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遠遠遠地朝林聽跑過去。他滿臉愧色, 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心疼:“有沒有事兒?要不要緊?都怪我,我不該讓你參加的,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為了我……”

林聽看著遠處歡呼雀躍的人群,還有沈薇薇那張嬌豔明媚的笑臉,眉心微微蹙起:“不是你的錯,還有,我真不是為了你, 你別自責。”

因為, 就在晃神的瞬間,在沈薇薇超越她的那零點幾秒, 林聽的腳猛地被什麽絆了一下, 這才一個不妨, 摔倒在地。

秦書遠隻當他是為了寬慰自己:“行, 我知道了, 你別難過,我先帶你去校醫那處理一下。”說著就背過身去,要在她麵前蹲下。

林聽一愣, 有些尷尬地笑笑:“不要緊的, 就不用麻煩了……”

“哎呀, 都這種時候了, 你就別跟我客氣了!”秦書遠的語氣無比誠懇。

突然, 一道細長的影子斜斜地罩了下來, 遮住了林聽頭頂的天光。

“怎麽弄的?”

方才導致林聽心神大亂的“罪魁禍首”在她身邊蹲下來, 看著她已經有些腫起來的腳踝, 眼神裏看不出是什麽情緒。

被撞破了心事後再見慕白,林聽的心理有了微妙的變化。明明才幾十分鍾不見, 卻似乎已去經年,他的身上籠了層不可直視的光暈,晃得她不敢靠近,心如擂鼓。

臉色不可控製地快速漲紅,林聽羞惱到了極致,內心瘋狂呐喊著平靜下來,可心跳和大腦卻仿佛已經出賣了她,完全不受控製。

猛地握緊了拳頭,讓指尖掐進掌心裏,試圖用痛感消弭自己內心的動**不安。

慕白看著她快速漲紅的臉色和緊握著的拳頭,眉頭不禁蹙起:“很疼嗎?”有很多次,他無意間發現她在忍耐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握緊手掌,想來是在極力忍耐,慕白心間閃過一抹莫名的情緒。

他兩隻手小心固定住他的腳踝,仔細觀察她的傷處,修長的指腹帶著些微涼的觸感覆在她的腳腕上。

林聽腦中緊繃的神經轟然繃斷,被他箍住的腳不由地抖了一下,牽動了傷處,“嘶——”地一聲倒抽了一口涼氣,疼得差點掉下淚來。

林聽默默點頭:這下,是真疼。

“哎呀老白!你輕點!”秦書遠緊張地盯緊了慕白的手掌,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再將她弄疼了。

恰巧剛結束了比賽的江挽月遠遠地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林聽,忙不迭地跑過來。

“哎呀!小聽!你怎麽搞成這副樣子了?”

林聽抿了抿唇,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笑:“沒事……一走神不小心就……”

江挽月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種時候你走什麽神?想誰呢!”

慕白聞言微頓,轉頭看她。

江挽月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的人,眼睛掃過慕白時驀地亮了。果斷上前一步拍了拍慕白的肩膀:“愣什麽呢!趕緊送醫務室啊!看這都什麽樣了!”

“江挽月!”林聽心亂如麻,慌忙出聲製止。再跟慕白在同一個空間待下去,她怕自己會暴露出什麽令他生厭,或者,再暴露之前被自己可恥的想法折磨得瘋掉。

“哎呀,還是我來……”秦書遠上前一步,話都還沒說完,就看到慕白毫不猶豫地在轉過身,在林聽麵前蹲下,無比自然道:“上來。”

林聽沒有動作,也沒有拒絕,隻是愣愣地看著慕白,不知在想什麽。

江挽月滿意地點點頭,幹脆親自上手,幫忙架著林聽的胳膊就將她往慕白的背上推:“趕緊的,磨嘰什麽呢!那個大塊頭,愣著做什麽?搭把手啊!”

“啊?哦!”秦書遠回神,稀裏糊塗地就在江挽月的指揮下幫著把林聽架到了慕白的背上。

林聽心下大亂,拒絕的話都還沒說出口,迷迷糊糊地就已經趴在了慕白的背上。

他雖身材瘦削,背著她起身時卻毫不費力,甚至還稍微往上顛了顛,好讓她趴得更舒服一些。

可能是因為在陽光下曬得久了,男生的體溫有些滾燙,帶著陽光的味道透過薄薄的短袖傳來,林聽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不小心,將心中掩藏的秘密抖落出來。

女孩瘦瘦小小,趴在他身上隻有小小的一隻,慕白不禁擰眉:她不吃飯的嗎?

剛走兩步,慕白又回過頭,看了眼秦書遠,似乎想到什麽,解釋道:“我先帶她去醫務室,這邊還需要你,你先留下主持大局。”

“啊?好……好……那你小心點……”

目送著交疊著的人影走遠了,秦書遠才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空****的雙手,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江挽月滿臉姨母笑地目送二人走遠了,無比熟絡地伸出手肘想搭上旁邊人的肩膀,意識到自己海拔差的有些遠,又改為伸出長臂拍了拍秦書遠:“嘿!大高個兒,你看,他倆還瞞配的吧?”

