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有著幽瞳的少年

“巒風……”

釋憐星伸手抓住了一隻手臂,她睜開了眼睛看見一雙亮得詭異的瞳眸。

少女突然放開手,狠狠地推了眼前的人,眼神警惕地打量著身前的少年。少年估計二十歲上下,一身黑布衫,麵容清俊,薄唇輕抿,細眉下一雙映著光影的眸子詭異妖嬈,多看幾眼仿佛要被它吸進去。

瞳術?

應該是炎陰姬身邊的麵具男子……

釋憐星忽然升起一股厭惡,眼神從他的眼睛上移開,問道:“你是誰?”

少年隻是定定地看著她,良久:“……你不認得我?”

厭惡立刻轉為了不耐煩,釋憐星揉著腦袋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此時天已經黑了,馬車停在一棵樹下,四周一片靜寂,卻不見炎陰姬的影子。她又轉回頭去瞧那少年,看見他手裏拿著一張濕帕子,少女摸摸自己的額頭,滾燙上有一層冰涼的水。

他在給自己降溫?

少年見少女不理他,將水袋與一些糕點擺著少女的麵前,說道:“我……是沈風均。你病得不輕,趕緊把東西吃了吧。”

釋憐星掃了一眼麵前的吃食,又去看了一眼走到一邊的沈風均,神情奇怪,不知道想什麽。她從草地上坐起來,舒展著四肢,扭扭胳膊與腿,將三天來受盡禁錮的身體活動活動,許久輕齒:“炎陰姬那個女人讓你給我吃的?”

“不是。”沈風均沉吟道,“所以,在她沒回來之前,趕緊吃了吧。”

少年說完,坐在樹下不再吭聲,微微闔眼,時不時會抬眼望少女一次。

釋憐星隻望了沈風均一眼便不再看他,糕點擺在眼前她始終不為所動,少女輕輕仰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出神。

繁星點點,簇擁著天上那浩然的缺月,而柔光如水照亮了整個星空。

釋憐星忽然想起那日子舒在小亭裏對她說的話:

“……星光雖然微弱,但它也能點亮暗夜的一角。”

“盡管如此微弱,漫漫夜空也掩蓋不住它的光芒。”

想著想著,目光變得溫柔起來,她嘴角上露出一個欣然的笑容出來。微風吹拂,她的幾縷發絲如柳條微**,一點又一點。

沈風均淡淡地望著,他聞著夜裏的草香,把自己帶回了記憶深處,微**的柳條一起一伏**起了他心中的漣漪。在他記憶的深處有很多繁星璀璨的夜晚,那些夜晚他覺得自己像朵漂浮在天空上的雲,有星陪伴,與月郊遊。

前方忽然有些聲響,他警覺地抬眼望去,看見炎陰姬穿過樹林風情萬種地走來。

沈風均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走過去問:“如何?”

但是他沒有聽到炎陰姬的回答,他卻看見了女子怪異的眼神,他順著女子的目光,看見釋憐星坐在草地上滿足又得意地吃著糕點喝著水,玩味兒地瞧著他們倆。

“為什麽要給她?”炎陰姬的語氣裏有一種埋怨。

沈風均淡淡答道:“她會死,對計劃不利。”

炎陰姬忽然衝過去扯著他的衣襟,妖媚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風均的瞳眸,像是要從裏麵看出什麽來:“撒謊!你在乎她?你在乎她!”重複兩次的話,她在沈風均的眼睛裏看見了莫名的波瀾。

可是,沈風均隻是皺起眉頭,不願意理會女人發瘋。他扯著炎陰姬到了樹下,離釋憐星距離遠了一點,少年偏頭望了少女一眼,看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看,確定她不能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頭剛側過去,馬上又被另一道力掰回了原位,他與炎陰姬的眼睛四目相對,妖媚的瞳孔中充滿著猜疑。女子叫起來:“你還說你不在乎她!”

沈風均將她用力一推,眉宇蹙緊:“你鬧夠了沒有?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眼裏隻有你。”

“那你吻我。”炎陰姬看著遠處的釋憐星,扯著少年的衣襟說道。

然而少年卻一動不動,似乎有猶豫,他眼中有一種說不清的波瀾在顫抖。

“你吻啊,吻啊!”炎陰姬急急地催促,“當著她的麵不敢是吧?!”

