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 找尋理想

不是柳青河麽?難道我曲解了吳立人的意思?

在我的記憶中,最開始接近柳青河,便得到了一個任務,那個任務是希望我能幫他將陳二飛繩之以法,在那時我才半隻腳踩到了這條道上,隻是沒想到一開始我還十分抗拒,到最後卻是已經習慣,甚至是掌握了這條道上的規則,已經駕輕就熟。

所以談到最先把我推向這條道路上的人,自然是柳青河,但是同時,也是柳青河最先給了我機會,如果不是他,我現在應該還被冤枉在牢裏。

當吳立人跟我講,不能得罪異類,而是從同類中獲勝時,在我的腦海中其實自動翻譯為,整理z市的地下世界,讓不法分子得到他應有的處罰,這是大功一件。正因為這麽想,我才在第一時間來找柳青河,但是沒想到對方並沒有跟吳立人有過這方便的溝通,我知道自己會錯了意,答案不在柳青河這裏。

我坐在車上,手撐著方向盤,仰頭看著車頂,隻感覺腦子裏一片混亂,又在市局門口停泊了幾分鍾這才駕車離去。

……

……

在一輛銀色賓利從市公安局門口停泊了十分鍾又離去之後,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鑽進了刑偵處的辦公室。

趙正鵬扶正了帽子,又正了正衣領,一個正步站在辦公桌前先站了個軍姿,待坐在辦公桌裏的那位點了點頭,他才輕鬆下來,彎著腰好奇的問道:“柳隊,你怎麽把他惹成那德行了?”

柳青河那道濃眉微不可查的抖動了一下,然而因為眉毛過於濃密,這點細微的表情,根本沒有被對方察覺,柳青河淡淡地道:“不這樣的話,到時候哪有你出場的時候。”

趙正鵬嘿嘿幹笑一聲,道:“柳隊真是高見,不過話說他好像知道我是有意接近他的了,接下來我再接近他,一定很難取得信任了。”

柳青河站起身,在辦公桌裏麵的一個小圈子裏踱著步,邊走邊說道:“再頑固的嫌犯我都對付過,你要記住,他們也許會非常嘴硬,但是隻要慢慢的摧毀他們的心理防線,那麽讓嫌疑犯動搖信念自己坦白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想要取得一個人的信任也是一樣,想當初,我取得他的信任也花費了不少功夫,沒想到現在卻要幹出自毀長城的事。”

柳青河還在為剛才的事情感慨,但是趙正鵬這個年輕人好沒眼力勁,竟然在這時問了一句:“額,您獲得過他的信任嗎?”

柳青河臉上的肌肉顫了幾下,似要發作。

趙正鵬連忙後退一步站好,賠笑道:“嗬嗬,是我多嘴了。”

柳青河終究是沒有衝這個實習警員發火,因為說到底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得到過那個年輕人的信任,也許曾經有過,但是現在肯定是沒有了。

又過了一會兒,辦公室裏沒有任何聲音響起,柳青河仿佛是有著滿腹心事一樣,看著窗外一動不動。

趙正鵬可沒有這個耐心陪這位‘中老年人’一起緬懷,他摸了摸鼻子,沒甚麽底氣地說道:“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先給我轉個正啥的?”

“怎麽?”柳青河回過神來就聽到這樣一句話,有些訝異,倒並非是訝異於這個年輕的實習警員敢這麽對自己說話,隻是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早了。

“實習期工資不夠啊,我不太好跟爸媽交代,而且,柳隊長您之前不是答應過我的。”趙正鵬說著說著,不自覺低下頭去,之前柳青河的確答應過他,但是現在卻並非是兌現的時候,所以說的沒什麽底氣。

柳青河倒是沒有發火,隻是沉聲問道:“你又不止是拿一份工資,有我給你的另一份,難道還缺錢?”

趙正鵬苦笑了一下,道:“那筆錢不能動啊,突然多出那麽一筆比正兒八經工資還高的收入,我怎麽跟我父母解釋?要是讓我父母知道我現在幹的事情,恐怕會把我拽回家做點心啊,而且,我隻是一個實習警察,這樣去接觸徐遠,恐怕他壓根都不會正眼看我,對後麵執行任務有很大的不便。”

“我會認真考慮的,你先出去吧。”柳青河沉吟了一下,說道。

“是。”趙正鵬看這個表情,便知道這事兒沒有多大可能,心裏隻好哀歎一聲,果然還是太急功冒進了些,至少也要等完成了柳隊長的要求再提的。

“……”

等到趙正鵬一走,柳青河便從櫃子裏拿出了一部十分老舊的手機,而柳青河拿出來之後,便用這麽一部老舊的手機撥打出去了一通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對方接通,柳青河拿著手機,端端正正地坐在辦公桌裏,像是跟領導匯報工作一般,道:“立人兄,他的確如你所說找過來了,我也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他剛剛很憤怒的離開。”

對麵笑了一笑,道:“是嗎,還是太年輕了啊,這麽點事就沉不住氣。”

柳青河說道:“背叛這種事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的。”

對方不置可否的輕‘嗯’了一聲,接著問道:“小趙和他碰過麵了嗎?”

