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廷議廳。

粗工的沙發、蠶絲繞的筆、桌麵微傾的書幾。

靜靜擺在大殿高階一隅。

一沙發、一幾、一筆而已,但這,卻是埃及王朝廷議廳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一種陳設。

眾大臣初入大殿,均被高階之上造型奇異的東西驚得目瞪口呆——這是何物?又作何用途?竊竊私語聲四起。

沙發靠上柔若浮雲的鴕鳥毛微微搖擺,輕流的空氣中似彌漫著一種柔情熏人的味道。這是錯覺?

“法老陛下到——”

“書記官大人到——”

令起,私語聲頓收。

“參見,王上——”

“參見,書記官大人——”

拉美西斯揚手。

眾大臣恭敬地抬起頭。

書記官大人竟——

軟軟地坐在了那個奇怪的東西上麵!

驚愕的眼神,疑惑的表情,在廷議廳上傳染般地擴散開去。

拉美西斯視若無見,犀利的眸光徑直往禮儀司大臣維左飄去。

維左猶驚愕著,突感一道冷冷逼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覺抬頭,卻見法老燦若冷星的雙眸正直視著自己,頓時僵直了脖子出班跪稟:“王上,兩節慶典正在按計劃進行,諸事已籌備妥當,隻有一件……臣……”

冷冷的目光似並未收回,迫人的感覺卻又重了幾分。

維左輕顫著擦去額邊驟然凝結的汗滴。

“說!”

“今年因和……赫……和……戰事紛擾,”到了嘴邊的赫梯二字硬是在拉美西斯凝若寒冰的瞪視下生生吞回肚中,“大部分貿易區受到影響,特別是我國在紅海和尼羅河之間的開鑿的圖密拉特幹運河更是大受鉗製,能夠在貿易運輸上發揮的作用,已微乎其微。故而,我們一直從篷特地區水路運輸過來的造船材料——杉木,遲遲無法運送過來……”

拉美西斯的眸中的陰沉變得愈加黑暗,“那如何?”

維左雙手微微顫抖著,結結巴巴地說:“或者,或者……隻能由國庫司另行追加費用,從別處想辦法。”

“王上,臣不讚同維左大人的建議。”一聽到又要從國庫額外列支資金,國庫大臣鼻子一擰,當仁不讓地站出來表示拒絕。

埃及官僚最大特點是萬事皆可商,但前提是絕不要影響各人之政績。否則,一切免談。

國庫司是做什麽的,那就是替法老管緊錢袋子的呀。動輒讓國庫司出錢,不就等於說他國庫司沒做好本職之工作?所以,國庫大臣隻一聽“國庫”二字,耳朵已經豎起來兩個,再聽到“追加費用”四字,基本上就可以用暴跳如雷形容了。

“何意?”拉美西斯心知肚明,端看國庫大臣如何解釋。

沒想到這個敬業的國庫大臣竟然連個解釋也不給維左,最後隻補充了絕對能讓維左氣得吐血的兩個字——“沒錢!”

“你,你……臣,臣……”果然,維左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雙腿都哆嗦起來。

拉美西斯暫且撇了這兩人不顧,回了眸,冷冷的視線掃過階下每一位大臣。

無論誰的身上被掃過,都猶如被千年寒冰足以凍人昏迷的冰寒掃過。

頭,低的一個比一個低。

廷議廳的溫度驟然降到冰點。

“怎麽,眾卿在等吾拿主意?”拉美西斯臉上的不悅更是加深了冰寒之意。

維左已經嚇得跪倒地上,“臣,臣……”

令月蓉輕搖了頭,手中一直忙碌不停的筆,也暫時停了下來。

注意到她小小的動作,拉美西斯霍然回首過來,琥珀色的眸子定定落在她的眼中。

令月蓉對他微微一笑,輕輕放下手中的蠶絲筆,起身,“王上,臣有話說。”

比拉蒙,這聲臣叫的可真是隔人於千裏之外啊。一簇微小的心酸味道在心中略略泛起,令月蓉微微抿了抿水潤的唇。

拉美西斯也是眉頭一皺,頗為不適。但琥珀色的雙眸中寒意已是立消。

廷議廳上似是春意盎然……

眾大臣均如釋重負,各自抹去額上的冷汗,抬起頭來,心中暗忖——這位書記官果然在王上心中非同一般的重要。

“杉木木質堅硬,紋路細密,抗腐力強,且散發清香,固然是上等的造船材料,可正因為此它的價格也是極其昂貴。每年我埃及從篷特地區船運過來用於兩節花船之杉木,所耗之資極其龐大。既然目前國庫緊張,再效仿以往之法,其實也的確是為難了維左大人。”

維左感激地衝令月蓉遙遙拱了拱手,令月蓉微笑點頭。

以我的愚見——”眾大臣紛紛豎起耳朵,期待著望著令月蓉。

拉美西斯眼中更是盈滿了愛意和驚奇之色。

“不若繼續用上年度花船留下的杉木為底,拋鑿掉損壞的部分,外圍覆滿蘆葦杆,以增加損失掉的木材浮力。我埃及尼羅河畔不乏蘆葦,所以蘆葦取材的花費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這樣,今天兩節的花費就又可省掉一部分了。”

好!”拉美西斯王杖輕點,王袍一甩,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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