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在逃命。

他身後追著的, 是表情已經陷入癲狂的人們。

他還是太大意了,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太宰,並沒有做太複雜的變裝, 他隻是拆掉了臉上纏繞著的繃帶,換上休閑裝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結果顯然易見, 他被一群狂熱粉絲給包圍住了。

“是那位大人!!”

“太宰大人,您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您能和我合張照嗎?”

“太宰大人,您跑慢一點!”

眼看著人擁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太宰扭頭就跑。

在繞過了一條又一條巷子後, 他終於甩開了人們的圍堵。

靠在牆上的太宰舒了一口氣。

他的瞳孔還在不斷地顫抖,大腦被剛剛逃跑時在街道上看見的東西給占據著。

太可怕了。

這個世界簡直太可怕了。

太宰戴上了痛苦麵具,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胃部在翻滾, 隨時都能幹嘔出來。

為什麽街道上, 他的雕像隨處可見啊?!!

想到那些格外逼真的雕像, 太宰的表情逐漸變得空白。

這一定是玩家們幹的吧?

那些雕像和玩家送給他的巨大雕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太宰覺得這些雕像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

已經在便裝方麵吃過一次虧的太宰,必然不會再吃虧第二次。再次從巷子中走出來的時候,太宰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偽裝。

街道上也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玩鬧的孩童、散步的老人、約會的情侶……

沒有任何異常。

太宰停在了一家商店門口,商店壁櫥中掛著的廣告屏正在放著視頻。

播放的內容平平無奇, 吸引太宰的是屏幕中的紫發刺蝟頭少年——宇智波葬愛。

有旁白在介紹著他的身份他是太宰大人的心腹, 年少跟隨太宰先生,深得太宰先生信任, 十八歲那年被太宰先生派去舊橫濱市政府中臥底。

一路隱忍蟄伏,哪怕被所有人瞧不起, 他也沒有背叛太宰先生, 最終他憑借著個人的優秀實力, 成功競選上舊橫濱市長, 為組織統一橫濱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小夥子,有時間嗎,願意聽我講講我們的救主,太宰大人是怎麽帶領我們走向新世界的嗎?”注意到太宰在盯著電視出神,一個年紀略大的中年男人來到了太宰的身邊。

太宰,“…………”

想聽,但又沒那麽想聽。

中年男人把太宰的沉默當作了默認,他語調激昂,神情亢奮地說,“事情還要從兩年說起,我們英明神武,氣宇軒昂,氣度不凡(這裏省略一百字的誇讚)……”

好了,現在太宰是徹底不想聽了。

看著男人還在繼續疊著讚美詞,太宰向後退了一步。

“……愛民如子的太宰大人,他當年,哎?小夥子人呢?”喋喋不休地說了半天,終於進入詳細介紹階段的男人愣住,剛剛那麽大一小夥子去哪裏了?

太宰繼續在街上走著,現在的他已經能無視街道上的雕像了。

但能無視雕像不代表太宰能無視其他的。

“歡迎大家來到新橫濱,這座我們共同創造地擁有無限可能的城市。”

熟悉的聲音讓太宰整個人僵住,他一點點地轉動著僵硬的頭,看向城市中間最大的廣告屏,對上視頻中‘太宰治’眼睛的那一刻,太宰感覺呼吸一窒。

‘太宰治’身上穿著一身閃閃發光,嵌滿珠寶的禮服,臉上還帶著虛偽至極的假笑。

似乎在參加一場宴會,隻見‘太宰治’高高舉著手中的香檳杯,笑著說道,“我的家人們。”

“嗚嗚嗚,太宰大人好帥。”

“苦茶子飛了!!”

“我直接自信喊老婆!”

已經石化在原地的太宰,聽到了身邊傳出來了壓抑著聲音的尖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腳趾蜷縮在了一起。

整個世界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屏幕中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太宰治’。

太宰的表情凝重,真的會有‘太宰治’會幹這種事嗎?

那麽多平行世界,難保不會有一個平行世界的太宰是這種騷包性格。

不,太宰不願相信,他還是覺得是有人在搞他。

雕像,狂熱粉,個人演講廣告…………

心累的太宰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抬頭看著漸漸西斜的太陽。

原來已經到傍晚了啊。

一下午的時間,足夠太宰收集到信息,來判斷出來這個世界都發生了什麽。

在三年前死滅洄遊事件的時候,港口黑手黨就接管了橫濱,半年後拿下來整個關東地區,拿下關東後他們趁熱打鐵直接打下了整個東北地區。

到這裏整個東日本就全部被港口黑手黨拿下了,港口黑手黨在這個時候也和黑手黨不沾邊了。

接著他們從青森打到了函館,三個月後又拿下了整個北海道。

用一年多的時間拿下大半個日本後,港口黑手黨就摩擦拳腳,繼續去打下了東海地區和西日本……

就這樣,港口黑手黨一路征戰,最後用短短三年的時間打下了全日本。

搞到這些資料並不難,街道上到處都在宣揚著港口黑手黨的事跡,一副恨不得所有人都要刻入DNA的模樣。

真的太要命了,整個奇怪的世界。

他感覺到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表示著抗拒。

太宰吐出一口氣,難得感覺到了一絲疲憊,這種事情不應該是讓森先生來體驗嗎?

