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偏西,霞光萬道之際,這一行四人抵達了“諸暨”。

“諸暨”是浙江的一個大城鎮,大地方。

“諸暨”左有“紹興”,“紹興”以酒聞名天下,也就是越王勾踐生聚教訓之所,“紹興”出了個王義之,又出了個陸放翁,那句“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即是陸放翁八十四歲時之名句呢。

“諸暨”之前有名山“會稽”,史傳秦始皇曾登此山以望東海,也是越王勾踐之複國基地,山雖小,名氣卻大。再遠一點的“寧波”唐時為日本入侵的要道,宋之以來,接船十萬,為海運重地。

“寧波”有一故事最出名,幾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故事,那就是梁祝故事。

“寧波”有座“梁山伯”廟,廟宇規模宏大,門題“忠義王廟”。

廟後殿有工神寢宮,全部臥室布置,羅幃繡榻,室內秀櫥,無一不備,榻前放置男女繡鞋,生前未能成夫婦,死後則以補其遺天之恨。

廟右為梁山伯墓,名稱鴛鴦塚,相傳即祝英台拜墳,墓裂合葬之處,“寧波人”每年以八月二十一日為梁山伯誕辰,水陸合處定於八月初即朝廟,俗諺:若要夫妻同到老,梁山伯廟到一到,其感人有如此者。

“諸暨’’處在這幾個地方附近,自然更影響甚巨,因之也十分繁榮,十分熱鬧。

天色晚了,皇甫華表示在“諸暨”待一夜,明天一早買馬上路,聖心跟柳蘭黛欣然點頭,南宮黛則沒表示意見。

一行四人在近城門處找了一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聖心、南宮黛、柳蘭黛合住一間,皇甫華獨占一間。

吃過晚飯,柳蘭黛到她黃大哥房裏聊天去了,聖心跟南宮黛則守在房裏沒出去。

燈下對坐,兩人都沉默著,一任燈花“畢剝”作響。

突然,聖心打破了沉默開了口,她凝目向南宮黛道:“小黛,你沒有忘記咱們的賭約吧!”

南宮黛慢不在意地抬了抬頭道:“不記得了。”

聖心翻腕自袖底取出半枚棋子,笑問道:“閣下身上也有一半,賴不掉的。”

南宮黛道:“有什麽好賴的!”

“誰知道!”聖心道:“為人奴仆,這滋味可不太好受,像閣下這麽高傲的人,一旦低頭為人奴仆,我擔心……”

南宮黛道:“話是我說的,你用不著擔心什麽!”

聖心笑了笑,藏起了半截棋子,然後笑問道:“小黛,說真的,你覺得‘玉龍’這個人怎麽樣?”

南宮黛眨動了一下美目道:“你問這什麽意思?”

聖心笑道:“冰雪聰明如閣下者,焉有不懂之理!”

南宮黛微一抬頭道:“我不懂!”

聖心斂去了笑容,沉默了一下笑道:“小黛,男婚女嫁是天經地義的事,像你這麽一個人,放眼當今除了一個‘玉龍’之外,還真找不出第二個能配得上你的人。”

南宮黛嬌靨微紅,道:“我看你是凡心動了。”

聖心微一抬頭道:“小黛,我是跟你說正經的。”

南宮黛道:“你知道,我跟他簡直是冤家對頭。”

聖心抬頭說道:“小黛,別瞞你師姐,我看得出來,打當初所謂冤家對頭,那隻是在你嘴裏,也是那一付高傲性格在作祟,其實在心裏,尤其是近一兩天,你已經變多了。”

南宮黛抬頭說道:“你誤會了。”

聖心道:“我誤會了?”

南宮黛道:“我隻是覺得他衛道降魔不後人,所學智慧確高我一籌,讓我敬佩,他一意要為我祛毒,讓我感激,別的我並沒有覺得怎麽樣!”

聖心凝目道:“真的麽?小黛!”

南宮黛道:“你是我的師姐,我在這世上的親人,除了老菩薩之外就隻有你了,我怎麽會瞞你騙你呢。”

聖心道:“難道你一點也不覺得他……”

南宮黛抬了抬頭道:“不瞞你說,當他還是黃玉的時候,我氣他歸氣他,恨他歸恨他,隻覺得他很動人,誰知道一旦我知道他就是皇甫華,等再見著他之後,我竟覺得他那飄逸,氣度大不如前,我不知道我怎麽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我對他期望太高了,越來越覺得他徒負虛名,沒什麽驚人,過人的地方了。”

聖心訝然道:“你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南宮黛抬頭說道:“我不是說過了麽,也許我對他期望過高,稍有不如意之處便會覺得失望。”

聖心道:“我怎麽沒覺得他有什麽不如前的地方。”

南宮黛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許你根本沒有對他期望過什麽?”

