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章 喂藥

“什麽?你把他救回來了?”在一間小小的草屋外麵,慕穎對著蕭穎娘大聲嚷嚷道,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這是位於半山腰的一間簡陋草屋,背靠著光禿禿的石壁,三麵都是茂密濃綠的樹林。

“是呀,怎麽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總不能讓我見死不救吧,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我做不出來。”蕭穎娘一邊煎藥,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

慕穎繞著火爐轉來轉去,轉了一圈又一圈,轉了一圈又一圈,看著炊煙嫋嫋升起的藥罐,氣的大眼瞪小眼,尖叫道:“喂,你在煎什麽藥,味道怎麽有點古怪呀?”

蕭穎娘脫口而出:“虎骨續命膏呀!”話才出口,猛地想起什麽似的,驚得捂緊嘴巴,笑盈盈地看著慕穎。

“什麽?你把我的虎骨續命膏給剪了?瘋了瘋了瘋了,穎娘,你真是瘋了。”慕穎急得團團轉,氣急敗壞揮舞著拳頭大喊大叫,擺出一副痛不欲生的絕望表情,哭哭啼啼罵道:“蕭穎娘,你真的瘋了,你難道不知道這虎骨續命膏是我拚了性命換來的?當初為了捕獲那頭千年難得一遇的白老虎,我在虎跳澗足足守候了三個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它打死,弄得遍體鱗傷,傷痕累累,可憐兮兮,命在旦夕,我休養了大半個月才痊愈啊,之後花了大半年時光才將虎骨煉製成這起死回生之藥,你知道這藥多麽寶貴麽?千金不易呀,價值連城呀,起死回生呀,我的個姐姐呀。你倒好,竟然偷了我的虎骨續命膏給一個素不相識的臭小子服用,你安的是什麽心?救人也就算了,你救得還是一個被五雷轟頂的大壞蛋呀。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他滔滔不絕的數落了一大段,倒激起了蕭穎娘的逆反之心和憎恨之意,一開始的時候蕭穎娘臉上還有幾分歉疚之意,此時全部**然無存了,凶巴巴地盯著慕穎大聲嗬斥道:“夠了!”

慕穎被她嚇了一大跳,趕緊閉上嘴巴,可是那雙生氣的眼睛還是死死瞪著她。

蕭穎娘從懷裏掏出一隻拳頭大小的黑葫蘆,冷冷道:“我剛剛隻放了一勺子虎骨續命膏,你要是再說一句廢話,信不信我把一葫蘆藥全部倒進藥罐裏?”

“不要,千萬不要。”慕穎嚇得直打哆嗦,雙腿一軟,情不自禁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像乞討一樣苦苦央求道:“穎娘,小心,千萬別衝動,我錯了,我不該胡說八道,我不該囉裏囉嗦,求你大發慈悲,把葫蘆還給我,從此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

蕭穎娘為了救治金懷月,悄悄偷了他的虎骨續命膏,心裏本來就感到抱歉,剛才的凶狠言語隻不過是要打擊他的囂張氣焰,讓他不要唧唧歪歪沒完沒了,待見他可憐兮兮的跪地求饒,更覺內疚於心,隻不過一向在他麵前強橫慣了一時也改不了口,大聲道:“行了行了,你不要在這裏煩我就行了,葫蘆還給你。”說完就像扔垃圾似得將黑葫蘆丟給慕穎,慕穎小心翼翼接過來,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然後惴惴不安地擰開蓋子,當他看到滿滿一葫蘆虎骨續命膏被挖掉了一勺子的時候,那顆心呀劇痛起來,仿佛被挖掉的不是續命膏,而是他的心肝一般,他欲哭無淚的捧著葫蘆,珍而重之地蓋上蓋子,直勾勾地瞪著蕭穎娘。

蕭穎娘怒道:“你看我幹嗎?再看我一眼,信不信我把葫蘆搶過來然後把藥膏全部倒掉喂狗?”

慕穎聽到這句話就像是聽到了閻王老子的催命符,嚇得驚叫一聲,摟著葫蘆一陣風似得衝出了籬笆,順著左邊一條清幽小路跑了,跑的快看不到人影的時候氣呼呼地喊了一句:“蕭穎娘,算你狠!”

蕭穎娘看著狼狽逃竄的慕穎,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絲奇怪的笑容,幽幽歎了一口氣。說起來,慕穎也是個苦命的男人,八歲的時候因為家鄉遭遇饑荒,母親和兄弟姐妹都餓死了,父親帶著他出去逃荒,走到半路上父親又一病不起,沒過幾天就死於定軍山下。恰好蕭穎娘父親蕭重外出采藥時經過那兒,遂順手救了慕穎一命,並將他帶回鳳凰崖。這慕重原本是中原的一個郎中,醫術還算可以,也粗懂一些修真法術,在江湖上算是薄有威名,隻因性子耿直嚴峻,喜歡打抱不平鋤強扶弱,得罪了不少邪派中人,無奈之下隻得帶著一家老小逃到漢中地區,躲進這人跡罕至的鳳凰崖上,一躲就是十幾年。他落足於此之後,又不甘寂寞,時常出外行走江湖,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或者施展回春妙手救死扶傷,在漢中地區倒也積攢了一些名聲,許多仰慕他的人遂追尋著他的足跡來到鳳凰崖,因見此處依山傍水,虎踞龍盤,風景秀麗雄奇,索性定居下來,漸漸地發展成了一個擁有數百人的大寨子,名叫鳳凰寨,然而外麵的人還是稱呼此處為鳳凰崖。

