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住在這兒,而且大黑夜裏亮著燈,豈不怪異。

南宮黛正在思忖,隻見洞裏人影晃動,隻聽洞裏步履響動,從那拐彎處拐過一個人來。

這個人,是一個雞皮鶴發的灰衣老婦人,看年紀,她至少在六十以上,瘦瘦的,老態龍鍾,走起路來顫巍巍,步履極其緩慢,還閉著一雙老眼,怕是個瞎子。

一個瞎眼的老婦人怎會住在這種地方?

南宮黛心中念轉,那灰衣老婦人已經到了洞口,她站在洞口凝神聽了聽,旋即,她自言自語地喃喃開了口:“這孩子辦個事就是這麽讓人操心著急,買藥一去這麽久,人都快沒氣了,他還不回來,真急死人,真急死人!”

南宮黛明白了,老婦人不是一個人住在這兒,還有一個人,或許是他的兒子,或許是她的孫子,這個人出去買藥去了。

為什麽買藥,洞裏有個人病了,或者是受了傷,正等著買藥回來治病療傷。

快沒氣了,那麽這個人無論是病是傷,該都不輕。

南宮黛正在想,那灰衣老婦人等人不著,轉身就要往回走,南宮黛忍不住就想出去,那知她身子剛一動,那已然轉過身的灰衣老婦人忽又轉了過來,隻聽她道:“大虎,是你麽?”

這灰衣老婦人好敏銳的聽覺,是了,大凡瞎了眼的人,眼不管用,耳朵卻是最敏銳的。

“大虎,是你麽,怎麽不說話呀?”那灰衣老婦人又問了一聲,聽聽沒動靜,旋即又搖了頭:“大半是我聽錯了。唉,上了年紀了,究竟不中用了,這孩子,真是,一去這麽久,要再不回來,唉……”她又轉過了身。

南宮黛忍不住了,騰身掠了出去,叫道:“老人家,請等等。”

灰衣老婦人嚇了一跳,猛可裏轉回身來道:“你……你是誰?”

南宮黛忙道:“老人家別怕,我是個迷了路的人。”

她仔細打量老婦人,老婦人一雙老眼眯著,沒瞎,那麽是上了年紀,老眼昏花了。

灰衣老婦人眯著眼上下打量了南宮黛一陣之後才道:“是位姑娘,真把我嚇了一跳,你這位姑娘怎麽會在山裏迷了路呀。”

南宮黛道:“老人家,我進山是來找位朋友的,我有位朋友進了山。”

灰衣老婦人“哦!”地一聲忙道:“姑娘,那位朋友是男的還是……”

南宮黛道:“老人家,我那位朋友是個男的。”

灰衣老婦人忙道:“是個男的,那……不瞞姑娘說,一個時辰以前有個年輕人跑到這兒來突然躺下了,滿身是血,我一看敢情他受了傷,隻不知道這位年輕人是不是姑娘的朋友。”

南宮黛一聽這話,心為之一緊,剛要說話,那灰衣老婦人已然又道:“看姑娘大概是武林中人吧。”

南宮黛忙點頭說道:“是的,老人家……”

灰衣老婦人道:“我看那年輕人的打扮也像個武林人,姑娘那位朋友多大年紀,長像……唉,反正他人就在裏頭,姑娘還是請進來看看吧,看看就知道是不是了……”說著,她先轉身走了進去。

南宮黛忙跟了進去,她心裏急得要命了,可是灰衣老婦人走路顫巍巍,步履緩慢,她也不好搶先,隻得忍著陪著老婦人緩慢地往裏挨。

一邊走,老婦人還一邊說話:“我有個兒子叫大虎,已經出山買藥去了,到現在還沒見人影兒,買回來的藥還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呢,真是急死人。”

頓了頓她又接道:“這個年輕人傷得很重,滿身是血,怪嚇人的,可是人家有難,有什麽法子,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我可不是稀罕那什麽七級浮屠,救人命是應該的,再說那人年紀輕輕的,家裏不知道還有沒有大人,要是就這麽死在這荒山裏,那豈不……”

一搖頭,接道:“唉!不說了,姑娘貴姓啊?”

南宮黛越聽越著急,一聽問話沒來得及思索便答道:“老人家,我複姓南宮。”

灰衣老婦人道:“原來是南宮姑娘,姓姑娘這姓的可不多啊!”

好不容易地拐了彎,拐過彎,南宮黛看見了,眼前又是一個洞,洞裏有石榻石凳,可是石榻上沒鋪什麽,也不見爐灶炊具,不像個住家的地方。

隻是,那石榻上有個人麵向裏躺著,身材頎長,穿一件白衣,不對,她記得皇甫“玉龍”穿的是一件黑衣,想到這,她心裏為之一鬆。

就在這時候,老灰衣老婦人抬手指著石榻上白衣人道:“就是這位,南宮姑娘請看看是不是?”

南宮黛還沒有說話,那石榻上白衣人翻身坐起轉了過來,南宮黛為之一怔,那裏是年輕人,分明是個清臒老者,這老者長眉鳳目好長像,隻可惜眉宇間煞氣太重,目光也有點陰鷙。

老頭兒硬說是年輕人,老眼昏花也不至於花到這個程度啊!