聖心點頭說道:“對,對,小黛,你畢竟承認對他有過期望了。”

南宮黛嬌靨紅了一紅,道:“這是難免的。”

聖心微一抬頭道:“這麽說來,你跟他怕沒緣?”

南宮黛道:“真要說起來,我寧願他還是黃玉。”

聖心抬頭說道:“這世上能配得上你的,隻有一個‘玉龍’,如今……”

南宮黛笑笑說道:“我都不擔心,你又擔心什麽?”

聖心道:“我怎麽能不擔心,正如你所說,這世上隻有老菩薩跟我是你的親人。”

南宮黛道:“師姐,男婚女嫁固然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我總覺得它有一點俗,難道男必婚,女必嫁麽?”

聖心道:“當然,這是古來的傳統,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南宮黛道:“自古以來,世上畢竟也有不少男不婚,女不嫁的。”

聖心道:“畢竟這些人也隻是少數。”

美目一睜,道:“小黛,你打算幹什麽?”

南宮黛含笑抬頭道:“我不能委曲自己,假如找不到一個使我動情的人,我寧可學學你!”

聖心突然一驚,輕叱說道:“胡鬧,要是讓老菩薩知道,她老人家非要痛罵你一頓不可。”

南宮黛抬頭說道:“老菩薩不會,她老人家也不願委曲我。”

聖心沒話說,因為她知道南宮黛是說對了。

半晌之後,聖心抬了頭道:“看來這是一樁大麻煩。”

南宮黛含笑說道:“有什麽麻煩,頂多修來生嫁,等下輩子。”

聖心歎道:“小黛,如今我倒寧願你是個平庸的女兒家。”

南宮黛道:“看來你這個出家人的修為道行不夠。”

聖心抬頭說道:“你錯了,小黛,出家人修的是至情,並不是無情,倘若無情,佛心何言慈悲,佛門何言普渡。”

南宮黛沒有說話。

聖心又道:“像柳燕翎跟柳蘭黛,倒是令人羨慕的一對,我沒想到柳燕翎會因柳蘭黛而變。”

南宮黛道:“情之一字,魔力無可倫比。”

聖心道:“令人擔憂的是武林這些冷酷無情的自傷,就連‘十奇’都不諒解,不能容,就別說別人了。”

南宮黛道:“隻要仰不愧,俯不怍,管他世情之毀譽褒貶。”

聖心道:“世上有多少人能修到泰然二字的,就拿他二位來說吧,縱然自己能處之泰然,‘十奇’卻不放過他二位。”

南宮黛雙眉一揚道:“叫他們別過於逼人。”

聖心道:“你打算管這樁閑事?”

南宮黛道:“當然,要不然我還稱什麽俠義,難道你認為不該?”

聖心道:“我沒說不該,我隻覺得這並不是妥當的辦法,你總不能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兩個,唯一的上策是改變武林對柳燕翎的看法。”

南宮黛道:“柳燕翎不是朝這條路上走了麽?”

聖心點了點頭道:“是的,他走對了。”

南宮黛道:“希望他這一趟能有些驚人的作為。”

聖心點頭說道:“也希望他能夠……”倏地住口不言。

南宮黛問道:“怎麽了?”

聖心搖頭說道:“沒什麽,你知道,‘忘憂穀’是處險惡地,這是必然的。”

南宮黛“哦!”地一聲失笑說道:“原來你是為他揪心,大可不必,閣下,柳‘青龍’並非泛泛之輩,若論所學,他應該排名在金龍之前,我之後。”

聖心道:“這我知道,隻是陰謀使人防不勝防,那冒充‘玉龍’之人,也已經證明是個相當高明的人物了。”

南宮黛道:“我不信他能高明到那裏去。”

聖心點了點頭道:“希望如此。”

隻聽蓮步響動,由遠而近。

聖心忙向南宮黛遞過一個跟色,道:“她回來了。”

南宮黛沒說話。

柳蘭黛推門而進,進門便道:“怎麽,二位還坐在燈下!”

聖心笑道:“天色還早,跟師妹聊聊,皇甫大俠安歇了麽?”

