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啦!

陶勳按下心中的激動,鄭重其事地道:“陛下一定能長命百歲,成為有信史以來第一位即位滿一甲子的皇帝。”

瑞聖帝本來是沒抱太大幻想的,所以一時反而愣住,繼而追問:“真的?”

“真的。”

瑞聖帝一陣狂喜,開心得手腳都有些哆嗦,過來扯著陶勳的袍袖道:“過兩天我就將我所有不滿六歲的兒子、孫子全部交給你教導,以後新出生的皇子皇孫都是你的學生。”

“為什麽?”

“我的兒子中年長的已經成年,他們從小受的是儒學教育,腦子裏全是仁義道德一類的東西,將來若由他們掌權,我們的變法多半要半途而廢,六歲以下的蒙童是張白紙,讓他們做你的學生,從小就接受新學教育,長大後就是新政的擁護者,以後我們都不在了,他們憑著這點香火情也一定能善待你的後人,咱們兩家才能長久相安下去。何況你許我做足六十年皇帝,到那時我已經九十四歲,我這幾個年長的兒子都是七十歲以上的老人,我能活那麽久,他們未必能夠,待做足一甲子的皇帝後,我從你的學生當中挑選一位德才兼備、奉信新學的皇孫傳與皇位,如此何患變法新政後繼無人呢。”

陶勳有些感動,最是無情帝王家,這位瑞聖帝聰明、遠見、胸有度量還十分重感情,真是個異類,的確值得他盡心盡力輔佐。

京城陶勳府宅。

陶勳現在在京城的府宅由瑞聖帝賞賜,原本要賜占地三十餘畝的宅地,他堅辭不受,換成五畝餘的宅子加上皇帝下明旨頒賜才勉強接受,因為當年的“道人宰相”名聲他喜歡,瑞聖帝不喜歡,認為大丟朝廷的顏麵。

占地五畝多的宅地也不小了,幾進幾出、房間數十,加上賞賜的僮仆,服務於陶府的人數有三、四十人。

夏池和秋紫做完一天的活計返回後宅的房間,穿過小月門的時候迎麵看到一男一女十分親切眼熟,笑著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插身而過,肩頭忽然被人拍拍,回過頭看,不由得大喜過望。

“師父、師娘,你們回來啦!”

陶勳和丁柔進宅院後催動法術護身,不必隱去身影,也不必變化相貌,每一個看見他倆的人隻感覺十分親切熟悉,打過招呼後就不記得,連有道行基礎的夏池和秋紫也不例外。

“怎麽隻有你們倆在這兒,其他人去了哪兒?”

“回稟師父,師叔怕老家有失,三年前將其他人分別遣往景雲府、潭州府和秋垣縣。”

“哦,具體如何安排的?”

“蒯夫子、袁大叔回景雲府,歐師兄、令狐爺爺去潭州府,杜師兄去秋垣縣太平寨。”

“孫管家和你們的大師姐呢?”

“一直還沒有回來。”

陶勳和臉色有些難看,自當年在厭火島一別已經七年,孫思正和董思焉仍然沒有從海外返回,難道遇意外了?

秋紫乖覺,向著丁柔問道:“師娘怎麽看上去氣色不太好?”

“我無妨,謝謝你的孝心。”丁柔的氣色的確不大好,擠出個笑容道:“你就是秋紫,你師父匆匆收錄下你們沒來得及傳法授道,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秋紫忙道:“不敢不敢,應該的。”

丁柔的氣色的確不大好,那年厭火殿大戰之後,她被紫霞仙子半挾持著返回朱雀島,結果臨近上島前突然遇到意外,竟是那梵天老祖的一縷神識沒有被陶勳完全擊滅,逃過一絲神不知鬼不覺地附著到她身上,因朱雀島正在啟動舉島飛升天界的大動作,梵天老祖知道瞞不過上天法則之力便打算控製丁柔為人質遠逃,可惜他忘記了丁柔當年有過被天魔王附身六年的慘痛經曆,天地間論控製人的心神沒有能超過域外天魔的,何況是天魔王,這方麵他差得太遠,於是被應激而動的丁柔死死抗拒於外。隨後在紫霞仙子和陣陣天雷合力之下,梵天老祖的神魂殘識終被徹底消滅,在這個過程中丁柔受傷不輕,後來她隨同朱雀島去到第一界太皇黃曾天住了八年,在天界的環境下仍一直沒能將身體修養好。

另一邊,夏池在問陶勳:“師父,您從東海回來的嗎?”

