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奇門 六、囊 倮 之 城

“從中醫角度,金玉藥斧配合人體穴道經絡最多也隻是治病。”耿婆踢踏著腳下的布鞋在屋內來回走動著,“這法子是從奇門遁甲衍生出來的,但絕沒有那個書呆子想的那麽神奇。”

“您老別急啊,金玉藥斧是名醫俞跗的看家發明,這裏麵也不定有啥奧秘呢。”林嶽小心道。

“俞跗隻是黃帝時期的神醫,奇門遁甲是黃帝的安邦之術,怎麽可能讓他涉足?!”耿婆搖頭道。

“上古的曆史本就沒有太多人知道。”我思索道,“或許其中有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呢?”

“捕風捉影!別太迷信趙普的名氣了,搞什麽人體風水?”耿婆瞪著我倆道,“望形理氣整地改局,你找個人折騰折騰,看他是長壽還是早死?!”

神醫俞跗、金玉藥斧、奇門遁甲,這些固然神奇,但耿婆的話卻十分在理。我和林嶽過於在意趙普的聲望,而忽略了事物的合理性。

或許趙匡胤也是如此。

“可能有人會對此深信不疑。”一直沉思的暉兒輕聲道,“這會不會就是陳子浩他們來這裏的目的?”

“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是最大的。”我點頭道,“隻不過他現在是完不成任務了。”

“別忘了飼虛一派的那對臭師徒。”耿婆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沒準這會就在附近。”

耿婆的話確實提醒了我,陳子浩一行人出事這麽多天,莫曹肯定不會不知道。雖然目前還不清楚出事的緣由,但可以肯定莫曹不會就此罷手。

“我們就順著這條線找下去。”我堅定道。

…………

“這老頭真帥!”林嶽衝暉兒擠眼道。

鏡子裏是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男子,臉上的皺紋顯得有些滄桑,花白的須發更是增添了不少的閱曆。

很難想象,這就是我現在的模樣。

為了便於活動調查,林嶽調製了一些古怪的藥劑,又弄來了一些像膠質似的東西,一頓塗抹之後,我便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當然,暉兒、S包括林嶽本人也做了些改變,無外乎是頭發、膚色和眉眼間的一些處理。

如此一來,我們這個五人“旅遊團”的平均年齡一下高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出門旅遊的退休人員。

林嶽查探消息的能力讓我十分驚訝,查閱資料時的窘境此刻已是**然皆無。在他走街串巷姑婆叔伯地一通打聽後,很快便找到金玉藥斧的傳人。

這小子的職業真是醫生嗎?

…………

“誇張~精神病院?!”S瞪大了眼睛道,“怎麽折騰到那種地方去了?!”

“誰知道,聽他們鄰居說的。”林嶽一臉無奈道,“雖然我是醫生,可那種地方我也不想去。”

金玉藥斧,據說是傳自上古的一種醫療器具,斧身為銅製,淬煉時加入數種金石藥物,斧刃圓鈍略帶不平,斧背為玉製,打磨為光滑的尖圓形。

使用時斧刃常以刮、磨、磕、砍、頓的方式,疏通推動人體筋脈循環;斧背則以敲、打、點、揉、鑽的方式,活絡趨進人體的穴位。在使用中,病人體表會塗抹特製的藥膏,與藥斧自身的藥性、筋絡手法相結合,對很多疾病的治療和防禦相當有效。

林嶽找到的傳人叫馬哲明,四十出頭,是一家中藥店的經營者。在這個西醫盛行的時代,小型中藥店鋪的生意不免清淡了些,馬哲明苦撐不下,最終隻得關門大吉。

不久前馬哲明的老婆突然與他離婚,人近中年的他也許承受不了事業婚姻的雙重失敗,在老婆帶走孩子的第二天便瘋了。

“我去吧,瘋子看上去的確有些古怪可怕。”我慢聲道,“但至少不像正常人那麽狡詐。”