柳蘭黛搖頭說道:“還沒有,隻是他請二位早些歇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聖心道:“我省得,這就睡……”

南宮黛站了起來,走向自己床邊,道:“這是我生平頭一回住客棧,真有點不慣。”

聖心笑道:“誰不是,我寧願找個僻靜處打坐一夜。”

柳蘭黛道:“習慣了就好了。”

聖心道:“說得是,凡事難就難在頭一回。”

南宮黛伸手翻了翻被褥,道:“還好,是新的。”

聖心道:“怎麽不新,我叫夥計特意換的。”

南宮黛笑笑坐了下去。

聖心道:“皇甫大俠的吩咐,咱們早些睡吧。”

南宮黛躺了下去,道:“看來你如今對他頗為信服!”

聖心道:“事實上人家無論在那方麵都比我強,不該麽?”

南宮黛淡淡地笑了笑道:“我沒說不該。”

聖心道:“那就聽他的,睡吧。”

南宮黛沒再說話,閉上了美目。

柳蘭黛向著聖心望了一眼,顯然她為聖心跟這條“粉龍”都服她那位黃大哥而高興,尤其是對後者,她道:“師父,熄燈吧。”

聖心含笑點頭道:“偏勞了。”

柳蘭黛道:“師父客氣了。”

皓腕抬處,放在桌上的那盞孤燈倏然而滅。

第二天一早,四匹健騎踏著晨曦馳出了“諸暨城”。

牲口的腳程的確快,晌午剛過一脈青山橫攔眼前,巍峨高聳,青翠欲滴,那是名山“天台”。

聖心鞭梢兒遙揚,含笑說道:“‘天台’是江南文物最盛的一座名山,山不在高,有靈則名,天台並不似峨嵋、青城、黃山有峰巒之勝,也沒有華山、泰山的奇雄,然而天台卻富有江南特有的秀麗,多少年來,文人騷士均欣然蒞止。”

南宮黛有意無意地掃了皇甫華一眼,淡然笑問道:“你對這座名山知道多少?”

皇甫華揚眉一笑道:“不少,唯恐招賣弄之議,故不敢輕易開口耳。”

南宮黛是有心考考他,誰知他竟會來這麽一句。

南宮黛眉梢兒跳動了一下,道:“何不試言之,以增我等見聞。”

皇甫華道:“那我不敢當,不過姑娘既有所諭,我也不敢不遵。”

頓了頓,接道:“天台山隸屬於‘天台縣’,縣的沿革,也就是山的沿革,這座山,因孫卓一賦,真誥一記,而聞名於天下,佛教中的‘天台寺’,即以大師之營十二刹而創。”

南宮黛道:“我聽說這座山仙興隆。”

皇甫華道:“唐玄宗後,道教大盛,乃至仙釋興隆,唐宋文人之吟詠天台者,更為此名山增色,宋南渡之後,士大夫圖謀於江浙,其慕天台名勝而置塚於此者日眾,加上大儒朱熹又以行部至台、學者浸**其說,從者日眾,一時遂有小‘鄒魯’之稱……”

聖心點了點頭,掃了南宮黛一眼。

南宮黛似仍不服,高揚著雙眉道:“我聽說於藝文一途,天台尤為薈萃之地。”

皇甫華道:“晉王右軍休官之後,曾與東土人士盡山水之樂,嚐與白雲先生暢遊天台,雲裂嚐寫黃庭經於所居洞中,今在華頂尚留有右軍墨池,唐李白曾於天寶初客遊‘會稽’,與黃中英筠隱於剡中,亦作天台之遊,在他的詩中有詠‘天台曉望’,及‘天台’諸詩,孟浩然因同於張子蓉為樂清尉,嚐由溫州泛海至台,有‘舟中曉望天台’及‘宿捫折觀’諸詩,劉禹錫亦曾來遊,儒學大師朱熹曾於淳熙九年來遊天台,宋陸遊亦有誦詠天台的詩句。”

南宮黛道:“釋儒道如何?”

皇甫華道:“天台非若青城以道為勝,峨嵋以佛為勝,史傳智僧得西天龍樹之傳,為第四世,司馬承壽得陶隱居之傳,亦第四世,智僧為‘天台’一宗,承壽則為‘正一’一派,其後,張業陽又為南宋仙派第一祖,此為天台道釋的二大特色。”

南宮黛道:“晉孫綽的‘天台山賦,……”

皇甫華立即接著說道:“孫綽的‘天台山賦’極為有名,他在序中說:‘天台山者,蓋山嶽之神秀者也,深海則有方丈蓬萊,水陸則有四明天台,皆充聖之所遊也,仙靈之所露也,未其峻之狀,嘉釋之美,窮山海之名盛,盡人物之壯麗矣……”

南宮黛容顏為之微動,沒再說話沒再問。

皇甫華卻朗笑一聲吟道:

“龍樓鳳闕不肯住,

飛騰直欲天台去,

碧玉連環八麵山,

山中亦有行人路,

青衣約我遊瓊台,

琪木花房九華開,

天風飄香不點地,

幹片萬片絕塵埃,

我來正當重九後,

笑把煙寂俱抖擻,

明朝拂袖出紫征,

壁上龍施空自走……”

吟聲鏗鏘,直逼長空。

吟聲猶自縈繞,他一笑又道:“桃花慣作迷人事,行人仙家總是他,劉阮曾於此遇仙,我皇甫華路過天台又將遇上誰?”

