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是一個國際性的大都市,市內高樓林立,壯觀非常,富士山最美麗的,是日出,東京最美麗的,是夕陽。

火紅中帶點橘色的大圓球,慢慢的變小,慢慢的往西邊走著,仿佛仍舊在留戀著煙火人間,留戀著繁華世界。直到最後一絲霞光也在天邊消失,無邊的黑暗正式統治大地。晚霞又被稱為“火燒雲”,一片片,一絲絲,一縷縷的飛在天邊,像是織女袖間的絲線一樣的絢麗。夕陽映照著東京的摩天高樓,別有一番壯麗的景色。縱然看過大漠落日,看過敦煌夕照,海月仍是讚歎著這一天中最後的美麗。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飛雪說的對。自己已經失去了平常的心——少女低著頭,走在回家的路上。腳踏車給飛雪騎了,青學比賽的地點離家比較遠,他又帶了V8去。但是,自己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了看青學比賽的錄像的心情。今天,跡部贏了之後,回到場邊,自己把縫好扣子的衣服拿給他,跡部看到縫好的扣子後,不僅沒有道謝,反而還瞪了她一樣——這什麽跟什麽啊!少女忽然莫名其妙的生起氣來,虧他還是女王陛下呢!居然這樣沒有風度!幫他縫了衣服釘了扣子還瞪人!而且那還是第二顆扣子,容易被人誤會的!自己好心不破壞他大爺的行情,他不道謝還瞪人!你瞪!你再瞪!海月死命盯著腳下的路麵,仿佛那路麵就是跡部,這樣盯著就可以把他給盯出一個孔來。突然,身子一僵,腳步停在了那裏——自己,又失常了。

即使是在音樂社那段時間,出雲那樣對自己,自己除了難過之外,也隻是一笑置之,但跡部今天不過是瞪了一眼罷了,自己也這麽計較半天——“表姐也失常了”,飛雪還是輕描淡寫了。垂在身側的雙手忽然緊握,女孩突然跑了起來。輕盈如小鹿一般的腳步飛落在路麵上,長長的辮子在身後揚起。到底在跑什麽?到底在躲什麽?海月無法回答,卻很明白,自己在躲心魔,躲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慌。對這個世界而言,自己是一個旁觀者啊!知道比賽的結果,知道事情會怎樣發展,知道所有的情節——可是,旁觀者已經有了對這個世界不尋常的情感的時候,又怎麽能算是旁觀者呢?雖然三叔送自己來的時候什麽也沒有說,雖然飛雪也沒有說,但是自己心裏清楚的明白,旁觀者,是不能參與到這個世界中去的!隻能默默的看著,隻能靜靜的看著,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做!!什麽都不能做!!!

腳步忽然停下,到家了。

海月喘著氣,靠在了家門上,卻不經意間碰到了門鈴。飛雪出來開門,看她這樣狼狽,這樣氣喘籲籲,大吃了一驚。

“表姐,出什麽事情了?”飛雪失去了一向的從容優雅,一邊把她扶進屋一邊急急問著。海月不說話,隻是坐在沙發上瞪著對麵的牆壁。牆壁上的鍾滴滴答答走著——是時間嗎?是時間嗎?對!一定是這樣!自己在冰帝待的時間久了,便有了感情,真的把它當作了自己的學校,自己生活的環境。時間,真真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啊~看來,要找個辦法解決了。海月心定了下來,回過神來,看看自己,不由得苦笑。多少次飛馳在大漠裏,多少次飛掠下鳴沙山,多少次飛越過敦煌的萬千洞窟,今天卻隻是跑在東京的街上就把自己弄到這麽狼狽的地步,也怪不得飛雪那麽驚惶。

“飛雪別急,我沒事。隻是很累。”抬頭綻放出一個笑容,安撫著飛雪。

“真的沒事嗎?”

“嗯,不要緊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對了,今天青學的比賽怎麽樣?很好看吧?”

“嗯!很不錯,今天越前和桃城的雙打還真是好玩。”看姐姐恢複了原來的樣子,飛雪也略略放下心來,說起今天的比賽。

“好吧,我來煮飯。既然你以後要住這裏,吃完飯後,帶你去拜訪鄰居吧!”海月調皮的眨眨眼,走進廚房裏去。

“好的!”

飛雪也跟著走進廚房幫海月的忙,姐弟兩人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飛雪在英國時也是一個人住,練就了一手好廚藝,兩人默契也好,很快就煮好了晚餐,吃過之後,到龍馬家拜訪去也~~為什麽會這個樣子?為什麽會這個樣子?

