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長槍短炮

車開進裕豐路,隔著不遠,我就已經看到酒吧門口被一群人給圍得水泄不通,大門直接被堵住,外麵還站了幾圈肩扛攝像機,脖子掛著相機,手舉麥克風的新聞工作者。

看來情況比嚴秋所說的還要嚴重,我心裏不由得一緊,但是這個時候,我也隻能讓自己鎮定,冷靜下來。

我把車找了個就近的位置停下,下車之後,看到門口完全擠不進去,我隻能給嚴秋打電話。

嚴秋接完電話,知道我就在門口之後,立馬喊了幾個人就開始往外擠,一邊還在扯著嗓子喊:“讓開,讓開,我們老板來了,我們老板來了。”

我聽到這話,臉都黑了下來。

因為嚴秋這一喊,頓時,所有圍堵在門口的記者媒體,以及所謂的喝假酒中毒的客人家屬立即轉身回頭找人。

我站的位置有些明顯,因為身邊空****的,所以一下子就被他們鎖定,並確認目標。

一瞬間,我幾乎感覺到有幾十道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刺了過來。

我感覺自己成了不發工錢的黑心老板,這一刻正等待著工人的審判。

“什麽,這就是酒吧老板?”

來不及去找嚴秋的麻煩,現在我自己就麵臨很大的麻煩,一幫思維敏捷的新聞工作者立即就圍了過來,七八個人舉著短筒麥克風把我給圍在中間,後麵還有四個人,人手舉著一台攝像機正在錄像。

“你好,你是這個酒吧的老板嗎?請問你為什麽要在酒吧裏販賣假酒呢?”一個戴眼鏡的男記者一上來就直接用質問的語氣,聽得我十分火大。

這種場麵我也沒見過,欠缺經驗,而且這記者的問話實在惹人生氣,我的情緒稍微有些激動,道:“你說話的措辭給我嚴謹一點,誰證實過我這酒吧裏賣的是假酒?”

旁邊另外一位長著雀斑的女記者問道:“那好,這位先生,有受害者自述在你的酒吧喝了酒之後,便意識混沌,昏睡一夜過後,第二日送去醫院救治,檢查出來是假酒中毒,對此你有什麽看法?”

“我有什麽看法?昨天來我酒吧喝酒的人何止百人,為什麽隻有一人喝到了假酒,一人中毒?其他人都是來喝果汁的嗎?”我有些惱火地說道。

但是這些記者們壓根不聽我說的,反而固執的說著他們自己願意相信的內容,因為‘黑心老板坑害客人’這個噱頭更加的容易引人注目。

“這位先生,你的酒吧之前有出現過類似的事情嗎?還是說受害者都忍氣吞聲了?”

“你好,請問你們酒吧前不久被查封一事,和假酒事件有沒有關聯?”

“您好,先生……”

“夠了!”

望著幾乎快要捅到我嘴邊的幾支短筒,我終於忍無可忍,沉著臉怒喝一聲。

“沒有證據的事情,你們胡亂猜測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別以為幹的是這一行就可以胡言亂語,亂潑髒水。”

現場終於安靜下來,但是僅僅隻是過去了兩秒鍾,又有膽子大的記者搶先出頭,道:

“我們是接到了舉報才特意過來的,而且在此之前,我們還親自去醫院看望過受害者,他的確是被醫院確診假酒中毒,現在正在接受治療。”

“對,我們所做的事情,不過是基於受害者的訴求罷了,怕他做什麽。”旁邊也有人跟著附和。

我看著再次吵鬧起來的記者們,心煩意亂也懶得再跟他們多廢話,直接推開人群,往裏麵擠。

但是結果剛走去記者們的包圍圈,一幫自稱是受害者家屬的人就把我給圍住,他們本來是堵住門口不讓嚴秋他們出來的,但是現在我的出現,成為了他們的主要仇恨目標。

“黑心老板啊,賣假酒害人,大家一定要為我兒子討回公道啊,要不是早上我去給他送早飯看到他沒醒,我還沒察覺到他這是中毒昏迷過去了,醫生說要是我再晚一點送過去可能就要出大問題了,你們記者評評理……”

聽到這個聲音,我循聲而望,是一個中年胖大媽,看她的表情,哭得很傷心,身上和臉上的肥肉都跟著顫。

我現在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麵我不相信這個大媽的兒子真的是喝了我酒吧的酒出的事,另一方麵,我又擔心事有萬一,真的是我對不起人家大媽,可能主要原因不在我身上,但我的確理虧。

