歡,若楓卻要我偷回來了。哈哈!”

餘飛二人捂著嘴巴偷笑。

覺悟大師微笑道:“其實和尚有時也不是什麽和尚。不過,你們細看這些石刻,發覺什麽蹊蹺沒有?”

柳露瑩細看一翻。石刻共有六塊,隻見第一塊用大篆書寫道:“瀲灩鱗波比西湖,幾分青綠幾分朱。世間皆道杭州水,未解端州是仙都。”落款為“壬申年十二月廿三日七星道人書”。柳露瑩心道:“這隻是拿杭州的西湖與端州的相比而已,說端州的湖比杭州西湖更美,無什麽特別之處。隻是這‘七星道人’會是誰呢?”接著再看第二塊石刻,是用隸書刻的:“遍跡人間尋勝景,方知此處水光明。未憐夜月三更起,難解星舟四下生。”後麵無落款。再往下看,一石以金鼎文刻一聯道:“曉霧未歇鳥啼早,輕舟將住魚戲遲。”

柳露瑩幽幽道:“這詩聯都是讚美七星湖水之句。那七星道人竟也有如此閑情逸致,弄些詩聯讓人刻於石上。大師也是個風雅之人,喜愛詩聯中的意境,是故取回慢慢鑒賞了?”

覺悟大師微笑道:“瑩瑩有所不知。我本是個懶散之人,如其看這石刻,不如到湖中釣魚去,釣到便再放生。這石刻可費煞我心思了。像瑩瑩所看的,一眼便看出這些所不同字體的字,卻出自同一人之手。當初我並無留意,卻是若楓說叫我回來好好琢磨琢磨,說裏麵藏著什麽大秘密,與木棉教主有關的。然後他選定這幾塊石頭,真害我頭痛之極呀。”

柳露瑩道:“大師,這石頭並無特別之處呀?”

“瑩瑩你再細看,若楓這裏麵的東西你能看得懂。”

“李大哥看不懂麽?看不懂他怎麽選定這幾塊石頭了?”

“問題在這裏。如果你看不懂,我看算了,把這些石頭砸了算。”

柳露瑩覺得奇怪,李若楓怎麽說她能看懂這些石刻呢?她再看看另外幾塊石刻,除了知道幾種不同字體皆出自一人之手之外,別的沒有什麽特別。於是柳露瑩便盯住了落款。這六塊石刻僅一塊落款的,那人叫七星道人,時為壬申年,再過幾個月距剛好是八十年。柳露瑩問道:“大師可知這七星道人是誰?”

“我想了很久,僅知道這七星道人是數十年前的一下道士。據說這道士年輕時風流瀟灑,詩文極佳。因愛上一個美貌女子,卻到後來二人不分何故分開了,於是做了道士。每日遊山玩水,寄情詩文。瑩瑩你再看看下麵的幾塊上麵的字。”

柳露瑩再往下細看,一石刻上書瘦金字:“十五雲中掛玉盤,清光乍冷夢縈牽。樽前執手相顧笑,月下舉杯肆意憐。羅帶輕薄誰忍解,珠簾深鎖自醉嫣。那堪風雨無情至,兩地花飛過萬千。”一石用行草刻道:“千般苦意留何用,萬種風情逝似風。天山暮雪埋芳影,湖水木棉棲落鴻。”柳露瑩想了想,道:“這是七星道人的情詩。不知哪個女子會被他著迷呢?這七星道人竟是個情種,所作之詩也如此之美,令人陶醉。這女子好生有福,有個這般愛她的人,可惜世事多變,鴛鴦薄命。若非是李大哥喜歡這優美的詩句?‘樽前執手相顧笑,月下舉杯肆意憐。羅帶輕薄誰忍解,珠簾深鎖自醉嫣’,那女子明豔之極,美得讓人不忍接近。下一首心痛之情自然流露,不可謂不癡情啊。”柳露瑩不禁沉浸於那詩中去了。

覺悟大師道:“瑩瑩,我可不喜歡這些句子,肉麻死了。若楓要我對著這些,實在難堪啊。你也別隻看那七星道人這個情種,再看看後麵一首。”

柳露瑩又看看最後一塊石刻,這字是狂草,上麵刻道:“西風不止,烈馬嘯,天地蒼黃。五湖四海正狂奔,誰是黃河大江?不經風雨,天下無主興亡。他日振臂高呼,五嶽木棉正紅。”柳露瑩想了想,道:“這詞足以證明七星道人正是木棉教主,他一統江湖的野心早在數十年前已經表露了。這詞與上麵的情詩對比,迥然不同,像是受了極大刺激後於情無望,便有意一統江湖,借此來一泄心中愛恨。”(5)

覺悟大師道:“這木棉教主失去最愛的人,卻要以整個江湖來彌補,也真有他的。隻是,若楓說這裏麵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呢。瑩瑩,你再想想看。”

餘飛道:“其實我們隻看到一些石刻詩句,裏麵沒告訴我們什麽。是不是李大哥想多了?”