再說,這老者分明好好兒的,那裏有什麽傷?

南宮黛這裏心念轉動,那裏白衣老者已然開了口:“我當是那位南宮姑娘,原來是‘粉龍’芳駕蒞臨,我說嘛,世上那來那麽多南宮姑娘,換個別人她也到不了這兒,更不敢到這兒來。”

南宮黛入耳兩字“粉龍”,心頭為之一跳,當下說道:“閣下是?”

那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有兩個名兒,南宮姑娘隨便叫那一個都行,頭一個是東門影,第二個是西門邪。”

南宮黛心頭猛震,道:“你就是東門影。”

東門影笑道:“南宮姑娘如今看到的才是老夫的真麵目,見過老夫真麵目的,除了悟因老尼,跟這位莫睡龍之外,南宮姑娘……”

南宮黛又是一震,側身望向灰衣老婦人道:“你就是‘睡龍’莫十娘。”

灰衣老婦人如今兩眼睜得老大,再無一絲龍鍾老態,微一點頭,含笑說道:“不錯,老身就是名列‘九龍’之末,自覺好不委曲,一直想再跟諸位一爭排名的莫十娘,老身久仰‘粉龍’風華絕代,今夕一見始知名不虛傳。”

南宮黛沒心情聽她說這些,雙眉一揚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東門影笑笑說道:“無他,老夫跟莫十娘安排本來是為別個的,不想陰錯陽差,卻把你南宮黛引來了,這話南宮姑娘可懂。”

南宮黛心裏一陣跳動,道:“我不懂,你說那別個是……”

東門影道:“自然是那‘玉龍’皇甫華。”

南宮黛至此一顆心方始放下,雖然沒見著“玉龍”,至少她知道“玉龍”無恙,隻是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關心皇甫華的安危,當即她道:“我明白了,這麽說皇甫華把你追丟了?”

東門影笑道:“那是當然,否則老夫何用作此安排。”微一搖頭,接道:“也好,雖然沒等著‘玉龍’,等來了‘粉龍’,未嚐不是一樁收獲。”

隻聽莫十娘道:“東門老兒,你的豔福不淺啊!”

東門影哈哈笑道:“敢情莫十娘也知道老夫這愛花惜花之癖。”目光一凝,望著南宮黛道:“當世二嬌豔妖姬,霍冷香,溫嬌娜,老夫已盡得之,世人無不羨慕老夫豔福非淺,而以老夫觀之,縱然再有十個霍冷香,溫嬌娜也抵不上一個好‘粉龍’南宮黛。”

南宮黛聽得兩頰生熱,心中火冒,便待要動,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隻得暫時把火壓了,口道:“東門影‘忘憂穀’中眾武林同道忘了問你-件事,你跟那‘玉龍’皇甫華究竟何怨何仇。”

東門影道:“你是問老夫為什麽冒充他先賺美色再賺天下武林。”

南宮黛道:“不錯。”

東門影搖頭笑道:“說來你定然不信,老夫跟那‘玉龍’無怨無仇,他多大年紀,老夫又多大年紀,焉會跟他結怨結仇。”

南宮黛道:“那你為什麽冒他之名,扮他之形。”

東門影截口笑道:“試問當世兒郎,論俊逸,那一個比得上‘玉龍’皇甫華,老夫若冒別個之名,扮別個之形,焉能使得霍、溫二女死心塌地,如癲如癡。”

南宮黛冷笑一聲道:“我明白了。”

東門影道:“那就好,我們也不必再多說了,今夕你撞到此間來,合該老夫走運,這洞是莫十娘的,十娘跟老夫交稱莫逆,老夫若將她的洞府借充洞房溫柔鄉,諒她不會反對。”

隻聽莫十娘怪笑道:“老身不但不反對,更願意替你老兒把守洞口,站立一宵,讓你老兒嚐人間風流情趣。”

南宮黛冷叱一聲,揚掌先劈莫十娘,但,她玉手剛揚-半便神情猛震,霍然色變地怔在了當場。

隻聽東門影笑道:“怎麽南宮姑娘,舍不得是麽,這才對,莫十娘如此對我倆,你又怎好這般對莫十娘,來,來,還是放下你那柔荑,讓我們紅顏白發成就一段風流佳話吧。”

南宮黛驚聲說道:“東門影,你何時用那卑鄙……”

東門影道:“南宮姑娘是問老夫何時施的毒,豈不聞‘毒魔’身周十丈之內到處皆毒。”

南宮黛陡揚雙眉,東門影卻一聲輕笑:“南宮姑娘,沒想到你這麽剛烈,隻是,來不及了。”

他話聲方落,南宮黛嬌軀一幌,往後便倒,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南宮黛,轉望莫十娘,擺手道:“老婆子,請吧,這陣仗旁觀不得,看了是會害眼的。”

莫十娘老眼一眯,怪笑說道:“東門老兒,今宵一夕風流,可別忘了我這枯立洞外,把守洞口的老婆子才好。”閃身掠了出去。

莫十娘帶著一陣怪笑掠出洞去了,東門影臉上浮起得意、**邪而又猙獰的笑意,抱起南宮黛往石榻行了過去。

到了石榻前,他把南宮黛輕輕地放在石榻之上,然後睜著一雙奇光四射,**邪之色外溢的老眼,從南宮黛那顆烏雲螓首,那風華絕代,吹彈欲破的嬌靨,一直望到南宮黛那登鹿皮快靴的玉足。

那表情,越來越貪婪,越來越怕人,最後,他突然伸手往南宮黛酥胸抓去。

這一下,休說被他恣意輕薄,就是被他手指點中一下,“粉龍”這身清白就非斷送在他手裏不可。

以南宮黛那剛烈的性情,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洞外突然傳來莫十娘一聲輕咳,緊接著莫十娘話聲響起:“年輕人,你找誰呀?”

