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怕死的,但在這個時候,反倒覺得死是一種解脫,至少能給部隊造成的損失一個說法。叛國罪,不如殺了她來得痛快!

在牢裏呆了十天,期間聽說要上秘組法庭的,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給擔耽了。對於安欣然來說,犯了死罪就是死罪,晚一天早一天都一樣。隻是,這個世上還有她最留戀的孟子墨和老媽,她太對不起他們了。

所有的眼淚都流幹都無法洗清她的汙點,她的眼睛腫腫脹脹的,再也流不出一滴淚,隻是幹得發燙。

門打開,審訊官詳細地再次詢問了她事情發生的經過,她毫無保留地把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還有什麽需要瞞在心裏的呢?就算沒有人相信她是因為方雅靜的陷害也無所謂了。

簽上名字,她揉揉發痛的眼睛,審訊官突然問道:“你想見什麽人嗎?”

想見什麽人?她想見孟子墨,隻是沒臉再見了。最後,她嘶啞著喉嚨道:“我想跟我媽通電話。”

審訊員出去了一下,一會兒取來了一部手機。安欣然顫著指撥了孟月茹的電話。

“喂?”

那頭傳來了老媽溫柔的聲音,安欣然的眼淚從發脹的眼睛裏再次滾了出來,卻強烈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媽,你還好嗎?”

“媽好著呢,你們呢?和孟子墨過得還好吧?”

“好。”

眼淚撲簌簌流著,她努力裝出笑臉不讓哭音泄出去。

“打電話回來沒什麽事吧。”

“就是想你了,想你做的飯,想聽你的聲音,連你罵我都想。”

“你這個傻孩子,不會跟孟子墨吵架了吧。”

“哪兒有。”要是還有機會吵架,她也甘之若飴啊。

“你要體貼一些子墨啊,他一個男人,任務這麽重,聽到了嗎?還有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老媽的聲音透過話筒不斷傳來,她已經無法發聲,好半天才能擠出一個“嗯”字來。害怕自己的情緒被老媽識破,她找個借口掛了電話,想了想,給林木子發了個短信:好好幫我照顧我媽,像照顧親媽一樣,謝謝你了。

把電話遞回去,她撲倒在桌上終於唔唔哭出了聲。

睜開腫脹的眼睛,她已經能感覺到眼眶裏的血紅。早上已經有人通知她,今天是上秘組法庭的日子,雖然難熬,終究等到了。

早上九點鍾,門哢啦一聲打開,由一個秘組成員走進來清除了她身上的鐐銬,指著走廊道:“走吧。”

安欣然認命地走出去,外麵的陽光很大,一股熱浪撲過來,她一時適應不了強光,眯緊了眼睛。

“欣然。”樓梯下是沈浩和常拓,他們是來送自己的嗎?沒想到這一天來送自己的竟然是他們。她虛弱地笑著,低頭由他們扶著走下去。

沒想到最後來送行的竟是他倆,孟子墨怕是現在趕不及要跟她撇清關係了吧,也是,老婆犯了這麽大的錯,叫他一個組織頭領麵子往哪兒擱?

突然很想哭,她抹一把淚,看到前方停的吉普車,又覺得感動。至少還有人為她送行,不是麽?

回身,用力地抱抱常拓,再抱抱沈浩,她強忍著淚真心地道:“謝謝你們啊,哥們。來世……”

嘀嘀嗒嗒的車喇叭傳來,似有心不給她表達感動的機會,安欣然無奈地揮揮手,“我走了啊。”

主動走向那輛車,並沒有發現有專門裝囚犯的鐵櫃子之類,她略略醒悟地抹頭:也是,有這麽多的密組成員在,還怕她一個女人跑掉不成?

車上又響起催促的喇叭聲,她認命地走上前,拉開車門鑽了進去。用力地勾著頭,她還真不想看到別人眼裏的那抹鄙夷,尤其是以孟子墨老婆的身份被人鄙夷。

車子裏除了她隻有一名司機,她並不認為這是組織領導相信自己,他們相信的是他們的密組成員的能力。密組成員營裏,隨便一個開車的小人物都是能上天入地,扛槍殺敵,翻江倒海的人物。他們這樣安排隻是覺得沒有必要在她身上小題大做吧。

輕歎一聲,她覺得自己真沒用。怎麽不去死呢?其實她想過自殺的,可又怕牽扯到孟子墨,最終什麽也沒有做。

沒想到孟子墨英勇一世,最終名聲毀在了自己老婆手上。

她不是個慫人,自然會承擔所有的錯誤。

憂傷地想著這些,良久才發現車子駛向組織外,秘組法庭怎麽可能設在組織外?還是她的罪行特別嚴重,得發到中央秘組法庭去處理?