柳露瑩想了又想,道:“李大哥太抬舉我了,我無法看出什麽東西來。大師收來,想必已略知一二吧?”

覺悟大師道:“實在慚愧,我一直想不明白,後來連想都懶得想了。既然瑩瑩也想不明白,我看算了,讓若楓這小子自己來想。”

餘飛道:“這些一時半刻明不了,日後再考慮。”

覺悟大師笑道:“日後也不想了。管他呢。來來來,到我的藏經閣走走。”

餘飛道:“那可是禁地呀,我們怎能進去?”

“禁個屁,我說進去就進去。”

覺悟大師把門打開,點起燈,裏麵的東西一目了然。隻見中間一個書架,上麵約有上百本經書。覺悟大師道:“少林藏經問經書數十萬冊,我這與之相比,真是九牛一毛。但這些書都是我師父讓我帶到這裏的,世智那和尚不敢與我說半句不字,哈哈。”

餘飛笑道:“大師是當今少林掌門人、德高望重的世智大師的師叔,他自然不敢說半句了。”

覺悟大師冷笑一聲,道:“如果他真的認我這個師叔那還好說,誰知道他背地裏做些什麽勾當。”

“世智大師是得道高僧,品行高尚,堪稱楷模。”

“飛兒你有所不知。還記得當初少林寺上各大門派與木棉教一戰之事麽?”

“飛兒僅聽聞,未知詳細。”

覺悟大師道:“其實誰都知道那時是有人故意從密室裏放走木棉教梁儀天等人的,才使木棉教今天在天下武林麵前耀武揚威。梁儀天這一走,形同放虎歸山。在中堂時聽若楓說,抓出一個崆峒叛徒曹一峰,結果被一個神秘黑衣人救走。如今的曹一峰代蕭青子總堂主之位,因而武林中人都認為在少林寺放走梁儀天的是曹一峰。聽說曹一峰也是這樣對武林宣揚。我居少林多年,幾次隨師父進入少林密室,對裏麵的機關、出口了如指掌。若楓能布置這個圈套還是我提供的詳細地圖。誰能如此輕易知道密室的最秘密的出口?曹一峰即使多次上少林寺,但對密室的所在根本一無所知,更別說是那個秘密出口了。因而放走梁儀天的是少林中人,而且是居位頗高之人。”

餘飛道:“我曾與蕭青子在東江邊時,那黑衣人忽然出現,之後代智大師也來了,並且追趕那人。在蓮花山時那黑衣人救走曹一峰,代智大師也追出去了。還聽說當初在十裏坡時從上官前輩掌下助木蝴蝶逃脫的人也是這個黑衣人。大師意思是那黑衣人便是少林中的叛徒?而且代智大師也知道這件事了?”

覺悟大師道:“不錯。代智師侄曾到此來,與我商量相關之事。至於叛徒是誰,我心中也有個數了。隻是情況未落實之前,暫時不便透露。少林寺也有人加入木棉中去,真是奇恥大辱啊!”說罷長歎一聲。

餘飛吃驚道:“大師所言可是真的?”

覺悟大師點頭道:“不錯。你們過來,看看我這機關。”

餘飛二人跟著覺悟大師走近一個側門,覺悟大師指著一個機關道:“這機關是我按當初少林密室的機關歸樣做的。你們試試如何能打開這機關。”

餘飛細細觀察一下,並無什麽特別之處,便試開一下。機關動了,卻打不開側門來。再用力扭幾下,結果還是無法打開。餘飛道:“這樣的機關有什麽特別麽?”

覺悟大師道:“其實很簡單,一般的機關是用手來打開。武功高強的人可以運氣打開,偏偏這種機關不能用手打開的。哪怕你把機關砸了也無法打開它,它是少林寺設計的最好的機關。”

餘飛道:“梁儀天等人如何知道打開這機關逃出少林寺密室的?”

覺悟大師道:“梁儀天當然不知道了,卻是另外有人知道,然後告訴了梁儀天。按你們的想法,通常機關應該是怎麽開呢?”

