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風 水 奇 煞

饕餮,是與窮奇並稱上古四凶的惡獸,傳說軒轅黃帝大戰蚩尤,蚩尤被斬,其首落地便化為饕餮。

之前陳子浩用五行幻獸術幻化出的便是它,這家夥沒有身體,隻有一個大頭和一個大嘴。

龍脈地氣的能量極為強大,但對於上古凶獸的饕餮而言,卻不是什麽難事。

因為它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吃,而且不管什麽都能吃,永遠不會感到飽,也不會被撐死。

甚至包括這條定世三龍之一的南龍氣脈。

…………

“玉龍雪山的名字還真沒起錯,這不就是條玉龍嗎?”S仰望著綿延的山脈驚歎道。

“哪兒呢?哪兒呢?你說那玉龍在哪兒呢?”林嶽伸長了脖子一個勁兒地往山下看,“忽悠我吧,這山裏沒玉龍啊~”

“切,我是說山勢像玉龍,你往山底下看最多找出條土龍。”S撇嘴道,身邊的狴犴點點頭,嚴肅地嗚嗚了兩聲。

“這不因為習慣了嗎,我現在呀是滿腦子的龍脈啊地氣的,一聽個‘龍’字利馬就往地下張羅。”林嶽苦著臉道。

S轉過臉裝作不理他的樣子,暗地卻和狴犴擠眉弄眼地偷笑著。

“噯,還真是條玉龍嗨~”林嶽短路了似的,大呼小叫起來,“瞧那腦袋,那邊那邊,那是爪子,還有後麵那個弧線看到沒……”

他那付過於誇張的模樣不禁讓我們有些愕然,卻發現這小子一直拿眼角瞟著S,眾人當下心照不宣,強忍著笑走去一邊。

S察覺到大家的行為,不由有些尷尬,狠狠地瞪了林嶽一眼,自顧用電腦繪製起山勢圖紙來。

老田看著他倆不禁笑了笑,轉身走到一處眼界開闊的地點,指點著雪山與我和莫炎詳談起格局布置。

整座玉龍雪山位於麗江的西北部,自南向北長約35公裏,與哈巴雪山對峙,洶湧澎湃的金沙江奔騰其間。這座奇峻的雪山共有十三個山峰,峰頂終年積雪不化,遠遠看去有如一條矯健的玉龍橫臥山巔,有一躍而入金沙江之勢,故名“玉龍雪山”。

一九九六年,麗江境內發生了一場特大地震,巍峨的玉龍雪山在這場地震中崩塌了一峰,所以現在隻有十二峰了。

將龍脈轉到此處,老田是別有一番安排。

在雲南隱居的日子裏,老田不但調查了龍脈事件的始末,同時也了解了雲南地域的風水格局。

玉龍雪山氣勢磅礴,在風水地理上屬於龍形山勢,其自身雖然不具備龍脈格局,但卻是一個很好的氣脈存局,將龍脈引入玉龍雪山可以最大時間的將其停留在此處。

更為關鍵的是,玉龍雪山毗鄰南龍脈絡極近,如果將龍脈固定在這裏也隻會稍許改變龍脈地氣的走向,對雲南乃至整條龍脈走向地域都不會有負麵的影響。

“雪山十二峰,玉龍十二景,如果不是那場地震,我恐怕還想不出這個法子。”老田望著列列山峰道,“現在隻有不到七天的功夫,我們就用風水十二煞在這裏擺它個鴻門宴!”

…………

麗江古城,一家旅店內。

一名警察敲響了旅店三〇六室的房門,應門的是一個老頭,看似和藹的麵孔上長著一個碩大的鷹鉤鼻子,雙眼中透著一絲陰狠。

那老頭見了門口的警察,假笑著寒暄了兩句,將他讓進屋內。

這是一間單人行政套房,一個滿臉親切的男子正在那裏沏茶自飲,客廳裏放著兩張沙發,但他卻沒有坐在上麵,隻是依在牆邊席地而坐,悠然自得的姿態顯得有些灑脫。

“師父,他們是三天前到的,下車後買了些露營設施,直接上了玉龍雪山。”那警察對著飲茶的男子恭敬道,“放出的十隻知信鳥一隻都沒有回來,應該是被他們發覺了。”

