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精 魂

“遁神聚魂”腦中忽地浮現書稿中的一個格局,這原本是指一種極易招惹所在位置虛靈的格局。人們平日所說“鬧鬼”“靈異”相關的建築或地點,大都是因為符合了這個風水局而導致的。如果在暉兒公司內部布下一個小型的遁神聚魂局,那就等於是排了一個招魂陣!

欣喜間一躍而起,正想出去宣布計劃時,耳畔卻傳來一聲大響,驚得我心神一亂。走進客廳一看,原來是林嶽想打開身後的窗戶透下氣,因偷懶不想走動,便跪在沙發上去移動窗子,結果失去重心連人帶沙發翻倒在地。

這小子總那麽大大咧咧的,苦笑間窗外的夜風拂麵而來,一陣涼意令我渾身不由一顫,加上剛才被聲響驚嚇,神誌竟有些恍惚了起來。對啊!我突然驚醒,是這樣!原來應該是這樣!

“風可破壁,雷若萬鍾,雷動其魂,風散其魄。”風雷並用而驅散惡類虛靈的真諦原來在於此,用巨雷將虛靈精魄震懾,配合疾風毀滅處於半遊離狀態的精魄,使之無法聚合,而失去精魄的虛靈便隻是一個無用的軀殼,隻需根據其五行特性用相對應的方法滅除即可。如此這般,那麽剿滅人形窮奇的方法就躍然紙上了。

S正打趣著自地上狼狽爬起的林嶽,而暉兒則探視著有否驚擾鄰居,我迫不及待地打斷了他們,詳盡地將整理好的想法陳述了一遍。

“風雷並用的方法剛才不是被你否定了嗎?”林嶽一臉的不解,“沒有辦法界定量值的話,就無從下手,更別說輔助的辦法了。”

“嗬嗬,這個就又要麻煩我聰慧能幹的老婆大人咯。”難題突解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我向暉兒眨了眨眼打趣地說道。

“是需要我做些什麽嗎?我可不會那些風雷法啊。”暉兒臉頰上略略有些緋紅,似乎是受了我言語和表情的影響。

“假設我們得到了一口巨鍾在敲響時的分貝值,並由此推算出其一萬倍的數值,把這個數值保留。”我放慢速度一字一頓地說道,“將已知電壓電流的陰極和陽極觸碰,測得電流所產生的爆響分貝值。根據先前存下的數據,是否可以推算需要多大的電流電壓才能產生這個分貝的巨響呢?”

“嗯,可以通過預設的運算模型來計算,你的意思是……”暉兒的問句被打斷了,我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聽我說完。

“已知磚牆的厚度和磚體可承受的最大壓力值,以現有大氣壓強值為標準。”我繼續說道,“在指定受力麵積的情況下,是否可以算出氣壓摧毀磚牆所需的空氣體積?”

“可以,不過一定要精確計算承受壓力部分的臨界值。”暉兒的眼睛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老凡,你悟出風雷破窮奇的方法了!”林嶽大笑著在我身上擂了一拳。

“你小子,下手輕點,很痛啊!”我笑著回敬了他一下,轉頭向S說道,“建築材料的強度和材質你最權威,取樣測試的事情就要麻煩你多辛苦一下了。”

“哈哈,沒問題,這下終於找到辦法了。”S說著揉了揉肚子,苦著臉道,“現在是不是可以解決一下溫飽問題啊?肚子開始提抗議了~”

“我去給你們煮點宵夜。”暉兒笑著走向廚房,客廳裏頓時洋溢著一片輕鬆的氣氛。

…………

城西,重工業區,不久前發生的山體塌陷滑坡事件使這裏一時人跡罕至,原本冶金倉庫裏的庫存早已在機械和人力的協作下大批挪走了。此刻,卻有兩個人影隱蔽地在冶金倉庫所在的山坡上來回晃動著,最後沒入了滿山的樹林中。

那人影便是我和林嶽,在經過一番的商議布置後,一切按照既定的計劃有序地進行著,城西位置便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個部分。

自風水格局縱觀來看,窮奇的致命弱點就是在城西的金位,這裏不但富含著大量的金屬礦藏,而且也是窮奇軀體的前胸部位。遵循舜帝當年滅除窮奇的做法,測算出冶金倉庫天罡陣法的具體方位,我和林嶽在山坡上探查了許久,終於確定了陣法的中心位置,這也是滅除獸形窮奇的突破點。

“老凡,你說過,舜帝滅除窮奇是將它困在土穴之中,再用銅錐擊斃的。”林嶽斜靠在身旁的樹幹上問道,“在這個突破點上打入金屬錐裝物隻是滿足了其中的一個條件,那土穴的條件如何滿足呢?”

