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完美謀殺案(1/3)
我們是在園會上見到的杜太太，杜太太的年齡在五十到五十五歲之間，當時她正端著盤子，盤子裏盛著各式點心，她看見我們，熱情地打招呼：“洪三，你在這裏。”
我衝她點頭，還沒把身邊的魯恩介紹經她，她已經親熱地說了：“這位氣宇軒昂的先生想必就是魯恩先生了。”杜太太對人向來不吝惜讚美之詞。
顯然杜太太的讚美讓魯恩很受用，他誇她道：“美麗的太太。”
杜太太很享受魯恩的讚美，事實上她也當得起“美麗”二字，五十歲的人了，旗袍穿在身上，身材仍然凹凸有致，杜太太打扮的也很時髦，最新款式的旗袍，燙著頭發，雪白的一張臉，化著精致的妝。
她笑道：“我老了，你們沒有見到我年輕的時候，那時才是美麗的。”
魯恩當然說她沒有老，以她現在的容貌，他猜測她隻有三十多歲。我直朝他看，不知何時魯恩變得如此厚顏，睜著眼睛說瞎話，硬是把杜太太的年齡砍去了二十歲。
杜太太高興得“咯咯”笑，不大一會兒，她已經和魯恩成了好朋友，她邀請魯恩到她家裏做客，看她年輕時的照片，附帶又說了許多讚美魯恩的話，當然這些話都是從“親愛的洪三”那裏聽到的。魯恩“哦！哦！”地應對她，兩人相談甚歡。
我對杜太太的話沒有興趣，坐到一旁吃點心，聽到旁邊兩個人輕聲說：“那是杜太太。”
“恐怕不能叫杜太太了。”
“傳言說她要結婚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恐怕婚期已經定下來了。”
“這個年齡了，還結婚。”年輕人的話語裏帶著責備，大概她認為結婚隻是年輕人的專利。
我朝兩位年輕的小姐看，兩位小姐都穿著洋裝，不同之處在於一位小姐燙了頭發，另一位頭發披在肩上。
“杜太太要結婚了嗎？”我問她們。
兩位小姐見一個男子向她們發問，露出警惕的神色。良久那個燙了頭發的小姐才笑道：“我們也不太清楚。”她們都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小姐，不願在陌生人麵前說人閑話。
這個問題折磨著我，一直到魯恩從杜太太那裏脫身走過來，我的疑問才得到解答。
“杜太太要結婚了？”我急切地和魯恩說。
魯恩看我一眼：“我知道的洪三從來都不是個愛探尋別人隱私的人。”他又開始取笑我。
我忍著魯恩對我的取笑，說：“這是她第三還是第四次結婚，杜太太這個人腦筋清明，熱心腸，有著孩子似的天真稚氣，認識她的人難免都要為她著急上火，但她似乎有著不可思議的好運氣，她每次嫁人都嫁的很好。”
“那你著急的什麽，幸許她這次嫁人也能嫁的很好。”
“魯恩，運氣不會永遠跟著一個人走的，杜太太有運氣，也可以說不走運，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中校，死在了戰場上，給她留下了一筆財產，第二任丈夫是個古董商人，從馬上跌下來死掉了，我不清楚她第三任丈夫的情況，隻知道姓杜，大家便稱
呼她杜太太，照我們家鄉的說法，杜太太命硬，克死了三任丈夫。”
“你是怕杜太太會克死她的第四任丈夫？”魯恩說。
“也不是。”我不知怎麽形容內心的焦灼，總覺得不對勁兒，但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勁兒。
魯恩笑道：“洪三一副熱心腸，對朋友忠心耿耿，真是叫人感動。”
我瞪他一眼，此時的魯恩最可惡了。
“史行章，二十四歲，即將成為有‘百萬富婆’之稱的杜太太的丈夫，難免叫人憂心。”魯恩笑道。
“你怎麽知道的？”
“親愛洪三，僅僅十幾分鍾時間，我已經和杜太太成了好朋友，好朋友都是知無不言，言之不盡的，杜太太和我說了她的煩惱，她即將結婚，但是她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告誡她，和一個年輕小夥子結婚是不明智的。”
“那麽你對她的忠告是什麽？”
“我當然不會勸她不要結婚，我告訴她好的婚姻是兩個人在一起比一個人生活好，以她目前的生活狀態，我看不出有任何結婚的必要。”
“你的話意味著，結婚必需要給自己帶來實際上的好處，或是精神上的愉悅，否則就沒有結婚的必要。”
“以杜太太現在的生活，她沒必要找個人幫助自己一起過日子。”
“哦！不。”魯恩忽然又說道：“一個脆弱的生命，不管什麽時候都需要扶持她的人，杜太太外表看起來爽朗，也許她並不是一個爽朗的人，就如同你說的那樣，她天真稚氣，不容易分辨別人是真情還是假意。”