“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那男子抿了一口熱茶,“老人家倒的確雅致,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會露宿雪山觀峰賞景了。”

“小莫,你真沉得住氣,這麽放任下去,龍脈出了問題你我可都擔待不起啊。”老頭在一邊顯得有些著急。

“嗬嗬,心急容易肝火上升。”那男子笑著遞過一杯熱茶,“品杯普洱茶,靜心去火。”

“我沒你那喝茶的習慣,再過幾天隻怕連吃飯都不成了。”老頭擔憂地用手在脖子上比了個刀砍的動作。

“固守龍脈,需要七天的時間,操控神獸要耗去八成的元氣。”男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到了第七天的巳時,那老人家的身體就不容樂觀了。唉,何必呢”

“以逸待勞?”老頭的眼睛一亮,轉又疑道,“你確定他們的計劃不會改變?”

“上曉天機,縱觀人世,幽冥盡知。”男子左手的食指向上指了指道。

“哦?風爺親自出馬了?”老頭驚異道,“這就不會有錯了。”

“要是他老人家親自出馬,你現在應該在和鬼說話。”男子的眼中閃過一道厲光,“問問題的人往往是死得最快的,這點你該比我清楚。”

“呃,那是……那是……”老頭額上一陣冷汗,整個身子不由縮入了沙發之中。

“韓笑,你今晚上山,遠觀就可以了,別驚擾了人家。”男子轉向那警察道,“有什麽事的話,你知道該怎麽通知我的。”

“是,師父。”警察一躬身,轉身就要離開。

“女人是種麻煩,尤其不適合你這樣的人。”男子看著手中的茶水,自語般地說道。

那警察的身子微顫了一下,但卻沒有停留,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

玉龍雪山東麵,幹海子。

暉兒和S攤開了一堆紙張正在計算比劃著,筆記本電腦在連續幾天的運算操作下已耗盡了電力。

“亦凡,‘龍甲生雲’和‘金沙壁流’的數據有些問題。”暉兒抬頭向我說道,“我和S算了十遍了,時間和量度控製總是有偏差。”

“休息下再說吧。”我心疼地看著暉兒,自從上山後,高山反應產生的副作用讓她憔悴了許多,加上每天精確計算數據,整個人瘦了一圈。

“我沒事的。”暉兒的笑容帶著抹不去的倦意,“最辛苦的是老田,他的身體真讓人擔心。”

暉兒說的正是我最擔心的一點,今天是上山後的第四天,開布十二煞和定龍局之後,老田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日漸佝僂的身軀似乎預示著他體內精力的消逝,夜間時常能聽到他低低的咳嗽聲。

“逮住它……唉,我說你的手腳怎麽這麽慢,午飯才吃沒多久啊~”林嶽在不遠處大聲咋呼道。

“這是狴犴。”莫炎衝林嶽冷道,“不是家貓。”

讓林嶽和莫炎無計可施的正是那隻狴犴,老田好像是安排了他們什麽事情,兩人午飯後便一直在和這隻狴犴較勁。解除禁錮的狴犴靈巧的有些可怕,集合林嶽和莫炎兩人的力量也無法觸及它,此刻的狴犴正臥在草叢中打著哈欠,那樣子似乎在嘲笑他們。

S抬頭看了看垂頭喪氣的林嶽,起身走向狴犴,後者親昵地和她磨蹭了會。S附身低語了兩句,狴犴望了一眼S,理解似的點了點頭,慢步走到了林嶽他們的跟前,順從地伏下身子。

“一物降一物。”莫炎嘀咕了道,“公孫降的是兩物。”

說話間手中靈火迭起,翻手按在了狴犴的身上,林嶽一陣白眼亂翻,卻也沒有多話,雙手掬起呈碗狀,指縫中不斷落下植物的種子,均勻地灑在周圍。

…………

“看來狴犴是認定她了。”遠處,一塊黑色的岩石自語道,“有趣,連師父都要忌諱的東西居然這麽聽她的話。”

岩石悄無聲息地沉入了地底,沒有發出一絲響動,約摸半支煙的功夫,它又神秘地出現在山腳下。

輕輕抖動了幾下,岩石逐漸“散”開,一個人影自草叢中慢慢直起身子。

“師父對付那隻狴犴大約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甚至差點被它傷到。”那人影自忖道,“有狴犴在身邊,也許她可以逃過這一難。”

