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迪停住叫罵,頹氣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用仙鼎煉培元丹,用料十足,一爐也隻能出十二枚,廢丹就占了八枚。就我所知這樣的出丹率和成丹率在修仙界還算上上乘的。我曾因此沾沾自喜,誰知道跟你一比,屁都不是。”

“闞兄休得妄自菲薄,學生出丹、成丹率高是另有原因,非因丹術多好。我分身府上的蒯先生是散修出身的煉丹高手,你有空可同他切磋一二。”

這時,丁柔指著另一邊驚訝地道:“咦,那邊竟有修煉功法、煉丹、煉丹秘法出售。闞先生,這是怎麽回事,功法經書、丹器秘術不都是秘而不宣之物嗎?”

“弟妹有所不知,散修的傳承隻強嫡幹,庶支每代益弱,三、五代後多會斷了傳承徹底與凡人無異,甚至有的法術淪落為凡間雞鳴狗盜輩的騙人伎倆。但他們上代傳下的功法口訣丹器之術至少在字麵上是真實的,這些東西對於別的庶支散修而言是好東西,可以借鑒、印證所學,答疑解惑,所以便有了這樣的市場。”

陶勳道:“有需求就有市場,市場能惠及大眾,站在如此立場上說,舉辦坊市的前輩高人功德無量。”

三人到經文交易區走走瞧瞧,旁觀幾次交易的過程。

丁柔滿腦子的疑惑,又問道:“交換經文不許先看貨,又沒有可以鑒定的辦法,買主怎麽知道是真是假?”

“要是先看貨,別人看過記住了還肯付錢嗎?”陶勳反問。

丁柔掐了他一把,不滿地道:“我又沒問你,我問闞先生。”

闞智釗解釋道:“這裏的經文談妥價後皆在當場在一定的時間內閱讀,時間到後經文要還給原主人的,不管真假、疑議皆不可說出來。這叫啞巴吃湯圓心裏有數。凡到這裏換經文的皆是願打願挨,哪怕碰到假的也隻能自認倒黴,可以向坊間主人告發,坊間主人以後會禁止作假的人再到此區售經,上當的人卻不能報複該人,如果損失不大亦不得追討。”

“這卻是為何?”陶勳和丁柔都十分的不解。

“畢竟因為庶支傳承每代減益的緣故,經文流傳的日子久了出現訛漏也是很正常的事,很難斷定有意、無意,倘若太過計較,誰還敢拿經文來交換?”

“是矣,是矣,的確不能因噎廢食。”陶勳連連點頭讚同。

闞智釗鼓動道:“你們有興趣可以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能收獲驚喜。”

陶勳饒有興致地走過去,用自製的高階紙符換經文看。

一連光顧五家,在看過用三張高階紙符換來的一頁記載某種仙術的經文後,他驚訝道:“這……這個是真的。”

那攤主翻了個白眼:“我售的當然是真的。”

丁柔暗中問:“怎麽回事,什麽真的假的?”

“金廬真人的書庫裏有這樣一篇的記載。”陶勳暗暗回答,然後衝攤主道:“你這人不地道,這篇仙術總共二十四句,你隻售前麵的十四句,後麵的十句難道要再賣一道錢不成?”

經文交換區要求靜音低聲,陶勳的這一聲指責聲音稍稍高了點,當即引起周邊之人的關注。

攤主不怒反喜:“前輩以前看過這篇經文嗎?”

“自然見過,不然怎敢指責你。”

“太好了,晚輩是某宗庶支三代傳人,家師說這篇仙術從宗支傳下,每傳一代庶支就要消失兩三句,現在隻剩下十四句,前輩若肯賜我補完,晚輩願將這十天所得全部奉與前輩。”

陶勳有些踟躕,不顧攤主熱切和焦急的目光兀自低頭思忖著什麽。

丁柔見狀走上前道:“難得有緣,亭淵你便教了他吧,將靈符收回來就行,不要另收他的東西。”