沈風均猛地重重低頭咬住炎陰姬花瓣般嬌嫩的唇*片,呼吸交錯,唇齒相依。

4、瑞淵出現

釋憐星看著逐漸走遠的兩個人,她忽然想起了方才做的那個夢,她仰頭遙望夜空中銀白的皓月。

那明亮的殘月牽動了久遠的思緒。

夢裏的巒風,還有夢裏的她,那些不過都是一場幻影,像泡沫一般。

“……何苦執迷不悟呢,巒風……”她喃喃自語。

微風拂動,樹林中簌簌作響一片。微風能吹得動世間的林葉,卻吹不動月亮的世界。月光柔柔灑下,傾瀉於少女一身像一個溫柔的懷抱將她輕輕簇擁。

遠處的草地有些許響動,釋憐星收回了目光,抬眼朝那走遠的兩個人望去。

她看到一些有意思的東西,雙眼發亮地盯著一邊笑一邊望,像在看戲。

遠處的男女忽然抱在一起萬分纏綿,女的伸手去脫了男子的衣服,兩個人就順其自然地倒進了草叢裏。

釋憐星連忙撈起地上的水袋與糕點,點足一躍,飛上馬車棚頂後坐在上麵。於高處俯視,草地上的事情能看得一清二楚。

炎陰姬**著身體環手抱住少年的頭,沈風均的吻在她身上燃起了燎原的火,似乎要將女人燃燒殆盡,一點一滴血肉不剩。

釋憐星看得雙頰緋紅,她摸著自己滾燙的臉,時不時往嘴裏塞進一塊甜甜的糕點,發出嘿嘿地奇怪笑聲。

“好看嗎?”忽然有個聲音問。

她答道:“不好看,沒意思……”她順著聲音轉過頭,看見一雙妖豔的鳳目。釋憐星旁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黑衣蒙麵的男子,他拿著釋憐星的糕點往麵罩下塞。釋憐星**著細長的雙腿在悠然地看戲,那男子體態慵懶比她還悠然。那露在外麵的鳳目一閃又一閃,隻要瞧一眼就能斷定這個男子麵罩下的容姿一定妖豔無比,因為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能勾人魂魄。

男子砸吧著嘴,說道:“我也覺得沒意思。”

釋憐星咯咯地笑起來,她覺得眼前的人很有趣,又一種莫名的親切,她問:“你是誰?”

男子回過神,抬手摸摸少女的腦袋,有種寵溺:“瑞淵。”

男子望了一眼草叢,向她伸出手:“既然沒意思,跟我走吧。”

這樣的話在夜黑風高的晚上從一個男人的嘴裏說出來,有點不懷好意的意思。

釋憐星嘿嘿一笑,卻不怕“我為什麽要跟你走啊?”

看不清麵目的瑞淵,側臉想了想,說道:“我在血緣上得算是你的哥哥……嗯……我得帶你去見見爺爺。”

“爺爺?”釋憐星吃驚了,“……子舒?!”

“呃……子舒得算是你半個哥哥。”瑞淵抓了抓腦袋,“他沒跟你說清楚?”

釋憐星緊張地朝後望了望,沒瞧見人。

瑞淵說:“子舒有些事,來不了。所以這次換我來。”

釋雨飄瞟了一眼草叢裏的狀況,依然看見男女纏綿悱惻。他們兩個在車棚上說了那麽久的話,竟然都沒有發覺?釋憐星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她拉拉黑衣的瑞淵說,“我想幹件壞事,幫我好不好?”

瑞淵側目也瞟了一眼草叢,眼神會意。

5、瞳術我也會

他從懷裏出兩把匕首,隻見他坐在車頂上輕輕一揮,匕首悄無聲息地割斷了拴馬的韁繩。這時釋憐星坐在車頂上裝樣又誇張地驚叫了一聲,草叢裏的兩個人忽然跳起來。瑞淵飛出第二把匕首,匕首深深劃過兩匹馬的血肉。黑夜裏兩匹受驚的白馬嘶鳴起來,叫著就朝著兩個**的男女狂奔而來。

一個間隙,車頂上的黑衣飛身一躍而下,長劍一挑,挑起一件熏香滿盈的衣裙,拋入空中,隻瞧見黑夜中閃過幾道光芒,完整的衣裙在空中撕成碎布樹葉一樣從空中飄落。

瑞淵一個瞬間又飛回釋憐星身邊,頓時看見眉飛色舞的少女。

“壞事幹得如何?”

“我真喜歡你。”她高興地叫起來,笑眼盈盈,花容滿麵。

瑞淵伸手要摸她的頭,然而樹上沈風均已經穿好衣服神色惱怒地提著劍。

黑衣的瑞淵開口就讚:“速度不錯。”他長劍出鞘,手卻被少女拉住,提醒道:“小心一點,別去看他的眼睛。”

“嗯?”直往上瞧去,提劍少年的眼睛亮得詭異,它像一把有刃的劍能刺進心底的最深處,瑞淵心神一震,感覺身體動彈不得。然而身旁的少女倏地站起,白衣廣袖擋住了少年攝人的目光。

沈風均看著白衣的少女飄然起身,她那寬廣的長袖之後有一股力量壓製住了他的術法,長袖緩緩揮下,他看見黑夜裏少女的眼睛一隻暗紅、一隻銀白,像煉獄下的魔鬼出世,將他那點微薄的力量給鎖住了。

她竟然也會瞳術?!