帶著這份不安,她試探著問司機:“那個……師傅……”

話隻問到這兒突然卡殼,她突然從後視鏡裏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這個人不會是……

再細看,身材,側臉……

竟然是孟子墨!

安欣然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抹眼淚,唔唔地道:“真想不到……你還會來送我,我以為你會恨死了我,巴不得一輩子不要看到我呢。孟子墨,我對不起你,我就算死一萬次都對不住你……”

車子吱溜一聲停下來,安欣然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上揚別墅。這……該不會是孟子墨載她回來拿東西?

孟子墨跳下車,拉開了她的車門,眼底看不出情緒,隻道:“到家了還不下車?”

“到……到家?”她懵住了,腦子裏翻江倒海,想要把此時的情形弄明白,卻最終徒勞。孟子墨主動過來將她拽下了車,安欣然機械地跟著他進了屋,被他安排在沙發上坐定。

他蹲下來,凝視著她的眼,握上她的手,“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這……是最後一餐麽?”心愈發不安,孟子墨越是對她好,她越是害怕。孟子墨凝神片刻,用力拍了一把她的頭:“傻瓜,你無罪釋放了!”

“無罪……釋放?”她像聽到了最難懂的詞句,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孟子墨已經起身走進廚房,一會兒,裏麵傳來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安欣然不太確信地悠悠地拾起孟子墨的手機按了常拓的電話:“常拓,我無罪釋放了?”

那頭常拓略微怔愣後馬上道:“是的。”

掛斷電話,她還是無法從這個驚天的消息中醒悟過來,又撥了沈浩的號碼:“沈浩,我真的是被無罪釋放的?”

“是的,千真萬確。”

“你們這些王八蛋,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別墅裏,響起了某女高分貝的呼聲,驚得院外小鳥奪路而逃,差點沒有撞死在牆上。廚房內,某個男人唇角綻開,那是最會心的笑。

大口大口地吃著孟子墨做出來的麵,眼淚嘩嘩地流個不停,嘴上卻咧開笑起來。不是很喜歡吃麵,但在經曆了長期的心靈折磨之後,她覺得就算世界上最難吃的東西都變成了美味。

見孟子墨定定地看著自己,她停下了狂吃的動作,訕訕地問:“你怎麽幫我平的反?”

孟子墨略加思索,輕聲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是方雅靜買凶殺你,不想最後落入了紅血的圈套。我們找到了方雅靜丟掉的手機,上麵有她跟紅血的通話記錄,在事實麵前,方雅靜無話可說,隻能承認。”

“所以,今天上秘組法庭的是方雅靜羅?”

孟子墨點頭,安欣然蹙眉:“她會被判罪嗎?”

“嗯,叛國罪。”

心頭咯噔響了一下,安欣然並不是那種隨便同情人的善良之輩,方雅靜最後以這種方式給自己的人生劃上句號,真的不是她想見到的。她曾想過親手槍斃她,但不管怎樣,那都是內部矛盾。現在,她以最可恥的叛國罪論處,那會是多麽大的打擊?他的家人會受到多麽大的牽連?

安欣然還在東想西想,卻聽得孟子墨一聲沉喝:“安欣然!”他從來沒有這麽嚴厲地叫過自己,安欣然條件反射地一個直挺,站在他麵前。

孟子墨眼神一下子變得冷冰冰的,臉板起,一麵鐵青,像看待敵人般看著她,看得她心肝兒連連打顫,差點沒軟倒在地。孟子墨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小媳婦姿態地勾頭,孟子墨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還是沒有把我當成最親近的人。”

“怎麽會?你就是我最最最親近的人哪。”她一半奉承一半實話實說地道。孟子墨勾起了自己的手機,置於她眼前:“為什麽寧願給你媽打電話也不願意見我?如果那是你最後的機會,你就要這樣錯過嗎?”

安欣然瞪著手機,片刻之後,她突然醒悟,悠著嗓子顫乎乎地道:“那天……你在門外?”那天她的心情很差,雖然覺得自己用的那部手機有些眼熟卻沒有深究,原來是他的,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

安欣然已經因為他的不棄夠感動的了,不想更感動的事情還在後頭,她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隻能撲入他的懷裏哇哇地哭起來,像個找到母親的孩子。

“孟子墨,我不是想錯過你,天知道,我最最想見到的就是你啊。可我犯了這麽大的錯,我怕你生氣,怕你丟臉,我不敢啊……”

把心裏的想法傾吐出來,她覺得輕鬆多了,不願意放手,用力勾緊了他的脖子,就算將來有刀山火海麵對,她也不要放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