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饕餮（31）
不能讓孟芳怡改變主意，他隻好來寬慰季青鵠，一再保證以後定會退了這門親事，盡管如此，他還是眼睜睜看著季青鵠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前前後後一個多月的時間，季青鵠就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爹沒有對不起女兒什麽。”季青鵠用盡全身力氣走下床。
季博琛見狀，伸手欲將季青鵠扶上床，季青鵠卻堅持要跪下。
季博琛心焦如焚，卻不敢太用力攙扶季青鵠：“青鵠，你這是做什麽？快快躺好，別著了涼病情加重。”
季青鵠毫不介意，深深磕頭，說道：“不能給爹娘養老送終，請爹恕女兒不孝之罪。”
季博琛淚如雨下，險些泣不成聲：“傻丫頭，爹心疼你都來不及，怎麽會怪你？快些起來，地上寒涼，你的身子承受不住。”
說著，將幾乎是癱軟在地上的季青鵠扶回**躺好。
季青鵠已經三日未進米水，今日不但有精神說話，才硬是下床給他磕頭，已然是回光返照，時辰不多了。
想到女兒不久便要撒手人寰，季博琛當真心如刀絞。
一時悄然無聲，隻能聽到季青鵠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外頭傳來嘰嘰喳喳的雀鳥啼鳴聲，季青鵠拚命看向窗戶的方向，喘息道，“爹，能把窗戶打開嗎？我想，看看...外麵的天。”
“好。”季博琛抹了把淚，走過去將窗戶打開，璀璨霞光潑灑而進，整間屋子頓時染上一層金色光暈，當真似夢似幻。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碧空紅雲，視野中，一隻不知名的鳥兒，在雲朵下麵飛舞盤旋，好不自在。
季青鵠心神向往，不禁流露出豔羨之情：“爹，如果有下輩子，女兒要做一隻真正的鵠鳥。”
季博琛夕陽美景中回神，回頭一瞧，季青鵠已然闔上雙眸。
人死如燈滅，萬念俱成灰。
“青鵠！”季博琛眼前一黑，身體發軟，險些一個頭栽倒在地。
孟芳怡聽得季博琛驚呼，心裏咯噔一下，驟然提腳，邁進屋中，健步如飛地走到床前，隻見季博琛抱著季青鵠痛哭不止，渾身輕顫。
季紈珠意識到季青鵠斷氣，怔了一怔後，匆匆走進去。
韓致遠的目光，從打開的窗戶移向蒼穹，凝望那隻漸飛漸遠的鳥兒，眸光閃爍，很輕很輕地一聲歎息。
孟芳怡麵容扭曲，一點也不願相信季青鵠去世的事實，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明明心痛，但與此同時又怒火中燒，怒聲嗬斥道：“季青鵠！你以為一死就能百了？我告訴你，就算你今天死了，那也是錢家的鬼！休想葬進季家的祖墳地，更別想入季家的祖祠！”
季博琛實在聽不下去，前所未有地一聲怒吼：“你夠了！”
孟芳怡被突然發怒的季博琛嚇了一跳，在她的記憶裏，季博琛對自己從來都是低聲下氣，何時敢惡聲惡氣喉自己了？
孟芳怡清醒過來後，心中氣憤難當，以至於連女兒香消玉殞的事情都忘得幹幹淨淨，指著季博琛的鼻子罵道：“季博琛，你膽子肥了？居然敢對我發火！”
看孟芳怡發發了火，季博琛心頭一顫，懼意複萌，但轉念想到女兒被妻子害得抑鬱而終，憤怒和悲傷齊齊湧上心頭，頓時又將畏懼驅散，含淚痛斥道：“青鵠都死了，你還想怎樣？難道讓她在地下也不得安寧，你才心滿意足？可憐我女兒咽氣之前，還讓我們做爹娘的原諒她不能奉養之過。孟芳怡，你還要她怎樣？！”
縱使孟芳怡不怎麽喜歡季青鵠，但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怕不如季紈珠那般受寵愛，但也沒盼著對方去死，她被季博琛一頓斥責，心中不免後悔，但她想來要強，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在季青鵠的事情上太過獨斷，間接導致季青鵠死亡的事實。
氣勢洶洶地反駁道：“又不是我害死她的，你對我凶什麽？有脾氣去找閻王爺把她的魂兒搶回來啊！”
“不可理喻！”季博琛越聽越來氣，一把將季青鵠從**抱起來，闊步往外走。
孟芳怡追在季博琛身後，問道：“你帶她去哪裏？”
季博琛沒好氣道：“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孟芳怡不依不饒，追問道：“你不說清楚，休想離開！”
季博琛鐵了心要離開，
季博琛扭頭，望著孟芳怡冷冷一笑：“孟芳怡，你敢動我兒子一根手指頭，我定教你後悔做人！”
對上季博琛殺神一般的陰冷目光，孟芳怡霎時間被震懾住了，一時忘記出聲反駁，呆呆地望著季博琛走出院門，消失在視野中。
韓致遠見季博琛離開，朝沒有回神的孟芳怡行了告退禮，匆匆離去。
孟芳怡和季博琛吵起來的時候，季紈珠一直沒敢插話，她看孟芳怡失魂落魄，上前呼喚道：“娘，爹帶走了三妹，要不要追回來？”
孟芳怡從震驚中蘇醒過來，高聲道：“來人！跟著門主，看他去什麽地方！”
“是！”角落中閃出一個侍衛，快速追出院子。
孟芳怡神情凶狠，緊咬牙關，幾乎要咬碎一口貝齒。
“好你個季博琛，你竟敢威脅我？有種你就走，看我敢不敢動你兒子一根手指頭！來人，將季天賜給我抱來！”
季紈珠一聽，嚇得花容失色：“娘，您請三思啊！天賜殺不得！”
他這個弟弟，絕不是毫無用處的擺設，沒了季天賜這個獨苗，他爹又要被逼著在族親中遴選繼承人，如此一來，他們一家人的地位就難保了！
孟芳怡沒有改變心意，重複一遍：“給我抱來！”
婆子沒有膽量等孟芳怡三度發話，立即按吩咐要求，去了季天賜的院子。
太陽落山後，童冬月下令回府，老百姓們意猶未盡，但也隻能散了，不過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有足夠的談資了。
一行人回到顧府，童冬月和顧向黎討論如何殺饕餮。
先前顧向黎砍了饕餮的腦袋，對方非但沒死，還重新長出腦袋來，說明那具身體不是關鍵之物。之前她用木缽威脅饕餮時，饕餮幾乎是完全沒有反抗就束手就擒，所以她認為，木缽才是真正殺死饕餮的關鍵，他們應該從木缽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