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心靠了過去,在他身旁的椅子上落坐,她一麵等著開機動作完成,一麵態度隨便地折著頭發。

她撥弄發鬢時,洗發乳的香氣隨著她的動作流淌在空氣中,他嗅到了帶著果香的氣味,微微幹擾了他,他感到有些煩,濃眉沉了沉。

他愛她如昔,沒有更改過意念,雖然兩年多來,他對她的愛並存著恨意,但因為稍早前王獻芳透露的消息,讓他稍稍釋懷她當年的不告而別。但盡管如此,他也沒有辦法馬上調整情緒,甚至對自己以前對她的縱容感到不認同,或許就是太縱容她,才會讓她有機會可逃。

他應該,要改變對她的態度,讓她明白,他不是可以任由她來去的人!

見他莫名蹙起眉宇,她將目光移回麵前熒幕上,隨即瞠大眼楮看著熒幕。

這樣,她也不能用電腦啊。

睞向他的眼光有幾分哀怨,她又回到螢募上,試著按下Enter--設有反應。

她再次看向他,但他專注於他的工作,似乎沒察覺她的狀況,她無奈地看著窗外,又撥撥濕發,最後視線回到熒幕,輕輕歎了口氣。

“你到底是要用電腦,還是在欣賞電腦?”他鏡片後的眸光閃動,平聲問。

她抬眼瞪著他,沒有說話,良久,熬不住無聊的她,還是出聲了,語調仍是細細軟軟。“葉剛……”

他眉宇略沉,看著熒幕的麵龐有些冷沉。“我不是說了別跟我說話?”

“自己玩電腦,不可以嗎?一個人跑去國外都能待兩年了,現在一點點時間你就待不住?”

問題是他的電腦不能用啊。

“電腦進不去,你有設密碼。”她瞅著他,他的口氣好像她很打擾他似的。

葉剛十指停頓下來,鏡片後的長眸緩緩低下,沉吟片刻後,他淡淡念了六個號碼,她頓時傻住。

他轉首看她,淡淡開口。“怎麽,數字很熟悉是嗎?”

她的生日,那六個號碼是她的出生年月日。她設想過他的電腦密碼竟然是她的生日,她從未使用過他的電腦,畢竟自己也有,所以從不知道這件事。他什麽時候開始這樣設定的?從兩個人一開始交往時,他就那麽做了嗎?

“現在覺得很感動吧?別誤會,我隻是想要時時提醒自己--曾經,我有多愚蠢。”他麵無表情說完,眼神回到訴狀。

她長睫顫了下,鍵入數字的手指微微顫動。她知道自己得不到他的原諒了,她也不敢奢求,如果像是這樣讓他譏諷幾句,能讓他好受一點,她也沒關係了,自己欠下的,總是要還。

動了下鼠標,她又發現一件事--不能上網。她一個人住這裏,當然沒什麽分享器還是其他的網路線,他的電腦在這裏無法上網,是很正常的。

意興闌珊地關了電腦,她起身的同時,察覺他在看她,一副“你又怎麽了”的表情。

她指指他的電腦,淡道:“不能上網。”語末,她把椅子移回梳妝台前。回身時,就見他起身在收拾他的東西。

“被你這樣一吵,我沒心思寫了,還你用吧。”葉剛將文件相關的物品都收妥後,拎起那個黑色旅行袋。

他從袋中拿出一套西裝,抖了抖後將之掛在牆麵的吊鉤上,再拿出一套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具,還有一雙拖鞋。

他在她訝然的注視中,扯唇道:“我去洗澡。”留下了尚未回過神的她。

那個男人先是說他家停電,接著霸占她的電腦又霸占她的浴室,那麽等等出來後,他又想罷占什麽嗎?

他東西準備得真齊全,連換洗衣物和盥洗用具都帶了,他知道他住的那個區域會停電停很久?