一個清朗話聲緊跟在莫十娘話聲之後響起:“老人家,我是夜半迷路,遙見此處有燈光。”

東門影兩眼猛地一睜,沉腕縮回了那隻魔爪,嘴唇一連動了幾動。

隨聽莫十娘道:“你不是來找人的呀,老身還以為你是來找人的呢,唉!老身在這兒等了大半夜了,還不見有人來,這麽看來,那位姑娘是隻身人山的了。”

那清朗話聲訝然說道:“那位姑娘,老人家這話……”

莫十娘道:“是這樣的,半個時辰之前,有位姑娘跌跌撞撞的跑到這兒來,滿身是血,隻說了一句老人家,我複姓南宮就暈倒了。”

“怎麽說?”那清朗話聲著急地道:“那位姑娘複姓南宮?”

莫十娘道:“是啊,怎麽,年輕人,你認識她麽?”

那清朗話聲道:“老人家,這位姑娘現在何處?”

莫十娘道:“就在老身身後這洞穴之中……哎,哎,年輕人,慢點兒,慢點兒,你要幹什麽?”

那清朗話聲道:“老人家,我是這位南宮姑娘的朋友。”

“怎麽?”莫十娘道:“年輕人,你是這位南宮姑娘的朋友。”

那清朗話聲道:“是的,老人家。”

莫十娘道:“真的麽,年輕人?”

那清朗話聲道:“我怎敢欺騙老人家,再說我也沒有欺騙老人家的必要。”

“年輕人。”莫十娘道:“話可不是這麽說,這年頭人心太壞,老身我雖然不願眼睜睜地看這位年輕姑娘家死在我這兒,可是我也不能隨便把她讓人帶走。”

那清朗話聲道:“老人家隻管放心,我確是那位南宮姑娘的朋友,老人家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等我救醒南宮姑娘之後,老人家再當麵問問她。”

莫十娘道:“這倒是個好主意,隻是,年輕人,你會醫術麽?”

那清朗話聲道:“我略知一二。”

莫十娘道:“那就行,年輕人,你跟我進來吧!”

隨聽洞口傳來了緩慢的步履聲。

東門影心知是莫十娘把那位說話之人騙進來了,唇邊掠過一絲笑意,跨步到了石榻頭上,站在南宮黛螓首之旁。

人影幌動,轉眼間莫十娘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東門影立即衝著那人一笑說道:“皇甫華,沒想到你我會在這兒碰頭。”

可不是麽,莫十娘身後那人正是黃玉,也就是在當世之中稱奇稱最,名排“九龍”首位的“玉龍”皇甫華。

按理,皇甫華應該震驚,應該錯愕,豈料,他平靜得很,沒有一點震驚,沒有一點錯愕,隻見他淡然一笑道:“東門影,我早知道你在這兒。”

東門影反倒一怔,錯愕地道:“怎麽說,你早知道老夫在這兒?”

皇甫華抬手往外一指道:“夤夜荒山,點著那麽亮的燈,除了有意引人到這來之外,我想不出還有別的用意。”

東門影又複一怔,旋即哈哈笑道:“皇甫華,你果然不愧是當世翹楚,‘九龍’中首屈一指的人物,這麽說,你也知道這位……”

皇甫華掃了莫十娘一眼,淡然截口說道:“‘九龍’之中的‘睡龍’莫十娘。”

莫十娘陡然一驚,慌忙閃身前竄,到了東門影身邊,睜著一雙老眼望著皇甫華道:“皇甫華,你怎麽認得我,你見過我麽?”

皇甫華道:“何必見過,我一見你這付像貌就知道你是誰了。”

莫十娘老眼中奇光閃動,道:“東門老兒沒說錯,你的確不差。”

東門影那裏笑道:“換個別人他絕不會那麽高明,皇甫華,老夫許你為生平第一勁敵。”

皇甫華淡然說道:“我很榮幸!”

東門影道:“老夫如今可以告訴你,老夫跟莫十娘安排這著妙計,本來是為引來你的,不想倒先把這條‘粉龍’引來了,老夫隻以為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沒料到這一箭射下了兩條龍來,真是讓人快慰,真是讓人快慰。”

莫十娘老眼一翻,問道:“東門老兒,看情形你還沒有嚐到。”

東門影一指皇甫華,笑道:“那隻怪這條‘玉龍’來得不是時候,他要是再遲來一刻,這條‘粉龍’就整條地被老夫吞進肚裏去了。”

皇甫華望了石榻上的南宮黛一眼,揚了揚眉。

莫十娘笑道:“那也不要緊,稍時你我收拾了這條‘玉龍’之後,你再吞食這條‘粉龍’也不遲呀。”

東門影哈哈笑道:“說得是,說得是,收拾過這條‘玉龍’之後,那將又是一種心情,用不著再將一心分二用了。”目光一凝,望著皇甫華道:“皇甫華,你如今已然吞了鉤,陷了網,還有什麽話說?”

