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準許我叫你一聲哥!”

趙辰一抬頭,有幾分愣住。這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小青年,長得挺標致。一件紫藍襯衫、一條黑色休閑褲、一雙白色匡威經典款,手上戴著一個鏡麵偌大的卡西歐。

這叫趙辰迷迷糊糊想起很早以前,在理發店看到的一張海報,這家夥長成一副高麗棒子的模樣,跟那優酷網上長年累月排頭條的李鍾碩長得奇像。

趙辰說:“兄弟,你這是。。。?”

“服務生,這頓飯我請了。”青年揚手,眉頭沒有眨巴一下的遞給了服務生整整七章閃爍的紅太陽。

青年咧嘴一笑,跟吐口水、扔廢紙一樣的輕鬆。但對於趙辰、薑誌文這類吃飽了上頓沒下頓的人,看的是倆眼直突。

“先生,找回您三百五。”青年將剩餘的錢放入了掛在肩膀上的彪馬挎包。趙辰說:“別介呀,待會又說我倆欠你人情了。你叫啥名?說說。幹嘛替我們付錢,又給我們遞煙的。”

趙辰望著一包經典款玉溪,落在自己餐桌上,心裏竟有幾分突兀。

青年大手大腳慣了,道:“我叫馬援朝。你們倆叫我小馬就成。”

薑誌文恍然大悟道:“噢,馬援朝!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誰了!”馬援朝道:“薑哥,我認得你。你在我們雄鐵馨園裏當保安的。”

趙辰悄悄地問薑誌文,馬援朝什麽來頭?薑誌文說,你這孤陋寡聞了。

這家夥來頭不小,他爹本是雄雞市鐵路局機務段的一名火車司機,後來慧眼識珠,跟對了老板,將積蓄全拋到樓盤上。

咱們雄鐵馨園超過一半的樓盤建起,跟他爹有關哩!現在他爹搖身一變,成了建築承包公司的一名開發商

趙辰說:“你直接說他是富家子弟就行了好嘛!”

薑誌文說:“他哪裏是一般的富家子弟呢?你還不知道呢吧?在咱們崗位亭上,每個臨時工都要發放一份名單,上麵的名字都分紅白倆色。”

趙辰說:“紅白兩色?”

薑誌文說:“這是我們物業公司的潛規則。紅色的名單,說明來頭很大!要麽是機關要員,要麽是商場貴族,好歹都是道上一霸。那狗日的飛虎,就給列入了‘紅名單’。

“通常給列入‘紅名單’的人。我們是畢恭畢敬的,沒有撈過一分錢的油水。所以我這次是被冤枉。幸虧,飛虎紮的不深,我們這民事糾紛忒多了,都自卑一個醫藥箱才行。”

趙辰明白地點頭,然後望向穿著時尚的馬援朝。趙辰道:“小馬,你這次來有何貴幹?”

小馬說:“大哥,我服你!”趙辰說:“我有啥本事?一窮二白的。”

小馬說:“趙大哥,你還不曉得呐吧?丁小龍在我們學校是地頭蛇。盲目崇拜他的人,尤其是女生,特別多。丁小龍來轉一圈,馬上能帶一個姑娘去賓館。而且還定期收保護費。”

趙辰說:“那你們報警啊。”

小馬伸出富家子弟獨有的纖細指頭捋了一下額前的蓋眼留海,道:“趙大哥,怕

你們不知道吧?這丁小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我們學校是羊圈子,軟的很,就給人宰割的份兒。。。”

趙辰抽下一口香醇的玉溪,這是好東西,未必是錢能買到的主兒。這也算是,答應了小馬的叩拜。

趙辰說:“你認我做大哥,得乖。你跟服務生,拿一碗飯,拿一碟子,咱們慢慢吃。今天禮拜日,你沒有課程吧?”

馬援朝激動地立馬盛了一碗飯,然後同二者一塊兒吃起了火鍋來。趙辰上上下下打量馬援朝,心忖,有錢!

這家夥,渾身上下沒有一寸繭子,但是心窩腸子是硬實的。是一塊混江湖的好料子,趙辰但怕這青春年少的家夥,早早地磕這社會的釘子,到底有點愧疚心。

馬援朝說:“大哥,你等會。”馬援朝掏出一個威圖手機,登時將趙辰和薑誌文給嚇壞了。乖乖,這家夥好歹得花去二十萬才能觸碰的主。

二十萬,對於富家子弟來說,可能是一層指甲縫的汙垢泥巴。但是,對於趙辰和薑誌文來說,為了十萬,他們可能保不齊要走險路。

馬援朝說:“喂,蛤蟆,老牛。你們快來‘小肥羊’。我帶你們拜大哥。”

掛斷了電話,馬援朝輕輕鬆鬆地手機背放在餐桌上,然後喝下一杯可樂。趙辰說:“你這手機,多少錢?”

馬援朝說:“哦,這玩意?我早想扔了。要性能沒有性能,要檔次沒有檔次。這是我爸用剰的,我之前買的三星壞了。暫時湊合著用,我估摸,大約二十萬吧!”