“就知道你會這麽問我,其實之前布陣的前輩已經揭示了答案。”我在陣法中心位置上來回踱著步,估算著大致的數據,“我們市屬於衝積陸地,地下大多是沉積的泥沙,經過長期的陸地變化,再加上後來人類的建築和整治,城市的地形漸漸變作了中心低窪而四周揚起。整座城市便是一個‘土穴’,這也正是那位前輩此設下如此龐大陣局的原因。”

“原來如此,估計這窮奇也是那位前輩故意給引到這裏來的。”林嶽點頭道。

笑著默許地點了點頭,我示意林嶽暫時不要說話。站定在中心位置上,全部意識頓時集中,腳下微微有些震動,大腦中清晰的顯示出一個畫麵:地下深處那漸漸形成的巨大金屬錐體在不斷地拉伸,慢慢地延展向城市的中心,這便是為擊殺獸形窮奇所準備的武器。當年舜帝殺死的是普通獸形的窮奇,但根據格局的判定來看,現在我們要對付的則是巨型化的獸形窮奇。換而言之,我們現在的這座城市便是建造在這隻巨大的窮奇身上。

大量集中地運用馭金能力使得我很快便產生了疲憊脫力的狀態,在聚合了一段錐體後,不得不停下休息片刻。林嶽從背包裏拿出一個保溫杯,倒了一杯蓋水給我,入口苦澀味辛的感覺令我精神為之一振,身體的疲勞似乎緩解了許多。

“嘿嘿,這老參精華的效果如何?”林嶽得意道,“這可是我家鄉帶來上品,就那麽點根根須須的都能讓你龍精虎猛。”

“謝了,感覺的確不錯,有你這個醫生在還真是方便。”我向他謝道。

稍事休息,身體和精神恢複如初,在參汁的幫助下竟似比之前的狀態還要良好。集中意念間,剩下的錐體部分比預計時間提前了許多完成。又花費了一些時間,在錐體上印出了弱水和銳金兩組印陣,我們在此的任務便告一段落了。

…………

“丁巳,癸未,丁未”車子在路上飛馳,S在車後座拿著一本《周易解析》兀自喃喃著。

“喂~喂~”林嶽轉頭衝S招呼著,後者則滿臉茫然地抬起頭,似乎還未脫離出書本的內容,“你在那裏嘀咕啥呢?”

“看八字的陰陽呢,有點不明白其中的含義。”S的語氣有些呆呆的,看來她的大腦此刻還懸在書本的內容上。

“年月日時每個單體都以天幹配地支的方式來代表,四合二數,共計為八,故稱之為‘八字’。”我衝著後視鏡接口道,“古人將排位奇數的天幹地支定為屬陽,排位偶數者定為屬陰。天幹中甲、丙、戊、庚、壬為陽幹,乙、丁、己、辛、癸為陰幹。地支中子、寅、辰、午、申、戌為陽支,醜、卯、巳、未、酉、亥為陰支。”

“嗯,這個我大概明白了,不過你怎麽能很快選定陰月陰日陰時的呢?”S追問著。

“嗬嗬,很簡單,用暉兒做的萬年曆排出月日時,然後篩選出陰幹陰支,最後匯總就得到了陰月陰日陰時的數據了啊。”笑聲中我道出了其中的玄機。

“哦,搞了半天是這樣?!”S如夢初醒,臉上一付上當受騙的表情,“我還以為你多神呢,原來是投機取巧。”

“非也,非也,這叫古今結合,科學風水法。”林嶽在一旁搖頭作夫子狀。

一路笑聲中,車子到達了目的地――城南暉兒的辦公室。之前的彼岸血蓮事件後,暉兒的老板一直心有餘悸,在安排員工SOHO式工作後,卻意外的發現這樣的辦公方式帶來了高於以往的效果,於是索性延用了下去。原本的那座別墅用作定期集中會議和臨時歇腳辦公的場所,暉兒則負責監管著別墅的使用和安排。

進入別墅,三人分頭按計劃忙碌起來。S在別墅內部牆體地板上取樣建築材料,不時地在計算機上測算著數據。我和林嶽則鑽進了地下室,用馭金提煉的金屬封閉加固了所有的縫隙和孔道,隻留下了一個通風口,最後將地下室的出口也完全封死。

在意念催動下,地下室內浮現出一個喇叭狀的金屬管道與通風口密合,管道中三個立輪螺旋槳飛速地轉動著將空氣自唯一的通風口處排出。隨著氣流的不斷變化,我用聽風能力探查著室內的情況,在確定達到效果後,隨著一陣輕響通風口被金屬完全地封閉了起來,此刻的地下室已是處於一片真空狀態。

“亦凡,根據S的材料分析報告和林嶽檢測到的分貝數值,程序已經算出了最精確的數據。”回到家中,暉兒遞過一份數據報告,“我在供電局的計算機網絡已經獲得了控製權限,根據數據參數,已經設置好了需要的供電電流和電壓。”

“暉兒,辛苦你了。”看完數據報告,我望著暉兒略顯憔悴的臉忍不住的心疼。

“沒事,隻是少睡一會罷了。”暉兒疲倦地笑了笑,有些擔憂地說道,“今晚你真的打算一個人去嗎?”