餘飛道:“一是按左右扭動的次數,一是按或者推,一是拔出去或撬開,一是用別的東西如密匙、鐵針等套開,一是用內力推開。其餘的飛兒想不到。”

覺悟大師道:“這個當然。你們看看。”覺悟說完拿了一支蠟燭,用火焰直接燒機關。不一會兒,側門自動打開了。餘飛二人吃驚了,沒想過機關用火烤的,雖然簡單,卻讓人意想不到。覺悟大師道:“用火燒開的機關,是從來不會有人想到的。但這樣的機關卻隻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靈了。”

餘飛道:“這樣的機關當然隻有少林寺的主要高僧才可以知道,大師認為是誰告知梁儀天的?”

覺悟大師沉默一陣,道:“我也在查這事,若楓也在查,代智師侄也在查。事情已知一二,隻是啊,我還真有點怕知道真相呢。”

柳露瑩道:“大師,柳無雙已經直接供出曹一峰,那我們隻要抓住曹一峰,事情自然明白了。”

覺悟大師搖頭道:“曹一峰隻不過是個小角色而已,他是一隻棋子。目前曹一峰對梁儀天來說還有一點用,不久就算曹一峰不死,也定會被梁儀天殺掉的,曹一峰劍法再好也不能逃出梁儀天的手心。出賣武林的那個才是真正可怕之人。”

柳露瑩道:“那人武功高深莫測,連代智大師也追不上去,在眾多武林高手中救走曹一峰,木棉教必定誘以高位,應是木棉四大護教之一。隻是瑩瑩有一點不明白,如果那人在武林圍攻木棉教時要通知梁儀天而又不被發覺,這是何等之難。”

覺悟大師道:“當時形勢非常亂,誰也不會注意武林中人有人悄悄離開,都隻知道要消滅木棉教。再者,那人武功之高非一般高手能及,來無影去無蹤,何人可知呢。當時若楓在查看蛛絲馬跡時,用圖紙摹了一個腳印。這腳印是在少林密室發現的。”說時從懷裏取出一張紙,上麵畫著一個腳印。(6)

餘飛道:“大師,這腳印能說明什麽呢?”

覺悟大師道:“單憑這張紙當然不能說明什麽了。當初若楓詳細地給我講了腳印的深度、落地的大小以及走動的方向,我便把這腳印做了個模。來,你們看。”覺悟大師指了指,果然在地上有一個與紙一模樣的腳印。所不同的是,地上的腳印要比紙上的腳印更清楚。

柳露瑩仔細看了看,道:“這怎麽看的?如果這腳印真的有這麽深,能在地上踩得出來的起碼是幾十年修為的武林高手。”

覺悟大師道:“不錯。我研究這腳印多年,並把這密室與少林寺的密室做得一模一樣,終於讓我知道了這腳印背後的一切。”

柳露瑩道:“那大師能否對我們說來呢?”

覺悟大師慢慢道:“當時若楓僅發現一個腳印,斷定那人進來時隻一次單腳著地,在一個這麽黑暗的密室裏能施展輕功穿越而過,輕功之高非比尋常。腳印朝左二十分,用力大約有四十分,那麽左二十分應該是離腳印一百二十尺。你們看看距這一百二十尺之處正好是密室最後的那個角落。”

覺悟大師指了指那個角落,道:“之後我叫若楓再回去查查那角落有沒有發現什麽。若楓回來後告訴我,那裏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僅容一個人藏身的小洞,洞用活門做的,隻要用力一撞門就會開,人進去後門又自動關上。如果是輕功絕高的人經過,旁人根本無法看到。”

柳露瑩道:“大師意思是說那人為木棉教開了機關然後迅速躲到那裏了。由於那人輕功極高,加上密室光線不足,即使當時木棉教人多,竟也無人知道。”

覺悟大師道:“不錯。原先我與若楓一直在想,如果有人事先告訴梁儀天,梁儀天當時未必找到機關。當初各大門派包圍木棉教時故意留開密室的門,讓木棉教往袋子裏鑽。梁儀天根本不是個笨蛋,他必定知道這是個圈套,然後會讓木棉教人拚命向外衝,但他還是帶木棉教人進了密室,因為他事先已經知道這裏可以逃生。”

柳露瑩道:“大師,瑩瑩有一個地方不明白。那麽多的木棉教人,那告密的叛徒進去也無從落足,如何還能踩到地麵上而留下腳印呢?”

覺悟大師微笑道:“問得好。其實你知道嗎?那人必定是木棉教人進去之前已經進去了。”

“破了機關後那人不是藏在那個角落裏麽?此人武功之高,是少林的高層人物,時刻分不了身。當時圍攻木棉教是少林主持大局的,少林高層人物應該都得在場,少了一個自然很容易被發現。隻要之後清查一下少林高層的人數不就很輕易地知道了嗎?”

