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饕餮（13）
童冬月垂了垂眼眸，語氣平和道：“你脾氣越來越火爆了，以前不是這樣的。”
顧向黎聽了一愣，似自言自語道：“我以前？”絞盡腦汁思考自己以前是什麽樣子，但始終想不起來，“我以前是什麽樣子？”
童冬月眸光忽閃，輕輕一歎：“你不要想太多，應該是最近壓力過大導致的心火旺盛，多喝點降火的涼茶。對了，昨天晚上到底怎麽回事？”
具體如何失蹤的，顧向黎亦不清楚，高聲叫道：“來人！”
一個侍衛推門進來：“屬下在！”
“叫岑林滾過來！”
“是！”
很快，昨夜負責看守怪人失守的岑林匆匆跑來，俯身行禮道：“城主！”
顧向黎很嫌棄，不願意正眼看他，鼻音濃重道：“她找你。”
岑林轉頭看向童冬月，抱拳道：“童姑娘。”
童冬月問道：“岑大人，我想了解昨天怪人失蹤前後的細節。”
岑林點頭道：“沒問題，請童姑娘隨我去現場。”
童冬月點頭：“嗯。”
昨日，顧向黎殺了怪人之後，他們按照顧向黎的吩咐，將怪人的屍體倒掛在門外大樹樹幹上，等第二日天亮後，就押到集市上遊街示眾。
考慮到怪人已死，隻留了一個人看守。
看守的人倒也沒有玩忽職守，一直盯著怪人的屍體。到了今晨天快亮的時候，大家準備將屍體取下來時才發現，拴在樹上的，居然是一團繃著衣服的樹枝，屍首卻不見蹤影。
童冬月又問了昨天顧向黎殺死怪人時是何情景，岑林也詳細作答。
“...說來奇怪，那怪人哪怕頭都掉了，都還死死抱住懷裏的木缽，一直不鬆手。”岑林嘖嘖稱奇。
童冬月靈光一閃，捕捉到重要信息：“你的意思是，主砍它腦袋的時候，它沒有護頭，反而護著木缽？”
岑林連連點頭：“沒錯，我估計那家夥多半是餓死鬼變的。童姑娘有發現嗎？”
童冬月搖頭：“目前沒有，多謝岑大人解疑。”
岑林謙虛地笑道：“童姑娘言重了，都是我的分內之事，況且童姑娘也不是外人，無須客氣。”
童冬月站在大樹下，抬頭仰望，須臾低頭，發現石板上殘留著幾滴不起眼的墨綠色粘液，手指頭沾了一點起來，輕輕一嗅，腥臭難聞，不過，其中確實有那怪人身上散發出來的獨特氣味。
粘液不僅樹下有，在離開顧府的路上也有，隻不過更為稀少，難以發現。
她在粘液的指引下，發現怪人逃跑的方向大致朝西，她立即聯想到，怪人被抓之前幾天，一直盤旋在城西，昨夜逃走也是往西，那邊一定有它值得信賴的“人”。
童冬月暫時沒有將這個發現告訴顧向黎以及其他人，沿著粘液低落的路線前進，不過越往前粘液越少，到城中區和城西區交接地帶，幾乎完全沒有了。
童冬月站在交界處的巡邏鋪前，遙望西城，眸光深沉。
季府。
孟芳怡進來心情很不好，今天是除夕夜，在喜慶的節日氛圍熏陶下和大女兒逗樂之下，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季紈珠依偎在孟芳怡腿上，孟芳怡一臉慈愛地看著最器重和疼愛的女兒，語重心長道：珠兒，過了今日，你就十九歲了，再也耽擱不得了，我瞧雷家的人不願意和咱們結親，韓家的人呢，韓離軒不但喪妻還有孩子，更對外宣稱絕不續弦，再說你堂堂季家大小姐，絕對能給人填房做繼，韓致遠呢，又和你二妹說過親，也不合適。
至於蔣文澤，他雖貴為門主，但已經是個廢人，娘舍不得你嫁過去守活寡；現在看來，就隻有顧家二公子顧向陽最合適，為娘探過白茉莉的口風，她很非常中意你。隻不過，假如嫁給顧向陽為妻，你可能就要淪為普通人家的主母。”
季紈珠眼神黯淡，趴在孟芳怡的大腿上，撒嬌道：“娘，女兒不喜歡顧二公子，不想嫁給他，女兒就要一輩子守著母親，好不好嘛？”
孟芳怡心頭一暖，大是感動：“好好好，不嫁就不嫁，我們堂堂季府不愁養你這麽一個老姑娘。”轉念想到自己悉心培養的女兒竟被人嫌棄，神情怨恨，忿忿道，“我女兒身份高貴，才貌雙全，可惡的雷家小兒竟然挑三揀四，著實可恨！”
季紈珠搖頭道：“娘，強扭的瓜不甜，他不喜歡，女兒也不稀罕他！”
女人有骨氣沒錯，但有時候，一味堅持有骨氣，可能會錯失很多機會。
孟芳怡抬手，輕撫女兒娟秀的麵容，歎了口氣，悵然道：“珠兒，有些時候，強人所難也未嚐不可，要知道，機會一旦錯過，可能終生難得。”
季紈珠似有感悟，陷入沉默，片刻開口，卻轉移了話題，抬手說道：“娘，今天除夕佳節，可不可以暫時免了三妹的禁足，我們一家四口吃個團年飯。”
不提季青鵠還好，一提季青鵠孟芳怡立即怒上心頭。
“養不家的白眼狼，提她作甚？你沒瞧見，她對害死自己姐姐的仇人都能笑臉相迎，對我們這些血脈親人，卻成天擺著一副苦臉，像誰欠了她似得，早早將她嫁出去，免得看了心煩。錢老板已經同意她和錢公子的婚事，正月十五便正是定親。”
見孟芳怡火氣如此大，季紈珠嚇得不敢再提。
門外，季博琛聽到孟芳怡這一席話，抬腳走進來，說道：“夫人，青鵠翻年才十歲，現在定親是不是早了些。況且，我聽說那錢公子風流不羈，小小年紀便日日出入風月場所，青鵠性子柔弱，倘若當真嫁給他，恐怕以後過得不舒坦。”
孟芳怡沒由來火大，怒斥道：“錢老板是明城首富，嫁過去她還不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這個做娘的，難道還希望她吃苦遭罪不成？況且，現在隻是定親，又不是成親，讓她立馬就去和錢公子圓房，年紀小又有什麽影響？”
被妻子連珠炮似得一頓搶白，季博琛張口結舌，憋了半天，又才說道：“可是，青鵠不同意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