皇甫華淡然說道:“東門影,吞鉤陷網四字何解?”

東門影道:“這難道還用老夫解說麽?”

皇甫華淡然一笑道:“你兩個奈何得了南宮‘粉龍’,可還不見得能奈何我!”

東門影笑道:“皇甫華,你過於自負了,何不試試看。”

皇甫華道:“我既然到了這兒,隻怕也容不得我不試。”

“實話,實話。”東門影哈哈大笑道:“皇甫華,不知怎地,老夫竟然喜歡你起來了,要不是你我立場敵對,你又苦苦逼追老夫,老夫還真舍不得殺你。”

皇甫華道:“東門影,你殺得了我麽?”

東門影笑道:“老夫仍是那句話,你何不試試看。”

皇甫華道:“我已經等了多時了!”

東門影目光一凝,笑容微斂,道:“皇甫華,你可知道,這條‘粉龍’是怎麽嬌軀橫陳,躺在老夫身邊的麽?”

皇甫華道:“我不知道,你可願意說說。”

東門影道:“老夫本就要你知道,那有不願之理,你知道,南宮黛名列‘九龍’之二,憑心而論,老夫若想降服她,還真不容易,隻是老夫施出了拿手絕招那就該另當別論。”

皇甫華道:“你施出了什麽拿手絕招?”

東門影道:“皇甫華,你跟老夫裝什麽糊塗。”

皇甫華道:“我料到幾分,隻不知對不對,你號稱‘毒魔’,那拿手絕招自然就是一字‘毒’了。”

東門影仰天一個哈哈道:“不差,不差,你料對了,任誰也不會放著拿手絕招不用,老夫可以告訴你,老夫在洞口上布上了一道毒。”

“我明白了。”皇甫華截口說道:“南宮‘粉龍’一時不察,中了你布在洞口的那道毒。”

東門影笑道:“你又說著了。”

皇甫華道:“這麽說,我也已中了你布在洞口的那道毒了,是麽?”

東門影笑道:“皇甫華,你的確是個明白人,不愧當世之奇,當世之最,名排‘九龍’第一位。”

皇甫華淡然笑道:“誇獎了。”

東門影笑道:“可惜的是,雖然你是當世翹楚,盡管你名排‘九龍’首位,到頭來仍難免倒在老夫手下,皇甫華,你實在不該管老夫的閑事,你實在不該苦苦的逼迫老夫。”

皇甫華道:“你的意思是說,我若不管你的閑事,若不這麽苦苦逼迫你,就不會中這個毒,落得今夜這般下場了,是麽?”

東門影道:“可不是麽,你想想看,你若不管老夫的閑事,老夫左擁右抱,一身擁天下二絕色,享盡人間風流情趣,何等之美,何等之好。”

皇甫華道:“奈何你扮得是‘玉龍’之形,冒的是‘玉龍’之名。”

東門影道:“真者仍真,假者仍假,這你知我知,不就夠了麽,你還計較什麽別的。”

皇甫華搖頭說道:“話不是這麽說,姑不論你扮我之形,冒我之名,也不說你用我形、名賺得當世絕色,你陷害同道,意欲席卷天下,我又豈能坐視袖手,不聞不問?”

東門影道:“你要這麽說,那就怨不得老夫了。”

莫十娘突然說道:“東門老兒,什麽事都可誤,唯有這洞房花燭誤不得。”

“說得是,說得是。”東門影雙眉一揚,哈哈笑道:“若非十娘提醒,險些冷落美嬌娘,其實,我又怎舍得。”

目光一凝,望著皇甫華道:“皇甫華,你是願意現在就死呢,還是願意站在一旁,看老夫風流快活之後再赴黃泉,今夜老夫花燭之喜,破例大發善心,由你選擇。”

皇甫華淡然一笑道:“東門影,你以為我中了毒麽?”

東門影道:“難道沒有?”

皇甫華道:“我問你!”

東門影目中詭異之色閃動,道:“老夫有十成把握。”

皇甫華道:“我怎不覺得有中毒跡象。”

東門影道:“你可曾運氣試過?”

皇甫華微一搖頭道:“還沒有,其實,我以為用不著試。”

東門影道:“用不著試?為什麽?”

皇甫華道:“你要知道,莫十娘是跟我一起進洞的,我若是中了毒,她豈不也中了毒。”

莫十娘笑道:“好教你知道,剛才這條粉龍也是跟我一起進來的,我仍是好好的,她如今卻已人事不知地躺在了石榻上。”

東門影笑道:“皇甫華,用不著我再作說明了吧!”

皇甫華臉色微微一變,道:“你二人若是認為我中了毒,那麽我如今就站在你二人麵前,你二人過來下手吧。”

東門影搖頭說道:“何須過去,你自己就會躺下。”

皇甫華道:“到現在我仍站得好好的,難不成毒性還沒有發。”

他腳下微退一步,身形為之一幌。

東門影笑道:“差不多了,皇甫華。”

皇甫華目光一凝,望著東門影道:“我得提醒你一下,南宮‘粉龍’既已進入山區,那悟因神尼跟她那位師姐應該就在左近。”

東門影笑問道:“如何?””

