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這不是真的。”看著現場被撞毀的鐵欄,看著電視機上滾動播放的字幕,程於青難以相信這是真實的。

播報員用著一口播音腔,字正腔圓的講述著這起發生在機場的案件,“根據本台得到的最新消息,在數天前,恐怖分子襲擊東北哈爾濱市,在警方與軍方的全力圍剿下,在逃離過程中,墜海身亡,逃離時所用的交通工具,就如各位現在所見,已被爆炸摧毀,警方發布聲明,恐怖分子已落難……”

一字一字如同最鋒利的刺刀,割得程於青心髒抽疼,血淋淋的。

她的臉色慘白得仿若一張白紙,拚命逃出平海市,可迎接她的卻是這樣一種結果?她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梁飛不會這麽輕易出事,那小子,命長得很。”王詩嘉緊咬著嘴唇,安慰道,“不是說沒有打撈到他的屍體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如果有屍體,以警方的作風,不可能不公開,你別自己嚇自己。”

她的話,讓程於青在溺水中抓住了最後一塊救命的浮木,慌忙點頭:“沒錯,梁飛不會這麽輕易死掉,他一定還活著。”

或許人在某種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自欺欺人。

“我要去找他。”程於青霍地從沙發上站起。

“你想怎麽找?”王詩嘉看著身旁激動、不安的女人,輕聲問道,“現在警方肯定在各地搜捕你的行蹤,隻要你出現,就會被他們抓住。”

她們當時離開平海市的時候,利用了青幫科研組的技術,破解了幹擾直升機飛行的雷達,好不容易逃走,平海市的警察,難道不會將她們來到東北的消息告訴這裏的警方?

現在這節骨眼,隻要她現身,就會陷入警方布下的天羅地網中,別說是找到梁飛,哪怕是保命,也難。

“那我要怎麽做?什麽也不做嗎?”程於青的情緒有些失控,冷清的眼眸裏,浮現了一層朦朧的水汽,為什麽她愛的人,都會離她而去?阿城是這樣,現在就連梁飛也是這樣!

為什麽?

王詩嘉什麽話也沒說,默默的拍著她顫抖的肩膀,無聲安慰著她的情緒,心頭隻剩下滿滿的歎息。

另一邊,江岸被隔離的廢棄森林裏,一輛直升機盤旋著渡江而來,在森林中央的上空,拋下一袋袋垃圾,然後,迅速離開。

梁飛躲在一棵大樹後,眉頭微皺,或許,他找到離開這裏的辦法了。

根據他這兩天的觀察,這裏應該是東北垃圾拋擲的地方,每個三天,都會有攜帶著一籮筐垃圾的直升機飛來,如果他能夠利用直升機,那麽,離開這裏,絕不是難事!

但難就難在,他要怎麽搶到直升機。

就在梁飛想著對策時,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阿天,掙紮著睜開了一雙眼睛。

“飛……飛哥……”混沌的瞳孔有些渙散,隻能模模糊糊看清楚眼前的人影。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蚊子般,低不可聞。

身體很痛,渾身也使不出一點力氣。

“你醒了?”聽到他的聲音,梁飛驚喜的轉過頭來,將手裏剛在江邊接的水瓶,緊握住,扶住他,給他喂水,“你先不要動,身上的子彈還沒有取出來,你的傷勢很危險。”

阿天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大口大口喝著水瓶裏渾濁的涼水。

“飛哥,我們在什麽地方?”他有氣無力的問道。

“森林裏,具體在什麽方位,我也不曉得。”他隻知道這裏與東北隔著一條大江,但具體是在哪兒,也不清楚。

“兄弟們呢?”阿天靠在樹樁上,幾句話,卻讓他耗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一雙漆黑的眸子,暗藏著不安與害怕,緊緊的盯著梁飛,他在醒來後,隻見到飛哥,但他明明記得,在機場,還有一幫兄弟跟著他們!

那是阿天最後的記憶。

梁飛麵色一沉,狼狽的躲閃過他的注視,五指猛地收緊,手裏的水瓶哢嚓一聲,被他捏爆!