“亦凡,我陪你一起去。”暉兒輕聲道。

…………

城郊,十裏坡,馬哲明所在的精神病院。

與其說這裏是一所精神病院,倒不如稱之為監獄,當沉重的大門在身後關閉時,我突然有一種被囚禁的感覺。

這輩子我應該不會被關進這裏的,現在除外。

林嶽和S一路小聲嘀咕,望著圍欄內那些行屍走肉般的病人,身子不禁微微顫抖。

暉兒扶著步履蹣跚的耿婆,兩眼垂視,眼不見為淨的做法也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不許給病人遞東西,不許和病人肢體接觸。”滿臉橫肉的男護理惡聲道。

這是一間單獨病房,堅實的門上開了一個不大的窗口,用鐵欄禁錮著。從窗口看去,房間內空空如也,馬哲明並不在裏麵。

“哲明啊,大姨來看你咯。”耿婆操著地道的河南口音叫道,聲音帶著哭腔,這老太太的演技絕對不比莫炎差。

“嘎”地一聲怪叫,一張扭曲的麵孔出現在小窗裏,那麵孔是倒著的,難道馬哲明被倒吊在屋裏嗎?

屋外的眾人雖然都有心理準備,但依舊被這突如其來的怪異景象嚇了一跳。

“蓬”地一聲,麵孔突然消失,再度出現在窗口時已是正向。看樣子,馬哲明是摔了下來,但在這種滿是防撞隔層的房間裏,他又是怎麽爬上去的呢?

男護理不屑地哼了一聲,走到走廊一頭的窗口,點起一支煙,狠狠地抽了起來。

“哲明啊,有人來看過你沒有?”耿婆繼續哭腔道,那聲音低了很多。

“嗬……嗬……”馬哲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口水嘩地湧了出來。

“他的犬齒……”暉兒低聲道,“好像比正常人長了很多。”

馬哲明的犬齒的確有些奇怪,雖然不像電影中的吸血鬼那麽誇張,但與常人相比卻有些怪異。

“嗬……嗬……”馬哲明繼續笑著,聲音漸漸飄忽了起來。

古怪的笑聲在走廊中逐漸彌漫,相鄰病房的病人像受到傳染一般也開始發笑,那聲音與馬哲明如出一轍。

“不對勁,我們快走。”耿婆臉色一凜,低聲道。

病人集體發飆,照理一旁的男護理應該出麵幹涉,但當我望向走廊窗口時,他卻不見了。

“靠,我說怎麽老覺得不對勁呢。”林嶽抱怨著加快了步伐,“多半就是個套!”

說話間,眾人已奔至樓下,身後的樓道間傳來一陣淩亂的聲響,就像是一群動物在迅速奔跑。

“這些人……”S的聲音凍結在喉間。

方才進門時所看到的圍欄全部倒在了地下,圍欄中的病人圍在了樓前,臉上帶著與馬哲明相同的微笑。

在他們咧開的口中,那異於常人的犬齒仿佛正閃著寒光。

“丫頭們站中間,王亦凡、林嶽,你倆左右看著!”耿婆沉聲道,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根玉製的小槌。

“這些……是僵屍嗎?”S顫聲道,貼身保鏢般的狴犴被留在了旅店內,手無寸鐵的她不免有些害怕。

“囊倮!比僵屍還麻煩的東西……”耿婆彎腰蹲下,手中的玉槌有節奏地敲擊著地麵。

囊倮,是一種人為造成的怪物,確切的說,是由於某些不良術士的詭異試驗而產生的失敗品。

當初老田在世時,我倆交流的資料中就曾有囊倮的記載,根據產生原因的不同,囊倮可以分作藥倮、丹倮。

它們之間各有差異,但卻有著相同的破壞力,人類的力量、速度和感官潛能在這些東西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隻不過,它們已沒了自己的思想,那些無良術士找出了控製它們的方法,並將之作為自己的作惡工具。