皇甫華道:“用得著我多說麽?”

東門影笑道:“你這是拿悟因神尼嚇我,有件事你沒有想到,那悟因老尼若是能奈何我,她就到不了‘忘憂穀’了。”

皇甫華道:“有件事怕你也沒想到。”

東門影道:“什麽?”

皇甫華道:“悟因神尼若是奈何你不得,你也就到不了此處了。”

東門影臉色為之一變,旋即笑道:“說得是,說得是,謝謝你提醒我,不錯,那悟因老尼也是我一大勁敵,也是個讓我頭痛的人物,隻是,她來得晚了些,眼看你就要倒下去了,隻等你倒下之後,十娘把這洞裏的燈一滅,還怕誰會找到這兒來,還怕誰會打擾我的美事。”

皇甫華身形一幌,腳下又退了一步。

東門影兩眼一睜,笑道:“皇甫華,別強支撐了,沒有用的。”

一語未了,皇甫華身軀又一幌,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東門影兩眼猛睜,哈哈大笑道:“害得老夫空擔心一陣,老夫還以為他當真沒中毒呢,十娘,勞個駕,把這些燈熄了吧。”

莫十娘眯著老眼怪笑說道:“東門老兒,熄了燈睜眼不見,那情趣可要減少不少啊!”

東門影笑道:“那有什麽辦法,總比讓那老尼尋來,壞了我的美事好。”

莫十娘沒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東門影望了地上的皇甫華-眼,道:“老夫本來想先殺你,奈何心癢難耐,隻好讓你多活片刻了。”

轉身抬手發指往石壁上那幾盞燈彈去。

突然,地上皇甫華閃電騰起,抖手一掌劈向東門影。

東門影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突變,一驚閃身便躲,而皇甫華已然搶到了南宮黛身邊,他沒有追襲望著東門影道:“東門影,是你行還是我行。”

東門影驚聲說道:“皇甫華,你,你沒有中毒?”

皇甫華倏然一笑道:“在未入洞之前,我既然料到你在這兒,也認出了莫十娘,怎會不加防備。”

東門影臉色大變,怒哼-聲,揚手擊過一掌。

皇甫華笑道:“如今你不在石榻之旁,我就沒有顧忌了。”

拍出一掌迎了上去。

隻聽砰然一聲,皇甫華身軀幌了一幌,東門影卻身形暴退,直往洞外躲去。

皇甫華一怔,旋即笑道:“好狡猾的東西,且容你逍遙一時,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出多遠去。”

他話聲方落,洞外傳來一聲震人心神的清越佛號:“阿彌陀佛,沒想到莫睡龍也在此處。”

皇甫華雙眉一揚,閃身撲了出去,他看見了,洞外,合什站著悟因神尼,東門影跟莫十娘雙雙被擋在洞口。

這時候悟因神尼也看見了他,微一錯愕之後立即說道:“皇甫大俠也在此,那最好不過。”

皇甫華忙道:“神尼,南宮姑娘中毒未醒,我正愁無法分身追敵。”

悟因神尼兩眼一睜,道:“這麽說貧尼來得正是時候。”

話聲未落,東門影倏揚沉喝:“十娘,後無退路,咱們往外衝。”

莫十娘一聲怪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外頭這個也好對付。”

雙雙衝了出去,直撲洞外悟因神尼。

悟因神尼雙眉一聳,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什麽時候了,還這般冥頑凶惡!”

她一雙袍袖方揚,身後樹林內傳出一聲霹靂般沉喝,震得這半壁弧峰直幌:“你兩個也配跟神尼動手,跟古超碰碰吧。”

一條魁偉人影行空天馬般衝林而出,挾帶一片懾人勁氣,電一般地迎向東門影跟莫十娘。

隻聽悟因神尼高聲說道:“古大俠留神陰毒伎倆。”

她是提醒古超留神東門影那一身毒。

倏聽東門影一聲冷喝:“老賊尼多嘴,老夫先收拾你。”

但見人影一轉,東門影衣袖向著悟因神尼抖了一抖。

悟因神尼高宣佛號說道:“東門影,你忘了,沒人比我更了解你。”雙袖一抖,直向東門影拂去。

悟因神尼隻是這麽一拂,東門影卻嚇得身形疾閃連忙往旁邊躲去,這時候莫十娘跟古超對抵一掌,莫十娘抵不住古“墨龍”那雄渾掌力,身形幌動,腳下蹌踉,恰好迎上悟因神尼那一拂之勢,隻聽她如被蛇噬般鬼嚎一聲,身形一抖拔起,似乎要跑,卻又似乎真力不繼,身形才上半空,便如斷線風箏一般一頭栽了下來,砰然一聲栽在砂石地上沒再動一動。

悟因神尼兩眼一閉,合什低誦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這裏莫十娘落地不動,那裏東門影悄無聲息便要騰身,而皇甫華已先他而動,人自洞中撲出,正好截住他的去路,東門影的確狡猾詭詐,他轉身就要往洞裏撲,悟因神尼也比他快,跨一步擋在洞口,道:“東門影,這時候你還要造罪孽麽?”