正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有人大喊警察來了,於是,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轉移到後方。

兩輛警車在酒吧門口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了一共十名警察,身穿黑色製服,腰後掛著手銬。

我一看到領頭的那人,頓時瞳孔一縮,果然是馮天翔,這孫子肯定會給我找麻煩。

我認出了馮天翔,理所當然他也該認出了我,可是他卻僅僅隻是眉毛抖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摘下手上的白色手套,走到人群中來,對我視而不見,目光掃過其餘眾人,問道:“是誰報的警?”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馮天翔這孫子什麽時候這麽正經了?並不是我對他這個人有偏見,而是我始終認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孫子就不像是個正經人。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是在私底下,這麽多雙眼睛和攝像機盯著,我隻能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著。

“是我,是我報的警,警察同誌你們終於來了。”剛才那個胖大媽在其他人的攙扶下來到馮天翔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就要跟我們英明神武的警察同誌訴一肚子的苦水。

馮天翔麵不改色地道:“這裏現在是什麽情況?”

馮天翔不冷不熱的態度讓胖大媽怔了一下,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態,才開始重複剛才的那一番說辭,一個字不差。

“警察同誌,我兒子……”

馮天翔問道:“這位大媽,您兒子現在在哪?”

“他還在醫院裏。”胖大媽像是想起了自己兒子的遭遇,又忍不住要哭出來。

“能不能先讓我見一下受害者,確定了情況屬實,我們才好有所行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們警察不能冤枉好人,當然,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馮天翔抬手指天,一臉正氣地說道。

這番話說得非常漂亮,有幾個記者立刻就哢哢哢的拍照,記錄下這一刻。

到目前為止,馮天翔都像是無視了我的存在一般,也就隻有這句話聽出了點指桑罵槐的味道。

胖大媽得到了馮天翔的承諾,十分感動地點頭,但是她卻始終不放心我,怕我跑了,道:“好的,我可以帶你們去,但是千萬不能讓這個黑心老板跑了。”

“請放心。”馮天翔輕輕點頭,這才轉頭看向我,像是第一次見我一樣,裝模作樣地道:“你就是酒吧老板對吧?在我們警方沒有回來之前,請你留在這裏,因為待會可能需要你協助我們警方調查。”

我終於從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中被人再度提起,可麵對的卻依舊是數道厭惡的眼神,甚至有幾個剛才被我嗬斥的記者在幸災樂禍。

對這一切,我隻能視而不見,麵對著記者加上警察的雙重組合,我還真不敢說什麽,有什麽都得忍著,不然這幫記者給我安上一個無視國家執法機關的罪名,我恐怕真的要倒大黴。

“好,沒問題。”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隻能應下,別無選擇。

馮天翔倒是沒有故意嘲諷我,好像真的是不認識我一樣,不得不說他裝得挺像,一副秉公執法,一切為了老百姓的樣子,指揮著現場:“現在,請你們所有人散開,無論是新聞工作者還是受害者的家屬朋友們,把現場交給我們警方把控,不要發生無謂的爭端,要相信我們警方。”

馮天翔留下來八位民警,隻帶著一人,外加那個胖大媽就上了警車。

隨著警車離去,剩下的人群在民警的指揮下盡量散開,被堵住的大門也終於能走動。

而記者們則是為了大新聞,不怕勞苦,立刻就朝著馮天翔開車走的放心追了過去:“走,咱們跟著這個警官走,看看能不能掌握第一手信息。”

我心事重重地走進酒吧,嚴秋、盧剛、劉力、三金等人全都圍了上來,個個都是一臉焦躁不安的模樣。

事發突然,卻又來的如此猛烈,一瞬間執法部門以及新聞媒體都來了,大家都是普通人,對這種場麵有些陌生,所以有些慌張。

我們在一樓門口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都默默的抽著煙,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酒吧裏的工作人員,跟我們這波人不一樣,他們算是外人,這種場合他們不摻和。

這不,一個調酒師正準備出去,卻被門口的民警給攔了回來。

“站住,你想幹什麽?”那民警直接用手推了一把,把那調酒師給擋在了門裏麵,不讓踏出一步。

“我出去買個東西。”調酒師理直氣壯地說道,他認為這是他應有的權利,他隻是一個員工而已。

但民警卻根本不跟他多講,一句話打回:“在我們隊長沒有回來之前,這裏不允許任何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