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很想問問你究竟是怎麽知道我離開雲都往西北去的,還確定了我們會走那條路?”林蘇揚挺直了身子,騎著馬問背後的人。

司君行的兩手搭在她的腰上,偏著頭靠近她**的脖子說:“秘出的熱氣弄得林蘇揚有些麻癢,她向後仰了仰頭躲了開去,“別在這兒打啞謎,快說。”

“咳咳咳,想你夫君我可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上天入地……”林蘇揚轉頭冷冷地看著他,他立馬打了個噤,嬉笑著道:“是,娘子大人,我這就交代。那天我到了雲都後就聽人說你和一些大臣去了西北而且已經離開兩天了,我想了想,既然你們是這麽多人應該會走官道,於是我快馬加鞭抄近路日夜兼趕,其實我也不敢肯定你們到底走沒走過,於是碰碰運氣,嘿嘿,想不到我竟賭對了。”難怪他身上到處都是被樹枝刮破的傷,如今他又沒有武功,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裏趕路,如果遇到危險怎麽辦?他還真是個傻子。

“如果錯過了或是我們根本就沒走官道怎麽辦?”

“那我再掉頭追啊,時間那麽長,我總會找到你的。”司君行無所謂地說道。

林蘇揚歎了氣,“你這樣做,值得嗎?”一想到自己已不是清白之身,心裏又酸又緊,很想就此推開他讓他另尋所愛,可是自己也已經對他割舍不下了,這算是自私嗎,如果是,那就讓自己自私一次,如果有一天兩個人最終分開,至少,她還有回憶可安慰,這也是她願意陪他離開林子言他們的原因。

“值得,為什麽不值得。你是我的娘子,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的娘子隻有你一個,即使有一天你不願意了,不在我的身邊了,我也會遠遠看著你,心裏念著你,哪怕你再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馬慢慢停了下來,司君行又把頭枕在林蘇揚的肩上,聲音顫顫的,像是小孩子的低泣。

“你知道嗎,當我得知我的眼睛可以醫治時,我最希望的就是再次睜開眼的刹那,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四十九天,我用了四十九天的藥,每一天我戴著藥布坐在門前,聽風吹,聽雪落,然後想著現在已經是第幾天了,你又在幹什麽,想著想著心裏又開始擔心,要是你知道我的眼睛好了,會不會就要離開我,如果是這樣,那我寧願一輩子也看不見。”

“我知道沈笑給你傳了信,所以當我一到雲都就聽說你已經走了時,我的心裏立刻就涼了下來,難道你真的是不願見我嗎。這個疑問讓我害怕,仿佛天要塌下般的害怕,於是我不停地追,不停地趕。等到終於見到你時,我的害怕竟然就這樣消失了,我看到了你眼裏的心疼,所以我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會不理我,對不對?”

此時的林蘇揚早已是淚流滿麵,她向後靠進司君行的懷裏,聲音很輕,很慢地說:“是,我不會丟下你,不會不理你,我要跟著你走遍這片大陸的每一個角落,要陪著你度過每一個日日夜夜。如果有一天我忘記了你,你不要傷心,因為那個已經不再是我,你要相信,真正的我,眼裏絕不會有別人。”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林蘇揚從來都認為這隻是一句空話,或者是一個永遠不能實現的夢,可是現在她無比希望這句話能成真,得了一心人,隻求可以白首與共。如果說在這之前她還在糾結彷徨,那麽現在她的心裏就隻剩下平靜和堅決。

山無棱。江水竭。冬雷響。夏雨雪。天地合。才與君絕。林蘇揚不敢許下這樣地諾言。但是。她可以君生我生。君死。我隨。

石城位於北梁道中部。過了石城就完全進入西北這個區域地範圍。不僅地勢和氣候。建築和風土人情都會有極大地變化。因此在石城這條隱形地分界上。你可以聽到不同地地方語言。看到不同地地方特色。

林蘇揚換了女裝跟著司君行剛走上大街就見不少人往城中心跑。司君行叫住一旁布店地老板問道:“這位掌櫃。敢問前方是否發生了什麽事。大家怎會都往那邊去?”

