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被噪音主宰的會場,我的耳朵幾乎報廢。周圍的女生扯著嗓子喊著他們的名字,激動得溢於言表,近乎瘋狂。

我冷眼看著瘋狂到極致的粉絲,當然,這其中也有淺沐攸。

她揮著熒光棒不停地跳著,穿著黑色性感蕾絲短裙的她,此時完全不知道淑女形象是什麽,不斷地高喊:“F·Y!我好愛好愛你們!”

白給她這麽好的位置,舞台的正下方,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得到,真是讓她賺到了……

舞台上的涼月突然朝我的方向做了一個推眼鏡的動作。

啊,差點忘記正事了!開啟鼻梁上眼鏡的攝像功能,我開始認真地環視觀眾席上瘋狂的人群。突然有張熟悉的麵孔一閃而過,當我再次鎖定那個人的時候,發現那人居然是Summer!

他正抱胸站在看台的位置,目光緊緊地鎖在舞台上那個和他有著相似麵孔的男人。

他果然還是來看他哥哥了……

身為冥夜弟弟的Summer仿佛對冥夜總有難以啟齒的恨意,這背後究竟掩藏著什麽?離Summer不遠處我就發現了Emily的身影!她也來看冥夜嗎?

——那個女人喜歡我哥哥,但是我哥哥不喜歡她。

Summer曾經這麽說過。

可憐的單相思,我仿佛能理解她的心情,掏心掏肺地付出,最後得到的還不及付出的萬分之一。秋羽澈也是這樣……最近總時不時地想起他,不知道他在威尼斯過得好不好?相思真是讓人難以啟齒的痛……

突然,Emily似乎注意到了我,向我的方向投來了充滿機警的目光,她眯眼抿唇,轉身離開。

她要去幹什麽?我起身想追她,視線卻在下一秒觸及到一個紅色的小點,腦海瞬間沸騰,充斥著我的神經。

那個小紅點逐步移動到舞台,移動到涼月身上……

難道是……狙擊槍?

在下一秒鍾,我已經瘋了般地衝上舞台。

“趴下!”我一把將涼月撲倒在地。

砰——

刺耳的槍聲響徹現場,身體仿佛有一個部位痛得要裂開。台下開始**,我模糊地看到淺沐攸不顧一切地衝破防線奔到我麵前。槍打中我了嗎?為什麽突然覺得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

“小苒!小苒你沒事吧?”淺沐攸的眼淚滴在我的身上,“你這個瘋婆子!可千萬不要有事啊!”

“你為什麽要衝過來?為什麽?為什麽?”涼月完全慌了,像個措手不及的小孩子,他是真的在擔心我吧,“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出事,你還要為我賣命!”

嗬嗬,還要幫他賣命……

然後我漸漸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到有人要殺涼月,夢到F·Y解散了,夢到我的整個世界閃了一道白光後慢慢地消逝……然後我被什麽力量抓住腳往水裏拽……

但是在我沉溺水中掙紮的時候,突然有人潛入水中抓住了我的手……他是誰?那麽熟悉,為什麽無法睜開眼睛看到他是誰?

是誰?到底是誰?

突然的光亮讓我的眼睛一陣刺痛,晃眼的白光,安靜的氣氛,刺鼻的消毒水味。雪白的牆壁上掛著始終“滴答、滴答”走動的時鍾,我皺了皺眉頭,是醫院啊……

手指微微蠕動,總算找到了一絲感覺。腦子瞬間跳轉到不知多久以前的畫麵,那個小紅點照射在涼月的身上,然後我衝上去,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麽?

涼月!涼月他怎麽樣了?

“涼月!”我大吼一聲,瞬間坐了起來。剛想拔掉左手的針,卻在下一秒看到他端著碗走了進來。

“你醒了?”他驚喜地看著我,我差點以為他要哭出來,“尹苒,你真的醒了?”

看到他的表情,我一時發愣……

他放下碗,伸出三個手指在我麵前晃啊晃。

“這是幾?”

“三,廢話。”

“這個呢?”

“一!”我不滿地衝他發火,“你當我是智障嗎?我幼兒園畢業了!”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放心地舒了口氣。真是的,竟然緊張成這個樣子。

“好餓。”我直愣愣地看著他,真的好餓。

他“哦、哦”答應了兩聲,把碗端到我麵前:“不知道你今天會醒,這個是我的早飯,你餓了就趕緊吃吧。”

怎麽這麽大度?難道說我做了一個長夢醒來,涼月就轉型了?還是我仍在夢中還沒醒?我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痛!”不是夢?難道說,涼月朝宮亦哲那個方向發展了?

不不不,還是算了。我寧願天天對著板著臉動不動就隨便拽人的霸道隊長,也不要麵對一個強扮紳士不真實的他。

“對了,我昏迷了多久?”我一邊往嘴裏塞食物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兩個星期,現在已經是九月四號了。”

什麽?九月四號?

噗——

嘴裏的飯完美地噴了出來。天哪,九月四號?也就是說……已經開學四天了?我錯過了報到時間,是不是意味著學費……

“學費給你交了。”涼月還幫我交了學費?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

好像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對了!