“謹遵夫人之命。”陶勳笑著回答,兩指一搓變出一隻筆,在經文空白處龍飛鳳舞地寫下剩餘十句口訣,收了筆兩指在紙上一晃。

就見他剛剛寫下的十句經文的文字從紙上飛起來,然後被他兩指捏住往攤主的腦門一點,文字便鑽進腦袋消失不見。

攤主被他行雲流水的動作和嫻熟的仙術運用手法驚呆,直到經文入腦後才醒覺,默默讀過之後狂喜不已,激動地當眾跪下向兩人磕頭拜謝不已。

旁邊緊挨著的攤位主人立即收攤,隻拿一張紙湊過來懇求道:“求前輩也幫晚輩看看能不能補全此篇。”

陶勳接過來看了一眼,道:“學生沒見過這篇,不過可以依理推演出中間缺失的幾句,成與不成便不敢保證了。”

“隻求前輩肯指點,晚輩感激涕零。”

陶勳依前寫了幾句傳給對方,又道:“按規矩應當先付價才能看,不過我幫你補全了它,便算扯平可好?”

“好好好,太好了,多謝前輩,多謝前輩。”那人狂喜不自勝,哆哆嗦嗦地摸出十幾頁經文:“晚輩還有些,求前輩指點可好?”

這一次陶勳有些不樂意了:“這個……不太合適吧。”

丁柔推了他一把:“有什麽不合適的,反正得閑,看看也無妨。”

陶勳苦笑著接過那些經文,這些經文有幾張在金廬真人的書庫裏有收錄,他很快地幫對方補齊,其中凡是自己推演出來的便不收費,書庫裏有的便要收一點等價的東西。

散修的仙術功法多有沒落,往往窮其一生也找不回一句失落的口訣,否則也不會將祖先傳下來的東西拿到坊市裏叫賣了。今見有高人肯大方指點,他們一個個哪還忍得住,紛紛圍上來拿出自己的東西請陶勳看。

這些散修們的心思甚是活絡,看到陶勳沒丁柔爽快,一個個皆走夫人路線,用如潮的諂詞將丁柔誇成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第一美女。

丁柔哪怕與天魔王鬥過六年心性堅定無比,仍擋不住此番馬屁攻勢,喜上眉梢,催著丈夫幫人補全經文,偶爾自己也會親自動手。

這邊的變化立即引起其他區域散修的注意,有人奔過來一打聽,馬上加入到求教的行列,一傳十、十傳百,不多會就聚集起大量的人群。

陶勳見丁柔甚是高興,便也放開,索性和她一坐到一張桌上,但凡下麵有人遞經文來的便私底傳法,有公開請問的便公開答疑,將這片經文交換區變作了講經的席筵,好不熱鬧。

闞迪一開始還出聲勸阻,後來眼瞅著擋不住,隻好悄悄隱形匿跡躲得老遠,他心中有障,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

這一場講經足足延續二十幾個時辰,透過坊市的障壁可以看到外麵天光亮了黑、黑了亮,亮了再黑。

陶勳興致很高,別看提問的和接觸的都是些淺顯末節的東西,在解答的過程中卻需要調動學過的許多東西,溫故而知新,為人答疑解惑的過程中他同樣得到許多啟發,而且聽經的人也不乏有各種奇思妙想者,他們新穎的想法常常令他心中一亮、豁然開朗。

隨著聞訊後趕來坊市聽經提問的人越來越多,小小的坊市快要被撐破,這時有位老道排眾而出,圍坐的人見他過來皆自覺地讓出條道。

老道走到陶勳座前搭著拂塵單掌施禮道:“賢伉儷好精深的道法,貧道福橑洞樂福道人稽首了。”

陶勳和丁柔見是此間主人出麵,連忙下座還禮:“晚輩孤雲山原廷(仙雲山丁柔)見過前輩,道長金安。”

聽見他們報出的名號,樂福道人以及在場的寥寥數人顯得十分震驚,幾個遠近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你們就是原廷夫婦?”

“正是晚輩夫妻。”陶勳笑道:“晚輩冒昧,不知深淺,班門弄斧,驚擾了前輩,有過失之處望祈前輩海涵。”

“哈哈哈,久聞大名,如雷貫耳,貧道隻恨緣薄不得拜會,哪知先生伉儷竟然紓尊降貴蒞臨陋室,還肯替芸芸同道答疑解惑,無量功德,蒼天慨歎,高風亮節,貧道敬服。貧道代聆聽玉音的各位同道拜謝先生惠賜,請受貧道三拜。”樂福道人說著便要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