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歡迎來到雲小築
“您好，歡迎光臨雲小築咖啡館。”
聽到門口“叮鈴”一聲響，在電腦上奮鬥著的木恩抬起頭，露出一副十分職業化的標準笑容，隔著櫃台向外看去。他心中卻在嘀咕著，這才下午兩點，全文山城的白富美都還在午睡，誰會跑來喝咖啡呢？身兼老板、服務員、廚子於一身的他，可是難得能偷一會閑的。
一個麵色蒼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打量著咖啡館內的裝潢，臉上的表情卻匯聚了驚慌、疑惑、擔心、不屑、鄙夷等等多種含義，如果不是他長得實在太普通，就憑這張臉上的複雜程度都可以拿下幾個金像影帝了。
木恩略略側著頭，眯縫著小眼睛，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不說話。
這家雲小築咖啡館雖然位於文山城最熱鬧的酒吧街，但定位很有針對性，隻以白領女青年為主，很少會有陌生的顧客貿貿然闖進來。
眼前這個大叔，就明顯不是會幫襯這裏的樣子。
這裏是木恩主場，他可以不說話默默等著，可這大叔卻無法無限期地站在店門口遲疑下去。
大叔打量了一下這個店主，看起來有點塊頭，一雙眯縫著的小眼睛，和善的微笑，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大叔猶豫著走向櫃台，一屁股坐在一張精巧的吧椅上，發出了沉悶的咯吱聲。
木恩決定等大叔走了就把這張吧椅扔了。怎麽能讓這種人的屁股和白富美的屁股間接接觸呢？
大叔幹咳了兩聲清了清喉嚨，想要說什麽，盯著木恩看了兩眼，卻說不出口。
“有什麽能幫到您呢？”木恩依然一臉職業化標準笑容，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本店提供現磨現煮新鮮咖啡以及雞尾酒、冷飲，請隨意選用。”說著，他將一張印製精美的酒水單輕輕推到了大叔麵前。
大叔看了一眼酒水單上的品名，基本都沒有一樣是自己聽說過的，再看看品名後麵的價格，不由得一陣心痛，連忙伸手將酒水單推開，好像遲一秒木恩都會直接按照上麵的數字向自己收錢一樣。
“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呢？”木恩重複了一次問話，雖然語調沒有一絲變化，依然是標準到無可挑剔的職業用語，但大叔明顯能感覺到其中夾帶了一絲寒意。
“是這樣的……”大叔吞了口口水緩慢地說道，“我……我家最近鬧鬼……”
木恩一條眉毛微微上挑了一下：“不好意思，這種事情……請您出門向東南順著環城路走大約兩公裏，到西華公園門口，那裏有許多專業人士，一定可以幫到您。”
“西華公園？專業人士？”大叔想了想，“你是說那些算命批字的道士，還是賣檀香木念珠玉佛的和尚？他們……他們都是騙子！”
木恩聳了聳肩：“不好意思，如您所見，我這裏隻是咖啡館……”
大叔急促地打斷了木恩的話：“不……不是……我找了不知多少人，才有人介紹你這裏給我……”
“有人介紹？”木恩略有點吃驚，“是誰介紹
您來的呢？”
大叔伸手在褲子口袋裏摸了半天，伸出拳頭來放在櫃台上慢慢打開。一張被捏得皺成一團的小紙片躺在他的手中。
木恩看著這張被大叔汗水浸泡過的紙片，眉心悄悄跳了跳。不過他還是伸手取過紙片，小心翼翼地攤開放在麵前。
紙片上寫著“去雲小築找木恩”七個字，底下還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田字格，有幾分像是Windows操作係統的標誌。
“狗日的格子，又給老子找麻煩……”木恩低聲嘀咕道。
大叔沒聽清楚，身體往前湊了湊：“你說啥？”
木恩馬上恢複了職業性的笑容說：“我是說……咱們可以來談談報酬的問題了。”
******
“基本金五千，交通費三百，工作人員誤餐費兩百，工作以小時計算，每小時一千。”
聽到木恩報出的這一連串價格，大叔本來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白。
“哦對了，如果工作時間超過晚上九點的話，還要加收一倍的夜班費。”木恩補上的這句話，讓大叔不自覺地捏了捏拳頭，似乎想要給他眼前這張幹淨到蚊子都站不住腳的臉上狠狠來上一拳。但木恩的塊頭讓他在失去理智前及時放棄了不智的想法。
