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天鞭炮聲中,迎親隊返回了薑府。

遠遠瞧見花轎被抬入,林紈紈想走快點,但陸昭反而是停下了:“你去看吧,孤稍後與薑僉事說幾句便走。”

林紈紈微怔,而後反應過來,陸昭是不想被眾位官員發現,從而破壞氣氛。可他剛才不是說要湊熱鬧嗎,為此她才會與他同行。

林紈紈奇怪,但也沒有細思:“臣女告辭。”她急著要去看宋灩秋。

小姑娘飛快的跑遠。

夜色裏,裙衫上金絲銀線閃閃發亮,好似一隻豔麗的小孔雀。

陸昭駐足片刻,轉身去了薑家待客的廂房。

花轎落地時,全福夫人扶著宋灩秋走出轎門,林紈紈聽見周圍一片驚呼。

實在是宋灩秋的嫁衣太漂亮了,那是她親手縫製,一針一線都凝聚了心血,豈能不耀眼?在林紈紈看來,這嫁衣就好似一片彩雲般將宋灩秋包裹著,從天而降似的。

薑修聽到眾人的稱讚,嘴角微翹,暗道嫁衣裏的人可是比嫁衣好看幾百倍呢。

他拉住紅色引繩,帶著宋灩秋走去正堂。

賓客們圍在身邊,齊聲恭賀,簇擁著二人,如同眾星拱月。

林紈紈不由想到哥哥娶妻的那一日,心裏油然生出一種自豪,她可真算得上是個合格的媒人了!

可惜,醫不自醫,自己的終身大事竟是沒有著落。

林紈紈下意識回頭看,哪裏還看得見陸昭的影子。

說起來,這人也是討厭,自己疏遠他都不行,還得要做朋友。他一個儲君就這麽缺朋友?他不是有張少淮,有薑修這等知己嗎,非要惦記跟她幼時的那點情誼。

而且,還不是男女之情!

不過,也就今日敷衍他一下,反正宮裏她去不了,就算做朋友,怕也見不到麵。

久而久之,總能淡忘。

胡思亂想間,胳膊忽地被陳蓮珠拉住:“紈紈,該去看灩秋了!”

她回過神,急忙跟著嫂嫂去洞房。

等薑修將宋灩秋的蓋頭挑下來時,林紈紈跟著林秀清,陳蓮珠還有嘉善公主一起猛誇宋灩秋,把宋灩秋誇得一張臉紅如朝霞。

喝過合巹酒後,薑修就趕人了:“讓灩秋休息會。”

林秀清自然是明白,但是林紈紈故意不走,拉著灩秋的手:“灩秋,這幾日你就不要去鋪子了。你要是去了,外祖母與舅母隻當我苛待你呢。還有,幾個繡娘,我看……”

薑修在旁邊揉眉骨,而後忽地道:“紈紈,大表哥我求你了!”

林紈紈哈哈大笑。

宋灩秋抿著嘴,沒好意思笑出來。

“行了,大表哥,我走了。”林紈紈這才放過薑修,“你記得,一定要好好對待灩秋,不準欺負我家大掌櫃!”

“是是是,我不敢。”薑修一疊聲保證。

等林紈紈走後,他把門一關,迫不及待就把宋灩秋抱在腿上。

怕美人生氣,這幾個月他是怎麽熬過來的,隻有他自己清楚。是以此時再不束著,如餓了許久的狼,親吻早已不能滿足。

宋灩秋麵紅耳赤,躲著道:“你還得出去一趟吧?”

看她極為羞澀,薑修慢條斯理道:“宋灩秋,我記得祖母派了嬤嬤去,你應該看過畫冊吧?”

這不說還好,一說宋灩秋感覺臉都要滴血了,扭過頭道:“沒看!”

薑修輕笑:“那我現在拿進來?”

宋灩秋咬唇:“你……”

“所以別躲了,你知道我多喜歡你,你也不用怕。”薑修將她攬在懷裏,“我會慢慢來的,你躲來躲去,我倒怕傷了你,我畢竟是……很難忍了。”

他聲音微啞,呼吸拂在她脖頸,宋灩秋忍不住輕顫,小聲道:“你現在出去倒還好,不然等會……我看你怎麽去應酬。”

這真是致命一擊,要在興頭上確實是太難堪了,他咬牙在她脖頸親了一口:“等著我。”

打開門,涼風襲麵,也沒能減弱他心頭的火,倒是小廝來稟告說太子殿下在客房,他這才匆匆前去。

陸昭果然是在等他。

薑修行一禮後在陸昭對麵坐下,給他倒酒:“殿下怎麽躲在這兒?倒是顯得臣太過失禮。”但很快就明白過來,“臣敬殿下一杯。”

二人將酒喝了。

陸昭很識趣:“孤看你抱得美人歸,甚為欣慰,就不打攪了。”

這麽快?薑修道:“再喝幾杯吧。”

陸昭笑一笑:“還是算了,今日客人這麽多,孤怕你難以應付。”

“多謝殿下體諒,”薑修也笑起來,“臣恭送殿下!”

