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飄揉著腦袋,小嘴一撅,偏過頭去。小計謀被拆穿,她不好意思。

“待在深閨,你那不安分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每天每日同瑞淵在一起,都在做什麽?”老人氣憤地看著眼前這個不以為然的女子,長到十八歲,她當真是壞事做盡,青樓、賭場、酒館……能撒野的地方都去過。不僅如此,她竟然還敢肆無忌憚對那些傾心於她的貴族公子下蒙汗藥?!老人雖然寵慣於她,也不能將她放肆到這種地步。她如今是又想借“尋回兄長”的名義,胡鬧到江南去。老人若是看不出來,當真是個老眼昏花的老糊塗!

雨飄心中忐忑,她把那些事情做得那麽隱蔽,竟然還被發現了?!女子小心翼翼地瞅著老人,問道:“爺爺你都知道啊?”

“你還有臉問?!”老人吼了一聲,震飛了幾隻在他們不遠處雀躍的鳥兒,“老夫的老臉都被你丟盡了!今天開始,你不許出房門半步!給我好好閉門思過!想清楚了才能出來!”老人氣得老臉通紅,狠話說完便拂袖而去。

雨飄忽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老頭兒到底叫她到竹蝶青居做什麽?就是為了要訓斥她的無法無天?

今晚的夜色很清明,沒有星星隻有月亮。而來微風輕拂,一陣又一陣,能吹得人神清氣爽,卻吹得雨飄昏昏欲睡。

她到底還是閉門思過了。

今日她剛踏出竹蝶青居半步,迎麵就有一大群侍女氣勢洶洶地過來,不用仔細瞧就知道是一幫練過家子的女人。這種女人很可怕,用雨飄身份的話來貶低她們就是粗鄙。她們打架很有一套,雨飄與她們動手很吃虧。因為她最多就是輕功不錯,一雙手腳上的功夫本來就是充當擺飾的花拳繡腿,加上這四年她吃喝玩樂,對練武更加不上心了,這雙拳腳沒有進步的趨勢反而更加倒退,若是雨飄與她們這些殺過人的女人打起來,不要說手腳骨折,至少皮毛也會被她們戳出血。

這種傷身體的事情,雨飄才不幹。禁閉就禁閉,她又不是沒被關過,她閉門思過的次數太多,連自己也數不清楚。反正沒有幾天,宮裏皇太後許久不見她,下旨招見,她這個禁閉就除了。

雨飄覺得爺爺的處罰方式很沒有新意,她在聖域教禁閉了四年,回到家裏還是動不動就禁閉,這種方式太無聊。她還寧願被罰抄抄《女戒》什麽的,來個百遍千遍,隻要她動用傀儡術,一個晚上控製一千人就能把《女戒》抄完。

不過爺爺又不是傻子……

女子用手無力地撐著腦袋,坐在她小院的石椅上望著冷月胡思亂想,想想那個為了迎接突厥使臣的狩獵一定很有意思,那時隻要瑞淵將她辦成王府裏任意一個姬妾混進去就行了,一點都不麻煩,甚至都不用瑞淵費心,計策什麽的雨飄都想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就怕半路殺出爺爺這個程咬金。

雨飄站起來,站在滿園的花叢裏望著自己的園子。

她的小院很清雅,是建在水上的,院裏石橋錯落有致,到處都簇擁著繁花。她的花園有六個:春、夏、秋、冬、晝、夜。每個園的花之特性都如同花園的名字,春天開的花盡養在“春園”,夜裏開的花便養在“夜園”,其它盡是如此。她的小院四季繁花錦簇,香氣縈繞悠然,在清淌的水上美不勝收,在侯府裏也是別致一景。

現在她在夜園裏,迎著柔潤的月色,夜來香散出絲絲清氣。

她倚靠著樹,低頭歎息。

一陣風拂來,很輕很柔,沒有預兆地也帶來了一個人。

那人伸手輕輕抬起雨飄精致的下頷,便把雨飄嚇了一跳,此人行蹤沒有半點風聲,沒來由地眼前便出現了一個人,像鬼魅一般。

那人的眼睛很沉很靜,眼眸中盡是萬丈柔情,這樣的溫和隻有子舒才有。

子舒靜靜凝視雨飄,手也不撤,隻定在那細膩的肌膚上絲絲留戀。良久,他柔聲:“為什麽歎氣?”

