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獨孤夜看著林卿,如實解釋道:“自從我有記憶開始,每隔一個月,就會有一次劇烈的心口痛,宮裏的太醫說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隻能吃藥緩解,不能根治,直到前幾年,我才知道,這並非病症,而是中毒。”

“如此,皇上就算再寵愛殿下,也不可能立您為太子,因為滿朝文武不可能接受一個先天孱弱,朝不保夕的皇子為帝,如此,您就永遠威脅不到太子的地位。”林卿平靜地把桌子收拾幹淨,重新沏了一杯熱茶放到獨孤夜麵前。

獨孤夜是皇上皇後心尖上的寵兒,一應吃穿用度必然會經過嚴格檢查,確保沒有任何問題才會讓他使用,所以,唯一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將毒下到獨孤夜體內,又控製太醫隱瞞實情的,就隻有自幼撫養他長大的太子殿下生母,也就是當今皇後。至於那些過分的寵溺,又何嚐不是另一種縱容?

好一招高明的捧殺,嗬嗬。

獨孤夜沒想到林卿頭腦如此清明,能瞬間從隻字片語中看看事情的本質,他抿一口茶,眼神中帶著濃濃的讚賞,“林小姐冰雪聰明,我很佩服。”

“殿下過譽了。”林卿微微一笑,眼眸中的疏離不知不覺少了一分,“喝完茶,請您盡快離開吧,否則一會兒就有的熱鬧了。”

這院子裏到處都是眼線,恐怕不出一刻鍾,她屋裏有男人的事就會傳到沈流雲那裏。

果不其然,林卿腦海中的思緒還沒轉完,巧兒就推門進來,急急道:“小姐,剛才秦嬤嬤過來問您何時傳晚飯,雖然被奴婢攔住,但她借故在門外徘徊了片刻,想來是聽到……三皇子的聲音了。”

林卿跟巧兒說過秦嬤嬤是沈流雲的眼線,巧兒一直十分警惕,她離開後,第一時間告知林卿。

聽到這話,獨孤夜帶著幾分玩味的口吻,打趣道:“看來你這日子過的也不太平啊!”

“總有人不想過清閑日子,正好我也無聊,就陪她們玩玩了。”林卿嘴角勾勒出一絲冰冷的淺笑,吩咐道:“把珠兒帶過來見我。”

珠兒是她的二等丫頭,也早早被沈流雲收買了。

“是。”巧兒答應一聲,旋即有些擔憂道:“奴婢怕秦嬤嬤會去跟表小姐報信,要不要先把她控製住?”

林卿搖搖頭,“讓她去,好歹主仆一場,秦嬤嬤急著立功領賞,本小姐也不能攔著,是不是?”

“小姐,您……”這都什麽時候了,小姐還有心思開玩笑,這是要急死她麽?

“你們家小姐沒瘋,去吧。”獨孤夜徐徐扇著扇子,悠然道:“看來我能看一場好戲了。”

獨孤夜在跟林卿說話時,不知不覺將自稱由“本殿下”改成了“我”,這一點,恐怕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戲好不好看臣女不知道,但是……三皇子如果繼續坐在這裏,您就會變成戲裏的男主角了。”林卿似笑非笑地瞪了獨孤夜一眼,最後一次下逐客令。

“我這麽有原則的人,不會給你添亂的。”獨孤夜朝林卿眨眨眼,一陣風似地飄回梁山。

……

這什麽無賴。

就在獨孤夜閃到梁上的下一刻,巧兒帶著珠兒走了進來,這珠兒皮膚白皙,眼角眉梢間透著一股精明勁兒,她身上那件織銀飛花上衣,秀的是暗紋,看著比不上巧兒和環兒的衣服豔麗,但料子卻足足貴出幾倍,不必說,自是沈流雲賞的。

時間緊急,林卿也不準備跟她廢話,開門見山道:“珠兒,你的賣身契在哪裏,你可知道?”

林卿冷不丁這麽一問,將絲毫沒有心理準備的珠兒徹底問蒙了,隻見她眼睛一轉,低頭道:“奴婢自從入了將軍府,就一直在小姐身邊伺候,賣身契自然應該在小姐這裏。”

“既是如此,你的主子是誰?”

“環兒既是將軍府的奴婢,主子自然是將軍和小姐。”被林卿如此一問,珠兒心裏本能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停地絞著衣角。

對於她的異樣,林卿恍若未聞,淡淡道:“哦?這就奇了,本小姐怎麽不知道將軍府什麽時候改姓沈了,巧兒,你知道麽?”

“小姐說笑了,老爺乃皇上親封的鎮國大將軍,世代沿襲爵位,隻是某些人吃裏扒外,忘了本分!”巧兒早就想收拾珠兒,隻是林卿反複交代不能輕舉妄動,這才忍到現在,她深深吸了口氣,憤然道:“小姐,奴婢認為那些不記得自己主子是誰的奴才,都應該遠遠發賣到葛子國去!”

葛子國身處大漠,世代以放牧為生,中原隻有犯了重罪的人才會流放去那裏,因當地民風彪悍,中原女子去了那裏,下場十分淒慘。

珠兒本就心虛害怕,聽巧兒提到葛子國,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道:“小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小姐饒命!”