東門影臉色一變,但刹時間他又轉趨平靜,道:“悟因,你也逼我。”

悟因神尼道:“不是貧尼逼你,是你難容於武林正道。”

東門影仰天一個哈哈道:“好一個難容於武林正道,老夫被你們截住,你們打算怎麽辦,趕快趁早說明。”

古超冷冷說道:“至少有兩條命你要償,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古超頭一個要拿你到柳‘青龍’跟陶庸靈前祭奠一番。”

東門影搖手說道:“慢來,慢來,那柳燕翎跟陶庸之死,可跟我無關,他兩個一個死在霍冷香的玉手下,一個傷在……”

古超冷冷說道:“要不是你在武林中興這陣風,作這陣浪,他兩個又怎麽會死,你是罪魁禍首,這是錯不了的。”

東門影道:“就算我是罪魁禍首,雙方論戰交手,傷亡在所難免。”

古超道:“論戰交手,傷亡固然在所難免,而戰勝的一方處置那戰敗一方的罪魁禍首也是必然之理呀。”

東門影道:“這就叫勝者王候候敗者賊寇麽。”

悟因神尼道:“這叫道長魔消,邪不勝正。”

東門影哈哈笑道:“好一個道長魔消,邪不勝正,悟因,你以為你們這些自命為道,為正的人勝得了我麽?”

悟因神尼道:“勝負之數不是憑嘴說的。”

東門影笑道:“你別以為你幾個把我圍在此處就算是勝了,別忘了,你那師侄女兒還掌握在我手裏呢。”

悟因神尼道:“貧尼不以為你還掌握著什麽。”

東門影伸出右掌道:“我手裏還掌握著你那師侄女兒的一條命,要知道,她中了毒,非我獨門解藥不能解。”

悟因神尼臉色微變,道:“是麽?”

東門影道:“你是最了解我的,既如此,你該知道我這身毒的厲害!”

悟因神尼沒有說話。

古超道:“我就不信你那撈什子玩藝兒,別人就解不得。”

皇甫華道:“不,古兄,他沒說錯.他那毒,非他那獨門解藥不能解,神尼也清楚這一點。”

東門影哈哈笑道:“不差,畢竟還有明白人,就憑這-點,你們哪個能奈何我,誰又敢奈何我。”

古超濃眉軒動,卻沒說話。

皇甫華淡淡說道:“我能,我敢。”

東門影道:“怎麽,你能,你敢?”

皇甫華道:“你不信麽?”

東門影道:“你不要那條‘粉龍’的命了。”

皇甫華笑笑說道:“豈有不要之理,我要拿你這條命,換她那條命。”

東門影呆了-呆,道:“怎麽,你要拿我這條命,換她那條命?”

皇甫華道:“不差。”

東門影目光轉動,倏然一笑道:“這倒是挺有趣的事兒,你說說看,你打算怎麽拿我這條命,換她那條命。”

皇甫華道:“你把解藥交出來,我答應給你一條生路。”

東門影道:“你的意思是使我不死?”

皇甫華道:“正是。”

東門影目光一掃悟因神尼跟古超,笑問道:“你做得了主麽?”

皇甫華道:“我認為她二位不會反對。”

東門影微微一笑道:“‘粉龍’是悟因老尼的師侄女兒,你要拿我的命換她師侄女兒的命,她是不會反對,可是這位‘墨龍’古超就很難說了。”

悟因神尼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貧尼為衛道要立即除魔!”

東門影仰天一個哈哈道:“老尼姑此舉足以贏得舉世敬佩,這麽說你當真不要你那師侄女兒的小命了?”

悟因神尼道:“貧尼的話說得已經夠明白了。”

她話聲方落,林內一聲冷叱,一條人影衝林而出,閃電一般撲向東門影。

古超濃眉一揚,大喝揚掌:“司徒,別這麽冒失,動他不得。”

來人正是司徒少青,他被古超一掌截住,身形一頓落下,腳下蹌踉退了一步,望著古超叫道:“古‘墨龍’,你這是什麽意思?”

古超道:“南宮姑娘中了他的毒,他手裏捏著解藥。”

司徒少青何許人,一聽就明白了,目光一轉,落在東門影手上,剛要說話。

樹林內又接連撲出三個人來,那是聖心、申屠海跟東郭逸趕到了,顯然他們都是被燈光引來的。

聖心一到,悟因神尼立即說道:“聖心,小黛中了毒,現在洞裏,你進去看看她去。”

聖心一聽這話,二話沒說,閃身撲進洞中。

東門影一見來了這麽多位,而且無一不是當今的一流人物,他可有點沉不住氣了,臉上微現驚慌之色,強笑一聲道:“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位高人,而且全是為我一人來的,何幸如之,何幸如之!”他這裏自說自話,那裏古超已把南宮黛中毒及眼前的情形告訴了申屠海跟東郭逸,是以申屠海跟東郭逸站在那兒沒一個動。

東門影話聲一落,一見那幾位沒一個動,他目光一轉,舉步要走。

悟因神尼一抬手,叫道:“東門影。”

東門影身形一震,凝望悟因神尼道:“老尼姑,你真不要你那師侄女兒的命了?”

