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解勸道:“丁長老不必太難過,隻要你們活著煊華穀便有一息尚存,總存著份希望。”

丁醵帶煊華穀餘生的弟子再三道謝不已,語中頗多期待之意。

陶勳卻道:“你們在變故之中經曆九死一生,眼下最要緊的是尋找偏僻之所隱居起來靜等這場浩劫過去,到時再看修仙界的情勢以圖後策。”

丁醵聽出兩人話中的意思,本來存有希望的表情頓時一頹,隻得退而求其次地問道:“以陶真人的神通也如此說,看來煊華穀的確是應劫而亡,隻是老夫同這十名弟子該當避往何處,望真人不吝賜教。”

陶勳道:“實不相瞞,浩劫之中沒有一處是淨土,各自有各自的緣法,丁長老不妨讓他們分散住到凡人的城市裏,混跡於紅塵之中,此法或可保得煊華穀一脈不至徹底斷絕。”

丁醵臉色陰晴不定,道:“便再無它法了嗎?”

“唯有此法或可保住他們中多數人的性命,而且在隱居於紅塵的時候必須停止修煉仙術,不得使用任何仙法神通。”

“唉,陶真人的神通老夫久已聞名,既然連你都如此說,老夫便為他們好好籌劃,待將他們安頓好,老夫便動身尋找仇家算算滅門之債。”

丁荻在旁哭泣道:“我也要去,爹爹沒了,我要報仇。”

丁柔勸道:“荻兒,且將仇恨放在一旁,否則逃不出這場大浩劫。”

陶勳問道:“煊華穀被討義聯盟所滅,難道丁長老要單槍匹馬找那上百個大小門派報仇?”

“旁的門派倒也罷了,唯有劍玄宗老夫與他們勢不兩立,滅穀之禍時崆峒等門派隻是打破山門,對穀主下毒手的卻是劍玄宗的卑鄙小人。”

丁荻泣道:“我爹爹就是被一個叫做紫徵的人殺死的。”

陶勳道:“如果你們要尋劍玄宗報仇恐怕已不可能。”

丁醵吃驚地問他:“為何?”

兩人將昨天已徹底滅亡劍玄宗的消息告訴煊華穀餘部,他們高興得大歡呼起來,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陶勳待他們稍稍平靜下來,道:“丁長老,既然你們的主要仇家已經授首,那麽你們暫避紅塵之舉便刻不容緩,以免重又被別事牽連進劫數中。學生和內人另有要事要辦,便不打擾你們安置去處了。”

丁荻在旁連聲問:“小姨、姨丈,讓我跟你們去好不好?”

丁柔看向陶勳,見他微微搖首,隻得對她道:“荻兒,我和亭淵都是浩劫的數中之人,我們連自己的門人弟子也全都安置到紅塵中,此番絕不能連累你,你安心在紅塵混跡些時日,靜待浩劫結束的日子。”

告別煊華穀餘眾之後,陶勳和丁柔駕起騰雲術全速往東飛去,很快藜龍山便出現在眼中。

兩人飛到道緣仙府附近,陶勳傳出訊劍。

丁柔小聲地道:“你仍然沒有回答我,為何不直接去崆峒山,而要繞道來到道緣仙府?該不會是對玲瓏舊情難忘吧?”

陶勳無奈地道:“好柔柔,你不要老是瞎猜好不好!我對玲瓏何曾有過舊情來著?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們此番出行或許一去數年,嶽城整頓朝政、推行變法需要借助通靈玉墜,而道緣仙府乃是通靈玉墜的總樞所在,浩劫當中很難保證此地不會受到牽連,我們臨走前應當當麵向玲瓏拜托才對。”

“哼,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她住在這裏多年,這麽些年當中從沒見過你要來看她,偏偏要出遠門的時候一定要來看看她,若無舊情怎會如此?”

