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蕤大喜:“你已經休息得差不多,我們這便上路,速去速回,也免得誤了你的正事。”

陶勳沒料到他這般性急,啞然失笑:“願聽憑前輩安排。”

己蕤立即伸爪往身前一劃,劃破虛空出現一道黑線,再雙爪伸過去往兩邊一拉,將黑線扯開成裂縫,轉頭對陶勳囑咐:“跟在我身後,不要看周圍。”說罷躍身跳進去。

陶勳趕緊跟在己蕤身後跳進裂縫,眼前無數幻像如潮水般衝進眼中,腦袋登時發暈,周身壓力驟然增加千萬倍,類似的經驗他曾在雚疏提供的空間通道中經曆過,故並不慌張。

此時六合仙衣受到刺激亦現身護主,幻像引起的暈眩感隻一閃即消逝,陶勳不敢再看,眼觀鼻、鼻觀心,抱元守一,心神方定時耳邊聽見己蕤的聲音:“我們到了。”

睜開眼一看,呆住了,這裏同他想象的大不一樣。

無漏之淵是一個沒有光線的地方,或許因為它本就是個永恒黑暗的所在,或許因為它處於地底深處。這裏沒有任何光線,終年死氣沉沉,沉悶壓抑得讓人片刻之間就會發瘋。

不光如此,黑暗的空間裏遍布各種各樣的東西,死的、活的、硬的、軟的、固體的、液態的、氣體的、冷的、燙的、大的、小的,天知道下一刻會撞到什麽或者被什麽撞到,天知道下一刻會不會被可怕的東西吞噬掉。

這裏黑暗得令人恐懼,醜陋得讓人惡心,深邃得使人茫然。

陶勳跟在己蕤身後,按它的指點閉上雙眼,也沒有使用天眼通,更沒有放出神識或仙識。

在無漏之淵任何物體都會有一種奇妙的波動發射出來,隻需要閉上眼睛被動的接受即可,否則睜開眼睛或者主動進行探測的方式會成為裏麵一切物體的攻擊目標。在這裏,聲音也被禁止,所以他和己蕤之間通過傳心術交談。

“前輩,進來後我一直覺得身體異常沉重,不知道是否有問題?”

“很正常,凡物在別處一錢的重量到這裏便翻百倍有餘,重達一斤多,你原有百餘斤重,在這裏便是萬餘斤,當然會覺得身體異常沉重。”

“百倍重量!”陶勳很驚訝:“若是換作凡界普通的修仙者,隻怕甫一進來就被自身的重量壓死了。”

“那是自然。”己蕤開始向他解說:“在天界,仙人分成真仙與天仙兩等,初升至某層天界者不能飛行稱為真仙,修煉很長時間後可離地飛行便稱為天仙。無漏之淵又稱作真仙的墳墓,就算真仙進來也多半抵抗不了這麽大的重力而被自身壓死,凡界的人就更加不堪了。”

陶勳好奇地追問:“如果換成天仙呢?”

“實力稍弱一點的天仙也不敢闖進來,在重力變化的條件下體重增加百餘倍不是僅憑仙術就能克服的,反是象我這樣的仙獸沒有顧忌,能自由出入。嗬嗬,你也很不錯,看你很輕鬆的模樣,應該是你對天地本源法則的理解要強於普通的天仙輩吧。”

“前輩過獎了,晚輩慚愧。”陶勳謙虛一句,繼續問:“此地如此奇特,也難怪厭維逃進來,是不是仙界常有仙獸、仙蟲、仙鱗、仙羽躲進來?”

“豈止它們,有些違禁的仙人冒死藏進來,被天譴殛的仙人元神、厲魄躲到這裏來,這裏既是天界藏汙納垢的地方,同樣也是清理這些汙垢的地方,絕大多數選擇進來的都死在這裏麵,僥幸活下來的卻再也離不開這裏。”

為何再也離不開?己蕤沒說,陶勳也沒敢追問,隻問道:“既然躲進來的無論什麽都九死一生,何不聽任那隻厭維自生自滅?”

