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發一聲喊各舉刀劍撲上來,一動手就是合擊套路,進退攻防有度,每個人的內功不弱,招數也很高超,難怪那麽猖狂。

太蒼三傑並不是什麽好來路,白道中人斥之為賊,黑道中人引以為朋,袁道宗聽說過他們的惡名,自然不會太客氣。可惜他早上帶隊跑步訓練,沒有隨身攜帶金魄寶劍,動起手來有點吃虧,隻能運起空手入刃的功夫跟三人對敵。

袁道宗本打算憑借內力傷勢震散他們,沒想到三人的合擊之術練得十分熟練,內力仿佛三位一體,再加上他們有兵器上的優勢,雙方打成了平手,四條人影如同飛輪一般繞在一起,勁風刮得稍稍靠近的人皮膚發麻。

前不久陶勳從寶盒書庫裏抄了份《回風掌法》給他,這套久已失傳掌法威力巨大,袁道宗練習它的時間不長,正好乘這個機會用實戰來練練手,十幾招過去他開始占據上風。

太蒼三傑的聯手功夫雖然很強,可是武學之道比的是內力和眼光,他們的內力合在一起仍然比不上袁道宗,經驗上也弱於對手,招式轉換的時候被對方強大的內力阻滯,很快靠搶攻占據的優勢就喪失殆盡;三人的眼力則更差,根本看不透袁道宗下一掌將會在何處出現雙,又將如何運動,隻能機械地跟著袁道宗的動作做反應,完全處在下風。

袁道宗心裏又可笑又可氣,這太蒼三傑未免太自不量力,偏偏口氣狂得很,也不知道最近江湖上發生了什麽事情,麻煩事重又找到他頭上。

衙役們看得呆了,他們是沒什麽本事,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班頭赤手空拳以一敵三還能將對手耍得團團亂轉,這樣的武功可不是一般的高超呀。他們看到精彩處紛紛喝彩加油。

又鬥了二十招,太蒼三傑動作越來越遲緩,聯擊之陣早沒形,袁道宗依舊遊刃有餘。他正想發動反攻給三人留下一點教訓,城門裏傳出來一片雜亂的腳步,有人高喊道:“住手。”

袁道宗收回掌跳出圈外,氣定神閑地站住,太蒼三傑馬上軟倒在地上,三個人累得象三伏天的狗,吐出鮮紅的舌頭大口喘著粗氣,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了,引得圍觀的人們哄然大笑。

從城門口跑過來的人有兩批,一批是奉命從衙門過來增援的衙役,手裏鐵尺單刀鐵鎖鏈一路晃得震天響。另一批隻有兩個人,領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錦衣長衫,一步跨出就有一丈多,一路上也沒有激起灰塵,顯然輕功極高。

袁道宗止住欲上前鎖拿太蒼三傑的手下,衝錦衣人抑拳道:“請問閣下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出言阻止我?”

“在下是金劍會全綜,剛才那句話是衝那三個人叫的,袁班頭誤會了。”

“哎呀,原來你就是金劍會全會主,失禮了。”袁道宗忙抱拳施禮。

“袁班頭說哪裏話,你新官上任,全某沒有上門祝賀,心中早深感不安。”全綜還了一禮,又道:“沒有想到本縣新任班頭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竹劍居士袁道宗袁大俠,全某真是失禮了。”

“袁道宗這個人已經在竹雲穀死了。”袁道宗淡淡地道:“袁某不過想找個地方安安穩穩地過完下輩子,不想再卷進江湖恩怨裏麵。”

“原來如此,袁班頭的心意全某明白。既然你選擇到秋垣縣隱居,那本會就斷斷不會允許武林屑小前來騷擾。”全綜指著地上在太蒼三英道:“他們前幾天偷偷摸摸地進城,到處打探你的消息,我一直盯著,防止他們生事,沒想到一不留神還是被他們溜出來。這三個人在本縣暫時還沒有犯案,袁班頭可否賣個麵子放他們走呢?”