冰涼的水珠驀地從裏邊迸射出來,飛濺在他的手背上,他的麵頰上。

阿天眼裏跳動的火焰逐漸黯淡,難道說……

“當時墜車,我隻來得及救你,其他人,或許已經遇難了。”他啞聲說道,話仿佛是從嗓子眼裏,硬生生擠出來的。

“怎麽會。”阿天腦子裏嗡地一聲,已是一片空白,眼睛突兀的瞪大,似是受到了驚嚇一般。

“抱歉。”梁飛背對著他,身體緊繃,拳頭握得發出咯咯的碎響。

當時的情況,他隻能拖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阿天逃離,而後座上的弟兄,在那一聲爆炸後,再也沒有了蹤影。

“飛哥,為了你,兄弟們願意付出一切。”所以你不要自責,不要難過。

阿天激動的想要安慰他,但背部的傷口,讓他很難說出一句太長的話,一滴滴豆大的冷汗,不斷順著他的麵頰滑落下來,他掙紮著試圖坐起來,卻被梁飛一把按住。

“你不要命了嗎?”他不悅的質問道,“子彈還在你的身體裏,別亂動。”

“飛哥,我沒事。”阿天強撐著身體的虛弱,嘴角顫抖的擠出一抹笑。

那笑,讓梁飛看得一陣心酸。

是他的錯,為了給弟兄們報仇,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但哪怕到了現在,他也不曾後悔過當時的決定!

“我已經找到離開的方法,相信我,三天後,我一定會帶著你安全的離開這個鬼地方!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你不會有事。”這是他身邊唯一僅存的兄弟,哪怕付出一切,他也要讓他平安無事的活下去。

對上他鄭重的神情,阿天心裏暖暖的,混他們這條道的,要麽是一隻腳踩進棺材,要麽是一隻腳踩進監獄,但能夠遇到一個把他們當作兄弟的老大,值了!

三天來,梁飛一直在做著準備,他在垃圾堆裏找了一堆不要的衣服,然後搗鼓半天,又找到了打火機,準備放火用煙吸引直升機的注意力,裝作是落難的人員,隻要直升機降落,他就有辦法將飛機劫持!這是唯一的辦法。

發臭的垃圾堆,總是伴隨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臭氣,他的身上也免不了沾上一些,梁飛此時的形象,完全和野人沒有任何區別,但他依舊忙得不亦樂乎,在生命麵前,形象這玩意兒值錢嗎?

阿天也想幫忙,但每次他提出來,都會被梁飛嚴厲製止,傷員就該有傷員的樣。

他們在這邊為逃離做著準備,而另一邊,被留在老式住宅裏,等待他們回家的青幫弟兄,卻傾巢而出,拖著重傷的身體,在警局四周埋伏,想要闖入裏邊,救出在機場的酒店,被抓住的夥伴。

當時,梁飛墜車,警方和焱幫在機場四周,進行搜捕,那間距離機場不過千米遠的酒店,成為了他們搜捕的重要目標。

弟兄們一心牽掛著梁飛,不肯在最快的時間裏撤離,幾乎被警方一網打盡!且和他們發生了一場劇烈的衝突,人傷亡慘重,活下來的,被警方抓進了局子裏,扣押,準備接受哈爾濱檢察院的判刑。

“不行啊,你們看警局周圍有大批警力嚴密把守,我們根本沒辦法突入進去。”趴在一座大樓的天台上,利用望遠鏡窺視警局動向的馬仔,咬著牙,鬱悶的開口。

“不管怎麽樣,我們也要試一試,把兄弟救出來!”防守嚴密那又怎麽樣?裏麵的人,是他們僅存的兄弟!說什麽,也要把人弄出來。

“沒錯,如果飛哥在,一定也會支持我們的。”一名馬仔正在裝填狙擊槍的彈藥,幾乎是紅著眼睛,說出的這句話。

飛哥……

這個稱呼,頓時讓所有人的神色黯淡下去,如果飛哥在,那該多好!

“行了行了,你們別胡思亂想,飛哥那麽厲害,現在肯定還活著!我們要在飛哥回來之前,把弟兄們安全救出來,送給他一份大禮。”有人出聲安慰道,但嗓音卻帶著幾分哽咽,幾分顫抖。

飛哥還活著,這是所有人心裏的希望,他們打從心裏不願意相信,警方公布的聲明。

飛哥會死?這種事,他們不可能接受!一定是*們在胡說八道!

就在他們準備行動,強行突入警局時,一大幫武警在他們動手的瞬間,從局子裏衝出來,用最快的速度,將人製服。

槍聲,嘶吼聲,響徹雲霄!

這幫弟兄個個身上都帶著傷,手裏擁有的武器,也少得可憐,完全是憑借著滿腔的熱血,瘋了似的闖來,這樣的他們,怎麽可能是訓練有素的武警官兵的對手?

全員被兩三名警察按在地上,腦袋被狠狠抵住地麵,一張臉更是因為擠壓,變得扭曲,猙獰。

“帶走!哼,一幫烏合之眾,也敢來局子裏找麻煩?”副局長走出警局,看著這遍地被製服的混混,心裏說不出的得意。

青幫的人被警方抓捕的消息,是他們故意泄漏出去的,為的,就是放長線釣大魚,可這些傻子,居然真的上當,還明目張膽的跑來,簡直是一群腦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