人影忽地摘下了頭上的警帽,用力撓了撓頭發,臉上不由露出自嘲的笑容。

“唉,又在想那個人了。”他戴上警帽,眉頭略微顫抖了一下,“絕對不能讓師父看出來,否則她就死定了……”

人影抬起頭,警帽下是一張略帶稚氣的麵孔,懶懶的雙眼眺望著山間那片草甸,嘴角閃過一絲調皮的笑意。

“還是給他們攪攪局吧,知難才能全身而退,就當做回所謂的‘好人’咯。”他的雙手快速地疊起一張紙來,“再說了,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搗亂。”

…………

玉龍雪山東南角,雲杉坪。

參天的樹木,倒掛的枯枝,枝上散掛著奇怪的樹胡子,林間隨處橫呈的腐木,枯枝敗葉,長滿青苔。

似乎千百年來,不太有人來打擾這片林間的草坪,這裏就像一個天然的樂園。傳說年輕的男女在這裏殉情的話,他們的靈魂會進入玉龍第三國,得到永生的辛福。

月光下,一個身影正坐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身旁靜靜地臥著一隻小貓,幽幽的瞳孔中閃著兩點火紅的光芒。

“不知道林嶽他們能不能成功,老田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那人影正是S,她今晚應該是失眠了。

狴犴抬起頭,衝她嗚嗚了兩聲,似乎在寬慰著滿腹擔憂的她。

“別安慰我了,現在連一點忙都幫不上。”S用力拔起地上的草丟向一邊,“我又沒他們那種特殊能力,也不懂什麽排局布陣。”

狴犴搖搖頭,發出一聲歎息似的低叫,把頭埋入S懷裏,後者則輕輕地撫mo著它柔順的皮毛,徑自想著心事。

突然,靜臥的狴犴猛地立了起來,兩耳天線般地豎直轉動著,眼睛死死盯住樹林中的一處,口中不住發出警告似的叫聲。

“有什麽東西在哪裏?”S順著狴犴注視的方向看去。

雖不如白天那麽清晰,但憑借著月光依稀還是可以分辨出樹林裏的景物。

距離她十多米處,一個黑色的人影靠在一棵樹下,歪斜的身體不住**著,隱約間可以聽到他正在喘息。

呼,一道黃影躥了過去,狴犴的體形漲大了數倍,宛如一隻猛虎般地撲向那黑色人影。

人影似乎已無力抵抗,任由狴犴將自己撲倒在地,口中發出一陣低低的咳嗽聲。

“韓笑?!”緊跟過去的S驚疑地發現那人影竟是之前綁架自己的韓笑。

“咳……咳……別驚訝了,我是來砸場的。”韓笑懶懶地笑道,狴犴爪下一緊立刻引起他一陣劇烈的咳嗽,“不過……現在把自己……給砸進來了。”

“砸場,哼,就憑你?”S示意狴犴將韓笑放開,他一臉蒼白口角掛血,看樣子似乎傷得不輕。

“謝謝,能給點水喝嗎?”韓笑又是一陣咳嗽,臉上的笑容略略有些扭曲。

“呶,拿去……”S猶豫了下,將腰間的水壺拋了過去。

韓笑接過水壺猛灌了兩口,一下喝得太急,被嗆得再度咳嗽起來。

“說,你怎麽摸到這裏來的?!你那混蛋師父在哪裏?!你們有什麽陰謀?!”S凶狠地盤問道。

“我查到你們的訂票信息一路跟來的,我師父在麗江古城的一家旅店,我們想搶走龍脈。”韓笑回答的速度竟比S的盤問還要利索。

也許是沒想到韓笑會回答得如此直接,S一下沒了主意,不知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謝謝你的水。”韓笑將水壺拋還給S,支撐著緩緩站起身來。

“你別想玩什麽花樣,隻要我叫一聲林嶽他們就會過來。”S的話連自己都沒有底氣,其實她離開宿營的地點已經很遠了,即便聽到她的叫聲我們也未必能及時趕到。

猛虎般的狴犴正警惕地看著韓笑,但卻沒有再撲上去,隻是將身子攔在了兩人之間。

“從距離上算,他們離這裏至少有三多百米,這是一個足夠讓我玩上三次花樣的距離。”韓笑的臉上又露出了調皮的笑容,“不過,其實我是來傳信的,師父讓我向大家帶個好,順便請你們注意休息。”

“切,假惺惺的。”S撇了撇嘴道。

“反正話我帶到了,其他的事情與我無關。”韓笑滿不在乎地笑著,腳下開始向後移動。

“站住!”S見韓笑想溜,下意識地叫道。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韓笑立刻換上了一付純真的笑臉,“你該不是想殺了我吧?”

