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龍神火木的樹冠上,築有一個巨大的圓瓢狀鳥巢,巢頂到底部壁有三十丈厚,整個巢全由暗紅色的九龍神火木搭成,中間用金光燦燦的、絲線模樣的東西連綴。

雚疏的腦袋從巢邊探出來,眼中五彩光流轉,立時瞧見了正往上看的陶勳,它惱怒地吼叫一聲,山腹中恍如打個悶雷,空氣隨之震顫不休。

陶勳也發現了躲在鳥巢裏的雚疏,正要飛上去時,卻見鳥巢裏金光迸現,一個金色的影子電閃而至,淩厲的勁氣夾著暴熱的氣流襲麵而至。

他早有準備,手裏扣著的仙訣立時施放出去,在麵前布置出一個圓蓋狀護罩,金光撞在上麵發出一聲巨響,好似緊挨著耳朵打了個霹靂,不但震得人心頭狂跳不止,而且連整個地下熔洞也顫抖起來,陶勳站立的地方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力道轟然崩塌,洞壁上出現了一塊明顯的凹痕,無數石塊墜落下去,掉在赤紅的岩漿湖裏轉瞬消失不見。

這一回合交鋒動靜固然不小,實則對方的攻擊力道三分之一被原路擋回去,三分之一被卸引到身側四周,真正由他承受的隻有三分之一,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倒是來襲之人受到反震後被迫退十數丈,半空中現出原形,是一個全身披掛赤金寶甲的神將,須發盡赤,連眼珠也是火紅色,呼吸之間火苗不斷地從七竅和須發的末梢中躥出來。

陶勳一招逼退神將,信心大增,抱拳問道:“我聽說雚疏出行必有赤明和陽天神將護駕,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呔,兀那凡人,本將軍乃赤明和陽天一等神將赤素,雚疏身份貴重,汝何敢妄圖加害?念你一身修為不易,速速退去,免丟了卿卿性命。”

“我何曾想要加害仙獸,隻是受他人所托想要借其頭角研究一二罷了。”

“一派胡言!看來汝執迷不悟,受死吧。”赤素一抬手砸下來一團烈焰。

但凡天神莫不執掌一方之神力,在對應其神力的環境下戰鬥力能連翻十數倍不止,赤素是火神,這個地火聚集之處正是最利於其發揮威力的絕地。

“太離煉神火!”陶勳肚子裏驚呼一聲。

太離煉神火是太元元火應用的一種,他當年修煉《天冊》時經太元元火煉體、煉神,對這種神火自然熟悉不過,此火用於攻擊之用時專克人之元神,看似有形有質,實則傷人於無形無質,普通天仙中了此火不啻於經曆一場萬死餘一生的誅心天劫,就算他修煉過《天冊》煉神篇後也對此火頗為忌憚,畢竟在戰鬥中煉神和閉關修煉是兩碼事,就好比有人能毫不費力地提起三百斤的石鎖,但如果在他身上綁上三百斤的石鎖後讓他遊過長江那就跟找死無異。

其實陶勳不想在這個地方跟赤素動手,本想拿話穩住他,乘其不備用拘神術將其收伏,隻是沒想到其脾氣火爆,根本不耐煩費唇舌就動了手。頭痛歸頭痛,眼下他還不想強抗,於是閃身避開太離煉神火的鋒芒,想要繞到赤素身後動手。

未曾想赤素也極警覺,出手之後立即消失於原處,乘他再度現身時又是一團太離煉神火燒過去。

陶勳被接連晃兩次,估計赤素必然得到了雚疏的指點,下一個瞬移便直朝躲在鳥巢裏的仙獸殺去。

然而,雖然他早料到鳥巢外必有防護罩,卻沒料到這層無形護罩的力道極其古怪,竟是至剛亦至柔,甫一接觸便在他做出反應前將他整個包裹在裏麵,他預先用在手上和身上的仙訣咒印之力轉瞬間被吸收得幹幹淨淨,隻要他一動彈,體內的太元仙力便不受控製地堅硬如鐵,令他莫想挪動分毫;如果不動,體內虛****沒有半分力道,象是一個落水的人無助地往深淵下沉,說不出的難受。可憐他空有一身通天法力,此時竟也絲毫施展不了,隻能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電光火石間,轟地一下,赤素放出來的太離煉神火已然燒到他身上,腦袋裏轟的一下有發懵的感覺,行動為之完全停頓。好在陶勳畢竟是凡間唯一完整地修煉完《天冊》的修仙之人,雖然他修煉的進度因為身體裏的神秘力量幫助而快得太離譜,可是《天冊》功法的每一個階段和層次他無不完整地經曆過,尤其後期在幽冥界得到地藏老人的悉心指點,修煉功法的基本功特別紮實,太離煉神火一上身,馬上條件反射地自動運起煉神心法,晉入物我兩忘的空明狀態。

然而,眼下的他卻是被人用煉神火攻擊,一應調度之處自然由不得他,更可恨的是那赤素仿佛懂得他煉神功法的奧秘,施弄起的煉神元火變得極富破壞力,燒煉的次序和強弱時機無不顛倒紊亂,而且變化迅捷無比,根本不給他適應調整的機會,有心引導他走火入魔。

陶勳身不由己,很快便抗不住赤素的燒煉,一股濃香甜膩、醺然欲睡的倦意襲上來,他的神誌漸漸模糊了,似乎無數幻象紛遝而至,將他的神誌迅速地分割、侵蝕掉,他無力地掙紮了兩次,終究敵不過困意,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黑暗中有一點亮光,一點,兩點,四點……無數點,亮光轉眼間連成一片化成無邊烈火,但烈火中不但不灼熱,反而即暖且涼說不出的舒適,陶勳猛地一下睜開眼睛,看見赤素正得意洋洋地飛近他身邊。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陶勳突然暴起,心念所至手心漲出一道金光,旋即拘神咒已拍在赤素額頭上,拘神咒生出的金光馬上沒入目瞪口呆的赤素身體裏,赤素高大的身軀癱軟下來,跪在陶勳麵前瑟瑟發抖。

此時此刻,一道五彩光芒從雚疏巢中飛出,似一道長虹砸將過來。

陶勳大吃一驚,本能地感覺到危險,可是這刻身體卻不聽使,眼睜睜地看著那物貫進自己的身體裏。異物入體就象顆投進水中的石子,激起他身體深處的那股神秘力量泛起一陣陣漣漪,六識五感身體毛孔無一不感覺舒適無比。

以往那股神秘力量的出現短暫異常,半個眨眼的工夫都不到,而這一次的持續時間有將近一息功夫,待這種舒適的感覺消失之後,陶勳發現自己已經身在雚疏巢裏麵了,赤素仍跪在麵前不敢抬頭,雚疏則立在十丈開外警惕地看著他。

“你是仙獸,應當懂得人言吧?”

“不錯。”雚疏終於開了口:“赤素是我拘來的天神,受我的命令行事,你打算怎樣處置他?”

“如果我沒料錯的話他剛才是想對我行那奪舍之事吧?否則早該乘我昏迷之際將我燒個幹淨了事,想必你也默許了他的這種行為。”

“是的,”雚疏歎了口氣繼續道:“他跟隨我多年勞苦功高,我無以為報,早已深自慚愧,又怎麽忍心阻止他呢。隻是他亦是一時迷了心竅,才欲行那悖逆天道的事情,情有可原。”

“原來天界也是要循天道行事,那我就放心了。”陶勳轉頭對赤素道:“我雖然攻擊了雚疏,卻沒有真正地傷害他,罪不至死,君奈何欲置我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