悟因神尼沒說話,舉步逼了過去。

東門影一怔,往後便退。

古超濃眉一軒,橫跨一步擋住了他的退路。

東門影停了步,一舉手中白瓷瓶,道:“老尼姑,我以三步為限,你若再敢逼近,我可要碎這瓶解藥了。”

就在這說話工夫,悟因神尼已往前走了不止三步,而且腳下停也未停一下地仍向東門影逼去。

東門影臉上變了色,道:“老尼姑,我認識你不少年了,可沒想到你的心腸這麽狠,出家人真能斬斷七情六欲麽?”

悟因神尼聽若無聞,皇甫華突然說道:“東門影,交出解藥你還有一條生路可走,要不然的話……”

東門影道:“我死了,那條粉龍也活不了!”說話間他向皇甫華曲了曲小指!

悟因神尼忙道:“皇甫大俠,留神,毒!”

皇甫華一聲:“多謝神尼。”

閃身躲向一旁,他站立處地上那砂石烏黑一片,望之令人心驚,東門影臉色一變,道:“我本來想多招一個墊背的,不想又被你這老尼姑……”

古超怒喝說道:“東門影,臨死你還想多害一個,我倒要看看你那顆心是什麽做的。”

他探腰掣出長鞭,振腕揮鞭,向著東門影,猛抽過去。

東門影驚怒喝道:“古超,你這是逼我……”

話雖這麽說,他仍沒有毀去手中瓷瓶,退步閃身躲開了“墨龍”古超這威猛雄渾的一鞭。

那知古超也是個有心人,他並不是當真要抽東門影,眼見東、門影退步閃身,他那裏鞭梢一折,“忽”地一聲,靈蛇一般地直向東門影手中那瓷瓶卷去。

他這一著其快如電,東門影未防有此,大吃一驚,匆忙間持瓶右掌一沉,出左掌直向鞭梢抓去。

古超似乎來不及撤鞭,那鞭梢正被東門影抓住,東門影剛抓住鞭梢,古超笑了,是冷笑:“老匹夫,你站穩了!”

猛地沉腕把鞭往後一抖。

古超這根鞭不是皮鞭,乃是“天蠶絲”編成的,刀劍不能傷,千鈞神力也扯它不斷,加之“黑龍”古超在“九龍”之中是出了名的兩膀神力,這一抖,東門影硬是立足不穩,蹌踉往前衝了一步。

古超看準了機會,趁東門影蹌踉前衝的刹那間,閃身欺前,出巨靈掌往瓷瓶抓去。

他才抬手,悟因神尼突然一聲驚喝:“古大俠,留神,毒!”

東門影倏揚陰笑:“老尼姑,來不及了。”

這話方落,古超那裏一聲悶哼,突揚霹靂大喝:“老匹夫,你敢……古超跟你拚了。”

他濃眉雙揚,巨目暴睜,雙手振鞭猛然一扯。

這一扯,扯得來不及鬆鞭的東門影吃足了苦頭,腳下一個蹌踉直往前衝去,古超那裏一鬆長鞭,攤開雙臂向著東門影攔腰搶了過去。

悟因神尼大驚失色,大喝說道:“古大俠,使不得!”

人隨話動,閃電撲了過去,單掌一揮,硬截古超。

悟因神尼這一動,皇甫華、司徒少青、東郭逸、申屠海四個也看出情形不對,叱喝聲中一起撲了過去。

這五位都是當今一流人物中之一流人物,動起來當然都夠快的,無如古超跟東門影也是一流中的一流,而且是先發動,就在悟因神尼一掌要截住古超的刹那間,古超已攔腰抱住了東門影,隻聽他一聲長笑.雙臂一緊,東門影上身往後一仰,背上“叭!”地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噴得古超滿頭滿臉都是。

這一來,嚇得悟因神尼等硬生生刹住身形,再看時,古超滿頭滿臉鮮血,睜著一雙環眼,神態嚇人,而那東門影卻已然身形後仰,睜眼開嘴,-動不動。

司徒少青跟“墨龍”交情深厚,他大叫一聲古“墨龍”,就要撲過去。

突然,古超雙臂一鬆,東門影軟綿綿的,砰然掉在地上,然後,古超抬手一擺,笑道:“別緊張,我沒事。”

司徒少青一怔,腳下立即停住,叫道:“古‘墨龍’,你,你真……”

古超道;“這還騙你不成,真沒事,隻是讓這老匹夫噴了一臉血。”

“阿彌陀佛!”悟因神尼神情肅穆,合什說道:“古大俠莫嫌這一口鮮血,要不是這一口鮮血,隻怕古大俠早跟東門影同時躺下了。”

古超訝然說道:“神尼這話……”

悟因神尼道:“東門影號稱‘毒魔’,他一身是毒,便連血液都有毒,古大便中了他的毒,卻無意中沾了他的血,以毒攻毒,古大俠自然就安然無恙了。”

古超驚訝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這老匹夫連血裏都有毒。”

悟因神尼道:“近百年來,論這一‘毒’字,無出其右者,他的確不愧毒中之魔。”

申屠海一旁說道:“誰能想到這‘毒魔’會死在古‘墨龍’的臂彎中。”