“叫人著急的正是這一點。”我說。
魯恩笑了起來：“你真是會替人擔憂，你忘了你說的，杜太太有著不可思議的好運氣，也許五十歲的杜太太仍然有魅力吸引比她小三十歲的男子，有一類男子，喜歡成熟的女性，洪三，你的心胸要開闊。”
“你不是也說，這事讓人憂心嗎？”
魯恩笑：“通常看起來是這樣的，但一件事情是好還是壞，我們哪裏又能知道，全憑那不可捉摸的運氣，運氣降臨到那個人身上，或是從那個人身上收回去，我們不會知道，這件事情麽，但願是件好事情。”
雖然如此說，但在拜訪過杜太太之後，我們還是把史行章調查了一番，不是應杜太太之請，她沉浸在愛情裏，對情人有著百倍信任，沒有一絲兒懷疑，是我們自願替她去做的。杜太太就有這樣的魅力，是認識她的人忍不住便要去保護她，縱然在她上了年紀，大失年輕時的美貌以後，她的這個魅力仍然沒有減弱。
我們查出來的史行章也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這個偏遠鄉下小鎮上的孩子，父親是位中醫，偏遠鄉下小鎮上的中醫，掙的錢送兒子來上海上大學，可見史行章這個大學上的艱難，所以在大學期間，史行章做家教，假期在飯店裏打工，不能象他的同學那樣穿得好、吃得好、肆意遊玩，很受了一些苦，這樣畢業後他願意娶一個年老的闊女人，也在情理之中，但願他們的婚姻能美滿，這是
我和魯恩調查過史行章後，對他和杜太太的祝願。
杜太太沒有自己的子女，她和中校沒有生下子女，中校便死了，她的第二任丈夫古董商人有自己的子女，第三任丈夫杜先生也有自己的子女，這樣杜太太雖沒有生育，她名下卻有多名子女，不過她和她這些子女的感情並不深厚，她在成為古董商人和杜先生的太太後，她先生的子女們都已成年，子女們對年輕貌美的繼母總有些忌妒，至於杜太太的丈夫們，死後均把財產留給了杜太太，正犯了他子女們的大忌，他們和杜太太來往不多，隻有在逢年過節時，才會禮節性地拜訪杜太太，就在杜太太聲明，在她死後，要把財產均平留給她丈夫們的子女後，他們才和她來往熱絡些。杜太太是個腦筋清朗，小孩子一樣的人，她善忘，不把她丈夫們子女的可惡記在心上，也不論誰對她好或不好，她隻是任著自己一團高興，想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她的那些子女們，見有利可圖，便成日依偎在她身旁，小孩子有時也能分辨出來誰對她親厚，誰不待見她，象杜太太這樣任性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在杜太太所做的事情中，她的子女們為討好她，幾乎都讚成，但在她嫁人這件事上，她所有的子女都起來反對，史行章會娶她，擺明了是要錢，若是她沒有錢，看看史行章會不會娶她？
對於這件事，杜太太就不明白了，她不知道她為什麽不能和史行章結婚，史行章為了錢和她結婚，又怎麽就不對了？那麽多女人，都想嫁給有錢人，既便年齡大一點，也沒有關係，怎麽到她這裏就不行了？她就是喜歡史行章，她覺得史行章真象年輕時的自己，她看見他，就猶如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年輕、好高騖遠、想擁有花不完的錢，她的運氣不錯，通過和有錢人結婚成了個有錢人，史行章的運氣也不錯，他和她結婚，會過上以前他夢寐以求的好日子，她想不出有什麽理由不能和史行章結婚。
杜太太結婚那天，特意給我們送了請柬。我和魯恩到場祝賀以後，得到了很好的回報，杜太太，不，現在該叫她史太太了，史太太回送給我們一人一個漂亮胸針，胸針是鑲了鑽的，看起來閃閃發亮，就算是魯恩，也不好意把那漂亮的胸針別到衣襟上。
我們在婚禮現場見到了我在遊園時見到的那兩位小姐，燙頭發的那位小姐叫張初瑞，披頭發的那位叫陳玉娥，兩位都是上海新一茬的名媛，這兩位和杜家有些親戚關係，故爾出現在杜太太，——也就是史太太的婚禮上，但一直到婚禮結束，兩人臉上的不解都沒有消除掉，她們當然是不明白，已年過五旬的杜太太，為什麽要嫁給一個比自己小三十歲的男子，而年紀輕輕的史先生，為什麽又要娶一個比自己大三十歲的太太？年輕的小姐們沒有受過苦，對未來的生活一團幻想，不知道受過苦的人不會想恁麽多，他們隻要過好眼前日子就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