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現的端倪(下)

十二?初現的端倪(下)

我的殺母仇人就站在我麵前。

這可真糟糕,更糟糕的是我完全沒有應有的情緒,例如憤恨。

“斯勒姆星人是天生的冷血。”梁睿笑了笑,有些苦澀,“所以我想你大概並不在意這個。”

“也不盡然,如果你殺的是我爸,我現在就化身火藥和你同歸於盡。”我緩緩坐回了椅子上。

“斯勒姆星人的冷血,也許並不是來自基因,而是來自環境。這個天性暴虐富有攻擊性的種族在內耗下瀕臨滅絕,相對溫和的一派離開了母星遷徙到了各個星球,其中就包括你的母親,她來到了地球。也許嚴格來說她既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母親,因為你們沒有性別,你們的種族很少會增加新的成員,一旦瀕死,你們就會自體分裂,新生的‘你’將會格式化一切的記憶,重新生長,所以嚴格的說,你算是詹琳的……轉世?糟糕的比喻,抱歉,截然不同的記憶、迥異的性格、相去千裏的價值觀,你們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個體。至於為什麽我和楊瘋子擊碎了她的能量核但是她還是存活了下來,並且誕生了你……這是一個漂亮的騙局,我們自以為殺了她,但是我們消滅的隻是她的一個擬核,她的本體在重創下選擇了格式化自己繁衍後代,所以有了你。”

“不過對我們來說,詹琳已經死了,她的一切都已經消失,而你,隻是紀飛雲。”他總結道。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裏我反而放鬆了下來,梁睿看起來對從前的事情並不那麽在意了,楊瘋子大概也是如此,不然他們早在遇見我的時候就把我再砍死一次,對他們來說這很容易,這兩個地外生物清道夫。

“詹琳的照片,我還留了一張,楊瘋子把它們全燒光了,一張都沒留下。”梁睿從抽屜裏找出一張詹琳的相片給我,我看了一眼,大搖其頭:“你們的眼光真是令人失望。”

梁睿笑了笑:“就她偽裝出來的性格來說,那真是個溫柔的女人,對於我們這樣行走在黑暗與殺戮之中的人來說,那是一縷不容錯過的陽光。”

我哆嗦了一下:“文藝男青年,你夠了。比起這個,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你們的關係這麽糟糕。”

梁睿似是嘲諷地勾起了嘴角:“不會比十八年前更糟糕,男人對情敵總是這麽不留情麵。”

我也覺得沒什麽會比今天更糟糕的了。

“所以,我親愛的老板,您今年貴庚?”我遲疑地問道。

梁睿勾了勾嘴角:“無可奉告。”

我聳聳肩,抬頭看掛鍾的時間,三點半了,這兩人也該回來了。

為了彌補我今天受到衝擊的心靈,我決定做點讓我愉快的事情。

“該死的塔米拉星人,這群矽基生物就不該選擇地球定居!它們這群生活白癡!”楊瘋子罵罵咧咧地推開門走了進來,然後猛地停住了腳步。

一個熟悉的故人坐在旋轉沙發上對他款款微笑,溫柔的笑容與陳舊的記憶裏的那個人是如此契合,詹琳。

“下午好。”我笑容滿麵地說。

楊瘋子的手還搭在門把手上,臉色由白變青。

我隱隱感覺到不妙。

哢嚓一聲脆響,玻璃門被“撕了”下來——我從沒見過玻璃能折彎成這種角度不破碎的——然後整扇玻璃門就這麽劈頭蓋臉地往我飛來。

我覺得一秒後我的身體大概會像是一張扁掉的燒餅。

我可不喜歡當燒餅。

一把飛刀破空而出,擊在玻璃門上,脆弱的飛刀輕輕碰撞玻璃門的一瞬間,玻璃像是被重物敲擊到一樣,瞬間碎成千百塊。

該死的,梁睿是想救我還是想殺我?我不想再變成篩子了!