“不錯!當時若楓就這麽做。但少林高層人物都在。世智、代智、不智幾人都在,還有我那經常不理事的師兄覺醒也在。按腳印與輕功分析,除了他們幾人武功能達之外,不可能還有其他弟子有這樣的功力的。少林大弟子清空為人敦厚,不可能做這樣的事。就算是他,其修為也達不到這種境界,他也不可能可以進得去那密室。可是偏偏還是讓若楓發現一件事。”

“什麽事了?”柳露瑩與餘飛同時問道。

覺悟大師長歎一聲,道:“這些事,我也不便說了。到時你們自然會知道的。”

“不必了,你們現在就可以知道了。”一個蒼老且極其渾厚的聲音驀然從密室之外傳了進來,從聲音判別,來者內力極為深厚,聲音響起,密室的空氣在不停地顫動。緊接著,一個黑影輕輕地飛落在離餘飛三人不遠之處,然後哈哈大笑,笑聲震懾人心。

覺悟大師臉色一沉,冷聲道:“你怎麽找到這了?”

“不錯!師叔,我是專程來看你老人家的。別來無恙嘛!”

餘飛二人一聽非同小可,來者竟叫覺悟大師為師叔,身穿黑衣服,這不正是少林的叛徒麽?但聽覺悟大師道:“我一直懷疑是你,多次到少林找你沒找著,沒想到你竟自己找上門來。”

那人爽朗道:“師叔要興師問罪,我身為堂堂少林寺方丈,豈能讓你當眾汙蔑?”

“什麽?少林方丈?”餘飛二人大吃一驚!來者竟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方丈世智大師?他竟是私通木棉教的少林叛徒?

覺悟大師歎道:“不錯!是他。真是師門不幸,少林不幸。因他身份特殊,我剛才一直不好說,如今他自己說了,你們也不必驚訝,我早就料到是他了。自少林寺與木棉教一戰時,若楓發現堂堂少林寺方丈在與木蝴蝶交手時竟然幾乎敗在木蝴蝶手上,幸好有白塵道長與上官平掌門在場,不然那替死鬼早死了。武林人士哪裏會想到真正的少林方丈那時正在少林密室裏放木棉教人從暗道裏逃生。”

那人聽罷哈哈大笑,把黑衣服一脫,一個年近古稀的和尚赫然站在餘飛三人麵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少林寺方丈、武林眾望所歸的少林宗師世智大師。有誰知道這人正是少林的叛徒!當年私通木棉教、放走梁儀天的人正是他!難怪那人出現時,代智大師總是追趕上去。更沒想到這世智和尚竟找到這裏來了。

餘飛冷道:“原來你就是那個武林的敗類!”

世智和尚笑道:“不錯,敢罵老衲是敗類!告訴你,極少人知道老衲的真正身份的。如今的老衲是木棉教的四大護教之一。當初在十裏坡擋住上官平放走木蝴蝶的人是老衲。與白塵老道、上官平老兒三人說是尋找你們與祁天書,助你們一臂之力,其實是跟蹤你們。後來竟讓你們差點逃脫,不過,終於還是讓老衲在那個村子裏找到你們,然後通知木棉教主來天山飛來峰追殺。讓老衲意想不到的是你們竟然還能活了過來,還學了一身武功。還不錯啊,兩個小孩能在天山之巔活了下來。隻可惜,今天又要死在老衲的手裏”

柳露瑩罵道:“武林敗類,看劍!”說時抽出雙劍正要殺上去,覺悟大師止住柳露瑩,對世智道:“師侄,當初真不該讓你當上少林方丈。如今竟讓你成了武林之害。”(7)

世智笑道:“師叔,說到這裏,還真感謝你與覺醒師叔,要不是你們站出來說話,師父那老不死的哪肯讓我來做方丈!”

覺悟大師冷道:“真可惜我那覺明師兄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心!”

世智道:“你別拿我師父來嚇我了,他泉下有知,應該感到高興,教了個這般有出息的弟子。”說罷哈哈大笑。

覺悟大師怒道:“混帳!少林有了你這個叛徒,乃百多年來的奇恥大辱!今天我要替少林清理門戶,以慰覺明師兄在天之靈!”

世智笑道:“我的小師叔呀,論年齡,你比我年輕近二十多歲,論功力,卻少我二十多年的修為。聽師父說你深得師祖真傳,可是你隻學了三年不到師祖就圓寂了,你的武功能好到哪裏去。嘿嘿!你三番五次的要揭發我,今天我也讓你死個明白!”

餘飛大聲道:“你竟敢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世智冷道:“哼!小子,你要教訓老衲?等我先收拾了覺悟,然後再來收拾你這兩個小毛頭!反正今天你們休想活命!”

