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獵 奇

“亦凡,這麽曝曬之後應該就沒有什麽問題了吧?”羅誌雲一臉疑惑地說道。

陽光下,別墅前的空地整齊地擺放著一套古色古香的紅木桌椅。羅誌雲在接到我的電話後並沒多問,在我驅車趕到別墅的時候,這套桌椅早已搬出多時。

“您不必擔心,由於是陰木材質的古物,因此它曝曬陽光聚集地氣可以徹底地化解‘衝煞’。”我嘴上若無其事地安慰著羅誌雲,心裏卻也暗自擔心,但不管如何,今天必須解決這件事。

之前的事情已讓羅誌雲對我有了充分的信任和依賴,對於這番事先編排好的謊言卻也深信不疑。望了望天上的太陽,現在的日照應該是正午時分最強烈的狀況了,對於陰性的土與木而言,這是最薄弱的時刻。

“羅總,請您暫時回避一下。”支開羅誌雲不僅是為了方便行事,更主要是不想讓他受到未知的危險,“作為當事人最好不要在破煞的現場,以免有什麽磁場衝撞。”

在確信周圍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我走到了彭侯所在的椅子邊上。那隻小家夥似乎還在熟睡,模樣像極了一個天真的初生兒,隻是它的身軀比上次看到時更大了,如果那時隻能算小型犬的話,現在便是中型犬的大小。佯裝檢查桌椅,我伸手將椅子底部的參木印紙揭下,在彭侯的本體尚未恢複之前迅速地貼上了長風印紙。

身周忽地微風拂過,椅子前凝起一個不大的風圈,擰旋著一股青色的光芒,足有兩米多高,“長風綿綿,雲動九天。”我一聲低吟,整個風圈猛漲一下,急速旋轉複又縮緊,擰成隻有麻繩粗細的一條。彭侯在“風繩”的作用下,身軀陡然直立,不斷地發出嘶竭地悲號,那聲音竟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狼!不及細想,借著桌子的掩護,一張落雷印紙已牢牢貼在了椅子的底部。“驚天雷動,迎神驅邪。”自心中喝出這句印咒之後,從我的額上落下了幾顆大滴的汗珠。長風和落雷兩印是天罡七印中最為特殊的,陰柔與剛猛並濟,區別於其他的五行印,因此在使用時須輔以咒語。

“長風訣,低吟如風,綿而不絕,落雷咒,於心高喝,轟然山嶽。”《聞風拾水錄》上的話語不斷在我耳邊回響,這雙印並施可以說是天罡七印中的一大殺招,現下的結果會是怎樣?現在也隻能用焦急的心情去等待了。

伴著一陣微顫,悶然的雷響自地下而起,但隻幾聲便沒了動靜。難道落雷印沒有生效?!原本閃在一旁仔細觀察的我下意識地走近了一步,“轟”地一聲,一道閃著橙色光芒的閃電自細長的“風繩”中間直直劈下,眼前一片青橙黃綠的四色交輝。我偏頭避過刺眼的光芒,一時間已是頭暈目眩不能辨物。

“亦凡,你怎麽啦?沒事吧?”羅誌雲站在窗口遙望著我喊道。

“沒事,剛被風吹迷了眼。”

這會可不能讓他靠近,就在大腦思考間有什麽東西碰到了我的腿部,低頭一看,那隻彭侯已站在了跟前。沒明白狀況如何的情況下,我條件反射地後退了一步,卻恰好被椅子一隔,坐在了上麵。小家夥原地不動地看著我,灰色的眼睛中滿是友善,那被木椅禁錮的下半身此刻已完全脫離,像隻乖巧的小狗一般蹲在那裏。

“既然你已恢複了自由,就趕緊走吧,不要再去作弄人就是。”見彭侯並無惡意,我壯膽說道。小家夥聽懂似的點點頭,走到跟前,咳了兩下,吐出一塊東西,用前爪捧到我的麵前,見我順勢接過那東西,便又直立地拜了三拜,回身一跳,躍入土中不見了蹤影。

