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狹路相逢也就隻能正麵麵對了,逝雲看著持簫者勉強笑了笑,緩緩站了起來先是細細怕去了衣上的塵土,然後摸著自己被撞傷的後背,這時他好似受到了什麽啟發,迅速露出痛苦的神色好似抱怨般對著持簫者說:“剛才是誰連石碑都往下麵扔?”

一聽他扯別的那人就頭疼,對方並沒有跟他廢話的意思,一把就抓住了逝雲的手臂,帶著威脅的語氣說:“我看你有麻煩了!”

旁觀的清緣立刻上前解釋說:“大人,不是這樣的,我們在井底原本是為了探查地下水源被汙染的事情……”

“姑娘,我暫時還不打算跟你討論這些。”持簫者麵容平靜地打斷了清緣的話,還算是比較有禮貌的樣子。

這事好似另有隱情,如此一來,清緣便沒辦法幫逝雲說話了,持簫者的目光落回到逝雲的身上,說:“你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大人,其實這完全是一場誤會,我可以解釋的!”逝雲一臉諂笑的對著持簫者,在對方不置可否的情況下,逝雲轉而又清緣說,“對了,你趕緊去把村長叫回來,老人家本來就走得慢,白跑一趟挺不容易!”

清緣卻放心不下逝雲,說:“可是你……”

“我沒事的,你快去吧!”

清緣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持簫者,那人順水推舟道:“還不快去?”

清緣沒有多話,最後看了逝雲一眼就徑直離去了。

持簫者死抓著逝雲的手臂不放,而逝雲又別扭地想跟對方拉開距離,就這樣兩人保持著一種奇怪的站姿目送清緣跑開了。直到確定清緣不可能聽到兩人對話的時候,持簫者馬上問逝雲說:“你現在叫什麽名字?”

“逝雲。”逝雲小聲笑答著,說話沒什麽底氣的樣子。

對方提高音調強調了一次:“全名!”

逝雲收斂了笑容,又答了一次:“逝雲!”

“好,很好,”持簫者轉向不遠處的侍者,喊道,“帶了鐵鏈沒?來條最結實的!”

逝雲一聽這話就服軟了,試圖推開對方抓著自己的手,笑道:“大人,有話好好說,隻要你不抓我,什麽都行啊!”

持簫者手上用力,抓緊了逝雲的臂膀,好像生怕有人從他手底下溜走般,說:“我看到你能不抓你嗎?”

“你不是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忙,何必呢?”逝雲伸手拍了拍持簫者的手臂,但是對方依舊緊抓逝雲不放。

持簫者板著臉說:“沒事,抓你也就舉手之勞罷了。”

見持簫者不為所動,逝雲又伸手去扳持簫者扣在他臂膀上的手指,勸道:“等等嘛,許久不見,不要一上來就動手動腳,不如坐下來先聊一下!”

“把你鎖了之後,咱們慢慢聊。”

對方態度如此堅決,逝雲不由地擰了擰眉毛,猝不及防地去戳持簫者的咯吱窩,原來那人怕癢,似笑非笑地躲了兩下,便把逝雲的手一巴掌打開了,得逞後的逝雲哈哈大笑,兩名侍從麵帶異色看著這邊,持簫者壓低聲音對逝雲說:“你夠了,我乃堂堂神族境內五大名將之一,你不要麵子我還要呢!”

“可不是,你乃天帝陛下殿前禦封的執音戰將,你的職責是追殺那些戰後遺留在我神族境內的魔族,”逝雲看了看井口邊上的肉團,說,“事有蹊蹺,你現在應該去開棺驗屍才對!”

從逝雲最終聽到這些令持簫者很是意外,他問:“你知道?”

“這裏離葬魔墓很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逝雲盯著井口邊的死去的魔物說,“我很好奇,那是什麽東西?”

“這種形態的魔物我也是第一次見,等下要把它剖開來看看。”持簫者有所顧慮地看著逝雲說,“魔物繁殖特別迅速,如果真是葬魔墓出現了異動,我更要把你抓回去了!”

逝雲一看這不會輕易放手的架勢,隨即拉著對方往一旁走去,好言道,“來來來,我給你個有用的東西,你繼續忙你的,放過我行嗎?”

“什麽東西?”持簫者警惕地抓著逝雲,跟著一起走了過去。

逝雲將持簫者帶到了自己拴在樹上的馬匹旁,把袋子裏的令牌全部倒了出來,嘩啦啦的各種令牌和符節掉落一地,然後逝雲趕緊蹲下在在裏麵挑出一枚中宮令牌遞過去說:“你不是要開棺驗屍嗎?不用等天端城那邊的批複了,給,直接拿著令牌砸他臉上去。”

持簫者看著地麵上各府的令牌和符節,神色大變,說:“你居然偷了這麽多!”

逝雲重新站了起來,壞笑著拍拍持簫者的肩膀說:“現在你是共犯了。”

持簫者望著手中的中宮令牌,似乎舍不得放手,所以遲疑著說:“此事不妥……”

“我也很想知道傳說中的不死魔是不是真的死透了,”逝雲匆匆把地上的符節和令牌撿起又重新放回兜袋中,“我先走了,你趕緊開棺驗屍去吧!”