“別這樣說他。應該說……說我們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他要院長那個位置,我要他的愛情。”視窗裏,好友陳可航正在幫自己的新婚丈夫說話。何心心看著視訊裏好友晃動的影像,掛看耳機的她有些心不在焉,她側眸看了眼浴室那片門板後,回過麵容繼續和好友交談。

“屁啦!他留在家裏陪你一晚會怎麽樣啊?幹嘛每個晚上都去情婦那裏?”她直爽地回話,心思卻還在浴室裏麵那個男人身上。

好友淡笑了聲,有些自嘲地說:“如果我是那個女人,我也會希望他每天都來陪我。”

“你就是這樣,難怪要被他吃得死死的,難怪他敢那麽大膽丟下你,跑去和情婦幽會,他每晚都往情婦那裏跑,你們怎麽有時間發展啊永遠都在原地踏步!”

她歎口氣,不明白自己和好友的感情路,為什麽都是這樣不順遂?

持續對談之後,當她看見好友在那端鏡頭前擺出平時不會有的撩人姿勢時,她大笑出聲:“哈哈,陳可航,你什麽時候也學會這招啊?我看你下次遇到黎礎淵時,就用這招去勾引他好了啦。”

沐浴過後的葉剛,站在門邊靜睇著她。

那樣燦爛的笑容,直爽不做作的答話,就是她原貌。她不像一些文秀乖靜的女子,說起話來輕聲細語,但也不會像那些慣把國罵掛在嘴巴的女子。她就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聽到不合她意的,會冒出“屁啦”這種不文雅字眼的女子。

但這一麵真實的她,似乎從他們在那場婚宴相遇後開始,就不曾在他麵前展現過。是因為自覺對他愧疚,所以不好再像以前那樣囂張,隻能盡可能配合他嗎?

當何心心結束和好友的交談後,一回身,就見他一身舒爽地倚著門框,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你、你--洗好啦?這麽快?”一想到他可能在那邊看了她很久,她就相當不自在,她剛剛好像還說了“屁”--他不大喜歡的字眼。

“放心,我洗得很幹淨。”他沒什麽表情。

“呃嗯……哈哈,本來、本來就應該要洗幹淨的。”他說話的樣子很平靜,但不知道為什麽,她聽起來總覺得好曖昧。

“在和誰說話?”他走近,在她麵前站定。

“可航啊,你認識吧?”她眼眸微彎,笑笑的。

“不認識。”

“我們遇到的那天。婚宴上的新娘啊,你不認識?”她麵露輕詫。

“我隻是那家醫院的法律顧問,新娘是誰與我何幹?”他突然俯低麵孔,看著她。“你怎麽知道我去參加喜宴?我們不是在餐廳外遇見的?”

她愣了一下,眼眸慌轉。她的確是在喜宴進行時就看見他,但除了回避外,她還能做什麽?

“你跟那個新娘是朋友?”他欣賞著她慌張的神情,又問。

“對,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嗎,她先生是為了醫院院長一位,才娶她的,可是她從小時候就很喜歡她先生了。我真不明白,結婚對像不都是自己喜歡的人嗎?為什麽那個男人可以為了地位和成就而結婚?他外麵還有情婦,真可惡!”

想起方才聽見她們的交談內容,他嘴角淡淡一勾。“你在詢問我對於這種事的看法嗎?你認為像我這種被女朋友拋棄過的男人,能有什麽更好的想法?你也真有意思,自己的感情處理得一團亂,還想給朋友什麽好意見?要她從那段沒有愛情基礎的婚姻中逃走嗎?也是,我差點忘了你的拿手本事就是不告而別!”傷害太深,他總想起她曾經如何惡劣地丟下他。

他的指控像把鹽,撒上了她的傷口,嘶地一聲,很痛,她身體瑟瑟顫動。

“把電腦關了,睡覺。”瞥了眼她輕顫的身軀,他命令的口吻。

何心心圓睜著眸子看他。“你今天要在這裏過夜?”