“既然全會主開了金口,袁某自當遵命,隻要他們不再來惹我就行。”

“在下謝過袁班頭寬宏。袁班頭隱居在公門,想必還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又生了什麽事吧?午後如果有空,歡迎到寒舍一敘。”

“好,袁某一定前來叨擾。”

袁道宗回到衙門,立即被叫進內衙,他向“陶勳”稟報了詳細的情況,道:“我原想竹雲穀的事一過之後,隱姓埋名就能平靜過完此生,沒想到餘害猶在,至今仍有人糾纏不清。”

“嗯,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樣簡單,肯定有內情,全綜不是請你去詳談嗎,你要去一趟,好好問清楚事情的原委。金劍門是本地很有名的幫派,背後有虞撼川撐腰,我們還有要借重虞撼川的時候,你可以乘機與全綜虛心結納。”

“是,謹尊老爺之命。本月十五日虞撼川要過六十大壽,他的名氣大、朋友多,前來賀壽的武林人士可能非常多,老爺需要早做準備。”

“我料定虞撼川肯定不願意自己辦壽筵期間縣裏出什麽事,他的金劍門會自動擔負起日常治安的,江湖豪客的事由他們出麵更妥當。你下午到全綜那裏,不妨將這副擔子轉壓到他們的肩上,最好能與他們拉近關係,以後災民入境,需要借助的地方也不少。”

“是,老爺。”

“還有,你要想辦法打聽清楚本地私鹽的販運網絡。”

袁道宗吃驚地道:“老爺想禁私鹽嗎?本朝食私鹽者十之七八,販私鹽者凡鹽商、官、兵、漕幫皆為之,最盛者為鹽梟,嚴刑酷法也不能禁。鹽嫋動輒聚眾如劇盜,網羅不少武林好手、亡命之徒為其所用,抗拒官府也不在話下。”

“非也,我隻是瞧那些鹽梟們肥得很。災民們眼看就要入境了,隻要從他們身上刮一丁點鹽屑下來,就有無數人可以得到衣食。你放心吧,我也知道私鹽問題錯綜複雜。朝廷對私鹽販子用重刑,販三到十斤者即可處斬,然冒死私販者尤屢禁不絕。真要禁起私鹽來,許多人要掉腦袋不說,百姓也要身被其苦,除了能搏得上官考績時打個上等之外,反倒要捱百姓的罵,這樣廢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私鹽是曆朝曆代的一個痼疾,自漢武帝鹽鐵專賣以來,私鹽隨之出現,屢禁不絕,並且越來越猖狂,有的甚至拿起武器造反,如唐末黃巢就是私鹽販子出身,到後來私鹽販子們發展成勢力相當強大的幫會。朝廷稅收來源有限,僅靠土地、人口稅遠遠不能滿足需求,橫征暴斂又怕激起民怨,因此,對食鹽這樣的生活必需品進行壟斷經營,不是最優,也是次優的選擇,鹽業專賣帶來的各種收入,總體上占財政收入的一半左右,這還不包括官員們從中獲得的利益。

私鹽的利潤奇高,鹽的零售價格要高於產地價格十幾倍乃至幾十倍。鹽價奇高的原因最主要是沉重的鹽稅負擔,例如兩淮鹽課清單包括奏銷正課共二十五項、考核正課共九項、不入奏考正課四項、不入奏考雜項三十項、不入奏考雜費二十五項。從兩淮到漢口的鹽,一引鹽的正課是一兩一錢七分零,陸續加上各種雜課後已達十二兩。除了這種正規或非正規苛捐雜稅外,還有各種養活龐大鹽政人員的支出要鹽商交納。

而私鹽逃避了這些稅課,即使價格比出產地高數倍、十數倍,仍舊比官鹽要低一半以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官鹽的質量奇差,各個環節的官、吏為了獲利,往往向鹽中摻沙子或其他東西,有時摻雜的比例達到了三分之一以上。

官鹽價高質次,私鹽價次質高,從老百姓得到實惠的角度來說,私鹽並不是一件太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