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和丁柔相擁著坐在路旁草地上,吹著習習微風,嗅著彼此身上熟悉的氣味,互相講述著六年來的點點滴滴的生活經曆,任憑日換星移、晝夜交替,隻要這樣天荒地老便足矣。

“咳咳,你們倆還有完沒完了?”一個聲音很煞風景地響起。

丁柔象被踩著尾巴的小貓般跳起來,對聲音來處喝道:“誰偷偷摸摸地在那裏?還不快快現身!”

袁老祖現出身形:“嗬嗬,小木頭,你倒說說誰才是偷偷摸摸?”

丁柔看臉上飛紅,嗬斥道:“老袁,你老不羞,誰教會你偷聽別人夫妻家的牆腳?”

“哈,你以為我願意聽呀。那邊不遠處是我拜月吐納的地方,是你自己拉著丈夫跑到我的地盤上說悄悄話,害得我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你們絮絮叨叨說了一天一夜也不嫌累得慌,可今晚我須得拜新月了,你們倆總不能不讓我練功吧。”

丁柔跺腳道:“誰知道這裏是你練功的場所,你既見我們闖進來就該早早出聲提醒,不聲不響地偷聽算哪門子長輩。”

袁老祖指著陶勳道:“他老早就發現我,他既不出聲,我能怎樣?”

丁柔惱恨捏起拳頭輕輕在陶勳胸口捶幾下出氣,偏著腦袋不甘地向袁老祖道:“反正你是長輩,偷聽晚輩們的悄悄話就是不對。”

袁老祖也不著惱,笑道:“小木頭,最近這一百年仙雲山的弟子中隻有你和小蝴蝶對我的脾氣。前次見你那副慘兮兮的模樣被送回翠華宮,連我都以為再見不著你,沒想到你又能活著出來。那幾個小家夥裏,是哪個給你複生的?”

丁柔驕傲地抱住丈夫的胳膊:“是我丈夫陶勳親手幫我複生的。”

袁老祖大搖其頭:“你丈夫是不錯,本領是高,可我不相信他有這般神通。複生仙術不光是道行高就一定頂用,當年宗赤那小子說過,施展此術起碼須得有極高深的煉丹術本事才行,煉丹術博大精深,易學難精,非有百年積澱方可有小成,可他現在才多點大?我不信。”

丁柔眼珠轉轉,道:“不如我們打個賭,你去問問我師父、師伯他們,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袁老祖聽到“打賭”二字眼中放亮,連聲道:“好呀,好呀,賭了。”身形一晃沒了影。

陶勳對丁柔道:“柔柔,袁老祖總歸是長輩,你同他說話時你呀我呀沒大沒小的是不是太沒規矩呀。”

丁柔滿不在乎地道:“沒關係,老袁就這脾氣,你要同他刻板,他就不理你了。他性子急,喜歡捉弄人,其實待人極好。而且他怪可憐的,這輩子都在仙雲山,從來沒有下過山,活了一萬多歲,看到無數人來人往,因他輩份高很難交到朋友,每一次好不容易混熟了幾個朋友,沒過多久卻都或飛升或屍解輪回了。”

“他從沒下過山?我聽清易師兄說,下麵峨嵋山的獼猴裏有他的後人呀?”

“嗬嗬,你是不知道,他當年用五壺美酒從宗赤真人那裏換得複生術的秘訣,後來閑著無聊給自己弄個分身出來,沒過多久這事被當時的掌門知道,將他召到長眉祖師的牌位前,逼他發下毒誓不傳此術、不用此術,並且將他的分身放生到下界山中,那些後代都是他的分身弄出來的。”

“我還聽說當年長眉祖師給他立下了兩個飛升的條件,一個是守護仙雲山一萬五千年,另一個是找到一個人,要他找的那人是誰?”