覺悟大師哈哈大笑,道:“世智呀世智,你以為今天你能占便宜麽?今天我既然要為少林清理門戶,自然有把握殺得了你。不怕老實告訴你,師父臨終著曾給我幾本奇異經書,那正好是你多年來苦苦要找的書。”

世智一愣,道:“什麽?師祖曾給你經書?”

“不錯。而且這些書都是少林絕密之書,一直不在藏經閣裏,是在我師父的手上。曆來少林絕密經書都不在藏經閣,都在掌門方丈手上。師父當初要傳經書給覺明師兄時,師兄知你這人心術不正,所以讓師父把經書直接傳給了我。這些料你沒想到吧?”

“你胡說!我早問過覺醒師叔,藏經閣裏的經書放得好好的,隻因這老家夥看守極嚴,我至今不曾得到。哪有可能在你的手上?看來多半是你怕死,所以才來個緩兵之計罷了。”

覺悟大師微笑道:“你以為覺醒師兄真的會告訴你藏經閣裏的所有經書所在麽?笑話。覺醒師兄對你的所作所為早就知道了,你可知,所有少林方丈都能進入藏經閣,何故獨你不能進來?”

世智想了想,道:“難道覺醒師叔真的騙我?”

覺悟大師哈哈笑道:“不錯。還有,你可知當初掌門師兄的衣缽在何處?”

世智覺得不妙了,道:“我當了這麽多年的少林方丈,就沒有接到方丈所持的衣缽,甚是奇怪。難道這衣缽在你這裏?”

覺悟大師笑道:“你總算知道了。我明白地告訴你,你這少林方丈其實隻是個暫時的,真正的方丈還不是你。”

“你胡說!少林的方丈舍我其誰!”

“哼!世智,你也太自負了,你也不想想你哪一點像個少林方丈了?”

“我不像難道你像了!覺悟,你告訴我,這衣缽到底在哪?”

“這個嘛,得看我心情如何了。如果你哄得我開心,我就告訴你。如果你讓我生氣了,別說衣缽,你可能連進少林寺的資格都沒有。隻要我回去少林寺與覺醒師兄說幾句話,你就得被逐出少林,成了少林寺有史以來第一個被逐出去的高僧,看你這把老臉往哪擱!”

“覺悟,你別逼我太甚了。老實說,這方丈的衣缽在不在你這破寺廟裏?”

覺悟大師冷笑道:“你連師叔都不叫,嘿嘿!無可奉告!”

世智怒道:“什麽師叔,呸!說什麽經書,什麽衣缽,我這就讓你這個師叔從此消失!看掌!”說時整個人飛了過來,舉著雙掌直拍向覺悟大師。

覺悟大師說了聲“你們快出去”,隨即一提真氣,身子也飛了上去。世智畢竟好幾十年的功力,所學是最正宗的少林武功,至陽至剛。在武林中德高望重,武功卓絕,與白塵道人、上官平為武林三大泰鬥。覺悟大師一直隱居山林,極少在江湖中行走。關於他的武功,武林中隻有聽說,並無親眼看到。世智隻道覺悟武功不高,便想幾招之內打敗覺悟,所出之招,招招狠毒,以強大的內力壓過去,叫人難以招架。

餘飛二人正要上前幫忙,但聽覺悟道:“二位別插手,快快出去密室之外,貧僧今天要為少林清理門戶,為武林除害!”餘飛二人知道覺悟武功深不可測,也不擔心,便施展輕功出了密室之外。白智小和尚正好要進來,見餘飛二人出來,道:“二位施主,我師父如何了?”

餘飛道:“小師父別擔心,大師是高僧,那人不會是他的對手的。”

白智道:“那人可是當今少林的方丈,武功高強啊。師父他久不用武,怎麽叫我不擔心呢。”

餘飛暗暗好笑,就算白智小和尚擔心有何用?他也不能幫上覺悟大師一把。白智和尚道:“不行,我要進去幫師父。”正要進去時,覺悟大師人已經一下子飛了出來。緊接著世智也飛了出來,站在覺悟對麵。

覺悟大師道:“世智,在這裏空曠一點,我們可以好好地打一場。”

世智冷道:“好,好,夠熱鬧的,反正這裏少人來,天色也晚了。我讓你們過不了今晚!”

覺悟大師道:“世智,今天我不殺了你,我覺悟的名號從此不再出現江湖!”

世智哈哈大笑,道:“師叔,今晚我必定奪你衣缽,占你經書,白雲寺歸我所有。之後,我把少林寺變成第二個木棉教。”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