輕揮一鞭,當先馳去。

柳蘭黛連忙縱騎跟了過去。

聖心跟南宮黛則落在了後頭,聖心低低說道:“如何,閣下,服了麽?”

顯然她也明白南宮黛的心意。

南宮黛淡淡地說了句:“胸羅不差。”

聖心道:“僅止胸羅。”

南宮黛道:“還有他那一身武學。”

聖心道,“還有呢?”

南宮黛道:“餘者似無可取者。”

聖心低叫說道:“餘者似無可取者?你怎麽還……”

南宮黛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也許我的眼光太高了。”

聖心道:“小黛,你的眼光不能再高了,世上無一人能強過‘玉龍’。”

南宮黛道:“那也許如你所說,他我無緣。”

聖心皺起眉鋒,沒再說話。

突聽前麵皇甫華道:“師父,繞過天台不遠就是括蒼了。”

聖心忙道:“是的,我正奇怪咱們怎地沿途一無所見。”

皇甫華道:“師父是指柳‘青龍’,抑或是指那一夥?”

聖心道:“咱們既未見柳‘青龍’,也未見那一夥的任何一人。”

皇甫華道:“柳‘青龍’或許在咱們前頭,或許在咱們後頭,至於那一夥,也許地未至‘括蒼’,難見他們的蹤影。”

語聲未落,隻聽前麵不遠處一處山坳內傳來一陣雄渾、勁道、悲壯的歌聲,裂石穿雲,震山撼人:“鞭劍單騎走天涯,四海萍飄,八荒浪跡。

突然間,冒嚴寒,勁來時馳騁縱橫,控韁勒轡,小睥天下,削來時荒郊曠野,席地夢天,一覺夢仙家。

管他美人醇酒,管他俗世名利,我隻愛鞭劍名馬。

細想想,廿年江湖闖**,武林搏殺,到如今隻落得滿身風霜,兩鬢華發,且藏身這山坳內,免得天下英雄笑咱。”

聖心悚然動容,道:“此真英雄。”

南宮黛高揚雙眉,道:“我有同感,這是誰?”

皇甫華卻皺了皺眉,淡然一笑道:“該是當今之一流人物。”

南宮黛道:“應該是一流中之一流,過去看看去!”縱騎馳了過去。

聖心唯恐她這位師妹有什麽失閃,忙策馬跟了過去。

看著已近那處山坳,驀地一股龍吟般馬嘶自那處山坳中響起,這聲馬嘶聽進人耳朵裏除了覺得它高吭雄壯,非同凡響之外倒不覺得怎麽樣,然而南宮黛跟聖心座下這兩匹健騎卻似受了極度的驚嚇一般,齊作驚嘶,揚蹄而起,錯非她二位騎術高,非摔下來不可。

南宮黛訝然說道:“這是……”

聖心道:“英雄神駒,相得益彰,小黛,咱們別冒失了。”

隻聽一個雄壯話聲傳自山坳:“小龍兒你發什麽狂,嚇了同類不要緊,要是跌壞了人,我孑然一身,囊中空空,可是賠不起啊!”

話聲落後,馬也不嘶叫了,山坳裏一片寂靜。

南宮黛雙眉一揚,震聲說道:“人並末跌傷,閣下也該出來看看!”

隨聽一聲豪笑起自山坳:“閣下所責甚是,是我失禮。”

隨著這豪邁話聲,山坳內緩步轉出一人,那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魁偉、高大、環目虯須,一襲黑衣,手裏握著一根馬鞭,威態極其懾人。

黑衣大漢一出山坳,立即抱拳欠身:“劣騎無端嘶叫,驚了二位,我這裏賠禮了。”

聖心忙答一禮,道:“好說,是我二人不該這樣好奇,冒冒失失來了探視,驚了閣下的通天神駒,擾了閣下的清靜。”

黑衣大漢含笑說道:“師父這麽說,我就不安了,我已喝止住劣騎,二位請放心過去吧。”

聖心跟南宮黛都沒動,聖心道:“途遇英雄豈可失之交臂,容我請教……”

黑衣大漢道:“不敢,有勞師父動問,也讓師父見笑,我姓古。”

南宮黛脫口說道:“莫非‘墨龍’古超?”