不過今天我的運氣不錯,剛剛進門的秦缺難得沒有助紂為虐,一層蛋殼一般的薄膜凝聚在我周圍,將我包裹了起來,碎玻璃在薄膜上撞擊著,然後被吸收了一般懸浮在空中,直到所有的碎玻璃都被擋住後,這層薄膜開始緩緩擴張,像是一塊大型抹布一樣將地上、沙發上、茶幾上的所有碎玻璃都包裹了起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層薄膜團成了一個垃圾袋形狀的東西,將這一袋子碎玻璃和門把手一起丟到了角落的垃圾桶。

梁睿拍了拍手:“了不起的念力微操。”

楊瘋子冷笑:“雕蟲小技。”

我則目光灼灼地盯著秦缺:“考慮去做家政嗎?所有為家務苦惱的中年大媽都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你的。”

回應我的是一把半虛體的飛刀直中我的眉心,幸好我的能量核被細心地藏在大腦裏,被一圈金剛石保護層包裹著,地球上沒有比這個地方更安全的所在的。

“你都和他說了?”楊瘋子端起梁睿的茶杯狠狠夠了一口,然後問道。

“顯而易見。”

楊瘋子目光複雜地看著我:“小子,先說清楚,老子對你可沒興趣。”

我眨巴眨巴眼睛用詹琳的臉委委屈屈地問道:“你們這對狗男男情敵轉情人了嗎?”

梁睿珍藏已久的茶杯就這麽撞上了我的腦袋——楊瘋子丟的,附贈半杯滾燙的茶水,再次感謝斯勒姆星人遲鈍的痛覺神經。

“哦,天哪,發生了什麽事?我在隔壁聽到好大的動靜!”隔壁的書店的老板娘跑到花店來詢問,眼神不住往梁睿臉上飄,“哦,玻璃門呢?到底怎麽了?!”

還在為杯子心疼不已的梁睿隻得擺出一副笑臉將她打發了回去,收拾起了杯子的碎片。

“這些碎片有什麽用。”楊瘋子毫不懼怕激怒梁睿。

“找人修複,別忘了羅斯塔星人的絕技。”梁睿將碎片裝在一個木盒子裏。

“羅斯塔星人?”我好奇地問秦缺。

秦缺低頭看了我一眼,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一個特殊物種,很難被歸類,不過它們的絕技是修複斷裂的粒子團,從宏觀來說就是將碎掉的東西拚接回去。”

我的眼中立刻亮起了綠幽幽的光:“我要介紹它們去做修複古董的行當!”

楊瘋子嘲笑我:“你以為外星人都是像你一樣的傻X嗎?它們已經快占領古董複原行業了。”

“怪不得近年來被修複的國寶越來越多。”我嘀咕著,有些不甘心。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每天努力吃澱粉,然後把自己的基質變成金剛石或者金子,活生生是一隻下金蛋的母雞。”楊瘋子說。

我的眼睛又亮了:“可以嗎?”

梁睿微笑著潑了我冷水:“違反了《地外生物地球駐留期間司法條例》,利用自身能力惡意破壞金融秩序是要被星際法庭審判的。”

“羅斯塔星人不也是?”我憤憤地反駁。

“它們這是拯救地球文物,你是用‘煉金術’破壞地球金融秩序,這是兩碼事。星際走私團也始終覺得自己在為星際的繁榮貿易做貢獻,但是星際執法人員總喜歡抓它們蹲黑洞監獄。”秦缺說。

我頗感興趣地問道:“星際走私?這是什麽?”

“例如抓了地球人賣到別的星球的地下黑市去展覽,或者賣給某些喜歡搜集外星奴隸的變態有錢人——這群精神病幾乎連史萊姆都不放過交|配的可能。”楊瘋子惡意地笑了笑,“或者搜羅地球的某種金屬販賣到稀缺的星球去賣,也有不少是貿易星球之間的特產,當然,不交關稅。”

我連連點頭感慨道:“真是個令人向往的職業,給我澱粉我就可以創造一個星球的物產。”

梁睿搖搖頭:“擬形生物也是有極限的,短時間內不可能無限擬形,消耗精神力超過負荷,你的能量核會陷入假死狀態。”

我一拍巴掌,直勾勾地盯著秦缺說道:“難怪最近覺得力不從心。”

“……”

我打賭秦缺想把我人道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