“剛剛碰過麵,也被驅趕開了,而且好像已經知道小趙是有意接近他。”柳青河把剛才趙正鵬對他說的話,又在電話裏對吳立人複述了一遍。

“哦?是小趙露出了破綻嗎?”吳立人聲音驟然嚴肅起來,帶著一股連柳青河都不由自主要低頭的威壓,這是長年累月身居高位才有的氣魄,柳青河自問自己再修煉幾十年都拍馬不及。

柳青河剛才並未詳細的詢問,現在隻能依靠自己的想法來總結一個說法:“應該不會,小趙的那副樣子很難讓人生起警惕和防範的心思,徐遠的心思一向比別人重,否則,他也不可能在聽了立人兄的話之後這麽快就想到來我這裏。”

“也罷,就算再安排人,短時間內實在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不過我要提醒你一點,小趙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你用他要更加小心,我們的計劃不到最後一刻,不要讓他知曉了真正的目的。”吳立人並未指責柳青河的疏忽,隻是遺憾的歎了一口氣,接著又用嚴肅地口吻警告道。

“你是擔心……他可能會走漏消息出賣我們?”柳青河倒吸了一口涼氣,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覺的緊握起來。

電話那頭說道:“柳青河同誌,不要隨便考驗人性,更不要考驗一個人的讜·性,上過戰場都有叛逃的,何況是現在這個年代,你明白了嗎?”

“是,吳秘書。”柳青河下意識的起立,姿態端正的接受吳立人的教育。

吳立人對自己這位昔年的同伴、好友、下屬並不想過多的苛責,他知道對方是個聰明人,很多事情隻需要點一下就夠了,他笑了一下,道:“好了,飛機來了,近期我要陪李書記到下麵各市走訪一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這裏的情況你幫我盯著,小事你自己決斷,有什麽困難就去找夏市長。”

“夏市長也……?”柳青河有些震驚地問道。

吳立人淡淡一笑,說道:“夏向榮想進省裏,怎麽能不盡力爭取我?”

“明白了。”柳青河點了點頭。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聽不見吳立人的聲音,就連機場中嘈雜的聲音也聽不見,仿佛是在一處安靜的空地與他通話一樣,就在柳青河正準備開口詢問對方是否還在的時候,那邊說話了。

吳立人語氣沉重,語速緩慢地說道:“清河,這塊危害人民二十年的毒瘤能不能根治,就看你我今朝的了。”

“一切為了人民!”柳青河雙目之中頓時閃過一道精光,握住手機的那隻手無比用力,捏的都有些發顫,嗓音低沉,像是磁鐵摩擦出來的聲音一般說道。

吳立人說道:“最後再多叮囑你一句,那小子本性不壞,雖然今天我讓你演了這麽一出戲,逼他徹底走進絕路,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要緊盯著他,千萬不能讓他迷失了自己,要是我女兒回來發現他變了一個人,倒黴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人,你這個做叔叔的也有責任。”

“是,立人兄,我會看緊他的,一切他身邊妄圖作祟的牛鬼蛇神,我都會讓他們原形畢露。”柳青河鄭重地點頭承諾道。

吳立人輕笑了一聲,道:“就這樣吧,飛機到了。”

吳立人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其他人的聲音:“吳秘書,我幫您提行李。”

“……”柳青河看著已經掛斷的通話,腦海中還想著剛才吳立人說的一番話。

“清河,這塊危害人民二十年的毒瘤能不能根治,就看你我今朝的了。”

想到他們將要做的一番大事,柳青河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入警隊已經整整二十二年了,在二十二年前,他還記得他們那一群朋友裏,無數端著政府給的鐵飯碗的人都選擇下海做生意,辭掉了原本的工作,隻有他選擇投入了警察這份事業中,也許這份事業拿不到讓人滿意的薪水,甚至要比普通人辛苦和危險許多,但是他從不後悔。

因為他從小就跟著吳立人一起在軍區大院裏長大,耳濡目染的,都是祖輩們,那些開國先烈的事跡,他向往著那一切,而到了他的那個年代,和平年代的來臨,讓他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於是他最終的選擇就是在和平年代做一個好警察。

可是,他從未感到過光榮。他一次次的看著真正的罪犯逃脫法網的製裁,哪怕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不休假,也有抓不完的罪犯,和無時無刻都存在的犯罪現象。

他知道這些並非是他一個人就能改變的,但他也與之對抗了二十二年,他還想繼續對抗,可是事到如今他也累了,他隻想在退休之前,真正做一件有利於民的事情。

柳青河長出了一口氣,將滿腔的唏噓都咽了下去,伸手將辦公桌上的一疊文件袋拿過來,最上麵的那個文件袋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

徐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