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誰是誰的獵物
童冬月盤腿打坐，待內息平穩之後，才彈滅桌子上的蠟燭，合衣躺下。
眼睛雖然閉著，但不曾有半絲睡意，腦子裏還在反複回想男妖死前的話。
男妖透露的信息不少，但關鍵的地方一個也沒有提到，比如說潛入明城的方法，以及據點在城東具體哪個位置，她有理由相信，這是對方刻意為之。
妖怪奸詐狡猾，狐妖更是其中佼佼者，看來她還是太容易輕信“別人”了。
不過，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至少可以明確妖怪的大致數目，以及所在的方位，明日一早，她該去找韓離軒商議一下。
至於為什麽不去找顧向黎？
一來她距離韓府較近，二來她跟韓離軒打交道比較多，再一個，她隱約察覺出，顧向黎似乎對她不太歡迎。
無論從哪方麵考慮，她都應該去找韓離軒才對。
心中主意已定，但仍舊難以入眠。
奉命？
奉誰的命？
……
顧府，書房中，顧向黎仍在桌案前奮筆疾書。
須臾，窗外傳來咚咚的聲音，手勢一頓，立即收筆。
走到窗戶前，開啟格窗，一隻五彩斑斕的鸚鵡，展翅飛了進來，在房間盤旋飛舞幾周後，翩然落在衣架頂端，昂首挺胸，神情倨傲地俯視顧向黎，用公鴨子般地嗓音聒噪道：“蠢貨，老子又來給你送信了！”
顧向黎搖頭，輕笑道：“師叔讓你帶什麽話給我？”
“老子又不認字，怎麽知道老頭子寫了什麽，你自己看！”
說著，一個紙卷從爪子間落到桌案上。
顧向黎但笑不語。這鸚鵡的德性，還真跟他那位不靠譜的師叔一般無二，都是臭屁的家夥。
撿起紙卷，打開一看，嘴角的笑意逐漸凝固。
鸚鵡輕蔑地看了顧向黎兩眼，又道：“對了，老家夥還讓老子轉告你，”語氣一轉，故作嚴肅道，“向黎師侄，老夫今晨掐指一算，明城劫難伊始，務必多加小心，謹防小人和妖邪，方保平安。”
鸚鵡說的時候，搖頭晃腦，語氣抑揚頓挫，一副深沉之態，顯然是在模仿別人。
顧向黎表情越加凝重，不敢相信道：“當真？”
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鬧妖怪就是百年之劫的開始吧。
鸚鵡對他的質疑相當不滿，腦袋偏向一邊，不滿道：“小子，老子不遠萬裏給你送信來，你竟然還質疑我，太傷老子的心了，下次再也不來了！”
顧向黎忍俊不禁，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油紙包，放在桌上，說道：“好好好，是我錯了，這裏還有半斤小魚幹，你要不要賞臉嚐一嚐？”
聞言，鸚鵡雙眼放光，立即看向桌上的東西，但或許覺得架子沒有擺夠，又偏過腦袋，傲慢道：“哼！豎子天真，區區魚幹，也想賄賂老子？癡人說夢！”
顧向黎嘴角一抽，歎氣道：“你不要？那算了，我明天給小黑吧，反正它最喜歡麻辣魚幹了。”
“小子你敢？！”鸚鵡氣急敗壞地瞪著顧向黎，豆大的小眼睛裏，竄起兩團怒火熊熊。
小黑是顧向黎母親養的黑貓，和鸚鵡一樣，最喜歡顧向黎拿出來的這種魚幹，鸚鵡每次到來的時候，一貓一鳥，總會為了爭搶魚幹而大打出手。
貓兒本就是鳥類的克星，即使鸚鵡自覺高貓兒一等，也不能控製自己對黑貓的恐懼，所以多次交鋒，十之八九落於下風。
此時它聽顧向黎說要將魚幹給小黑，登時心中一緊，連忙展翅飛來，用爪子抓起紙包，撲騰撲騰從窗戶飛走了。
鸚鵡離開後，顧向黎站在桌案前，陷入沉思，右手負於後背，左手放在桌麵上，中指不斷輕叩。
嘴裏低聲默念道：“童冬月，捉妖師，年方二十一，父母兄長早亡，身邊帶有一神秘男童，居無定所，有一死敵，為狐妖。”
童冬月來曆不明，以他的警惕性，怎麽可能不立即著手調查對方的背景？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得到的信息太少，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東西而已。
雖然沒有弄清楚童冬月前來明城的目的，但既然師叔這樣說，至少利大於弊，那他也就不急於一時，來日方長，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嘴角一勾，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
看來，他需要開動腦筋，努力將童冬月留在明城才行啊！
……
翌日一早，童冬月計劃去韓府找韓離軒商量事情，結果剛走下樓梯，就看到來客棧尋她的雷舒麟。
雷舒麟正在向老掌櫃打聽，店裏是否有一個姓童的姑娘，扭頭一瞧，恰好看到童冬月，便笑意盈盈地迎上去，拱手鞠躬道：“童姑娘好，在下雷舒麟，奉韓門主之命，前來同姑娘匯合。”
童冬月眼力好，過目不忘，當然記得昨天才見過的雷舒麟，雖然韓離軒沒有介紹過對方的身份，但跟顧向黎關係親密，又坐在韓離軒下手的人，地位肯定不低，想來也是明城的權貴之子。
話雖如此，她淡泊名利，沒有趨炎附勢的覺悟，慣常淡漠地回應：“嗯。”
雷舒麟見童冬月始終寵辱不驚，對自己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好奇之心更重。
說句自大的話，他無論模樣、風度，還是家世、人品，在城裏都是響當當的好，暗戀傾慕他的女子，不計其數，但凡見過他的女子，幾乎沒有不動心的，他雖不是風流好色之輩，但被那麽異性追捧，多少有些暗中得意。
說來奇怪，現在突然遇到一個對自己愛答不理的童冬月，他不但沒有氣惱，反而油然而生一股征服欲。
這種想法，模模糊糊，迷迷蒙蒙，可能自己都不曾意識到。
他見童冬月似乎要出門，於是禮貌地問道：“童姑娘想去哪裏？我對明城十分熟悉，定不會讓姑娘多走冤枉路。”
童冬月對雷舒麟雖沒有特別的好感，但是也不厭惡，言簡意賅地回答道：“韓府。”
“哦，姑娘去找阿…呃，韓門主？”
“嗯。”童冬月頷首。
“好！我跟姑娘同去。”雷舒麟看出童冬月不怎麽喜歡說話，便不再多問，默默跟在童冬月身後，始終保持著適當的間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