秦書遠怔怔看著,陽光下的兩道身影,一個高高瘦瘦,是他最好的兄弟,一個瘦瘦小小,是他喜歡的女孩子,良久,才低不可聞地發出一聲:“嗯。”

醫務室在靠近學校大門的教師辦公樓旁邊,從操場到那邊需要穿過高三年級的那棟教學樓,大概有幾百米的距離。

直到操場上的人聲越來越小,林聽心頭擂鼓般的心跳已經響到不可控製。

“那個,你放我下來吧,你扶著我走就行。”林聽極其小心地扭動了一下發僵的身體。

慕白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林聽趴的更舒服一些:“很快就到了,再堅持一下吧。”

林聽非常清楚此刻自己的狀態:臉色通紅,雙頰滾燙。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每當遇到慕白,她的心總是不受控製的狂跳,甚至後來,就連隻是簡單地提到“慕白”的名字,她的臉色都會微微發紅。

原來,這種莫名的情緒,竟然就是“喜歡”……嗎?

一路無言。

到了醫務室後,慕白小心將她放到椅子上。

“老師,看一下吧,她腳扭了。”

校醫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剛剛大學畢業,似乎比他們大不了多少。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先是抬頭看了林聽一眼,又意味不明地瞥了慕白一眼,這才將聽診器掛到脖子上。

“我看看,怎麽了,是發燒了嗎?”

慕白:“不是,就剛剛崴腳了。”

校醫一臉疑惑:“哦,我以為發燒了呢!臉色怎麽這麽紅?”

慕白這才注意到林聽那對紅撲撲的臉蛋。

她皮膚白皙,臉蛋上帶著點嬰兒肥,雙頰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就連白皙的頸間也攀上了粉紅色。

林聽長長的睫毛向下垂著,遮住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薄唇緊抿著,一雙小手不安地垂在身體兩側,緊緊地抓著椅子扶手,用力到指節都有些泛白。

慕白微微擰眉,伸出兩根手指探上她的額頭,該不會真發燒了吧。

猝不及防的觸碰仿佛觸發了體內什麽開關,林聽猛地一驚,人已經從椅子上彈起來,全然忘記了腳上的傷。

鑽心的痛感傳來,她後知後覺,還是發出一聲悶哼。

慕白一時愣住,旋即還是迅速出手,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這才沒有摔倒。

“幹嘛呢?當心點啊!”

他的語氣似有不悅,眉頭也皺的緊緊的。

“咳!”

校醫清清嗓子,嘴角噙著笑,一副仿佛洞穿一切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我看,大概中暑了吧!來,先看看腳。”

慕白將林聽小心扶回到椅子上,聽到校醫的話,再看看林聽此刻的臉色,深以為然。

冷敷,噴藥,包紮。一套動作下來,林聽早已大汗淋漓。可她不敢出聲,隻能死死地要緊牙關,掌心習慣性地攥緊。

慕白一眨不眨地盯著,直到校醫做完了最後一個動作才沉聲問:“要不要緊?”

“倒是沒什麽大礙,沒傷到骨頭,就是得養一陣子了,千萬不能強行用力,記住了。”

林聽默默點頭:“知道了。”

校醫將一應用品放回原處,斜靠在桌角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男生女生,他們相對而處,誰也沒有說話,女孩子的臉色依然漲紅,低垂著眼,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男孩子就更有趣,愁眉緊鎖,一臉探究地盯著眼前的女孩子,似是在組織語言該怎麽開口。

她不禁彎唇,無奈輕輕搖頭。她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對少年少女的這些事如何不曉得,玩心起,戲謔道:“怎麽?還不走?要不,喝杯茶?”

林聽剛剛強壓下去的臉色又開始不受控製地一點點變紅。

走?怎麽走?難不成還要麻煩慕白將他攙回去?或者背回去?此時運動會已經散場,校園裏好多同學,讓大家看到的話……

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想給江挽月打個電話。這才發現身上穿的運動裝沒有口袋,手機還放在教室的課桌裏。

咬咬牙,她抬頭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慕白:“能麻煩你給江挽月打個電話嗎?”

慕白聞言點頭,很利索地掏出手機,翻開蓋子,看她:“手機號是?”

林聽一頓,懵了。

她根本沒有刻意記住江挽月的手機號。

反而是慕白的,她隻看過一遍就深深地刻在了腦海裏。

林聽在心裏深深地鄙夷了一下自己的這種行為,這就什麽?重色輕友!

“還走不走?我這裏地方有限,待會兒沒準還有新的傷患過來。”

校醫語氣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吱~一聲,證明自己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