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幾天之內,藍敬之安頓好老藍和母親,對蘇寧的舅舅提供的房子非常滿意。

他不知道的是,本來借給他們的是二樓,她考慮到老藍坐輪椅上下樓梯不方便。雖然是在療養院,但偶爾將他接回來,有點家的溫暖。

蘇寧的舅舅是老幹部,剛從政協退了下來,在江邊五山療養院旁建了一幢別墅,樓高四層,屬於那種單獨庭院,正好被圍在江鷺小區的中間,所以一並有了物業管理,外形也是委托江鷺的開發商所設計,與整個小區協調。

周圍環境優美,可以近攬濤濤江水,登頂可以瞭望五山風情。

蘇寧在老藍的事情忙前忙後,所以安排好一切後,在客廳裏將自己想去深圳發展的念頭向母親匯報,也不避前者。

敬之的母親一聽寶貝的獨生兒子要獨自南下深圳,不禁悲從中來,號啕大哭。蘇寧乍聽神色黯然,看到阿姨痛苦流涕,忙安慰,“阿姨別傷心,好男兒誌在四方,我想敬之賺到錢就會回來的。您放心,這兒由我來照顧你們。”

勸阿姨,還不如是給藍敬之吃下定心丸。使他可以放心搏世界,否則,留下兩個行動不便的老人在家,一定有後顧之憂。

沒有辦法的辦法,南下勢在必行。

人總不能給尿憋死。

某人從小也算養尊處優,遠大理想對他來說跟屁一樣,腦袋裏完全沒有此欲望。父親的境況迫使不得離井別鄉。家裏僅剩四個月的用度,他不承擔誰承擔?

說走便走,敬之用原來的黑帆布袋背上神器鍋鏟,拒絕母親送到上海的要求。他怕自己太感性一時心軟,舍不得雙親又要回來。

蘇寧理解他的決定,左說右說幫著勸阻,並由她代勞。

當時的本市的交通還不太方便,坐三小時的快船再到上海新客站坐火車到廣州。一路上,蘇寧似乎心事重重,變得沉默寡言,上了月台,也隻是簡單的關照他一路小心,自己照顧好自己並幫他整理了衣服。

汽笛聲響,火車終於緩緩啟動,倆人揮手依依惜別。

車影在美眸的視角中越變越小,憋屈了兩天的美女終於無法控製情緒號啕大哭嘶心裂肺。眼淚從她捂著的雙手間滴嗒滴嗒地跌落下來。

“小姐,請問什麽事?”一輛110警車停在她的身邊,可能候車的旅客見她情況有異報了警。

“沒事,沒事。”清醒過來的蘇寧平靜下來。

“真的沒事?”幹警疑惑地道。

“真的沒事。”蘇寧理了理情緒向外走去。

第一次出遠門

的他有點新奇,可是始終無法放開情緒。他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心兒如千斤重石壓得喘不過氣來,鬱悶難受。

也許是第一次出門吧,他安慰自己地想。

“小兄弟,是做廚師的吧。”對麵坐下一個貌似邋裏邋遢的中年人,三十出頭,豎條紋的破舊西裝,腳套一雙旅遊鞋。

車內人很少,許多座位都空著,六個人的雙排座位就他們兩人麵對麵。

藍敬之點點頭,閉目假寐。心想,是誰都知道帶鍋鏟的人是廚師。他將旅行包隨便地撂在行李架上,神器鐵鍋卻是重點保護對象,別在腳彎內。那可是文物啊,以他的估計至少也值個幾萬人民幣。

“可你不像,是個大學生吧。”

敬之一驚,睜開雙目打量眼前的中年人。

“嗬嗬,猜中了吧,小意思。鄙人還知道你第一次出門,本來家境還不錯,可惜出了點狀況,不得不出來討生活,賺大錢。”

互相對視,敬之沒有避開,良久道:“還能知道什麽?”

“人中龍鳳,不出兩年,必然小有成就,不出五年,必然出人頭地。但是。。。。。。”

“哦。。。。。。”

倆人再度對視,互不相讓。

“不知當講不當講?”