那東西方方正正,在手中摸來細膩柔滑,像是玉石一類的物件,但此刻卻不是細看的時候。揣入褲袋,我起身向屋中的羅誌雲打了個招呼,示意他可以讓人把桌椅搬回家中。在一番之乎者也的胡謅之後,羅誌雲一家人最終確信地安下了心,滿是感激地目送我離開了別墅。

“得勝的貓兒歡似虎。”一路飛馳中興奮和喜悅充斥著大腦,一進家門我便像個拿了滿分的孩子似的向暉兒匯報起今天的經過來。當說到彭侯消失的那段時,褲袋中的物件從記憶中顯現了出來,掏出那塊不明所以的東西,我倆一同端詳了起來。

這是一塊麻將大小的淡黃色物體,光滑而規則,周身布滿了古樸的花紋。從材質的細膩和硬度來看像似黏土失水後的狀態,暉兒小心地用指甲在上麵輕劃了兩下,卻沒有留下什麽痕跡。翻遍了書稿,我始終沒有找到與之相關或類似的介紹,看來這東西應該是彭侯自身的什麽寶物了。

“記得小時候看過的書上說,那些精靈鬼怪都有自己修煉的結晶。”暉兒側頭看著我道,“有人救了它們的話,就會拿出來送給那人作為禮物。”

“你說的那是真元,可以說是它們的能量結晶體。”我搖頭道,“從現在掌握的資料來看,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真元,彭侯在給了我之後怎麽還能來去自如呢?”

“總算是那個小家夥給你的報恩之物,帶在身邊或許以後能幫到你。”暉兒翻出一個小巧的香囊,掏出香料後把東西放了進去,“帶著吧,以後有機會自然就知道是什麽了。”

“嗬嗬,好的,反正現在碰到的事情已經千奇百怪了,再多一點也能承受。”笑看著暉兒將香囊係在我手腕上,“不過,這次的經曆倒是對我有所啟示……”

所謂的啟示就是在每經曆一個事件之後,不但能夠獲取很多的相關經驗,更有趣的是“聽風”的能力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在應蚺事件中,有風的流動才幫助我察覺到虛靈的存在;但在彼岸血蓮的事件裏,卻是自然而然地看到,以至於差些忽略;對於彭侯,我已是可以主動地感受到它的氣息,並預知其行為。如此看來,“聽風”是一種學習型的能力,需要在鍛煉中不斷成長。

“所以我打算抽時間對那些身邊的異象進行探查,以此來鍛煉自己的能力。”興奮的話語到此卻被一種早已潛伏的擔憂衝淡了,“再說,我不可能永遠靠運氣來麵對剩下那些被封印的虛靈。”

暉兒看了看我,笑著從書房裏拿出一疊紙,從中翻出兩張遞給了我:“這是最近整理的案例資料,其中的幾個是發生在本市的怪事,你可以抽空去看下。”

接過紙張,我溫柔地望著暉兒,在她那聰慧的眸子裏閃動著一種叫作“理解”的光芒。

“嘟嘟”電話響起,我順手拿起聽筒“喂”了一聲。

“王亦凡,你去看看我給你發的郵件!”S那洪亮的聲音讓我不由得將聽筒拿開了幾寸,“快去!我等著!”

“哦哦,這就去。”難道S有什麽發現?我提著話機衝進書房,打開了Foxmail的收件箱。

“看到沒有?!”伴隨著S催命似的聲音,我忙不迭地打開了郵件。

“你……”我差點氣暈過去,應蚺、夫諸、彼岸血蓮、木身彭侯的手繪圖片一應俱全地顯現在麵前,在圖片的右下角還有S那誇張的簽名。

“看到啦?我的功底不錯吧?嘿嘿……”S得意的笑道,“全是憑你們和書上的描述畫的,傳神不傳神?”