“呃……”S被他說得一愣,韓笑隻是來傳口信而已,這人雖然有些可惡,但也不太討厭,至少不像他師父那麽討厭。

“那我先走了。”韓笑的身影虛無了起來,飄動著消失在夜空之中,“很少有女孩能像你凶得那麽好看的,哈哈~”

“死小子,比林嶽還貧。”S聽著有些火,嘴角卻不由掠過一絲笑意。

…………

宿營地,帳篷外的一處空地。

老田撥了撥篝火,抬頭望了眼天空,查覺了什麽似的歎了口氣,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老田,快去休息吧,小心身體。”我不放心老田的身體,從帳篷裏溜了出來。

“咳嗽聲吵醒你了吧?”老田笑著反問道,“人老了,不如以前咯,世界永遠隻屬於年青人啊。”

“這個世界固然需要年青人的活力和衝勁,但也少不了老年人的經驗和穩重。”我笑著在他身邊坐下。

“刺月當空,亂營主凶。”老田突地冒了一句,手中的撥火棍指了指天空。

我順著方向望去,夜空中那輪圓月十分明亮,但細看之下卻能發現月亮的周圍有著一圈淡淡的光暈,這種光暈很像一圈細致的絨毛,參差地“長”在了月亮邊上。

這種月暈現象在民間被稱為“毛月”,從氣象上一般被認為是下雨的預兆,當然這並不是絕對準確的。

不過,在風水堪輿學說中又有著別樣的解釋。

古代戰爭時期,這種刺毛似的月暈被稱為“刺月”,主大凶,預示有敵軍探營偷襲。

老田又咳嗽了起來,自懷中摸出兩粒藥丸咽下去之後,這才好了一些。

“應該是韓笑來過了,那小子很機靈,居然能在困衝煞中逃過一劫。”老田笑了笑,“公孫這姑娘實在是太善良了,好在韓笑對她沒有惡意。”

圓月的光暈漸漸散去,一點星光跳動著閃過我的眼簾,那是一顆特別的星宿,古時候人們稱之為“紅鸞”。

…………

莫曹的臉上閃過一片煞氣,右掌在胸前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即擊在左掌掌背,雙掌交疊間夾雜著一股怪色火焰,大力拍向韓笑的後背。

“哇”韓笑當即奔出一口鮮血,渾身透出陣陣陰晦的薄霧,兩頰間映出一片潮紅。

“我不算老人,但我的話你還是要聽的。”莫曹對端坐在地上的韓笑道,“否則眼前吃虧的就是你自己。”

“對不起,師父。”韓笑虛弱地撐起身形,欠身道,“我立功心切,沒有聽您的吩咐。”

“你從小就很有主見,這是你的長處。”莫曹親切地微笑道,“我告訴過你,長處也就是害死你的短處。”

韓笑眼中閃過一絲畏懼,臉上卻依舊笑著:“師父的話很有哲理,韓笑不會忘記。”

“他們在雪山上布了十二煞,這事情可是頭痛得緊了!”陳子浩一臉愁雲道,“觀形不觀煞,觀煞不觀形,風水十二煞形煞兼備,再加上他們四個……”

“三爺,以您的年紀應該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吧?”莫曹關切地笑道,“土破形,火破煞,再強的風水格局也沒有絕對的優勢。”

“道理是對。”陳子浩臉紅了一下,“不過,那老家夥的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來,我隻一瓢飲。”莫曹優哉地給自己沏了一壺茶。

“小莫,有時候真摸不透你。”陳子浩幹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是飼虛一派裏千年難得的奇才,但也未免太輕敵了點。”

“輕敵是因為敵人太輕了,風水十二煞是一種搏命的招數。”莫曹晃動著手中的茶水笑道,“如果心裏有底,你會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