敬之微微點點頭,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

“成也女人,敗也女人。”

“具體一點。”

“天機不可泄露。”中年人叨擾一聲去了廁所,留下一個微胖的脊背寫滿問號。

繼續假寐,中年人再也沒有出現過。三十六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各位旅客,廣州車站到了,請帶好自己的行李依次下車,祝你們旅途愉快。”

藍敬之隨著旅客的人流來到廣場,伸了個懶腰,真想大喊一聲,“廣東,我來啦。”

依事先查好的地圖,藍敬之向右步行七、八分鍾,來到廣東汽車總站,手伸向夾克口袋,脊背直冒冷汗。袋中的三百一十二元錢不翼而飛。

發覺不妙的他連忙翻遍所有的口袋,哪裏還有一毛錢。

除買好輪船其火車票後,他僅剩了三百多元錢。倒是蘇寧細心,塞給他一千元,要他帶在身上,並告之出門在外不容易,有點錢好防身。想到老爸住院需要大筆的錢,而老媽不容易,臨出門前將一千元壓在母親的枕頭底下,以備急需。

懵了幾分鍾後冷靜下來的藍敬之決定改變方法,就地找個餐館先落腳再說。

雖然饑腸轆轆,好在時間是上午九點多鍾,有足夠的時間找工作。

他轉出客運站沿著來時的路經過火車站向北走,進入廣園路後有許多食檔。他見慣了別人的指指戳戳,也不以為意。背著個一看就明白的鐵鍋的確有點怪異,何況他的穿著還比較好,氣質馬馬虎虎不像個民工。

一家又一家的詢問,均遭到別人的拒絕。一路前行,日頭已經升得老高,真是饑熱交迫啊。最痛苦的還是口幹舌燥。他終於明白蘇寧的話,一元錢逼死英雄漢,現在連一口水都喝不上。

拐入一家城中村,兩邊的街道破爛不堪,垃圾遍地,路邊的陰溝裏發生陣陣的臭氣。好在食肆一排排一行行,敬之心喜異常,他遠遠地看到一家叫“張記小炒”的餐廳玻璃門上大紅紙貼得很醒目,“招聘炒菜師傅。待遇從優,歡迎麵談”。

“請問你們招人嗎?”藍敬之推開玻璃門,一個服務員迎上來。

“招,招,招。”服務員馬上朝裏喊道:“蘭姐,有廚師應聘。”

隨後服務員客氣招待她入座,自我介紹道:“我叫小梅,以後多關照哦。”小梅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長得比較嬌小,長相“嘛嘛地”,不過笑容還過得去。

“你不像個廚子哎。”小姑娘打量著敬之脫口道,“倒像個大學生。”

“是嗎?”敬之不置可否,不由自主的舔舔嘴唇。來時穿毛衣的敬之剛下火車熱得不行,將毛衣脫了。可是廣州的天氣穿兩層都嫌多,再者烈日爆頭,嘴唇早就幹裂得難受。

小姑娘比較機靈,立即打了杯純靜水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渴死鬼投胎般的牛飲。一杯又一杯,連喝了五杯,敬之這才歇下來,抱歉地朝小梅笑笑,道了一聲謝。

乘老板娘未來的當際,敬之環顧了四周,心中馬上有了計較。張記小炒,麵積不大,也就十張圓桌子,八小兩大,另外牆邊設了兩排火車椅,供散客使用。沒有什麽裝潢,倒是有點破敗,牆麵貼著老舊的掛曆。

“哦,久等了。”裏間出來個扭著腰枝的三十不到的瘦瘦的女人,眼睛黑漆漆地相當有神,身材倒是亮點,修長但凹凸有致,隻是皮膚略黑。

“哦,靚仔,第一次出門吧,是大學生?”老板娘一點兒都沒有傳說中的盛氣淩人,好像是鄰家大姐,普通話不是很標準,但語音比較柔和。

“是的,是的。”藍敬之摸摸頭,真是奇了怪了,從火車到這裏,每個人似乎都能看穿他,遮都遮不住。在老家,沒有人關心他是否是大學生。說起來,敬之小臉兒還不好意思,那次高考糊裏糊塗,好在還是進了個不入流的本地大學。

“識做什麽菜?什麽等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