“捉回厭維是我的責任,這同它在無漏之淵的生死無關。好了,不能再多說了,前麵是歧亂漕,穿過它再經過愕隕峽就到裂龍榫,厭維肯定藏身在那裏。從歧亂漕開始路上就不太平了,你須記得在無漏之淵你動用的仙力越多,遇到的阻力越大,使用的仙器越淩厲,反傷之力越強。最要緊的是:不要迷失自己。”

最後這句話很有玄機,陶勳記在心中,打起精神防備四周。

一獸一人繼續往前飛行。

陶勳壓下心中疑惑提起精神小心地跟在後麵,身外有無數冰冷的仙力波動傳來,透過心神對這睦波動信息的分辨處理,一幅恢宏的圖景出現在眼前:

無邊無際沒有盡頭的空間裏漸漸出現上萬條橫斷的河流,或窄或闊,密密麻麻地橫亙在前麵,不知它從哪裏來,也不知它往哪裏去,上萬的河流高低穿錯地交雜在一起,河中流淌的不知是水或是其它**,有的粘稠、有的清冽、有的混濁,有的冰冷、有的灼熱,有的清香、有的腥臭、有的散發出酸腐的味道。

此刻,己蕤顯得略有些緊張,它一馬當先,身形如山澗中的羚羊輕巧地在亂流中蹦跳,頭上雙角泛出一層極淡的瑩光形成一個光團,似乎就是這個光團在指引方向。

陶勳不斷地在河流上空蹦跳,躲避河流中亂流激起的浪濤衝擊,不用己蕤介紹他也知道下方的水是劇毒之物,能不沾上自然不要沾上的好。

他發現蹦跳的時候身體的重量會時不時地驟然猛增或減輕,方才還要將身體提起來別落下去,眨眼間就發現上方有巨力拉扯著自己頭朝下往上掉過去。

這是因為下方河流密度、溫度、流速的不同造成河流間隙裏有無數隱藏的巨力或推或擠或拉或扯所造成,稍不留神身體重量的方向就會變化。

一獸一人艱難地在上萬條河流之間穿梭,己蕤還好,它的天賦神通在這裏可以保證它不怎麽受環境的影響。陶勳就要慘得多,他不是跟環境鬥,而是不斷地跟自己鬥,錯綜複雜得難以想象的力場環境迫使他不斷地摸索最適合的運力方式,以免掉進八荒六合不處不在的劇毒河流中。

驀地,斜上和正後兩條河流之間因為各自的吸引力重疊,兩條河流各噴起高高的水柱然後對撞在虛空中,空間一陣劇烈震動,在此幹擾下人的心神對接受到的外界信息的分辨也是一陣紊亂。

就在這當口,陶勳感應到巨大的危險臨近,趕緊猛地一個翻身橫移開三十丈,就見虛空中相撞的水柱有一團水濺過他剛才所處位置的附近,水中極快地伸出一三隻長爪抓向他原來的位置,由於抓空,三爪相撞激得火花四濺。

陶勳一邊調整重心對抗亂七八糟的拉扯力,一邊毫不客氣地掐訣隔空打出一團仙力,呯的一聲擊中隱藏在水團中的不知名三手怪物,腥臭的綠色濃液混合在水花中四處飛濺。

“不好,快跑!”己蕤察覺到這邊的不妥,一邊焦急地通知他,一邊卻是加快速度瞬間跑出十餘裏之外。

怪物的綠色血液象是往燒紅的油鍋裏倒進涼水,周圍三十幾條河流猛然躥出上萬隻各種各樣的怪物,這些怪物醜陋得無以複加、恐怖得能讓人心髒驟停、惡心得足以叫人嘔吐、凶得使人當場失禁,空間裏隻見數不清的怪物躍出水麵以陶勳為目標飛過來,場麵著實壯觀無比。

陶勳也沒想到自己輕易就惹出這麽大的場麵,這麽多怪物殺過來,且不論它們的攻擊力和防守力強弱,想要消滅它們或者僅僅隻是擊潰它們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動用仙器。

但是動用仙器的風險極高,天知道怪物體內有些什麽古怪的東西,萬一仙器被它們所汙,恐怕轉眼就會成為堆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