“我想我找到內奸了,如果沒猜錯的話可能是……”

“不要說了!為什麽你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問自己的傷勢?”他突然用一種心疼的眼神看著我,“你不知道如果子彈再偏一點你就會當場死亡嗎?你就這麽不關心自己嗎?你難道不知道大家多為你擔心嗎?”

他一連串的反問讓我的心頓時空洞,我搖了搖頭……一時語塞……

突然感覺心口一陣刺痛,我不禁倒吸一口氣,什麽情況?難道我……

“是不是很疼啊?”這個聲音溫柔得讓我難以置信是從他的嘴巴裏發出來的,他的眼神裏閃爍著一種心疼的感覺。

“可能是剛才你太激動了,動作幅度有點大,以後自己要小心啊!”隨即語氣又嚴厲起來,真讓人以為剛才那個他隻是我的幻覺。

“那……你也會擔心我?”我問。

他的眼神閃爍著找不到焦點,我失落地垂下眼眸。

“秋羽澈知道麽?”

他沒有回答,我苦笑著扯出一個弧度。為什麽重生之後的我自作多情的性格絲毫不減?總去期待沒有意義的事情。

“你啊,應該感謝老天,保住你一條命。幸虧凶手用的不是真槍,子彈也是假的,所以你隻是心肺震傷了,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看來我真是大難不死啊……

“查出來凶手是誰了麽?誰要對你下手?”

他淡淡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看來一切都沒有進展,危險仍在身邊……我拔下針:“我要出院!”

他一把攔住我,穿著病號服的我一點多餘的氣力都沒有,立刻軟綿綿地躺倒在**。涼月為什麽會突然對我這麽好……

聽醫生說我還要修養一個月才能出院。像我這種不喜歡悶的人怎麽能安分地在醫院待上一個月!每天淺沐攸都會來醫院給我補課,順便帶上伯母燉的湯。好像認識她的十多年來,一直都是這個大小姐在照顧我,不管我遇到什麽困難,她都會無條件地站在我身邊。上輩子到底是修行了多久才能擁有這樣的朋友,患難與共。

“慢點喝,小苒。”她拍拍我的背柔聲說,“小苒……Fiona她好像對整件事不知情。我跟蹤了她三個多星期,但沒發現她對零亞不滿。會不會我們的方向錯了,或者她根本就跟這案子沒有關聯呢?”

“不可能。”我打斷她的話,直覺告訴我那個叫Fiona的女人不可能和整件事沒有關係,但有可能她是被Emily利用……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樣……”我湊在她耳邊說出下一個計劃。

她狐疑地看著我:“這樣……能行嗎?”

我神秘地一笑,有什麽不行。

這幾天算下來,探病次數最多的是涼月,其次是宮亦哲和淺沐攸,然後是秋羽炎,冥夜那家夥,竟然一次都沒有來過,真是不給麵子。

坐在病房裏不是翻雜誌就是看電視,每次看電視必然會播到F·Y的綜藝節目。主持人提出的比較刁鑽的問題基本都是涼月來回答,宮亦哲總是笑著偶爾才會說說話,而那個叫冥夜的男人,始終抿著嘴唇,不說一句話。

宮亦哲每次探病都要給我帶一塊蛋糕,說這蛋糕隻有在一家特別的店才能買到,每次問他是哪裏,他總是神秘兮兮地微笑。很久以前總是喜歡他像是太陽一樣燦爛的笑,很久以前總是喜歡當一株朝他開放的向日葵。

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我幾乎都快要忘記了……

當初為什麽會住進F·Y的別墅?是因為宮亦哲。當時好像小粉絲傾慕大明星般暗戀著如王子般的他,可是現在我慢慢不再有這份感情了。

“等你出院,我請你喝茶吧。”

距離我出院還有一段時間,我怕因為我的修養耽誤了跟蹤的計劃。為了F·Y……不知不覺中,我變成了F·Y最忠實的追隨者。

“嗯,好。“我點點頭,視線停留在窗外的景色。

“想出去嗎?走吧,我帶你出去吹吹風。”依舊是那麽燦爛的笑容,從臉頰一直溫暖到心裏。宮亦哲,他本就是一個讓人心生溫暖的男人。

坐在輪椅上,宮亦哲輕輕地推著我。九月份的天已經微微有些涼意,有些樹已經開始慢慢地落葉。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小心,別著涼了。”

還是這麽細心地照料,能嫁給宮亦哲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

“真想讀懂你們……”等輪椅停在香樟樹下,我抬頭看著樹蔭下的他,輕聲喃喃自語。

他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波瀾,像一顆石子輕輕地掉落在平靜的湖麵上激起層層漣漪。

午後的空氣很清新,空氣中彌漫著淡淡薄荷的味道。陽光透過樹葉的隙縫撒在他的身上,瞬間讓人聯想到天使。

“就那麽想讀懂我們嗎?”

“嗯……”

他笑出聲來:“難道我們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我想看到的是……你們摘掉麵具的模樣……”

“其實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幸。”

他抬頭看著初秋午後溫暖的太陽,此刻靜謐而美好的畫麵將久久地珍藏在我的記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