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丁柔的那一紅一黑兩道光華實際上一道玄火和一股玄水。

玄火、玄水是天地間火與水的精華凝聚,遠非普通凡火、凡水可比,哪怕是百煉精鋼沾到一星半點也要立刻被燒成鐵水或者被腐蝕成氣泡。

隻可惜它們這次對付的陣法卻太過古怪,五行之力到了仙陣附近便再不受控製,玄火、玄水自然無法攻進去。

丁柔立於陣中,輕蔑地瞟了一眼外麵的玄火、玄水,先前進島之前已有玄土之術攻擊過她了,五行中尚有玄木、玄金尚未出現。不過她已經不準備讓對手從容利用剩餘的兩個五行之術攻擊自己,她有些著惱,因為她的神識可以清楚地察覺得到對方在這五絕迷霧陣裏夾雜了些別的東西——毒。

之前的巨石和現在的玄火、玄水中都含有巨毒,用毒是種下作的行為,這已經超出了茅山派與他們夫婦賭鬥的範圍。

她掐出一個仙訣,手上光華熠熠,兩個光環亦隨之變得光華奪目,她清聲叱喝了一聲:“兩極元磁破五行,破!”

聲音一落,兩個光環的轉動立即從緩慢變成疾速,光環變成旋轉的光球,以此仙陣為中心很快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滿島的雲霧皆被漩渦吸住,飛快地往漩渦處集中,那玄火與玄水的形成的光帶恰恰相反,被漩渦中心發散出來的怪異力量一觸後當即崩潰,被還原成最原始的火力與水珠同樣被收去,除此之外兩條光帶裏尚有淡淡幾不可察的墨綠色粉末被隔離出來。

陣中的丁柔伸指對毒粉遙相一點,粉末凝結成球狀開始滴溜溜轉個不停,滿島的雲霧包括先前被毒石汙染的湖水都被她的兩極元磁漩渦吸過來,其中有毒的部分被剔出來然後被這個球狀毒粉球吸去。

一刻鍾後,島內深處響起劈叭幾聲巨響,火光衝起十餘丈高,籠罩全島方圓數裏的雲霧消失得一幹二淨,不過從遠處看過來,君山仍是隻見銀盤不見螺。

丁柔破掉茅山派的五絕迷霧大陣,便收起自己的兩極元磁陣,先前的巨響和火光是對方大陣被徹底破去的標誌,雖然對方的陣眼位置還有一個法陣健全,不過那是個障眼術的法陣,用來掩藏君山島的形跡,她預料呆會兒還會有場爭鬥不可避免,是以留下此陣以免被凡人看到這裏的異相。

“佩服,佩服,峨嵋派的仙術果然厲害無比。”一個粗厚的聲音從島內某處傳過來:“小友年紀輕輕就有這般造化,貧道著實佩服之至。”

“土茅真人過獎。”丁柔淡淡地謙虛了一句,語帶譏諷地道:“聽聞前輩最愛提攜後生晚輩,晚輩的師姐褚小蝶當年曾蒙你關照過,現在她已成為峨嵋派內室弟子,晚輩今日有幸得老前輩指點,或許未來真的不可限量呢。”

土茅真人哼哧了一會,沒好氣地道:“請姑娘到呂祖堂來說話。”

從射蛟台到呂祖堂不遠,丁柔一個縱躍就到。

昔年純陽真人三醉嶽陽無人識得,遂朗吟飛過洞庭,於君山島上留下足跡,現今島上有朗吟亭、呂祖堂,茅山派自詡與純陽真人有淵源,是以島上的呂祖堂遂成了呂祖幫秘密總壇所在。

仙家的洞天福地哪怕建在凡界自然也有玄妙之處不會被凡人所見,呂祖堂上空有界障,穿過界障但見麵前矗立著一座氣勢巍峨的宏大宮殿,因呂祖曾被凡界的帝王封為天庭的帝君,是以宮殿頂上特意覆蓋了一層黃色瓦片。

丁柔對此嗤之以鼻,修仙界一般尚素色、玄色,以黃色為重是凡界的帝王將相才弄的路數,身為修仙界的人在自己的洞天福地弄這些花哨顯是落了下乘。

殿門自開,胖胖的土茅真人端坐在呂祖金像前的座椅上,兩旁共侍立十二名道士,各人背上負著兩柄寶劍。土茅真人左前方垂手站著另一名中年模樣的男子,他看到丁柔進來時露出怨毒和懼怕的目光。

丁柔上前微施一禮,直起身道:“前番土茅真人與我夫婦賭鬥,今日晚輩赴約而來,僥幸贏了,請前輩實踐賭約,將蔡玖交由晚輩處置。”

土茅真人身後侍立的眾道士一齊憤然跨前半步,指著她怒喝:“放肆,敢欺到我茅山派頭上,要交出蔡師弟先問我們答不答應。”