“服了你了!我還以為出什麽大事了呢。”我剛想發作,卻迎上暉兒那柔和的目光,聲音便又平和了下來,“嗯,傳神,形象。哦,對了,你們家林嶽呢。”

“什麽叫我們家林嶽?!”咆哮聲原來是這麽個感覺,“那小子是你家的,斷背找你不找我!嘟……”

苦笑著掛上電話,見暉兒在一旁偷笑不已,我一臉無奈地攤開雙手:“你聽到了,林嶽和S看來撮合不成。”

“嗬嗬,好啦,讓他們順其自然吧,我也隻是那麽一說罷了。”暉兒笑著翻看起郵件裏的圖片來,“S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單憑描述就能畫出那麽傳神的畫像來。”

“有那麽高境界也不去做個畫家,浪費啊~”我酸道,“你慢慢欣賞,我去看看資料。”

…………

一些曆史悠久的城市總是會將老城廂開發為自身的旅遊景點,不知道是一種默認的潛規則還是人們對曆史的一種特殊紀念方式。我們居住的城市也不例外,在節假日這裏總是聚集著熙攘的人群。

一家古色古香的茶鋪前,聚集著不少探頭張望的人,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門口那個熄滅的老虎灶上。這種舊時出賣熟水的灶台,因其灶頭酷似老虎而得名,現在放在茶鋪前也是作為複古招引顧客的一種手段。人群中有人與店內的夥計交談了起來,那夥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接過遞來的十元紙鈔,走到老虎灶前生起火來。閃動著火苗的稻草被塞進了灶膛,夥計又順手填進了幾卷廢報紙,火勢陡然上升,灶台上開始飄出幾縷淡淡的煙霧。人群中響起一陣竊語,不少人開始搖著頭轉身離去。“啊”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那原本熊熊的灶火不知怎地已隱滅了下去,驚呼聲未落,整個灶膛內已是一片死灰。夥計衝眾人搖了搖頭,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轉身走入茶鋪不再理會圍觀者。

店外的人群在一陣議論後漸漸散去,門口隻留下了一對年輕夫婦。妻子似乎對老虎灶非常感興趣,和手拿數碼相機的丈夫商議一陣後,走近灶台擺出一付拍照留念的姿勢。方才的夥計見狀連忙走出茶鋪幹涉,但不久便又返回了鋪內,手中依稀多了兩張紙鈔。

在拍了幾張照片後,丈夫走到了灶台邊,似乎也要留念幾張。他半蹲著身子,一手指著灶膛,那姿勢配合著滿臉的笑容像極了一個調皮的孩子。妻子拍了幾張,便忍笑拉著丈夫走開了。就在他們離開不久,那原本熄滅的灶膛竟漸漸燃起了熊熊的灶火!

“灶鴖,水盈土竭,紅啄翠羽,喜稻禾之燼,故擇灶而棲,使之不炊。”望著聞訊而去的人群,我拉著暉兒閃進一邊的小巷笑道,“和預計的一樣,那隻翠鳥似的灶鴖就是城廂怪事的始作俑者。”

灶台前照相留念的夫婦正是我和暉兒,趁著黃金周的時間,按照網上的資料找尋本市的案例,而這個生不了火的老虎灶就是我們的第一站。

“剛才隻顧著注意你搞笑的造型了。”暉兒笑著說道,“你是怎麽弄著灶火的?”

“我哪有那麽好的喜劇天賦啊?剛才拗的那個造型是為了方便把團成團的浩土印紙彈進灶膛。”我一臉無辜狀,“剛那隻水性的灶鴖被驚飛了,壓製已久的灶火自然就著了。”

“老公,你的腦筋轉得還真快。”暉兒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下一站去動物園吧?我們好久沒去了,今天假公濟私一下。”

動物園的事件相比之前的較為詭異,園中飼養的五隻東北虎在半月前的一個夜裏發生了內訌,其中的一隻母虎被同伴咬死並分食,飼養員早上發現時隻剩下了一堆虎骨和遍地血跡。為此園方將虎山封閉了一周,隔離其餘老虎進行觀察,但卻沒有發現異常,隻能認為是虎群**期的廝鬥,所以在最近才開放了虎山。雖然論壇裏隻是作為奇聞轉載,但這個事件卻引起了我的注意,理由很簡單――老虎沒有吞食成年同伴的習性!