“怎……怎麽這麽貴？”大叔抱怨道，“西華公園門口那個和尚才收一百，道士隻要五十！”
木恩眯縫眼中微微流露出鄙夷的神色：“所以，他們試過的效果呢？”
“沒效……”大叔有點頹喪。
木恩繼續推銷起來：“我們支持支付寶，如果不滿意可以申請全額退款。”
“真的？”大叔的眼睛一亮。
木恩嘿嘿一笑：“不要打如果我們處理完你就申請退款的主意，我們的工作人員會讓現場恢複原狀，保證什麽都不會少……喔……或許還會再多一兩樣其它贈品。”
“別……不要贈品！”大叔連忙說，“就這樣，我給錢！”
木恩從抽屜裏取出一張表格和一支筆放在櫃台上：“那麻煩您填寫一下業務申請表，尤其要寫清楚地址、聯係電話、事件描述。”
大叔看著這張抬頭印著“超常規特殊事件處理業務申請登記表”字樣的紙，心中不由罵道：“媽的，這種東西還要填申請表？”不過不知怎地，看到這張印刷得比銀行信用卡申請單還精美的表格，大叔心中不由得對木恩生出幾分信心來。或許他真的能解決自己的煩惱吧。這樣想著，大叔把手伸向了麵前的簽字筆。
“嗯……很好……”木恩看著大叔填寫完畢的表格。表格前段的字還抖來抖去，後半就穩當得多，可以看出大叔的硬筆書法還是有點功底的。
“廚房的……水龍頭……莫名其妙地流出紅色的水？”木恩看著事件描述那一欄哭笑不得，“大叔，確定不是停水以後流出來的鏽水？”
大叔的臉上又紅又白，“你聽我說……這房子我才買了一兩年，開始時還好，自打某次我發現水龍頭
會出紅水以後，就越來越頻繁了，到了現在天天都在流紅水……可是我老婆和孩子卻一次都沒發現過。”
木恩看了看大叔，隨手打開櫃台上厚厚的文山城電話本，尋找起精神病院的電話號碼來。
大叔似乎不是第一次看到別人這樣做，馬上一把按住木恩翻著電話本的手，嘴唇囁囁地停了一會才繼續說：“我真的沒騙人……我沒有精神病……我開始也以為自己是病了，後來去看過精神病院，去看過眼科，看過路邊電線杆上貼著聯係方式的老中醫……可是那紅水越來越多……雖然沒有任何味道，但……”
木恩微微一笑：“既然沒有異味，那就沒什麽影響吧？”
“怎麽沒影響！”大叔蹭地站了起來，雙手撐著櫃台，腦袋幾乎伸到了木恩麵前，“為這事已經困擾得我一個月沒有睡好覺了！每次進廚房，都覺得有個怪物縮在水管裏雙眼流著血看著我……我……我……”他越是著急，就越說不出話來。
木恩忙說道：“好吧好吧，請別著急。大概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一旦收到您支付的定金，協議立刻生效。”
大叔掏出手機飛快地按著，眼睛瞥了一眼酒水單，那裏最右下角印著一個二維碼，寫著“雲小築網店”的字樣。大叔用手機相機對著二維碼掃了掃，又啪啪啪地按著，不到一分鍾，抬頭對木恩說：“好了，已經支付了五千定金。”
木恩心說：“這等中年大叔還潮得很嘛，什麽新東西都會玩。”嘴上卻說：“請稍候，我看一下……”他低頭在電腦上按了按，點點頭：“謝謝惠顧，定金五千已經收到。餘款請在工作內容結束後直接支付給上門的工作人員。請您現在回家等候，我盡快安排工作人員為您上門服務。”
大叔長長吐了一口氣：“呼……那就好，請盡快……一定不要超過晚上九點！”
送走了大叔，木恩看著門口發了陣呆，才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
看起來與普通Windows係統毫無二致的界麵，右下角畫著幾個曲裏拐彎的符號。隻有某些特殊的“人”才能認得，那串符號是屬於妖類獨有的文字妖文，寫的內容是：“雲門驅妖係統0.99版”。
“派誰去好呢……”木恩嘀咕著，點了點一個名為“門釘”的文件夾，一排九個形狀各異的圖標出現在屏幕上。木恩略一猶豫，點了點一個左下角有個“臨”字的蛤蟆樣圖標：“這種小事，就派個菜鳥去吧，不能白養這種廢物。”
一隻肥碩的蛤蟆在屏幕上跳來跳去，不時伸長舌頭去捕捉飛來飛去的蚊子。
木恩飛快地將大叔填好的登記表輸入到一個文本文件中，又用鼠標拖著，將這個文件扔給了百無聊賴的蛤蟆。蛤蟆張開大嘴一口吞下，用力地嚼了嚼，腦袋上方多了個漫畫式的說話氣泡：“我可以吃了它嗎？”
“隨便你……”木恩說著，繞出了櫃台，一用力，將大叔剛坐過的吧椅提了起來，推開咖啡館的門口，繞到後方的垃圾堆，將吧椅扔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