黑衣大漢目光一凝,道:“正是古超,二位是……”

聖心笑道:“原來是‘九龍’中人物,難怪這般英雄了,墨龍閣下,這位是南宮黛南宮姑娘,她也是……”

“墨龍”古超“哦!”地一聲道:“‘粉龍’?”

聖心道:“正是。”

古超道:“然則師父又是……”

聖心道:“‘華嚴庵’聖心。”

古超環目一睜道:“悟因神尼高弟!”

聖心道:“不敢,神尼正是家師。”

古超目光一轉,望向二人身後,道:“這兩位又是……”

聖心回過身去指著柳蘭黛道:“這位是‘十奇’中的‘姑射仙子’柳姑娘。”一指皇甫華道:“這位則是皇甫‘玉龍’。”

古超臉色一變,道:“皇甫‘玉龍’?”

聖心跟著又是一句:“真正的皇甫‘玉龍’!”

古超呆了一呆,突然仰天大笑,道:“古超天台山下歇歇腳,不料竟幸遇這多位同道高人,我不虛此行,生平有得誇耀的了。”

聖心道:“古大俠好說。”

古超笑聲倏住,道:“古超仰慕諸位已久,能得相逢總是緣,山坳裏現有粗菜水酒,諸位可願歇歇再走?”

聖心剛要答話,皇甫華突然接口說道:“古兄好意我幾個心領了,我幾個還有要事在身,不敢多耽誤,違拂之處,還請古兄別見怪。”

古超目光一凝,道:“諸位有什麽要事這麽急?”

皇甫華道:“古兄對於有人冒我名號,在武林中興風作浪,迫害同道的事,諒必已有耳聞。”

古超微一點頭道:“不錯,我聽說了不少。”

皇甫華道:“同道之中陷身‘忘憂穀’者不在少數,我打聽得‘忘憂穀’就在‘括蒼’與‘北雁**’之間,所以趕來救諸同道出險。”

古超“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敢情那神秘的‘忘憂穀’就在‘括蒼’與‘北雁**’之間,我要是早知道……”

皇甫華含笑說道:“現在知道也不算遲,我要反過來邀約古兄,為衛道降魔,賜我幾個一臂鼎力。”

古超道:“皇甫兄是邀約古超就此同往‘括蒼’去?”

皇甫華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古超見皇甫華邀他同往“括蒼”,不由濃眉一皺,麵泛難色,道:“衛道降魔,古超向不後人,不瞞諸位說,古超這次南來就是要看個究竟,替武林稍盡棉力,今皇甫兄看得起古超,邀約同行,理應立即跟隨,無如……”

皇甫華道:“古兄倘有為難之處,我不敢勉強。”

古超微一搖頭道:“倒不是什麽為難之處,隻是我在這兒約好了一位友人見麵,說好的不見不散,我不敢讓友人久等,更不敢失約,所以……”

皇甫華道:“原來古兄在這兒有約會,那我越發不敢……”

古超濃眉一揚道:“這樣吧,諸位請先行一步,古超等候友人到來後,偕同友人隨後趕到就是。”

皇甫華道:“這樣也好,我先謝謝古兄了。”

古超道:“這是什麽話,降魔衛道,人人有責,誰該謝誰?”

皇甫華微微一笑,拱手說道:“那麽我幾個先走一步,前麵等古兄了。”

古超抱拳說道:“咱們‘括蒼’再會,我一準到。”

皇甫華沒再多說,一聲告辭,縱騎要走。

柳蘭黛突然說道:“黃大哥,慢一點。”

皇甫華勒住坐騎問道:“小妹有什麽事?”

柳蘭黛遲疑了一下道:“能不能向古大俠打聽一下……”她閉上了檀口,沒再說下去。

皇甫華“哦!”地一聲,轉望古超問道:“古兄到這兒來多久了?”

古超道:“我已經在這山坳裏過了一夜了,柳姑娘是打聽……”

皇甫華道:“她想問問古兄有沒有看見柳‘青龍’?”

古超不知是沒聽清楚,還是不信柳蘭黛會打聽柳燕翎,當即問了一聲:“誰?”

皇甫華道:“‘青龍’柳燕翎。”

古超濃眉微揚,看了柳蘭黛一眼,搖頭說道:“沒有,這條路上除了諸位之外,我就沒再見著別人了。”

柳蘭黛嬌靨上現出一片失望之色,道:“謝謝古大俠。”

皇甫華沒再多說,招呼了一聲,偕同聖心、南宮黛、柳蘭黛縱騎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