看著陸昭離去,他有些奇怪,畢竟是儲君,隻是過來喝一杯就走,來去匆匆的,也太給他麵子了。

他思忖片刻,去前院同賓客敬酒。

前來恭賀的也有不少上回同去筠州的將軍,包括張少淮,是以給薑修擋酒的也多,以至於他雖是喝得不少,但也沒到酩酊大醉的程度。

洗浴後,就清醒了大半,薑修打開門走入洞房,見宋灩秋已是合衣睡著。

他微微俯身盯著她看,發現是在裝睡,在她眼眸落下一吻。

宋灩秋的睫毛顫了顫,並沒有睜開眼。

他嘴角翹起,吻從上而下,隔著中衣如火一般落下,宋灩秋受不了,轉身把自己蜷起來。

他托起她的玉足,輕聲道:“要再不醒,信不信我……”

宋灩秋嚇得連忙把玉足縮回。

薑修笑了笑,欺身而上,兩手撐在她身側:“該應酬的都應酬完了,灩秋……我們試試畫冊上的事情吧。”

宋灩秋拿被子捂住臉:“不許胡說。”

“不說就不說。”薑修一把扯開她被子,覆上去,“那我做行了吧?”

……

八月底,雲陽伯府傳來好消息,嘉善公主又懷上了。林秀清見上官融總纏著兒媳,便帶他來林府玩。

“這孩子太黏福媛了,福媛都不得休息。”林秀清頭疼,“我隻好帶他到處走走。”

“融兒,要不要表姑姑帶你去看簡兒?”林紈紈道。

“好。”上官融奶聲奶氣,“簡兒弟弟是不是又長大一點了?”

“是啊,都這麽高了。”林紈紈拉著上官融的小手去看小侄子。

簡兒兩歲多,早就識人了,看到上官融就拍著小手,叫道:“表哥!”

上官融笑得合不攏嘴:“表弟!”

兩個小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很新奇。

簡兒忽然道:“騎大馬!”指著外麵,“姑姑,騎大馬。”

說得是陸昭送給她的那匹馬,不管多少歲,那個子都是小小的,林紈紈有時候會帶著小侄子去看。今日上官融也在,林紈紈就抱起簡兒:“走,姑姑帶你們去看馬。”

這馬兒夥食好,吃得膘肥體壯,越發是圓滾滾的,見到她,興奮的在地上磨蹄子。不過林紈紈這個子再騎它就有些欺負馬了,所以時常是放出來讓它自己跑跑,等簡兒再長大兩歲,倒是可以騎。

看到馬兒飛奔,兩孩子手舞足蹈,高興得不得了。

為此,林秀清打算時常把上官融送過來,一來,讓她兒媳能好好休息,二來可以培養下跟林家的感情,。

倒不知在太後那裏,還得了個借口,與皇上道:“福媛又有身孕了,我哪裏好讓她入宮。我就是喜歡紈紈這小姑娘,你與林鏡清說說,看他敢不敢違抗皇命?”

皇上頭疼:“林紈紈將來要嫁人的,是不是以後嫁人了,母後也這般任性?”

“那就讓她嫁給昭兒!”

連目的也不遮掩了,皇上被她氣得突然撫胸咳嗽,太後一驚,急忙傳太醫。

皇上麵色發白:“母後,朕實在沒力氣與你說這些。”

太後當然也不敢提了,轉而關切的道:“你怎麽又不舒服了?這些太醫是怎麽看病的,好了又發,好了又發,就沒個痊愈的時候嗎?”

皇上閉起眼睛:“母後,你讓朕靜一靜。”

太後忙閉嘴,隻是出去後,將太醫院的太醫們狠狠訓了一通。

晚上她與陸昭道:“你父皇的身子竟這般弱了,早知道,我是不該去……”她擦拭眼睛。

陸昭知道她的心思:“我上回告知祖母,便是想讓祖母明白林家的意思。其實林家能如此已經很是難得,若祖母要借父皇之手逼迫林首輔,隻怕會適得其反,祖母還是不要插手此事了。”

太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竟沒想這麽多!”將林鏡清惹惱了,若轉而去支持陸璟,那還得了?

“祖母明白就行。”

“可林紈紈……”太後不甘心,“昭兒,這麽好一個姑娘,你不能輕易放棄,你與她可是有這麽多年的感情!”

原先他是沒意識到,回頭想想,不知不覺林紈紈是在他心裏占了很重的份量。

九月底,林府忽然收到一罐從宮裏來的鐵觀音。

老夫人仔細打量幾眼,問小廝:“你確定小黃門說是東宮送來的?”

“是,小的還問了兩次。”

老夫人沉吟,而後把林紈紈叫來:“你自己看。”

林紈紈打開陶罐,馬上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年她在東宮,時常喝得茶便是這種鐵觀音,後來有次在陸昭麵前誇了一句,他就把茶葉送給她了。

茶香纏綿,她的鼻尖莫名一酸。

為什麽突然要送她這個?

明明她一直想要忘記的,偏偏又被勾起回憶,林紈紈心想,莫非陸昭對她也是……

不,應該不是。

茶葉聯係的也隻是她跟他舊時的情誼,哪裏有什麽別的意思?她又在想什麽呢?想多了,最後又隻剩難過。

老夫人見她出神,猶豫著問:“紈紈,這罐茶葉,要不要回絕?”她也是有點忌憚,兒子已經得罪太後,孫女再得罪太子……

“不用。”林紈紈解釋,“祖母,那時候我在東宮跟殿下學騎術,曾問殿下要過這鐵觀音,想必是今日得了許多,殿下想著送我一罐。”

老夫人點點頭:“也罷,他總是教過你的。”

林紈紈捧著茶葉回去。

不止是教過,如今還是她朋友呢,這位“朋友”送的茶葉,她也是真不敢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