“嗬嗬,說起這個就好笑,長眉祖師……”

“小木頭,你贏了。”袁老祖出現在兩人麵前,剛好打斷丁柔的話。他一臉沮喪,但雙眼中卻閃著狡黠,裝作無精打采地說道:“你們走吧。”

“好啊,走便走。”丁柔拉起陶勳的手轉身就走,邊走邊說道:“我一路走回去,逢人就說袁老祖欺負晚輩,打賭故意不提彩頭,還事後裝作若無其事,我要特別叮囑師兄弟姐妹們小心看好徒弟,千萬不要跟老袁交朋友,免得被帶壞。”

“回來,回來。”袁老祖這回真的有些喪氣,沒好氣地道:“剛才打的賭本來就不公平,你擺明了欺負老實人,我們重新打賭。”

“重新打賭也行,不過這彩頭由我說了算。”

袁老祖警惕地問:“丫頭,你又在打我哪樣寶貝的壞主意?”

“嗬嗬,老袁你可不能這樣說,願賭服輸嘛!”

“你這丫頭太狡猾,先說清楚,彩頭怎麽算?”

“你輸了將你的紫葫蘆給我一個,我輸了就不要你第一個賭的彩頭了,怎麽樣,這樣公平吧?”

“紫葫蘆我倒有幾十個,給你一個也不妨。可我怎麽覺得這樣打賭我吃了大虧呢?”袁老祖撓著腦袋尋思了一陣卻始終沒有想明白。

陶勳肚裏早已笑翻,不好笑出聲,憋得臉皮通紅。

丁柔怕他笑出聲穿幫,一邊使勁地掐他腰上軟肉,一邊大聲催促:“好了,老袁你別想用拖延戰術,快點出題目。”

袁老祖本就性急,被她一激後便沒再繼續研究吃不吃虧的問題,從腰間扯出個紫葫蘆高高揚起,得意地道:“你看上了它,我就拿它出題。”

“紫葫蘆很貴重嗎?不就是普通的儲物法器麽。”陶勳悄悄地傳音。

“葫蘆是一般,裏麵的東西才金貴呢。”

袁老祖得意地道:“我這酒仙紫金葫蘆裏有我親釀的美酒醉清風,凡人聞著香味便須醉倒三月,元嬰期以下的修仙者稍稍沾沾唇亦要沉睡三天,就算渡劫期的修仙一次也最多隻能喝上十口。我賭你的丈夫最多喝上三口就會醉倒。”

陶勳詫異道:“怎麽扯上我了?”

袁老祖沒好氣地道:“本老祖看你小子鬼鬼祟祟、不懷好意地偷笑就不爽。”

“好,賭啦。”丁柔伸出小指同袁老祖相碰,翻轉手掌大拇指相碰,再捏拳碰一下,表示賭約成立。

“給,小子,為了你的小媳婦,快喝了它。”袁老祖興高采烈地取下酒葫蘆拔掉塞遞過來。

陶勳接過酒葫蘆,壺口飄出一股子酒香,勾人垂涎。他本不善飲酒,現在卻要被逼著喝下烈酒,不由得對丁柔苦笑不已。

丁柔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的好相公,你快喝吧,老袁的酒可是用仙雲山裏最珍貴的天材地寶堆出來的,尋常人求他都求不到一滴,你最好整葫蘆都喝掉,不要浪費半滴,反正這個賭不管輸贏我們都是穩賺不賠。”

陶勳伸手狠狠地刮了下她的瓊鼻,掉轉葫蘆往口中倒酒。

一大口美酒入口,隻覺滿嘴飄香,酒味濃冽醇美、甘厚綿長,入喉不傷,入腹如火,酒氣往上一衝,暖流直透紫府,四肢百骸無不舒坦,真個是天下絕味。

隻是美酒的酒勁著實厲害,他隻一口下肚就覺得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變得軟綿綿沒了力氣,腦子裏開始發暈發沉,麵頰象火燒雲似的鮮紅入肌,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站立不穩,身子開始東倒西歪眼看就要醉倒地。

丁柔使勁掐了他一把,著急地道:“笨相公,趕緊運功化酒勁呀。”

陶勳使勁地撐著不倒下,醉眼朦朧地反問:“運功化酒勁?這不是作弊嗎?”

“他又沒說不能運功,笨蛋,快運功,你真想醉死呀。”她說得明目張膽,那袁老祖也不阻擋,隻笑嘻嘻地看著。

陶勳覺得馬上要醉倒,也就不管那麽多,仙元調運,體內仙力飛速運轉,一個小周天轉過,酒勁迅速地被分解化淡,不過酒中所含的許多天材地寶的藥性也同時被激發起來,如洪水般的靈力開始在體內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