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謖如挑眉,有幾許挑釁:“皇上此話未免言之過早!”

趙璟眯起眼眸,帶著幾分警告的道:“朕能容忍你兩次,卻不代表會有第三次!”第一次是詐死離宮,第二次是藥暈他離宮,他不會讓她再有第三次機會。

李謖如自是知道“適可而止”四字如何書寫,心下雖有不服,但言語中也不再挑釁君王的底線。

“我有一事甚奇,何以錦瑤未發現太後有異?”錦瑤是太後的親生女兒,極得太後疼寵,她回宮後每日都會陪伴太後,如此親近的母女倆,錦瑤怎會未感覺到太後的不對勁?那日太後到福寧殿,行止如常,但饒是她也發現了不對勁,錦瑤卻一直沒感覺到異錯。

趙璟聽及此,有些可笑又可氣的道:“你道她每日在宮中?夏侯府都快被她鬧翻了天,夏侯謹昨日個還灰頭土臉的來求朕,將他指派到外省去!”

李謖如聽罷,“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難怪她沒來找我的麻煩!”雖說趙璟叮囑過錦瑤不得打擾李謖如,但以這位皇長公主的個性,當做耳旁風的可能性較大。既然錦瑤鮮少在宮中,以她大咧咧的個性,未覺出異狀也不足為奇,況且太後應也明白錦瑤直率的個性,若她知道太後被挾持,定會立即將事態鬧得人盡皆知。

趙璟凝視她的笑靨,眼神越現柔和。“清仁殿之事你交待下去後,不必再插手。倒是你與珍兒素有交情,如今她身懷有孕,你替朕照顧好她!”

李謖如斂了三分笑,“妙珍心智超絕,縱然沒有我,她也定會好好照顧自己!”

趙璟執起她的溫潤的手,似輕似重的握了一下,目光莫測:“宸妃宮中種了五色草之事,由何處傳出?是何人告訴了她?”

李謖如微愣,繼而反手握住他寬厚的手掌,歎聲笑道:“有什麽是您不知道的嗎?”原來,趙璟一直明白楊妙珍等人的小把戲。蘇沛嵐在清仁殿哭訴有人栽贓她,在她宮中種植五色草,這些事趙璟從始自終是心

知肚明。

“有一事!”趙璟攬住她的手臂緊了緊,深邃的目光牢牢定在她臉上。

暖春時節的夜晚竟刮起了寒冰的風,似有陰雨來襲。

深諳的天際未見星辰,莊嚴肅穆的清仁殿已沉入靜謐之中,簷廊上垂懸的宮燈被風拂刮得搖曳不止,火光亦是明忽不定,映射得蘭枝桂庭陰陰暗暗,徒惹得人心緒發慌。

兩隊十人左右的侍衛手持長槍正在清仁殿四圍巡視,端見得這些侍衛步履沉穩,雙目如電,顯然武功皆是不俗。

兩隊人馬在清仁正殿前交錯走過的瞬間,一抹迅如鬼魅的身影已從殿外掠至殿庭前一株茂密的大樹上。

蘇笑生悄無聲息的棲息著,漆黑有神的雙眼就著些許光亮將那兩隊侍衛觀察一番後,心中有了度量。驀然,趁兩隊侍衛又交行而過之際,他足間一點,迅疾如電的掠至正殿的廡殿頂上。他足踏無聲的在殿頂上行走,忽而蹲身,將頂上一片琉璃瓦揭起,從懷中掏出一隻玉瓷瓶,爾後將瓶中藥粉悉數浸灑入了正殿內。

此間將藥粉灑罷,他小心翼翼的將琉璃瓦置回原位,將空瓶塞入懷裏,四下環顧,很快認準了不遠處的涼亭,依然趁著侍衛兩相交錯行過,視線受阻的那一瞬間掠向了那座涼亭,同樣將一瓶藥粉灑下。他依法炮製著將清仁殿內外溜了個遍,無人察覺。

約莫盞茶功夫,他已遁出清仁殿,回到福寧殿複命。

然李謖如早已在禦書房前等著,她一見蘇笑生飛掠而至,立即將他攔了下來。“蘇大俠身手果真了得!”

“這等小事,夏侯謹那小子也做得來!”蘇笑生解下蒙麵巾,笑得得意洋洋,口吻卻故頗有些大材小用的感慨。

李謖如輕笑:“以我這幾日的觀察,那些侍衛絕非平常侍從,十有八九是江湖人士,夏侯謹那小子絕不能不動聲色的完成此事!”並非李謖如有意抬舉蘇笑生,事實上,蘇笑生若說他的輕功天下第二,沒人敢說天下第

一,連趙璟身邊神秘莫測的隱衛亦不敢輕下妄言。

她這話說得蘇笑生滿足無比,他拍胸脯笑道:“那是當然,就算皇上讓我將太後給偷出來,也不是難事!”

“什麽不是難事?”一記威嚴的聲音倏然在二人身後響起。

蘇笑生暗叫聲“糟糕”,心道,可別給皇上聽到他說將太後偷出來這等大逆不道之話。

說話間,趙璟已行至二人麵前。二人行禮罷,趙璟又道:“何事不難?”

“回皇上,沒、沒什麽難事!”蘇笑生趕緊搖頭。

李謖如見他一張臉擠成了苦瓜樣,抿唇一樂,正要開口。蘇笑生趕緊朝她擠眉弄眼,暗自連連擺手。

趙璟掃眼齜牙咧嘴、直朝李謖如使眼色的蘇笑生,冷道:“你做什麽?”

蘇笑生趕緊收回目光,幹巴巴一笑:“回皇上,臣隻是在暖和暖和眼珠子!”說著,他使勁轉了轉眼珠,不敢再隨意朝李謖如望過去。

“是沒什麽!蘇大俠已將藥粉悉數灑入了清仁殿內,三日之內,清仁殿必有異動!”李謖如朝蘇笑生悄然豎起一指,笑盈盈的清眸潤澤如水漾一般,卻讓蘇笑生打了個寒顫,隻因他看懂了李謖如這“一指”之意,是說他欠了她一次人情!

趙璟也未繼續追究他二人的眉來眼去,沉聲道:“此事辛苦你了!你即刻前去與夏侯徹會合,一切聽從他的指示!”

蘇笑生立即抱拳道:“遵旨!”領命罷,他即刻飛身離去。

天漸起寒,夜風中夾雜著一絲涼涼的雨意。

“隨朕回寢宮吧!”趙璟緩去先前的沉肅,語氣溫存。

李謖如偏首望眼宮燈下細如牛毛的霏雨,忽而道:“皇上,坤寧殿修膳後已是何樣?”

趙璟微怔,慢慢笑道:“你想去瞧一瞧?”

“世事多舛變,以為一把火能燒去的東西,”她笑了笑,葇荑徐徐撫住自己的心口,“卻一直烙在這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