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識沉默。

祂明白這和祂們玩笑一般的決定有關。

太宰不相信祂們,準確來說,懷疑主義的太宰不相信任何人。

但這已經是極為保險的手段了。

太宰睜開了眼睛,隔著河麵模糊地看見了一道蹲在岸邊的黑色人影。他早就感覺到了,來自岸上之人直勾勾的目光,沒有惡意,有的隻是純粹的好奇還有疑惑。

他並沒有在意。

隻是安靜地從河裏站起來,拖著沉重的軀體慢吞吞的朝著岸上走去。

“你出來了啊,要我拉你一把嗎?”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太宰這才抬起頭,看向對方。

寬大不合身的深色風衣套在少年身上,過長的後擺被毫不愛惜地拖在地上,就連裏麵穿的襯衫也是皺巴巴的,還有著一些零食殘渣,身上背著一個明顯和這身衣服不搭的挎包,但對方顯然並不在意這些,隻是咬碎了嘴裏含著的糖,睜著他翠綠色的眼睛,語氣堅定地說:

“你認識我。”

是的,太宰是認識對方的,他怎麽也沒想到,在岸上觀察他的人會是江戶川亂步。

不過這也並非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江戶川亂步是武裝偵探社的核心人物,武裝偵探社建立起來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保護好他。

而現在,在武裝偵探社還沒成立的現在,不會照顧自己的亂步先生一身狼狽地出現在岸邊也是正常的事情。

“好奇怪,你很了解我,但我們並……”話說到一半,亂步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眼裏因為好奇閃耀著的光暗淡下來,抿了抿嘴,問出了他蹲在這裏想問出的問題。

“為什麽,你明知道自己死不了還要去自殺?”亂步很困惑,他能看得出來,眼前濕漉漉的黑手黨是認識自己的。

他知道對方是真的在求死,但求死的同時也清楚自己無法去死。

太矛盾了,這個男人。

亂步搞不明白,為什麽他拚命活著的時候,會有人無法死去還一心求死。

或許這個人能解決他的疑惑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亂步一直在岸邊等到了現在。

走到岸上的太宰甩了甩濕答答的頭發,隨意地回答道:“為了更接近死亡。”

“為什麽要接近死亡?”沒得到想要的回答,亂步有些不依不饒地繼續問著,他的語氣有些急切,像是要拚命抓住著什麽。

“為了尋找為什麽活下去?”太宰短促的笑了一聲,對著還蹲在那裏,眼神迷茫地亂步伸出了手。

“要我拉你一把嗎?”

“不要!”蹲著的時間過久導致腿部供血不足,而產生了麻木感的亂步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太宰在心裏歎了口氣,跟著坐在了地上,亂步先生現在生活的地方很不妙,甚至可以說是一團糟,這是顯而易見的事。他沒想到融合世界以後影響最大的人會是亂步先生,看來得找個機會安排他和福澤社長偶遇。

夜色微沉。

在路燈的照耀下,河岸邊兩人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對橫濱夜晚治安有著清楚認知的太宰:“已經很晚了,亂步先生不打算回去嗎?”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發現對方對自己有著極高容忍度,而且還非常了解自己的亂步從一開始的拘謹,變得放鬆了不少,這是他這兩年掌握到的一些小技巧,麵對不認識的人最好少說話,也不要長篇大論的和別人說著自己的想法。

“我迷路了。”

亂步從挎包裏翻出來一包麻薯,撕開包裝後猶豫了片刻,還是捏出來了一個遞給太宰。

亂步很少會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別人,不愛吃的不算。

“抱歉,我不吃甜食。”注意到這並非是亂步先生喜歡吃的牌子,太宰笑容微斂。

聽到太宰的拒絕,亂步絲毫沒有生氣,反而好心情地把麻薯一口氣塞進了自己嘴裏。

剛剛那隻是禮貌性的客氣。

亂步其實並不能理解,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東西遞給別人吃,還要裝出一副大方的模樣,但他身邊的人都告訴他,應該這樣做。

他應該把自己的東西分享出去,他應該自己學著坐電車認路,他應該自己學著照顧自己不應該什麽事都麻煩別人……

想到他身邊的那些人,亂步剛剛翹起的嘴角又抿了起來,翠綠色的眼睛在燈光投下的陰影中露出了幾分陰鬱。

一個人的性格是由自身的經曆所創造的。

在十四歲那年沒有遇到福澤諭吉的江戶川亂步之後的人生會怎樣?

這個結果現在就在太宰的麵前。

兩人沒有再開口說什麽,就那樣安靜地坐在河岸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他們之間的氣氛出乎意料的融洽,空氣之中隻有亂步窸窸窣窣吃著零食的聲音。

直到一陣充滿憤怒的腳步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

“江戶川!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吧?出門要記得拿上手機!!”匆忙趕來的黃發少年,對著坐在地上悠哉吃著零食的亂步宣泄著他的憤怒。

說完,他又看見了一旁同樣坐在地上,渾身濕漉漉地太宰,張口想再說些什麽,就被亂步出聲打斷。

“栗口,我勸你最好收回想說出來的話。”亂步站起來,毫不客氣地把吃完的零食袋子塞進黃發少年手裏。

“都說了,我不是栗口啊!”被叫錯名字的少年強忍著,把手裏這團垃圾砸到亂步頭上的衝動。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自顧自地行動,從來聽不進別人的話,甚至連他們的名字也記不對,如果不是還需要這小子的異能,他才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少年憤憤地看著亂步,那種一眼就能看穿一切真相的能力,除了異能還能是什麽呢?

亂步表情不變,無視少年的怨氣,漫不經心地說:“廣田?山下?崛廣?無所謂了。”

反正都是一群笨蛋罷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亂步看向自從黃發少年來了之後就麵無表情地太宰。

“太宰,太宰治。”

看著亂步和黃發少年離去的背影,太宰眼神幽深:“另一個羊嗎……”

高緯世界。

早上八點老白幹準時開啟了直播,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們紛紛湧入直播間,刷著各種彈幕。

“早上好。”老白幹打起精神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

[修仙黨表示一直熬到了現在,等著看打臉。]

[夜貓子老白幹早起一次不容易啊。]

[等等,老白幹現在不在家嗎?]

[這是在室外?]注意到老白幹身後的背景和往日不同,粉絲們發彈幕問出了他們的疑惑。

“發現了啊,我還特意把鏡頭調近,想著給你們個驚喜。”看著被觀眾們發現了,老白幹也不再隱藏,把直播視角拉遠,讓觀眾們看清了他的所在地。

[這是連夜坐車去了海邊是嗎?]

[不是說直播全息遊戲?怎麽主播人在海邊?]

[我認出來了!這不是《文豪○犬》裏橫濱的海港邊?]

[我也認出來了!後麵那五個黑柱子是港口黑手黨的大樓對吧?]

[這不會就是全息模擬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