雨飄瞧他,一襲白衣,頭上的弱冠摘了,頭發懶散地披在肩上,這樣的子舒多了些許慵懶的氣息。

“你回來了……”雨飄答非所問,看著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子,四年前她回到京城,昏迷一個月醒來之後,子舒已經回南疆去了。

“嗯,我回來了。”子舒放手,卻不知從哪裏弄來一件長袍披在了雨飄單薄的身子上,“夜裏寒氣重,小心著涼。”

“剛從爺爺那裏過來嗎?”雨飄歪著腦袋瞅他,不知想看出什麽。

“是,瑞淵也在。我先被支了出來,就順便過來看看你。”

雨飄不用想就知道,爺爺因為今天說出她那些破事要訓瑞淵。她可憐的表哥,最多就是被一頓臭罵,不像她不僅被罵還被關了起來。瑞淵做的破事比她釋雨飄的更勝一層樓,為什麽下場最慘的一個是她?

子舒看她的眼睛忽然多了某些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說:“我剛才在進來的時候,侍女卻不讓。說是郡主禁閉期間,足不出戶還不能見任何人。怎麽會這樣?”

“什麽?哪個那麽囂張?”雨飄跳起來,“禁閉就算了,還不許別人來看我?”

“……禁閉?”子舒笑得更是意味深長了,“為什麽?”

雨飄看著她笑意盎然的眼神,便知道他在狹促她,哪有人這樣笑話她的!她瞪著圓眼氣鼓鼓地將頭轉到一邊,不再看他。

“生氣了?”子舒拉過她的手,走到她的麵前與她對視。

他看著雨飄美豔的臉忽然變得清冷起來,情不自禁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把手輕輕地扣在她柔弱的腰肢上。他說:“不要生氣好不好?”心中有些後悔,卻不知道自己在後悔什麽。

“我又沒有生氣。”雨飄推開他,小臉鼓得依舊像個包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沒有人告訴我。”

“……是在因為這個生氣嗎?”

“我都說了沒有生氣!”

“好,沒有生氣。”子舒笑,笑得更加溫柔,“我前兩日剛到的京城,隻是朝廷裏有很多煩雜的禮數,我抽不出身回來。”

雨飄撅嘴,想著自己沒打算問那麽多事情,子舒倒是解釋得清楚。眼睛轉彎一斜,就見瑞淵從天而降,黑著個臉麵色不佳。

雨飄跳著迎上去,還沒開口,他便道:“狩獵的事情你不用再想了。”臉上像被冰凍了一樣似的,看來他方才沒有少被爺爺修理。

“哥哥……”雨飄抱著瑞淵撒嬌。

瑞淵狠了心地斬釘截鐵道:“想都不要想!”

雨飄鼓氣地一跺腳,轉身纏著子舒,撒嬌道:“子舒,皇叔給突厥使臣舉行狩獵,你肯定也有份去,帶我去好不好?”

“好。”連想都不用想,子舒對雨飄的要求一定都會滿足。

雨飄興奮地跳起來,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啄了一下:“你真好。”隨即立刻轉過頭,挑釁萬分地看著變了臉色的瑞淵。

隻是她沒有發現,身後的男子沉醉在了那個吻裏。隻是一個輕輕地吻,在雨飄靠近他身邊,女子身上滿盈的清氣籠罩著他的時候,他便醉了。

“你還想再關禁閉嗎?”瑞淵黑著臉。

“現在我關不關禁閉已經和你沒關係了。”雨飄趾高氣昂。

“……”瑞淵太了解她了,這個丫頭一直都是“有事低眉順眼,沒事囂張跋扈”,她的品質裏就差欺軟怕硬,無惡不作了。

“不許去!”

雨飄瞪大了眼睛:“憑什麽?”

“不許去就是不許去!”瑞淵也跟她硬上了。

“我不要!”雨飄的擰脾氣,比牛皮還硬。

瑞淵火氣忽然上來了,“你就知道胡作非為,你還懂得什麽?回京四年,你除了會找麻煩,就是製造麻煩!”

子舒皺著眉頭去拉住他,他感受到了瑞淵的火氣,知道他最近過得也不好。聖域教蠢蠢欲動,漠北的戰事也迫在眉睫,身為皇族瑞淵的壓力委實很大,甚至最近江湖上也不甚太平。

瑞淵陰沉地甩掉子舒的手,氣憤道:“你看看你哪兒有半點郡主的樣子,吃喝聚賭,幹盡壞事,你不想想你整天腦子裏都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