虎山裏的四隻東北虎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威風,緊緊地圍聚在一個角落裏作病貓狀,而它們所害怕的正是那隻我感應到的虛靈。靠近虎山以後,我很快便發現了臥在山石和水塘間的那隻虛靈,但由於山石和圍牆的幹擾無法確定虛靈的模樣,隻能模糊地看到仿佛是匹駿馬。

我拉著暉兒幾乎繞遍了大半個虎山,終於在一個適合的角度窺覷到這個虛靈。天,想不到如此威風而俊美!浮現在眼前的是一匹神駿的白馬,除去漆黑的尾部之外全身披被著雪白的短毛,在它的額頭上赫然長著一支半米長的獨角,那模樣讓我想起了西方神話中的獨角獸Unicorn。但和傳說中不同的是,它的嘴中長著食肉動物般的利齒,四隻利爪代替了原本的馬蹄。

“兵駮,金盛火敗,白身黑尾,獨角利齒,四足為爪,發音如鼓,以虎豹為食。”一陣急促的鼓鳴將我訝異的眼神自書稿引向虎山,那兵駮已經站起身形,緩步向虎群走去。

“那群老虎好像在害怕什麽似的。”暉兒對我低聲說道,“那隻虛靈是什麽東西?”

“兵駮,專吃虎豹的一種馬,長得和獨角獸差不多。”我緩聲說道,大腦中思量著對策,“那家夥算善類靈品,在黃帝*蚩尤的時候以一敵百驅散了滿山虎豹,和應龍一起被封作先鋒。”

“這些老虎怪可憐的。”暉兒明白我不會傷害兵駮,不禁同情起那些老虎來,“碰到天敵的恐懼可能比死亡還可怕。”

可怕?我笑了笑,示意暉兒在原地等著,拿出一張飛火印紙快步走向一邊,行進間印紙已撚成了紙卷套在了一支煙上。我在正對兵駮視線的地方停了下來,將紙卷叼在口中,“叮”地打開了ZIPPOR火機。正如預期的那樣,金屬的脆響吸引了兵駮的注意,當它抬頭望來的那一刻,一撮火苗點燃了印紙。赤紅色的火焰在手中猛然揚起,我悠閑地揮了揮手,在旁人看來,隻是夾著一支香煙在和某人打著招呼,可兵駮卻驚恐地曲下前腿,跪服在地上。撚滅手中的印紙,我做了個離去的手勢,兵駮會意地起身一拜,躍入水中消隱而去。

“金生水,這家夥居然能通五行之道,施展水遁。”我搖頭暗笑,兵駮畢竟還是被我的飛火印嚇住了,不然以它的能力可能要費上好大的功夫才能擺平。

“你把兵駮趕走了?”暉兒已經走了過來,一臉的興奮和茫然。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可惜啊,沒有那麽寬大瀟灑的衣袖可以揮,倒是差點把掛在腕上的香囊揮掉了。”我打趣道。

“得意忘形,小心樂極生悲。”暉兒白了我一眼道,“今天還剩下點時間,再去一個地方就回家吧。”

“嗯,好的,下一個案例是……”紙上的內容讓我有些發怵,看看漸晚的天色,抬手撥通了林嶽的手機。

“行行,晚飯我請。五點,石橋路東門口,不見不散。”掛斷電話我對暉兒道,“你先回家等我,處理完我就回來,或者你去S家玩會也行。”

“怎麽了?”暉兒有些莫名,轉眼便恍然道,“下麵那個該不會是……”

“老鼠。”我一臉惋惜地說道,“應該算是你的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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