不是耿婆喝破,我還沒有想到這些病人已經變成了這種怪物,這個精神病院居然是個巨大的囊倮窟。

迅速湧來的囊倮團團圍住了我們,口中不住地留著涎液,仿佛看到了一頓豐盛的宴席。病院大樓內的囊倮也被全數放出,它們並沒有走樓道,而是從樓牆上緩步爬下,敏捷而快速的動作隻怕連美國大片中的蜘蛛人都歎為觀止。

僵持數分鍾後,當頭的幾隻已有些按捺不住,甩頭怪笑著撲向我們。

“來得好~”耿婆冷哼道,手中玉槌敲在地麵上,發出一聲脆響。

空中的囊倮陡然一震,身子橫飛了出去,身上赫然穿出的數個孔洞,一蓬水珠隨即灑落。

我看得十分清楚,在耿婆敲擊地麵的刹那,無數條細小的水柱從地下射出,恰好擊退了撲來的囊倮。

極具衝擊力的水柱將囊倮擊出數米遠,可它們落地後隻是頓了頓,即刻又返身逼近。

“丫的不怕痛啊?”林嶽望了望身後的S,抬腳在地上狠狠地跺了一下,一圈矮小的灌木自地下叢生而起,枝杈間盡是銳利的尖刺。

“啊嚏……”林嶽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那些灌木忽地一陣抖動,無數尖刺怒射而出,近處的囊倮躲避不及,當下被射了個正著,像刺蝟般背後穿出了利刺。

“小心!”暉兒驚呼聲中,樓牆上的囊倮紛紛撲下,地下閃動起一片銀光,那些囊倮在空中倏然斷裂,殘斷的軀體散落在了周圍,數十把飛旋的半月刀形成了一個立體的保護網。

病院大樓的頂部傳來一陣淒厲的嘶吼,囊倮們隨即附和,一時間整座病院回**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聲。

怪叫聲中,地上殘落的軀體再次蠕動了起來,上半身依舊完整的囊倮以手代足爬動著加入了包圍圈,速度竟絲毫沒有減慢。

那嘶吼一定是操控囊倮的進攻信號,裏外上下大約五十多隻囊倮,在叫聲中飛躍而起,餓狼般地撲向包圍中的我們。

“玩兒命啦?行啊~”林嶽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十指接連不斷地插向地麵,灌木叢再度抖動起來,尖刺脫落的部分長出了一排烏色的豆莢。

耿婆看著林嶽,咧嘴一笑,手中玉槌一橫,在地下劃了個九宮格,一翻手將玉槌直直插入了地下。

波波波,幾聲輕響,烏色的豆莢爆開,指尖大小的黑色豆粒急速射向囊倮,洞穿身體的同時爆出一股腐蝕性極強的**,中彈較多的囊倮立刻被化作一灘黏稠的腐液。

剩餘的囊倮絲毫沒有畏懼,繼續蜂擁撲襲而來,為首的幾隻竟用手爪牙齒瘋狂地抓咬著飛旋的半月刀,全然不顧肢體口鼻被利刃切開。

就在這恐怖血腥的時刻,陽光下奇異地閃過一道美麗的彩虹,緊接著出現了兩道、三道……

彩虹炫麗的色彩中,所有的囊倮悄無聲息地被分解了,這些凶神惡煞般的怪物瞬間便無影無蹤,隻剩下漫天如雪花般散落的碎片。

彩虹當然不會是利器,更不會如此細致地將囊倮分解。

水,那是地表噴出的一片片水層,縱橫交錯地在囊倮群中出現,薄如利刃,快如閃電,以至於陽光中隻留下了一道道美麗的彩虹。

“啪”耿婆雙掌一拍,水層無聲地散開,豆大的水滴砸落地麵,滿地碎片在水滴的衝擊中立刻沒入地下。

“嗐~過癮!”林嶽一蹦老高,興奮地叫道,“您老的手法真不是蓋的。”