音樂聲響起了,由遠及近,聲音一點點地變大。坐在長椅上的太宰抬起眼睛,朝著音樂響起的地方看去。

那是一輛宣傳車,而車子上印的,正是‘太宰治’的照片。

太宰…………

無論再看見什麽,他都不會驚訝了,因為他的心已經麻木。

“還是沒有找到太宰大人的線索嗎?”眼看著天色漸晚,始終沒有太宰消息的中島敦感到了一絲不安。

“沒有。”一旁的瑪麗搖了搖頭。“畢竟是太宰先生,我們找不到才是正常的吧?”

確實,如果太宰想要將自己藏起來,僅憑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找到的。

一天過去了,他們得到的線索就是太宰在市區出現過,引發了小規模的轟動後就消失不見了。

在這個關鍵時期,他們不能將太宰消失的消息給放出來。

將自己整個人埋進沙發裏的江戶川亂步拆開了一袋零食,聽到兩人的對話,他擺了擺手,含糊不清地說道,“都說了你們不用去找太宰。”

“可明天就要……”舉行大典了。

太宰先生的禮服還沒選,好多事情還沒敲定,現在就連太宰先生也消失不見了。

缺少了最重要的主角,明天的大典要怎麽舉行?

中島敦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戶川亂步揉捏糖果紙的聲音給打斷了。

“不要著急。”江戶川亂步的聲音有著特別的力量,還在焦慮的中島敦和瑪麗稍微放心了一些。

“馬上就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們的手機同時響起了。

[找到太宰先生的蹤跡了,我已經帶入去接了!——宇智波葬愛。]

另一邊,太宰還在公園長椅上窩著,他當然知道他已經暴露了,暗處看向他的視線越來越多,身邊走動的人也多了起來,本來還算冷清的公園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太宰不打算溜走,他需要和他們當麵聊一下。

他能感覺到,有什麽很關鍵的線索被忘記了。

會是什麽?

在等待的時間裏,太宰將今天遇到的事情逐一複盤,試圖找到維和的地方。

“那邊在幹什麽?”

“哇,這不是某全球限量隻有三款的車子嗎?”

“好多人過來了,這是在拍戲嗎?”

喧鬧聲吸引走了太宰的注意力,他朝著人們議論的方向看去,總不會是來接他的吧?

隻見一群西裝革履戴著墨鏡的男人朝著太宰所在的方向走去。

伴隨著他們的步伐,人們下意識地為他們讓開道路。

走在所有人前麵的,正是宇智波葬愛,他紫色的長劉海被風輕輕吹動,他的手上穩穩地捧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的是什麽太宰沒有看清,但應該不是什麽好東西。

太宰沉默,準備好的台詞在這一刻全部哽住。

為什麽來接他的會是宇智波葬愛?港口黑手黨是沒人了嗎?!

路人驚呼著。

“那不是宇智波市長嗎?!”

“坐在那裏的人是誰?”

“宇智波市長來這裏幹什麽?”

宇智波葬愛像是感覺不到空氣中詭異的氣氛一樣,繼續朝著太宰走去。

就在這時,嗩呐聲響起了。

這直擊靈魂的聲音讓太宰一激靈。

已經走到太宰麵前的宇智波葬愛單膝跪地,後麵一群人也跟著宇智波葬愛跪在了地上。

“三年之期已至,請太宰大人回歸總部!”

“這是太宰大人您的令牌,請您收下。”

宇智波葬愛的話說完後,後麵一群人跟著齊聲喊道,“請太宰大人回總部!!”

“什麽?!他居然是太宰大人?!”

嗩呐的聲音、人們不可置信地聲音,再配上麵前這極具衝擊力的畫麵,太宰的瞳孔持續地震。

熟悉又陌生的熏香味,縈繞在了他的鼻尖。

——下一秒,太宰睜開了眼睛。

麵前還是熟悉的辦公室,沒有對他高喊三年之期以至的宇智波葬愛,沒有奇怪狂熱粉,一切都還是正常的模樣。

太宰看著不遠處的熏香,伸手把它掃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哪怕是知道是在做夢,他還是感覺渾身難受。

太真實了,夢中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離譜中又處處充斥著合理,關鍵是玩家真的能幹出這種事。

想了想,太宰掏出了書試著聯係隔壁的首領太宰,等待了幾秒後他對世界意識說道,“開一個通道。”

他還在苦哈哈地批文件,還要擔心某天一覺醒來被玩家送去稱王,隔壁太宰怎麽跳樓呢?

太宰愉快地做出了決定,“玩遊戲這麽久了,不如來一個副本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