那人見叫他地是一個年輕俊俏地公子便耐心地停下回道:“看公子是外地人吧。難怪會不知。這石城中心有一處比試台。但凡有文比或武比地試賽都會在那裏舉行。今日太守大人在比試台開了場。舉辦文詩會。得勝者可賞千兩白銀呢。公子若有興趣不妨一試。”

千兩白銀?司君行地腦子快速轉了轉。然後巴巴地跑到林蘇揚麵前拉過她地手說:“娘子大人。要不我們也去試試?”

看到他亮閃閃地眼睛。林蘇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甩開他皺眉道:“為什麽要去試。你缺錢嗎?”在人生地不熟地情況下做這種事無異於自找麻煩。

司君行不好意思地望著她,幹笑道:“嗬嗬,那個,原來下山時木清替我備足了銀兩,可是一路上的花費再加上為了攔住你們,我買的那群羊……現在已所剩無幾,恐怕不到河丹了……”

“你……”林蘇揚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沒有錢也不早說,早知就從秦羽那裏拿一些,誰又料得到那日他一聲不吭就把自己帶走,什麽都沒來得及準備。

“你認為我現在的裝扮可以去參加比試嗎?”林蘇揚意有所指地瞧瞧自己的女裝抬頭問司君行。這時代同樣是男尊女卑,女子除了在家相夫教子幾乎不登台麵,那樣的比試應該隻允許男子參加吧?

司君行笑了笑,搖頭說:“不用你去,是我去。”

“你?”林蘇揚懷疑地盯著他,“你會?”

司君行哼了哼鼻子:“小看了吧,今日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會不會。”說著便拉著她往城中心走去。

所謂的比試台,其實隻是石城中心一塊寬敞的空地,空地中央放了十餘張長桌,參賽之人需站立於長桌後寫詩作畫,然後再一同交予遠處高亭中太守那裏,經過幾位德高望重的老文人一致審定,最終勝利者就可得到千兩賞金。

此時空地外圍已站了不少人,或是躍躍欲試上去一展才能,或是為朋友親人加油打氣,更多的則是來湊熱鬧的,總之,在這個不算很大的城內也可以說是人山人海了。

看的人多,參加的人更多,林蘇揚都已經分不清到底哪些是來觀賽,哪些是來參賽了,隻見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各式各樣的服裝隨處可見,耳邊回響著聽不懂和聽得懂混雜的語言,鬧得她心裏煩。

司君行帶著她退得遠遠的,不讓衝撞的人群碰著她,憑著不低的個子和不俗的眼力,他發現越是離太守的亭子越近的長桌,聚集的人就越多,反而在最遠的角落裏人卻稀少安靜,那些不停往前擠的人無非也是想引起太守的注意罷了。

司君行拉著林蘇揚走到最後一張桌上站定,見那裏已站了兩三人,朝他們點頭致意後,拿起一旁的筆展開宣紙開始思考起來。林蘇揚看到他裝模作樣的樣子不禁有些發笑,她靠近了低聲問道:“不會?要不要我幫你?”

司君行斜眉看她一眼,“娘子啊,如果我寫出來了,可有什麽獎勵?”林蘇揚斷定他寫不出什麽絕好的文章,於是笑道:“好啊,如果你真得勝了,我就叫你一聲‘夫君’可好?”

司君行低下頭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一言為定!”轉過身,提筆就寫道:

君若磐石妾似葦,兩相無望淚自垂。

連理不知鴛鴦戲,並蒂笑看鳥雙追。

江山萬豪是君慕,獨我長盼草間回。

九曲深路空懷巷,夜高可比疾風歸?

筆鋒有力而沉穩,剛勁之中帶著些許的柔和,筆斷意連,無往不收。林蘇揚從來不知他竟會寫得這樣一手好字。再看紙上,墨色的印記,字裏行間盡是寧舍萬裏江山,隻願歸家陪妻的癡情之感。心無觸動是假,隻不過她已經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怎樣的態度去承接,去應和。

君癡如此,君顧如此,妾願相隨,妾願相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