“不然?我家停電了,既沒冷氣也沒電風扇,要怎麽睡?”他看著她的表情,先聲奪人道:“我是不可能睡在樓下沙發。”那不知道被多少人坐過。

“那你--”

“也別奢望我睡地板,那多--你做什麽?”見她半跪上床,彎著身子在床頭櫃裏找著什麽,他問。

“床給你睡,我拿個枕頭去樓下睡沙發。”

“有床為什麽不睡?”他眉間淡刻幾道淺痕。“怕跟我睡嗎?我洗得很幹淨,你怕什麽?”

重點不在於他洗得幹不幹淨,他幹嘛一直強調這點?

“男女朋友睡同一張床,有什麽不對?”他坐上床沿。

“可是……可是……”可是她離開後,他們已不是這種關係了。“可是我們分開兩年多了。”

他聞言,五官僵硬,長眸漾起一抹沉冷。“我盡量不去提這件事,既然你那麽愛講,那我也不客氣。你說我們分開兩年多,我們有正式分手嗎?你有說過要分手的話?還是我提過?”他不以為然地低斥:“我以為,當年隻有一個不而別,對感情不負責任的膽小鬼。”

是沒有,她等於是逃走的,根本沒有和他道別,也沒有留下任何消息,她甚至連家人都不敢聯絡,因為他和老爸老媽處得不錯,和昀昀又因為大學同校而認識。

見她半跪著不動,還在猶豫,他又道:“如果你還不想睡,想做點別的事,我不會反對。”他脫掉上衣,裏頭是一件深灰色的純棉背心。

“啊?”她轉過身來,見他正在脫上衣,她幹笑兩聲。“想不到剛直嚴謹的葉律師也會開這種玩笑。我很困了,晚安。”她抱著枕頭迅速爬到裏側,乖乖躺下。

──她甚愛他的身體,溫暖厚實,她從不否認這一點,甚至認為女人在上麵主動也沒什麽,是人就會有,隻是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和他有什麽親密關係。

“我明天六點要起床。”他睞了她一眼,突然開口。

“喔。”她爬起來設定鬧鍾。

“掛著的那套西裝明天上班要穿,明早起來先幫我熨燙。”他在外側躺下。

“好……”她躺回床鋪,背對著他。

葉剛翻過身,看著她的背影。

她身上那件棉質長T貼著她曼妙的身軀,底下兩條白小腿**,墨黑的長發披在床鋪上,如此美麗。

女人的性感就在這裏,剛沐浴過後,長發還帶點濕意,合身的衣物勾勒出女性柔美線條,這麽簡簡單單就能讓男人蠢蠢欲動,想要探出手在她纖細的腰間滑動,想要將她摟抱在懷中。

他看著她的背影,眸光微微閃動,片刻,他拉起被子。“能不能開個冷氣?”

何心心根本就不覺得熱,但還是起身拿了遙控器,她開了冷氣後,認命地再度爬上床,睡在裏側。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麽,但從他幾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態度來推測,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她。若是立場交換,她想,她也無法原諒一個什麽都沒說就離開她的男人。

冷空氣不停鑽進她**在外的肌膚,她躺了片刻,有些受不住冷風,坐起身來想拿她固定疊放在床尾的被子時,才後知後覺看見被子在他身上,而他正用那雙深幽幽的長眸看著她。

“還不睡?”

“嗯,我覺得有點冷。”她看著他身上那件被子,想著是不是該把冬季的厚被找出來,還是找件厚衣服蓋?

以前,他才不會這樣自己一個人拉過被子,雖然那時多數時候都是她自己鑽進他懷裏,沒有這樣被子不夠兩人用的情況,但現在,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鑽去和他共享一條被子。

“需要我做些什麽讓你不冷嗎?”他坐起身來,深目黑幽幽地看著她。

“喔不,不用!”那曖昧的語氣讓她緊張起來。“你--你先睡,我想去隔壁找件厚外套來蓋。”語末,她兩腳迅速滑下床尾,起身時腰間一緊,她輕呼了聲,人已跌回床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