慕重將慕穎帶回鳳凰寨的時候,他已經餓得奄奄一息,善良的蕭穎娘飛奔著跑回廚房拿出來一個香噴噴的饅頭塞給他,慕穎一頓狼吞虎咽吃個精光,從此對蕭穎娘感恩戴德,視若神仙妃子。他原來姓慕,但是名字不叫穎兒,而是叫狗兒,他因為喜歡蕭穎娘,又討厭狗兒太過土氣,遂改名為慕穎,也就是愛慕蕭穎娘的意思。隨著二人漸漸長大,蕭穎娘出落得更是亭亭玉立,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但是在這個偏僻的鳳凰寨裏也算得上是一朵花了,慕穎愛慕之心與日俱增,恨不得朝夕相伴形影不離。蕭穎娘當然明白他的心意,可是又討厭他那齷蹉的笑容以及唯唯諾諾的性格,遇事不諧非打即罵,慕穎卻是美滋滋的領受了。

慕穎走後,蕭穎娘又將注意力放回到藥罐上,使勁扇了小半個時辰,看著濃鬱刺鼻的虎骨續命膏被熱水化開,與其他幾種靈藥逐漸融為一體,不禁大喜過望,遂從火爐裏抽走了幾根火苗旺盛的木柴,以文火慢慢煎熬。

這間草廬是鳳凰寨設在後山山腳的一個休息處,距離鳳凰寨本部至少還有七八裏山路,建造的頗為草率,旨在為附近山民進山打獵遇到雨雪天氣時提供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平時很少有人來此,十分清靜。

忙活了大半天,一張嬌俏的臉蛋不知何時弄得髒兮兮的,她也毫不知覺。那藥又熬了半個時辰,她熄滅柴火,將藥倒進一個青瓷小碗裏,送進草屋給金懷月服用。走進草屋,裏麵光線暗淡,她躡手躡腳摸到床邊,借著晦暗光線打量著金懷月,見他渾身上下幾乎全部燒焦,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心中頗為傷感,將藥碗放在桌上,輕輕叫道:“喂,你醒了麽?自己能喝藥嗎?”問完之後,不禁暗笑自己實在傻的可愛,這人都昏迷了,怎麽喝藥呢?

遂坐在床沿上,伸手攬著金懷月的腰將他扶起來,喚道:“喂,醒醒,喝藥了。”金懷月咕噥了一聲,一副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樣子。蕭穎娘湊近去看,隻見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迎著她的目光看過來,冷不防唬了一跳,原來金懷月雖然受了重傷,畢竟體內先天就繼承了雄渾的鴻蒙紫氣,靈力充沛,被她輕輕一搖,不知不覺就醒了,可是精神不濟,渾身無力,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蕭穎娘啐道:“呸,你明明醒了怎麽不吱一聲?是不是想趁機占我的便宜?”金懷月好不容易積攢起一點力量,軟弱無力的反駁道:“姑娘,求你長點智慧好不好?我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思占你便宜?”蕭穎娘哼了一聲,道:“誰知道呀?聽別人說你們男人就算全身都軟了,還有一個地方隻要一見到女人就能硬起來。”

金懷月乍聽之下,驚訝的恨不得仰天大笑起來,隻恨渾身酸軟無力,一口氣提不上去,遂輕輕咳嗽幾聲,苦笑道:“姐姐,你多大了?”蕭穎娘道:“幹嘛?你姐姐我今年十九歲了。”金懷月捫心自問,百靈已經夠單純善良了,可是沒想到這個姑娘比百靈還要清純可愛,百無禁忌,遂無奈的搖了搖頭,斜視著桌子上的藥碗,神情一凜,道:“那是什麽藥?我怎麽聞到了虎骨的味道?”

蕭穎娘這才記起來還有一碗藥要喂給他喝,連忙端起藥送到他的嘴邊,打趣道:“嗬,你的鼻子比狗鼻子還靈,傷的這麽重竟然一下子就能聞出虎骨的味道。不錯,這是用千年難得一遇的白老虎骨頭熬成的續命靈藥,救死扶傷,靈驗無比,隻要人還有一口氣,喝上一碗虎骨續命膏,第二天就能活蹦亂跳,來,快喝吧。”

金懷月暗想:“這種窮鄉僻壤竟然還有這等世所罕見的神藥,當真是天不亡我。”遂張嘴去喝藥,這碗藥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他傷重之餘,喝藥的時候感官反應未免有些遲鈍,因為喝得太急,藥水吞進嘴裏後,這才感到像火炭一樣灼熱逼人,幾乎將舌頭都燙熟了,痛的他嗷嗷慘叫,嘴巴一張就要全部吐出來。偏偏蕭穎娘見勢不妙,以為他嫌棄這藥太苦澀,連忙用力捂住他的嘴嗬斥道:“我的天哪,你這個敗家子,這藥千金難求,你吐出來容易,再要可就沒了呀,死活也要吞下去呀,吞下去就好啦。”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巴,不管三七二十一逼他將藥吞下去。

這麽滾燙的一碗藥被生硬的灌進肚子裏,金懷月感到五髒六腑仿佛起了熊熊大火,痛的眼淚直流,額頭青筋直冒,渾身打滾,噗通一聲掙脫了蕭穎娘的懷抱,從**滾下去,雙手捂著喉嚨嗚嗚叫著,一口氣又沒提上來,掙紮了幾下子,又暈過去了。

“喂,你不要這樣子好不好,這是救命的神藥呀,又不是害人的毒藥。瞧你這個樣子好像是被我毒死了一樣,叫我多難為情,做人不能太過分呀。”蕭穎娘氣憤憤地嚷道,可是金懷月已經聽不見了,他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