陶勳實在無可奈何,隻得不停地勸慰妻子。

“嗬嗬,你怎麽舍得來看我啦!”玲瓏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側。

陶勳回過頭來,玲瓏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龐出現在眼中,即使以他現在的修為亦難免被她絕世的美貌迷得有點頭暈,以前他總覺得徒弟董思焉的美貌同玲瓏不相上下,今天再次見到小狐狸才愕然發覺玲瓏的美豔遠勝前者百倍。

丁柔沒好氣地道:“玲瓏,這兒不能來麽,什麽舍不舍得的,我們是有事來此的,卻不是專程為來看你。”

玲瓏對她的生硬態度是半點也不生氣,嘻嘻笑道:“姐姐好小器,這隻呆瓜不解風情,若我果能撬得動早就撬走他的心啦,依我看唯有你的褚師姐才有可能勾掉他的魂兒,你要防要怕的人可不是我。”

陶勳被兩個女人當麵如此肆無忌憚地談論不免十分尷尬,猛咳了一聲:“咳,那個……玲瓏姑娘……”

玲瓏扮出個鬼臉打斷他:“怎麽又叫玲瓏姑娘啦,好討厭,答應過人家的事就不算數了!”

丁柔緊張地質問他:“你答應過她什麽事?還說你沒有事瞞著我!”

陶勳尷尬地道:“夫人勿惱,我隻以前答應過她叫她作小狐狸。”

玲瓏眉開眼笑地道:“欸,這才對嘛,隻許你一個人叫我小狐狸喲,別人就叫我‘玲瓏’加‘姑娘’好了!”

丁柔氣結,狠狠地捏住陶勳腰上軟肉扭過來扭過去。

玩笑過一陣,玲瓏一揮手打開道緣仙府的禁製,擺出個手勢:“兩位可願意回府一敘呢?”

丁柔搶道:“什麽回府,這座仙府早送與你便是你的,與我們半點關係也無。”

“嗬嗬,我是住在這裏,其實裏麵的布置我是半點也沒有動過,當年交給我時是什麽模樣現在仍是什麽模樣,你們進出熟門熟路十分方便。”

陶勳倒是吃了一驚:“仙府的禁製元府玉璧當年隻完成一半,我留下了全套陣圖和壓陣仙器煉製之法,這麽多年你一直不曾完成它麽?”

“我為什麽要完成它?”玲瓏反問他。

“方今修仙界浩劫大起,你又是等待飛升的飛升期修為,這個時候很難不被卷進劫數當中,你應當早些將元府玉璧設置全套,憑借它的保護深居洞府裏,應當可以避過這場浩劫。”

玲瓏撇嘴道:“管它完成幾成,管它浩劫不浩劫,我就愛留著它原先的模樣睹物思人,不可以麽?”

丁柔怒衝衝地又狠狠扭了丈夫一把:“我不進去,寧可站在外麵,你要進去就同她進去吧。”

玲瓏眼裏露出喜色,很是期待地望向陶勳。

陶勳拉住丁柔的手道:“算了,我們就在這兒說幾句。”

玲瓏甩了個白眼,不滿地道:“沒骨氣,連這也怕。”

陶勳突然問道:“小狐狸,你什麽時候受的傷?”

聽他問出此句,丁柔大驚失色,所謂受傷自然是特有所指的,天天為此擔驚受怕的她對這個詞異常敏感,拋開嫌隙關心地問道:“玲瓏也真的受傷了?”

陶勳點頭道:“她也受傷了,仙殄之傷。”

玲瓏輕不可聞地道:“很難得,你開始關心我了。”

丁柔道:“既然她有傷,我們便不要站在外麵,到仙府裏坐坐吧。”

陶勳按住妻子的手,道:“眼下我們越發不能進府,不然對她不利。”接著又催問玲瓏:“小狐狸,快告訴我你什麽時候受的傷?”

玲瓏想了想,忽然變得開心起來,笑道:“嘻嘻,我不告訴你,免得你知道後便不關心我了。”

陶勳正色地道:“你是我們的朋友,仙殄傷不是鬧著玩的,你雖然是飛升期的道基,畢竟不是飛升後的仙人,這種傷原應當輪不到你。”

“如果玲瓏不該受這種傷,她受傷的原因豈不非常蹊蹺?莫非玲瓏也是偷偷從天界溜下凡的天仙?”

玲瓏掩嘴笑道:“嗬嗬,我才不是什麽天仙,我也不要當勞什子的天仙,我就願意呆在凡界等待某人一副鐵石的心腸重新變作肉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