著葛布直身的侍從剛剛拿來鐵鏈走到跟前,卻看到逝雲策馬離去,不解地問站在原地的持簫者:“大人,你不是要抓他嗎?”

持簫者看著手中的中宮令牌說:“算了,他走到哪裏都會被抓,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中宮令牌?”侍從看清了大人手中之物,震撼地回望絕塵而去的逝雲說,“難道是那小子給你的?他到底是什麽人呀?”

持簫者苦笑不語,隻是看著逝雲的身影越來越遠,轉而對拿著鐵鏈的侍從說:“下井裏去看看。”

侍者犯難地說:“沒法下去看呀,井裏的水位已經起來了!”

另外一邊著蘭綢袴褶侍從忽然驚呼道:“大人,不好了,你快看,這怪物的傷口正在複原!它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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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雲沿路追趕清緣的時候,正好遇上老村長架著驢車在清緣的勸說之下調轉了方向。

清緣看到逝雲時,喜出望外:“你沒事了?”

逝雲沒有正麵答話,而是故意反問:“你關心我呀?”

清緣愣是被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這本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從逝雲口中問出竟帶著別有用心的調皮,這本也是一個容易回答的問題,清緣卻低了低頭,猶疑卻又隻能如實答道:“是啊。”

逝雲明知答案,卻在聽了清緣的答話之後才開始暗自竊喜,清緣避開了逝雲的視線,偷偷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頰,不明所以。

前麵,瘦毛驢正拉著木車慢慢轉著彎,隻聽老人在車上悻悻然道:“賣不出去梨子換不著酒錢。”

逝雲將馬匹勒停在道旁,跳下馬來,從馬背側兜裏掏出一枚小金餅對老者說:“老人家,不如這車梨就賣給我吧!”

老者不急不慢地穩坐在車上,看著懶洋洋的毛驢拉著木板車有氣無力地轉著彎,瞟了逝雲手上小巧的金餅,忽然撫須而笑道:“你若是能當著我的麵把這車梨吃完我就賣。”

“這……”逝雲一時間麵露難色,不知如何是好的看了對麵的清緣一眼,見她正捂嘴偷笑。

毛驢終於把貨車拉回正道,老人家扯了扯韁繩,連人帶車開始往回走,車上傳來老人家沒好氣的聲音:“別以為我老糊塗了,一個金餅換回來的好酒能把老頭子我給淹死好幾次了,混小子!”

一時間逝雲無言以對,木板車咯吱咯吱的晃悠聲久久回**在古道上,遠處留下逝雲和清緣兩人相視而笑。

“剛才隻是一點小誤會罷了,已經解釋清楚了。”逝雲主動解釋方才的意外。

“看情形,方才的誤會恐怕是很大了?”清緣看著逝雲,笑意漸漸淡去。

沒想到清緣不是個好糊弄的對象,逝雲尷尬笑道:“那個……”

清緣見逝雲擠了半天沒擠出一句話來,不想他為難,換了個話題說:“水源的問題總算解決了,我也該走了。”

“你要走了呀?”逝雲好生意外,好似早就把她要趕路的事情給忘了一般,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說:“對了,你去哪兒?”

清緣如實相告:“東颺城。”

逝雲靈機一動,馬上大笑著說:“真巧,我也要去那邊!”

雖然有些疑惑,不過清緣還是展露笑顏說:“是呀,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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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族境內有一個繁華的城市叫做東颺城,從古至今素有水幕之城的美稱,這本來是古代水族人的都城,幾經戰火之後神族大統,她便被視為東境沃土上的最為璀璨的一顆明珠。定河自西向東滾滾奔騰而去,日夜不息亦無阻無礙,好像一頭無法被馴服的猛獸,直到它被平原上的一處高土劈開,定河終於屈服在了東颺城巧奪天工的堤壩城牆之下,一分為三繞城而去。第一條支流向南偏移,第二條支流向北偏移,剩下的第三條則衝上了東颺城堅固而高聳的堤壩和城牆,飛跨了整個城池,最後落在了東颺城的城門之外!整個東颺城在一股神秘而原始的水族力量庇佑之下成為了一座固若金湯、易守難攻的東境要塞,由於天空上的河流並無河堤圍阻,所以,城市南北兩側常年以來都有兩條水幕潺潺落下,與繞城而行的兩條支流在地麵上匯合東去。

山路高地上逝雲遙望期盼已久的東颺城,清澈晶亮的水幕就像這座城池輕盈的外衣一般,隔開了外界紛擾在裏麵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天圓地方之界。

“終於看到了!”逝雲在馬背上感慨起來,一時間興奮不已。

清緣與逝雲共乘一匹馬,也望著遠處水幕之下的城池說:“好漂亮,就跟傳說中的一般晶瑩剔透。”

聽到這話時,逝雲頗為意外:“你可是修習水道的,居然也是第一次來?”

清緣不免內心激動地點點頭,說:“我妹妹估計今明兩天就到了。”

“坐穩了,這就帶你進城!”逝雲同樣迫切不已,便策馬而去,留下身後一路飛揚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