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謖如譏嘲的話讓殿中的氛圍沉冷了片刻。她略略有幾分懊喪,眼下豈是她拈酸使醋的時候?

趙璟深邃犀利的眸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良久,他方沉聲說道:“清仁殿你明日再去一趟,隻需為太後問診即可,忌言忌行,也不得多逗留!餘下之事,朕自有主張!”趙璟並不想她深入此事,壽王挾持太後應是昨前之事,但壽王能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之下,將清仁殿掌控起來,足說明壽王對未穹宮已籌謀許久,一時間,他還無法查探出壽王究竟有多少人馬潛伏在宮中。如此境況下,強攻實乃下下策,故而他冷靜的選擇靜觀其變,亦不願讓李謖如摻雜其內。

李謖如心下明白他的關切之意,但她的口吻仍舊生硬,“遵旨!”她口中說著,心底卻在飛速思索有何辦法。

澤兒所中的毒在仔細的調理下已無礙,隨後,李謖如讓趙璟將澤兒送出了宮。縱然是下毒事件的受害者,澤兒的離開並未引起多少側目,此際,朝堂及後宮中皆被魚若宛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魚若宛承受不住廷尉府的拷問,承認她出於嫉恨而欲毒害澤兒,趙璟一旨令下,將她打入了死牢。此事引起滿朝嘩然,後宮亦是掀起了滔天風浪。

李謖如將眾妃送給澤兒的補品悉數送到宮外,讓溫如薏悄悄送到了死牢中。趙璟獲悉後,不以為意,也未阻止她。

太後臥病,拒見任何人。清仁殿終日殿門緊閉,且時刻有侍衛在殿前巡邏。後宮中雖覺有些奇怪,前次太後鳳體違和,雖也免了眾妃請安,可並未像如今這樣專程派侍衛把守。然眾人雖疑惑在心,卻也無人敢置喙一句。

這日,李謖如問診後前來向趙璟稟複,正值趙璟與梁嶽將、夏侯徹等數位親信大臣在殿中秘密議事。

張先入內通稟後,趙璟將李謖如召入殿中,絲毫未避忌她。然除卻梁嶽將、夏侯徹外的幾名大臣卻是麵麵相覷,心中狐疑不定,皇上可從未在與他們議事之時召見過妃嬪,況且還是曾經的廢後。

李謖如淺淺與梁嶽將等大臣頷首為禮後,挎著藥箱立於一側。

“梁愛卿,朕命你查探之事如何了?”

梁嶽將抱拳以複,“皇上,陽大人已從易州傳來消息,壽王於一

月前離開封地。壽王府由壽王世子掌持,並無異狀,然易州的二十萬將士卻在這一月間悉數失去了蹤影!”

另一名麵目豪闊的大臣拱手道:“皇上,壽王與二十萬將士未留守封地,壽王野心昭昭,臣以為,此際應當立即調遣征討大軍,討伐壽王!”

聽這人所言,料來是名武將了。他話音方落,另一名瘦削清臒的大臣已反駁道:“渚將軍,如今尚未尋至壽王蹤跡,又怎能肯定壽王是逼京而來?縱然他的意圖你我心知肚明,但天下百姓不知,無故興兵,也要師出有名才行!”

渚將軍一愣,正要開口,夏侯徹勸阻了他,對沉目不語的趙璟說道:“皇上,鎮北營將士已在京畿駐守,嫋陽城池無懼,然壽王若聯合城內叛軍,確有憂患!眼下首要之計,是要搜尋出壽王的行蹤!”

趙璟負手而上,沉吟片刻,看向梁嶽將與夏侯徹,“依二位愛卿之見,當要如何迫使壽王現身?”

夏侯徹穩聲道:“臣以為,可施內外二法。對內,清仁殿即已被壽王人馬所占據,其中必有主事之人。若找出這主事人,不難尋至壽王蹤跡。對外,皇上可將壽王世子召至京城,藉此引壽王出現。”

梁嶽將讚同道:“壽王在暗,朝廷遂會有顧慮猜疑。一旦壽王現身,便不足為慮了!”

其餘大臣吩吩讚同不已,趙璟點首道:“夏侯愛卿此計甚好,然太後的安危朕無法不顧慮,爾等有何妙法使太後無恙脫困?”

夏侯徹等互視一眼,尚未有法。忽聽一記淡雅的清音傳來,“我有一法!”

眾人具是一愣,順聲望去,目光皆落在了從容自若的李謖如身上。

趙璟挑眉問道:“你有何法?”

李謖如看他一眼,隱下一絲狡黠。“神偷蘇笑生空空妙手冠絕天下!”她話隻說一句,但眾人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各皆在心中罵了句“胡鬧”。這李謖如竟然是想讓蘇笑生將太後娘娘偷出來!

李謖如無視趙璟的瞪視,攤手道:“諸位大人,蘇笑生偷術一絕,讓他潛入清仁殿鬧一鬧鬼想來不難吧!”

她這出人意表的解釋讓眾人又是一愣,這才明白他們曲解了她的意思。

趙璟有些哭笑不得

的看著她道:“讓清仁殿鬧鬼何解?”

李謖如將藥箱放在一旁的幾上,淡定的道:“這幾日我在清仁殿中養了些許小東西……”說著,她掀開藥箱,從中取出一隻玉淨瓶。趙璟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她手上,但見得她將淨瓶傾斜,不多時,淨瓶口慢慢爬出了一隻渾白如雪、生有百足的蟲子。

“茈鮒百足蟲!”梁嶽將微愕,一眼認出了此蟲正是將羯羊大軍鬧得人仰馬翻,最終大敗的“功臣”。

趙璟亦聽梁嶽將提及過,他霎時明白了李謖如的用意。

“李夫人,你曾說過,茈蟲隻在冬眠時被誤食、誤觸後會使人染疫,如今春分正暖,茈蟲如何會冬眠?”梁嶽將有幾許不解。

李謖如淺笑:“將軍,我自有法子!”她將目光移向沉吟不語的趙璟,“皇上可許我用此法?”

趙璟聲色沉沉:“如何行事你告訴夏侯愛卿即可,朕不許你擅自行動!”他本無意讓她牽扯其中,她卻偏生插了一腳,他是該惱火她再次的抗旨不遵,還是高興她的攜手與度?

李謖如識趣的道:“遵旨!”眼下她再說遵旨二字,連自己也覺之不好意思了。

事議畢,梁嶽針等告了退。

趙璟神色疲累的按了按眉宇間,李謖如見狀,雖還對他昨日坦護蕭鑄之言惱怒,但心下仍是一軟,為他沏了杯茗茶,口中說道:“我已讓太後娘娘服下解藥,並不會為茈蟲所擾。”

她的話讓趙璟滿意的點了點頭。倏而,他伸臂將端茶與他的李謖如擁入了懷中。“還在惱我?”

李謖如微微掙紮一下,終是溫順的伏在了他懷裏。她倒是坦誠的臻了臻首,“是在惱!”

趙璟低低一笑,輕輕齧咬她盈潔的耳垂。“待此事了結,朕欲封你為如妃!”

酥麻的感覺讓李謖如顫了顫,她抬首沒好氣的道:“您就不怕我再度興風作浪,為禍後宮?”

趙璟逸開笑,“你縱然再興風,也逃不過朕的手掌心!”如今的李謖如並不再是當年的李謖如,她比曾經學會了灑脫與泰然。從她對待蕭惜筠的態度中已不難覷一二,以李謖如的立場,她對蕭惜筠恨絕不意外,然她卻一次也未在他麵前提及她欲報仇之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