“說得是!”悟因神尼道:“這隻怕連東門影自己都想不到,古大俠懷下地獄,以身啖魔之壯烈胸懷,東門影一身以毒害人,到頭來卻以自己的血救了殺他的人,這未嚐不是天意。”

東郭逸看了古超一眼道:“古‘墨龍’此舉值得大書特書,並足以流傳後世。”

古超咧嘴而笑道:“那我可不敢想,不過東門影死在我古超的臂彎裏,這輩子也值得安慰,有的誇口的了,將來有了兒子,也可以向兒子大大地吹噓一番。”

這一句,聽得大夥兒都笑了,笑聲中,皇甫華俯身拾起那支瓷瓶雙手遞向悟因神尼,道:“神尼,南宮姑娘還在洞裏,請神尼用這解藥進去救南宮姑娘吧!”

悟因神尼含笑接過瓷瓶,目注皇甫華道:“皇甫大俠,貧尼有一事相煩,這件事最好趁小黛未醒之前。”

皇甫華截口笑問道:“神尼可是指南宮姑娘身中霍冷香‘變容改形無影散’事?”

悟因神尼一點頭道:“正是,怎麽,皇甫大俠知道?”

皇甫華含笑點頭道:“我聽聖心師父說過,神尼盡管進去為南宮姑娘解毒就是,那‘變容改形無影散’之毒,我已經為南宮姑娘解過了。”

悟因神尼一怔,訝然說道:“怎麽說,那‘變容改形無影散’之毒已經……何時,貧尼怎麽沒聽聖心說起。”

皇甫華道:“聖心師父跟南宮姑娘都不知道,當日‘虎丘’千人石上皇甫華曾對南宮姑娘一揖為禮,借著那一揖……”

悟因神尼善目猛睜,道:“貧尼明白了,謹此謝過皇甫大俠!”合什躬下身去。

皇甫華連忙答禮說道:“舉手之勞,理所應當,神尼豈非折煞皇甫華!”

悟因神尼抬眼一掃,道:“幾位請在洞外稍候。”

轉眼望向皇甫華道:“小黛性情驕狂偏傲,曆來對皇甫大俠諸多失禮,貧尼甚感不安,稍時貧尼當命她當麵拜謝贖罪。”

話落,徑自轉身進洞而去。

悟因神尼進了洞,聖心正焦急地守在南宮黛身旁,一見神尼進來,她迎前便要說話。

悟因神尼抬手攔住了她,拔開瓶塞先為南宮黛解了毒,一物克一物,東門影毒雖厲害,解藥也靈得很,解藥剛入口,南宮黛便自蘇醒過來,睜眼一見神尼在側,慌忙翻身坐起。

悟因神尼搶在她前頭說了話:“小黛,師叔現在告訴你,此番從東門影手下救你的是皇甫‘玉龍’,而且你所中那‘變容改形無影散’之毒,人家在‘虎丘’千人石上借那對你舉手一揖之勢也為你解了,如今皇甫‘玉龍’候在洞外,師叔什麽都不許你說,隻要你跟師叔出去向人家稱謝賠罪去!”

話落,她沒容南宮黛開口,轉身行了出去。

其實,南宮黛什麽也沒說,她美目圓睜,坐在石榻上發了怔,旋即她揚了眉,騰身躍下石榻跟了出去。

悟因神尼老少三人出得石洞,隻一眼,她老少三個怔了一對半,洞外,古超、司徒少青、東郭逸、申屠海都在,單不見了那位“玉龍”皇甫華。

悟因神尼定過神來急急問道:“四位,皇甫大俠那裏去了?”

別人沒開口,單古超說道:“走了,我四個攔他不住,有心進去告訴神尼又怕不方便。”

悟因神尼急道:“四位可知道他上那兒去了?”

古超搖頭說道:“他沒說,我四個也沒來得及問。”

悟因神尼軒了軒眉,默然未語。

南宮黛香唇邊掠過一種輕微抽搐,突然說道:“他走的是那個方向?”

古超抬手一指道:“這我知道,他往東去了。”

南宮黛轉眼望向悟因神尼道:“師叔,您老人家跟師姐先回去吧。”

聖心忙道:“小黛,你要……”

南宮黛揚眉說道:“我找他去,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聖心道:“小黛,你這是……”

南宮黛探懷取出半枚棋子,道:“師姐,你可記得這個?”

聖心呆了一呆,道:“那……我陪你去!”

悟因神尼一旁說道:“你不能去,‘華嚴庵’沒人灑掃,我也要人侍候!”

聖心適才那一句是未經考慮,衝口而出,說完了她就覺得不妥了,如今再加悟因神尼這一點,她立即悶聲不響。

南宮黛嬌靨掠過一絲紅暈,道:“我總會回來的。”

向著悟因神尼躬身一禮,騰起穿林而去。

聖心含笑向空說道:“小黛,他日返來可不許隻一個人!”

沒聽見南宮黛答話,卻隻見悟因神尼笑了,古超、司徒少青、申屠海、東郭逸都笑了!

這-去,有分教散!

“玉龍”九霄雲裏!

“粉龍”追上天宮。

他日雙龍成對。

妒煞人間天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