“是的,今晚的事情隻能由我一個人來完成。”我將暉兒攬入懷中,撫著她的頭發輕聲道,“多一個人隻會多一份風險,再說剩下的事情我一人也能夠應付的了。”

暉兒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緊緊地抱住我,在唇上印下了一個深深的吻。

…………

遁神聚魂的風水格局並不是招惹所有的虛靈,與之呼應的隻有異類怪品的虛靈,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鬼”、“異靈”,人形窮奇則正屬於這個範疇之中。生活中常聽說的鬼樓、鬼屋之類的地方便是應了這個風水格局,因為它們都犯了“水土無陽,兩短三長。”的講究。

所謂水土無陽,是指所處地域的水流和泥土純屬陰性,絲毫沒有半點陽氣。地下常年不見陽光,陰氣濃重陽氣全無,南北方對於水而言是南陰北陽,自南流向北的水便是源自陰處,因此地下水脈且水勢為自南向北的流向的稱之為無陽陰水。河流泥沙,沉積在河床底部深處的泥沙也屬於不見天日的一種,其間集聚了大量鱗甲貝殼動物的骨骼屍體,而此類動物又屬陰性,所以此類泥土被稱之為無陽陰土。

而兩短三長則是指建築體的高低數目或附近山峰態勢。越國鑄劍大師歐冶子曾鑄短劍兩把――魚腸、勝邪,長劍三把――湛盧、純鈞、巨闕。兩短三長五劍均為銳利殺氣之物,且曾為史上著名刺客所用,因此形似此五劍的態勢便附作陰魂凶險之相。

踏著夜風,再度進入別墅。放下手中沉重的紙箱,我深吸一口氣,取出箱中的物件,迅速地在預選的位置排布起來。根據遁神聚魂局的態勢,事先作出了一個符合格局的模型,下為陰水,以弱水印紙輔助;中為陰土,以浩土印紙輔助;上為五劍,以銳金印紙輔助。排定格局之後,我撚起一張長風印紙貼在了局外的陰位,望著房內的掛鍾等待陰時的到來。

“嗒”分針跳動到了指定的時間,伴著我口中的低吟,一股陰綿的旋風自格局間幽然拂過,屋內忽地映出一片淡淡的青藍色光芒。但麵前並未如我所料般地出現什麽異常波動,甚至在陰風拂過之後空氣的流動都靜止了。

怎麽會?!難道是這個格局的效力不夠?正想上前查看時,一種熟悉的陰寒感突然想腦部襲來,我下意識地退後。不對,這安靜的氣氛有些詭異,連時鍾的嘀嗒聲和屋外的些許響動都已停止。

“少昊之子,既然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我站直身形朗聲道。

“哈哈……”一陣狂笑自局內響起,之前夢中見到的青年人頓時出現在麵前,“有趣,真有趣!當日我就覺得你不是一般的有趣,卻沒想到你能給我這麽大的‘驚喜’。”

“你也很是有趣。”我微笑著對少昊之子說道,“以至於那天我沒料到你就是窮奇的精魂,但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情也許就不那麽有趣了。”

“哦?好狂妄的口氣!”少昊之子饒有興致地望著我道,“不過,我喜歡!狂妄也是需要實力的,你敢如此大言就證明有一定的實力。”

“我想請你讓獸形窮奇永遠安睡,以免為禍人間。”我一字一頓地說道。

“迂腐,迂腐~”少昊之子搖頭不屑道,“怎麽叫為禍人間?廢話免談,來來來,讓我見識一下不那麽有趣的事情。”

麵色一沉,我不再多言,喳喳一陣聲響中,少昊之子身下的地板內飛出數十塊半米直徑的金屬圓盤,整個布局突地下沉了一寸。圓盤在空中倏然變形,化作十二支尖利的飛錐,篤篤幾聲盡數在布局周圍釘成了一圈。

“長風綿綿,雲動九天。”低吟聲中,飛錐猛地沒入地下,原本真空的地下室與外部氣壓產生的壓力使得地麵哢嚓作響,一旦開裂,產生的氣流就會形成高速的風,配合我預先布在地下的長風印陣便產生足以滅其魂魄的疾風。

撲撲兩聲,天花板上垂下兩支粗大的銅棒,恰好將少昊之子的身形夾在中間。銅棒的周身布滿了落雷印紋,在末尾纏繞著粗大電纜。手上早已撥通了暉兒的手機,但我並沒有說話,心中高喝“驚天雷動,迎神驅邪。”這是我與暉兒約定的信號,隻要接到手機呼叫便立即將足以啟動落雷陣的電流全數轉向別墅。

四周一片寂靜,事情並沒有如預想般進行下去。沒有破壁而出的疾風,更沒有呼嘯而至的巨雷,一切都凝固在可怕的無聲之中。

少昊之子欠身環視了一下周圍,攤開雙手揚了揚眉,繼而盤膝坐下,伴著銅錐的敲擊低聲唱道:“誰的江山馬蹄聲狂亂,我一身的戎裝呼嘯滄桑,天微微亮你輕聲的歎,一夜惆悵如此委婉……”那憂鬱歌聲竟是充滿了現代曲風的韻味。

此刻根本沒有心情去細聽歌曲,一切陣法全部失效這必然是少昊之子私下動的手腳,難道暉兒已經遭遇不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