她一時貪圖沈流雲的錢財,被她收買,卻忘了自己的賣身契還在林卿手裏。珠兒悔得腸子都要青了,隻不住地祈禱,希望林卿能念著主仆一場以及她壞事做的不多的份兒上,不要真把她發賣了。

見時機差不多,林卿輕咳一聲,正色道:“正如巧兒說的那樣,你背叛本小姐,就算發賣也不為過,但本小姐一向重感情,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你要不要呢?”

“奴婢要!”珠兒十分聰明,聽林卿這麽說,知道事情有轉機,連忙急急表態道:“小姐盡管吩咐,珠兒上刀山下火海……”

“好了。”林卿打斷珠兒喋喋不休的話,吩咐道:“你現在趕緊去表小姐那裏,告訴她,本小姐屋裏有男人,而且這個男人,不是二皇子獨孤睿。”

“奴婢不敢!小姐您饒了奴婢吧!”珠兒被林卿的話嚇得不輕,匍匐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

“行了,小姐讓你去就趕緊去,仔細這點兒,如果讓沈流雲看出不對勁,你就別回來了,我告訴你……”巧兒用力將珠兒從地上拽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不耐煩道。

這時候,她已經明白了自家小姐的計策,揀重點跟珠兒說了幾句,她相信,經過剛才那番敲打,珠兒絕不敢不將這件事做好。

在林卿跟珠兒說話的時候,

偷偷溜出去的秦嬤嬤也將自己聽到的動靜如實告知了沈流雲,得知這個勁爆消息,沈流雲眼眸一亮,待將嘴裏吃了一半的排骨咽下去後,驚喜道:“你說的是真的?”

“老奴怎敢欺瞞表小姐。”秦嬤嬤滿是皺紋的老臉笑成了**瓣,討好道:“自從得了表小姐的吩咐,老奴時時注意大小姐屋裏的動靜,今天幸不辱命。”

“太好了!”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要抓住林卿私通外男的證據,林卿就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嫁給獨孤睿,不僅如此,發生這樣有辱門楣之事,林青雲就算再疼愛林卿,也隻能讓她削發出家,長伴青燈古佛。到時候,她就是林家唯一的嫡女!

見沈流雲沉浸在美夢中,隻差笑出聲來,秦嬤嬤十分有眼色地福了一福,討好道:“奴婢恭喜大小姐心想事成!”

“行了,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沈流雲隨手褪下手腕上的金鐲子塞到秦嬤嬤手中,笑顏如花:“這點子心意嬤嬤先收下,事成之後,本小姐另有重賞。”

“謝大小姐。”秦嬤嬤眯縫似的小眼睛裏閃爍著貪婪的目光,點頭哈腰地將手鐲收進衣袖裏。

“你先回去吧,本小姐去告訴祖母!”機不可失,萬一讓那個“奸夫”跑了,可就功虧一簣了。

“等等……”秦嬤嬤剛走兩步,就被沈流雲叫住。剛才是她太興奮了,冷靜下來一想,卻又覺得頗為蹊蹺,她跟林卿一起生活也有三年多了,除了獨孤睿,從未見對方跟任何男子有過交集,難不成……在她屋裏的人,是獨孤睿?

這般想著,強烈的妒火直直往上竄,隻聽刺啦一聲,沈流雲將手裏的絲巾撕成兩半,咬牙切齒道:“她屋裏的人,會不會是二皇子?”

如果是獨孤睿,她大張旗鼓地把事情攪出來,豈不是適得其反了?

秦嬤嬤靠近林卿屋子時,巧兒一直在旁邊盯著,所以她隻是朦朦朧朧聽到屋子裏有男人在說話,並不能分辨清楚音色,被沈流雲這麽一問,眉頭瞬間蹙成了一個疙瘩,遲疑道:“這……”

沈流雲急於想得到肯定回答,見秦嬤嬤不能肯定,心下十分惱火,沒好氣道:“嬤嬤,你也不止一次見過二皇子,難道連聲音都分辨不出來麽?”

“老奴……”秦嬤嬤正猶豫要不要咬牙承認不是獨孤睿,沈流雲的貼身丫鬟進屋道:“小姐,大小姐院子裏的珠兒來了。”

沈流雲正苦於無法抉擇,一聽又有林卿那邊的人過來,臉上的煩悶一掃而空,急急道:“快讓她進來!”

當初在林卿院裏安插兩個眼線,純粹是為了防止一個人目標太明顯,容易被發現,如今看來,還有雙倍收獲,沈流雲美目一揚,一張嬌俏的小臉上盡是得意。

不過片刻功夫,滿心忐忑的珠兒就出現在沈流雲的視線裏,之前在林卿那裏磕破了頭,為了不讓沈流雲發現異常,路上珠兒特意把劉海垂下來,將傷處擋住。

沈流雲滿腦子都在林卿身上,自然不會注意珠兒的發型,未等對方請安,就主動問道:“林卿屋裏的男人是不是二皇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