“不是,另外一個地方,暫時不能說。”陶勳對徒弟沒打算隱瞞,不過去天界的事實在不能隨便講,“你們帶路,去你們的房間,嶽城明天才能回府,同他們會過麵後我便帶你們回景雲府,六年來辛苦你們,是時候履行當年的承諾給你們正式傳授道法仙術。”

師徒四人一塊兒走到後院,高牆外黑暗中忽然風聲響動,十幾道強弩勁矢般的細小黑影從不同方位差不多不分先後地射到。

夏池和秋紫的身體條件反射似地動了下,終究忍住沒有動手,襲來之物掠到離他倆半尺的位置停住,並褪去外層掩飾形跡的黑光。

是十一道飛劍靈符。

陶勳眉頭微皺:“你們動用法術與人結仇了?”

夏池苦笑道:“徒兒和阿紫按照您的吩咐再沒有動用過任何法術,尋到京城後一直老老實實呆在師叔府內,從不踏出大門半步,師叔可以證實。”

秋紫接著解釋道:“三年前府上辦宴會,人手不夠,徒兒和二師兄幫著到大門迎賓,不知怎地被人看穿了原形。他們不敢闖進府胡鬧,便常常半夜裏用小法術來襲擾我們,大約是想激怒我們自己跑出去他們才好下手吧。”

夏池補充:“因為外麵有人堵著,所以師叔才沒有委派我們辦差,隻讓我們保護好內宅的安全。”

陶勳抬手輕輕扇了幾扇,麵前的飛劍紙符散作一篷飛灰落下。

丁柔在旁輕聲道:“才不過十年,仙道勢力重又返回京城為祟。但這幾人膽子不小,向陶府下手騷擾。”

“仙道界大亂,天下也即將有大變,總有些不知死活的人跳出來胡鬧。這幾個放劍符的人的確是道行不高,膽子不小。”

“若非我們赴海外之前你單人匹馬滅掉劍玄宗震懾天下,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找上門來喊打喊殺。”

“可惜我們一去十年杳無音訊,大約天下間都以為我陶勳死在海外了吧。”陶勳目光炯炯地看向外牆:“外麵的十餘人倒有一半是別人的耳目,如此試探府內的反應就是想知道我們回來沒回來。”

“要不要出去亮個相?”

“不必了,犯不著對這些小魚小蝦動手,過些天府外自然會變得清淨。”陶勳轉身道:“別理他們,到屋裏夏池和秋紫將這些年修仙界的事情說一說。”

次日午後,陶勳的分身陶嶽城方從皇城回家,陶勳和丁柔已經在書房等候他們多時。

九年多未見,再會陶勳和丁柔相貌依舊,他們的分身則顯得蒼老許多,四人一番唏噓敘舊。

“兄長九年音訊全無,最近一次得到你的消息是五年多前你新收的徒弟夏池和秋紫找上門,這倆孩子從閩地摸到京城,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頭,他們說你重返東海深處。”陶嶽城問道:“你的海外之行還順利嗎?是從哪座仙島回來的,可在《山海經》上有記載?”

“去了個神奇的地方,從那兒回來便直接尋到你這兒。”陶勳答得簡略。

“也不先回去看看爹娘,如此急切可是有要事?”陶嶽城話中帶責備,更帶著吃驚。

“這個世界即將有場大變,牽涉無數生靈,所以我回來先找你,原想囑咐你一番,不過聽見你在皇宮同祥之的奏對後便已經放心,不需要了。”陶勳的衣袖從桌麵拂過,留下一隻小玉瓶和兩枚玉符:“海外的時候思焉得到三枚赤果,當時用掉兩枚,我用剩下的一枚煉成丹些藥給你嫂子療傷,此瓶中裝的是從丹藥上刮下來的一點粉末,你拿去給祥之服下,以丹藥的藥力隻要不是被人直接砍掉腦袋活到一百歲不成問題。玉符是護身符,一並給他。”

陶嶽城拿起一枚玉符在眼前仔細看,此符製成十分精致的蓮花形狀,隨口問道:“有沒有需要特別囑咐之處?”

“直接交給他,什麽話都不要講。”

“他知道護身符的用法?”

“就象這般使用。”陶勳伸手抓著嶽城拿玉符的手往胸口一推。

玉符沾到嶽城的衣襟一閃不見,稍稍拉開領口,在鎖骨處出現一個極淡的三朵蓮花的印記,恍如胎記一般。

“這……”嶽城對陶勳的突然舉動有些吃驚。

“變法傷害許多人的利益最遭記恨,你們君臣往後必然經常遭遇刺殺,尤其你勢必成眾矢之的,祥之的護衛森嚴尚好一點,這枚留給你,保有有用之軀不要讓新政半途而廢。”

“多謝兄長!”陶嶽城有些感動,將玉瓶和玉符都收起,又道:“能不能給無極孩兒一枚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