海月和身邊的奈奈子互看一眼,搞不懂怎麽會成了這樣。今天晚上來越前家拜訪,明明應該是捧杯品茗,嚐嚐倫子阿姨和奈奈子姐姐巧手做的壽司,逗逗龍馬小王子,賓主盡歡,可是——為什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網球場裏那一大一小拚死拚活,旁邊的無良大叔一直在煽風點火,真是——海月和奈奈子不約而同的歎口氣。

飛雪和自己還真不愧是表姐弟,從小一起長大的。自己沒事的時候喜歡逗逗龍馬小弟弟玩,飛雪竟然也有這個不良嗜好~今天到了越前家,看到龍馬那個拽拽的樣子,飛雪就故意玩他,先是說不喜歡網球,接著暗諷龍馬的錐心之痛——身高,到最後連madamadadanei都出來了。龍馬也不是笨蛋,知道如果直接開打的話自己是肯定打不過飛雪的,最後兩個人索性用網球決鬥——暈!最頭疼的是南次郎大叔一直在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現在那兩個人搶七已經搶到了二十多分,難道還要再打嗎?海月無力的翻了個白眼。

星期一,又是上學的日子。很多人都有“星期一綜合症”,在星期一的這一天心情不好,總是懶懶的,提不起什麽精神,做什麽都不積極。海月雖然沒有這種心理病症,但站在冰帝的校園門口,竟邁不出步子。

“怎麽了?”飛雪放好了腳踏車,過來問她。

“沒什麽,走吧。”海月歎了口氣,該來的總要來,與其逃避,還不如麵對。背好書包,拉著飛雪走進校門。時間啊——真是個令人苦惱的東西。

和一個人,一群人,一個地方相處時間長了,便會產生感情,然後這個人,這群人,這個地方就像是烙印一樣,烙在你的記憶與生命裏,像擺脫都擺脫不了。所以,人就像是一隻飛越莫大海洋的燕,從自己生命的原鄉出發,在中途的一個個海島上停留休息,最後到達海洋的彼岸——死亡。那一個個海島,就是你待過的地方,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有感情的人與物。海月的腦海裏出現了這麽一段話,不知道在哪裏看過,現在卻深有體會。自己就像是那隻燕,現在停留在冰帝這座海島上,雖然這座海島實際上是海市蜃樓。

“小月小月!快點去看!快點去看公告欄!”優香大叫著跑過來,顧不得她和飛雪連教室都沒有進,就把她往公告欄那邊扯。

“怎麽啦?”海月跟著她走。優香雖然喜歡大驚小怪,但今天這麽反常,看來事情不簡單啊。“又出什麽大事了?”飛雪也跟了過來。

“小月,你應該知道冰帝有和別的學校交換學生的習慣吧?”優香邊跑邊喘著氣問。

“是啊。日本大多數學校都有的。”跟這個有什麽關係?

“小月,你看!”已經跑到了公告欄前麵不遠,優香指著公告欄讓她自己去看。海月走前幾步,隻見公告欄上貼著一張白色布告,下麵蓋著校長的印章。再一看內容——海月當場傻眼。“怎麽會這個樣子?今年怎麽會派小月去啊?往年都是讓一直在冰帝學習的人去的,沒有道理今年派一個轉學生啊——”優香喃喃自語著。

“優香,交換學生不是要挑成績最好的去嗎?可是我的成績至多算是差不多吧?”海月驚訝的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往年和立海大交換學生時,成績都是一個很重要的挑選標準,怎麽今年這麽反常?!你既是轉學生,成績也不是全校第一名,說什麽也輪不到你頭上啊!”優香也說。

“沒有先例,也沒有道理,那麽,隻有一種解釋。”一旁一直沉思的飛雪開口了。

“什麽?”海月和優香齊聲問道。

“有人在背後搞鬼。”飛雪幹脆的給出了答案。

海月和優香傻眼。這時,優香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背過身去接聽。

“社長……是這個樣子嗎?……好的……”合上手機,優香轉過身來,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小月,是出雲。”

海月再次傻眼。

“如果是出雲的話,一切就解釋的通了。她確實有那個影響力讓學校派小月去立海大。”優香悶悶的說。“小月,你是不是和出雲有什麽仇啊?要不然為什麽她處處為難你?不會隻為了你和她的那一場比賽吧?”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海月歎了口氣,實在是不想再探究和出雲有關的問題。雖然很不想相信,這是那個美麗高雅的絕色少女搞的鬼,但是她知道,VOGH社長的消息準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按說像交換學生這樣的活動,應該是先由導師和學生本人談話,征求學生本人的意見,不想去的話,應該不會勉強。可是這次學校居然先發布了公告,可見對方是想先斬後奏,讓表姐沒有拒絕的餘地。所以我想,她最終的目的,不是讓表姐當什麽交換學生,而是讓表姐離開冰帝,交換學生隻是一個借口而已。”飛雪冷靜的分析。

“可是小月和她有什麽仇怨?雖然小月是網球部的經理,但也沒礙著她追求跡部部長啊——她幹嗎用這種對付情敵的狠毒招數來為難小月?”優香仍然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出雲在追求跡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飛雪敏銳的抓住了關鍵。

“是啊,她從小就喜歡跡部部長,這是全冰帝都知道的事。”優香順口答道。

“原來如此。”飛雪明白過來——搞了半天,是藍顏禍水啊——

“小月,我們在這裏談論這個也沒有用,我陪你去找綾老師吧。”優香站起來。

“找綾老師幹嗎?”

“告訴她你不想去立海大啊!”

“我有說不想去嗎?”海月挑挑眉。

“什麽?”

“不管出雲是好心還是惡意,這次她幫了我一個大忙。”海月恢複了笑容,站起身來,伸個懶腰,看看門外的陽光,回過頭看著驚詫的兩人,一字一頓的說:“我要去立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