兩廂配合間,恐怖的囊倮頃刻消滅殆盡,而耿婆卻似乎隻是牛刀小試,高深莫測的實力讓未卜的前景光明了許多。

“臭小子,少給老婆子灌迷湯。”耿婆笑罵道,“省點兒勁趕快出去。”

說話間,五人迅速向大門走去。

“剛才見到的醫護人員呢?”暉兒忽然想起了什麽,“似乎囊倮出現後這些人就不見了。”

“會不會被囊倮……”S說著渾身打了個冷顫,剛才那些惡心的怪物實在是觸目驚心。

“來的時候我就有些奇怪,這裏的醫護人員少的有些離譜。”我望向四周道。

病院那緊閉的大門厚重結實,四周的圍牆特別高,牆頭巧妙地布設著金屬電網,高聳的塔樓應該是用來監視病人的崗哨。

比監獄還森嚴的布局,這所病院難道之前就是這麽設計的嗎?還是說,這裏被什麽人改造後作為他用?至少剛才的囊倮和那些神秘失蹤的醫護人員就是很大的疑點。

“這裏根本就不是什麽精神病院。”耿婆突然停下了腳步,兩眼盯著大門上的塔樓。

塔樓的窗台上坐著一個穿白大褂的胖子,圓球般的身體看著活像個不倒翁,此刻正滿臉堆笑地看著我們。

他的身邊蹲坐著一隻外型奇特的動物,火紅色的皮毛,身上遍布黑色斑塊,一對圓耳機敏地豎在那裏,闊扁的臉上長著一張大嘴,眼中流露著貪婪的目光。

“好看,好看。”胖子開心地拍手道,“幾位的身手真厲害啊。”

“胖弟弟,坐那麽高你不暈啊?”林嶽吊著臉道,“下來,叔叔陪你好好玩玩。”

“嗬嗬,占人便宜可不好,會折壽呢。”胖子依舊笑嘻嘻地說道,“你想玩是嗎?大花!”

胖子一聲吆喝,身邊的動物立即站直了身體,仰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那聲音分明就是方才指揮囊倮進攻的信號。

“那東西長得很像鬣狗。”暉兒低聲向耿婆問道,“他是用鬣狗來控製那些囊倮嗎?”

“嗬嗬,老婆子太久沒出來走動了,想不到現在才俊輩出啊。”耿婆冷笑道,“那是狐鬣,鬣狗和狐狸的雜種,從小用特殊藥物喂養,有股特別的臭味,囊倮最怕它的氣味。”

連連數聲嘶吼中,數百隻囊倮幽靈般地自四麵八方向我們湧來,與之前的囊倮不同,它們行進時整齊而有規律,舉手抬足間完全沒有異常,除了那雙被血絲完全包裹的眼睛。

“現在應該夠你玩了吧?”胖子笑咪咪地衝林嶽道,“小心點,它們可都是高手呢。”

“別寒顫我了,這幫沒腦子的家夥能算高手?”林嶽不屑道,單掌在地麵一切,無數灌木從囊倮群中長出,上麵的烏色豆莢接連爆開,黑色豆粒密集地射向周圍的囊倮。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些囊倮像似知道豆粒的威力,身體詭異地淩空拔起,更有甚者直接將身子紮入土中,林嶽的豆粒攻擊竟連一隻囊倮都沒有傷到。

“不是吧?”林嶽扭著臉道,“這幫家夥不是屬蝦米的嗎?”

“哈哈,好玩,你的豆子沒用了。”胖子拍手大笑道,“接下來用什麽?西瓜好不好?”

“死豬頭!”林嶽動了真火,雙手一攏,又要動作,卻被我攔了下來。

“殘魂倮,三魂七魄不全的人。”耿婆瞥了一眼塔樓上的胖子,“林嶽、王亦凡,咱娘仨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