沈風均支持不住從樹上栽下來,然而壓抑的力量隻有一瞬間,少年趴在草地裏又覺得身體輕了。反而是車頂上的少女重重地往後倒進黑衣蒙麵人的懷裏,她的身體滾燙得可怕,法術封鎖的六感已經把持不住,力量解開,她瞬間感覺天旋地轉。

“你這個笨丫頭!”瑞淵叫道,“就算你不出手,小小的瞳術也奈何不了我。”她的身體燙得可怕,碰上去簡直能烤生雞蛋了。

然而釋憐星隻是在嘿嘿地笑,沉重地喘著氣,勉強地站起來,說道:“少吹牛!……術法與武功差得遠了,如果沒有我你剛才可能都死了!”

瑞淵不置可否,伸手要抱她帶她離開。但是草叢裏的沈風均又站起來,陰魂不散的。

忽然,夜裏刮起一陣陰風,吹得釋憐星滾燙的身體從頭冷到了腳,她空然地望著黑夜裏遠處看不見邊際的樹林,感覺到遙遠的地方有人踏開了腳步。

“你先趕緊離開……”

“不行,我要帶你去見……”

“爺爺的事情以後再說。”釋憐星沉聲道,“趕緊走,我師父要來了……”

“……你師父?”麵罩上的鳳目蹙成了一團,糾纏得凶狠,“是不是叫釋夜離?”

釋憐星搖搖頭,她忽然勾住黑衣瑞淵的脖子,在他耳邊嗬氣,小聲道:“不要再跟著我了,我師父不是開玩笑的,他很厲害……是你想象不到的。如果我成功溜出來,我會去京城找你們,要不要暗號什麽的來相認?”少女露出一個俏皮的笑臉。

瑞淵伸手在她頭上揉了兩下:“你隻要進了京城的地盤就行。”然而手上感到異常的溫度,他露出擔憂的神情,“……你的身體。”

“……死不了……”

瑞淵伸手又揉了揉。他放開少女,反身在夜空中一跳,再出現時已經落在了十丈之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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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詭異的功夫?釋憐星抽了鼻子,很吃驚。

黑衣人走了,沈風均也沒有追的打算,倒是神色複雜地看了釋憐星一眼,回身去扶躲在一邊的炎陰姬,他脫了外衣裹著女子。

而炎陰姬怨恨地看著車頂上的釋憐星,此時的少女也瞪著圓圓的眼睛望著下麵狼狽的女人。釋憐星有一種惡作劇得逞的快感,讓她心裏狠狠地痛快了一番。

卻耳邊一股風吹過,回頭看見瑞淵站在她身後,她被嚇了一跳:“你怎麽還不走?”

瑞淵瞧了瞧車下的人,又看了看因為發燒使小臉燒得滾燙的少女。黑衣男子從懷裏抽出一個藥瓶,掏出兩顆藥丸塞進了釋憐星的嘴裏,恨聲地對車下的人說:“如果她掉了一根毛,我就鏟平整座陰*水宮!”

釋憐星卻被他塞得嗷嗷亂叫,而那藥丸入口即化,雖然很苦,吃下去頓時覺得頭不熱了身體也輕了,她玩笑說:“那趕緊鏟吧,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毛……”

那鳳目露出了一絲笑意:“等你日後回了家,你想鏟多少座陰*水宮都行。”

家……

釋憐星一怔,茫然地望著他,黑衣男子忽然正色起來:“還有,你今晚上看見的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全部給我忘掉!”

少女又怔了怔,指著他說:“……你就為了回來說這個?”

“不錯。”那雙鳳目看著釋憐星很認真,而少女在那雙眼睛裏看見了一種叫做威儀與壓力的東西,“不忘掉,回家就收拾你!小小年紀一肚子壞水!”

後麵一句話引得少女一陣歡笑,幾乎前仰後翻。

但是瑞淵說完,縱身一躍,黑影與黑夜兩兩相融,徹底隱沒於靜寂之中。

然而瑞淵才走,釋憐星心中一緊,蟲噬般的撕咬痛苦遍布全身,她難受得不行,掙紮了一下在徹底暈倒前,喃喃自語道:“我在這裏……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