丁柔將臉一跌,望著土茅真人問道:“真人,你們這是何意,是反悔食言還是想以眾欺寡,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土茅真人也冷著臉回答:“賭約的事答應了你自會兌現,隻是蔡師侄是本門弟子,此地亦是本門一處外堂,你峨嵋好大的威風打上門來鎖拿本門弟子,這件事貧道卻無法向宗門交待。”

“真人說錯話了,晚輩自是晚輩,峨嵋自是峨嵋,晚輩的行止與峨嵋無關。”

茅山派的人齊齊嗤笑一聲,顯然是不相信她劃清與峨嵋派界線的話。

丁柔渾不在意地繼續道:“今天來捉拿蔡玖是因為他立社結幫,以他為首的呂祖幫數十年來在潭州府犯下了累累罪行,晚輩受人所托來將他抓捕歸案。”

“好個犯了凡間的法。既然是犯了凡間的法卻關你何事,你又何必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一名茅山道士譏諷道。

“潭州知府夫婦是晚輩夫妻二人分身轉世之身,替他們了結因緣亦是為自己了結因緣,所以才有晚輩今天之行。自古修仙界獨立於凡間外,修仙者亦不可輕涉凡間之事,諸位前輩不在茅山好好修煉無上妙法,偏偏跑到潭州府阻撓官府依律法抓捕人犯,徒惹劫業上身,晚輩竊為諸位不值。”

“哈,丫頭個頭不大,管得挺寬。”

丁柔沒理會對方的諷刺,隻管道:“倘若諸位的舉動是茅山派的立場,那麽晚輩不得不奉勸一句:天意如鐵,還是不要輕易碰撞的好。”

土茅真人勃然大怒:“你這是什麽意思,威脅貧道麽?威脅本門麽?”

“晚輩不敢。不過茅山派是修仙界的大門派之一,應該知道天意變化,就算呂祖幫是貴派設立的外堂,到現在也該是放棄的時候了,此中的緣故想必不須晚輩宣諸於口。”丁柔說到此處將手一指蔡玖:“此人主持呂祖幫一百餘年,前期還知省惕己身,行止依法不輕惹事非,但最近數十年來卻是沒有顧忌,呂祖幫幫眾魚龍混雜,依仗蔡玖做後台肆行不法,坑蒙拐騙、殺人越貨都成了尋常之事,那些**人妻女、欺負孀婦、絕戶、鬻賣人口、奪人田產的罪行更不知凡幾,這累累罪行皆是在他蔡玖持掌幫會之下犯下來的,他若不伏法,呂祖幫在潭州數十年積下的惡果塵劫終歸要還報到貴派身上。”

土茅真人被丁柔一番話說得沉默不語,這些道理茅山派宗門都知道,因果報應、天理循環的天地間規則非茅山一派可以抗拒。

當年值前朝末世,天下紛亂,整個凡界的氣運散於各地,茅山派的掌門派蔡玖下山創立呂祖幫目的是替宗門采集散播在潭州境內的天地氣運。

氣運是個神奇的東西,凡人得到氣運能稱王稱霸成就皇圖霸業,修仙門派得到氣運可使宗門鼎盛一段時間,似峨嵋、昆侖、通天教這樣的頂尖修仙門派亦是借開創仙山妙境時圈占了一份氣運才得到上萬年的昌盛繁榮。但圈占氣運是件異常危險的事,最容易拔動天地規則的平衡惹來天譴上身,除非象峨嵋等超級門派那樣在遠離凡間的高空借天地之力開創出仙山妙境與塵世隔絕。

茅山派沒有這樣的實力,修仙界其他門派也沒有這樣的實力,所以盡管凡間朝代興亡更替不斷,氣運時聚時散,也沒有幾個修仙門派敢於乘機收攏氣運為己用的。當時茅山派掌門的決定遭到了宗門絕大多數長老的強烈反對,但他一意孤行,明的不行便使暗著,將自己的徒弟蔡玖開革出山到潭州創建起呂祖幫,借蔡玖之手果然乘戰亂時收集到了一絲氣運,故而近百年來茅山派的實力增長得很快,一躍從二流門派躋身至一流大門派的行列。

隻是強取天下氣運所要付出的代價同樣沉重無比,最直接的表現是宗門元嬰期以上的弟子隻要下山走動惹上天劫的機率是別派的十倍,這便造成元嬰期以上的人隻能龜縮在山門潛修,如此一來茅山派對下山行走的年輕代弟子的約束力自然大大下降,茅山弟子下山後依仗學到的法術犯戒作惡的現象越來越嚴重,茅山派在修仙界的口碑越來越差。

茅山派也不是沒有想辦法約束門人的行為,可惜因氣運改變的原因,與茅山派結下仙緣的人近半數是心術不正之輩,而其宗門稍有成就者又不能輕易下山執法,導致局麵漸漸呈崩壞之勢。

再說這蔡玖依仗當年的功勞在凡間淹留不歸,擅威作福,縱容手下人為惡,未始沒有代替宗門承受天譴的因素,茅山派也是顧及前因方始派出土茅真人下山來阻撓陶勳夫婦捉拿他,不過此中秘辛卻不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