趙辰說:“乖乖。你知道,二十萬是什麽概念嗎?這個社會,有人會為了兩萬塊玩命的。你等於要了十條人命了。做人要低調,明白嗎?”

馬援朝謹聽教誨地點頭。很快,馬援朝的“學生黨”來到了小肥羊。趙辰一看,又給嚇了一跳。他本來已經做好了,馬援朝會領來一批富二代軍團。

卻不料,馬援朝竟然領來了一批鼻青臉腫的學生。他們比起馬援朝的英氣,軟化了好幾個檔次。

一個個,鼻梁骨上貼著創可貼,眼睛裹上了一層紗布,有的瘸著腳,叫趙辰無奈的很。馬援朝說:“這是我的弟兄。”

趙辰說:“他們,是剛剛參軍打仗回來嗎?”

馬援朝道:“他們是給丁小龍團夥收拾的。丁小龍勢要跟我們英華中學的學生死磕到底。”

趙辰說:“行。既然你們拜的起我這個大哥,我肯定要罩著你們。但你們記著,我來教你們一句話,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握之仗。你們下次,千萬不能盲目進攻,明白了嗎?”

趙辰清點了一下人數。約莫十二號人。過後,趙辰幾乎沒有記住任何一個人的長相。隻記住了一個叫蛤蟆,一個叫老牛的家夥。

但是,以趙辰為首的手足,開始從那一刻起確立了地基。

這一頓飯,趙辰吃的舒坦,大談馬列主義連同毛概,直到馴化了那夥人從感性主義緩緩過渡到理性主義。最後,才結束。

吃飽喝足,已經是下午的三點來鍾。趙辰開著那輛保時

捷卡宴,再次退回了物業公司。但是,剛回到崗位亭,薑誌文的臉色已經黑了一片。

物業經理楊廣武挺著大肚子,早已經恭候多時。楊廣武扳著一張關公臉,穿著一套板直的西裝,身子挺著板直,薑誌文要受一頓訓斥了。

薑誌文一拳頭拍車上,道:“趙辰,你先走一步。我估計經理要找我麻煩。”

趙辰拍拍薑誌文的肩膀,道:“吉人天相。你怕個啥?!物業經理本事再大,有我頂著!”

一回生,二回熟。趙辰替薑誌文出頭,薑誌文的年紀比趙辰大,但是他已經信服這個領袖能帶領他前進。

薑誌文下車,趙辰是不願趕退的。迎著烈日,吹飽了空調,薑誌文走到了楊廣武的麵前。

開著“啵啵—”作響的老風扇,楊廣武吹著涼風,卻依然滿頭大汗的。楊廣武道:“薑誌文,你可回來了。你知道我打了你多少通電話嗎?”

薑誌文沉默。

楊廣武說:“薑誌文。你長脾氣了是嗎?現在業主統一投訴你,是你紮了高飛虎的車胎,是嗎?是你今天帶領一批暴力團夥跟高飛虎鬥毆是嗎?薑誌文,你翅膀硬了,對吧?”

薑誌文眼睛一紅,直呼:“經理。我薑誌文雖然一窮二白,但我做人走得直,坐得穩。我的檔案你是清楚的,我的背景你是清楚的。但你汙蔑我,經理。我是不會接受的。”

楊廣武說:“操,薑誌文。我最恨你這臭脾氣!說白了,我現在連辭職信都替你打好了。我給你蓋了章印,工資照舊發放,但你有多遠滾多遠!”

薑誌文感覺心裏“轟—”的一聲,膽子快給嚇裂了。要知道,薑誌文上有老,下有小的。雖然地位低,但他的年紀卻不比楊廣武小多少。

薑誌文幾乎要跪下來,他的臉上皺起了愁眉。薑誌文道:“經理,他們胡言亂語你也相信嗎?我的貢獻你是清楚的,經理!”

楊廣武沒有退步的意思,臉上板得像一道防盜門。趙辰往裏麵一看,幾名業主已經紛紛上前圍觀。嘴裏指指點點地。

“原來是他。。。是他專紮輪胎的!”

“啊。。。我們雄鐵馨園會有這樣的敗類嗎!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對啊,我們以後要團結一致!”

。。。 。。。 。。。

薑誌文沒有了工作,連尊嚴都給業主們一一報以歪曲的嘴臉踐踏了一輪。是誰?是誰,非要給薑誌文臉上潑髒水?

是誰,非要和這樣正氣的人過不去?趙辰望向了人群。他看見了一道黑影。黑影很明顯,因為日頭大,日頭特別地大。

所以,黑衫特別明顯。人們寧願穿白衫,因為黑衫會吸熱。趙辰說:“站住。”趙辰豎起手指。

楊廣武聽到了趙辰鏗鏘的嗓音。楊廣武道:“薑誌文,這是誰?”

趙辰沒有理會業主的唾罵。沒有理會楊廣武的問話。他說:“站住。”黑影在動,像江潭裏蠕動的刀魚。

“站住!”

黑影開始奔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